1.NJ-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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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易冬冉萬分不舍地將手中的營養液遞給了路邊的神色冷淡的男人。
她觀察了很久,在這個每個人都有低保的未來社會,這個男人不知為何無家可歸。每次回來,她都能看到這個男人睡在街椅上,一臉的生人勿進,從不見他進食,也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
每日就是靜靜地發呆,似乎生無可戀一般。配上這個星球終日昏黃的天氣,總給她一種悲涼的感覺。
或許這個男人也是遇到困難的事情了吧。
這枚營養液對她來說萬分珍貴,但是她擔心這個男人死去,見他從一天瘦下去,猶豫了幾日,終究是鼓起了勇氣,將手中的營養液遞給了他。
“給你。”她緊張不已,望著男人冷淡的眼眸掃視過來。她心中一顫,害怕生出事端,笑了笑,將營養液放在椅子上,轉身離開了。
說來,也夠諷刺,她做壞了好事,卻像做了壞事一樣擔驚受怕。
因為在這裏沒有人會做好事。
半年前,易冬冉突然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星球,在這裏,沒有女人,隻有男人,不僅如此,這個社會的人類冷漠、好鬥,沒有道德人情,隻有強者為尊。
易冬冉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適應的,環境差異巨大,語言的不通,讓她隻有拚命地學習星際通用語,等漸漸察覺的時候,已經開始慢慢接受。
她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生活,不由苦笑了一聲,將心酸的往事壓在心底,朝居住的地方走去。
而快步離開的她,沒有察覺到不遠處的少年將她剛才的舉動收入眼底。
他冰冷的臉上帶著傷痕,一雙眼眸烏沉沉地看著易冬冉消失的背影。
易冬冉回了家中,關上緊閉的大門,在狹小的房間裏,她才隱隱竊取到一絲安全感。
一番劇烈運動之後,她摸了摸肚子,也有些餓了。
她打開冷藏盒,看著裏寥寥數支的營養劑,她翻翻撿撿,找到了上一次被自己喝了小半的營養劑,小心地拿出來,珍惜地一口一口啜飲著。
營養劑的味道並不好喝,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怪味,除了填飽肚子,沒有任何的作用,大半年以來,維持她生命的大多都是這樣的營養劑。
剛來的時候,她沒有銀邦點,差一點就餓死了。好在未來社會有一種工作機器人,它們察覺到她的生命頻臨死亡,給了她一支營養劑,讓她得以存活下來。
後來,機器人掃描發現資料裏並沒有她的身份證明,便帶它去錄入,測試的時候發現她骨齡還未成年(未來社會25歲成年),便分配給她一套臨時住所和每月補助金。
她借助著每月補助金,這才度過了最艱難的階段,學會了異世界的語言,開始融入這裏。
易冬冉的腦海中翻湧著往事,看了一眼還剩下小半的營養液,連忙住了口,封住了開口,舔了舔有點蛻皮的嘴唇,在喝完和留著下頓喝之間猶豫了一會,拿起來一口氣喝了下去。
胃部漸漸充盈,摸著飽飽的肚皮,易冬冉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來到這個世界大半年了,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了吃了頓飽飯。不過她相信,以後這樣的次數會越來越多的。
因為,她終於在這個異世界找到了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
想到這裏,易冬冉打開了自己破舊不堪的光腦,找到了那張被自己看了千百遍的入職單。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看了半響,見天色漸黑,這才躺入休眠倉,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第二天,易冬冉好好收拾了一番,走出房門。抬眸看見一個挺拔的背影站在自己的不遠處,似乎聽見了她的腳步聲,背影的主人回頭望了過來。
少年的眼眸烏黑,碎發輕輕垂落在眼瞼,他穿著緊身的黑色製服,腳踩長靴,胸口上有一個金色的徽章,精神又利落。這樣的打扮,是附近學院學生的標誌。
易冬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在地球的時候,都說對現代人很冷漠,但是未來人給易冬冉的感覺才是真正符合冷漠這個詞匯。
未來人冷漠又冰冷,易冬冉見過他們大多數人總是行色匆匆,生人勿進地走在路上。與之交談,語氣神態也是沒有一絲感情。
來到這裏半年了,她甚至都沒有看到一個未來人笑過,生氣憤怒的負麵情緒倒是見過幾次。但是大多時候,大多人就像是一個被規定的機器人一般,麻木且充滿程序化。
她有的時候真的懷疑,周圍的未來人真的不是一個機器人嗎?她來到的真的不是一個機器人的國度嗎?
易冬冉不明白,她繼續往外走著。
此時,落在她身後的少年卻追了上來,易冬冉以為他隻是在自己身邊路過,往旁邊靠了靠。而兩人擦肩的瞬間,易冬冉聽見了一句冰冷又帶著警告的話語。
“不要多管閑事!”
易冬冉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了少年已經走遠,漸漸消失的背影,整個人都是懵的,多管閑事,她做什麽多管閑事了?
她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莫非是在說那件事情。
易冬冉不明所以,沒有放在心上,打起精神向自己的工作地點走去。
她找的是一種類似於地球上幼師的工作。因為未來世界都是男人的原因,這裏沒有父母家庭,所有的孩子都是有國家人工培育出來,在育兒所內接受基本的教導,然後升學,畢業,最後分配獨居的房子,開始他們的一生。
在這種製度下,育兒所變成了最大的國家機構,而男人天性不愛照看孩子,處於極度缺人狀態,她便撿了個漏,應聘上了。
來到未來的育兒所內,易冬冉跟隨著自己的機器人,學習自己的工作職責。
“你的責任是要照看這裏的孩子,監督他們認真上課,防止他們打架鬥毆,杜絕他們做出危機生命安全的事情。隻要做到以上三大點就可以了。這是工作的具體要求,你可以看一下。”
機器人說著,從體內打印出一張紙張,遞給了易冬冉。
易冬冉雙手接受,認真道:“你放心,我一定認真照顧好學生們的。”
“那恭賀易先生工作愉快,在下還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擾您了。”引導機器人有禮貌地告退了。
“好的,再見。”送別了引導的機器人先生,易冬冉仔細地看了一番工作內容。基本上很簡單,大部分的事情都有機器人做了,她隻需要處理一些機器人無法顧全的事件而已。
隻是不知道未來的孩子是怎麽樣的呢?是可愛還是軟萌,亦或者還是很吵鬧呢?
易冬冉想著,忽然覺得無論是是吵是鬧,都比成年的未來人要好,孩子的話,最起碼不那麽冷漠,應該還保留這一點人類的天性吧。
目前,這大概也是最適合她的工作了。
易冬冉低頭笑了一下,萬分期待起來,忐忑不安中,她突然聽見哢擦一聲,回頭一看,門被打開了,一個一個小蘿卜頭板著臉魚貫而入。他們一個個粉雕玉琢,搭配上幼圓地小臉蛋,說不出來的可愛。
“您好,請問您是新來的易老師嗎?”領頭的小孩子小身子挺直,字正腔圓,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是,你叫什麽名字啊?”易冬冉被他萌到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小男孩腦袋一避,躲開了,神情淡然道,“易老師,你您注意,您的行為十分地不尊重我。”
易冬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沒有一絲玩笑跡象的孩子,不由笑著解釋道:“老師沒有不尊重你,隻是見你可愛,忍不住與你多親近親近。”
“那老師下次注意,我非常不喜歡您這樣的行為。另外,我的名字是bc-20192號,是d班的首席。平時孩子們的日常我會多加照看的,不會讓老師多費心思的。如此,沒有別的事情,bc-20192號就先去休息了。”
小男孩不卑不亢地說完。
易冬冉怔了一下,扯了扯唇,覺得十分怪異,“讓我多費心思也沒有關係,你也隻是個孩子,有什麽問題可以詢問老師的幫助的。”
“謝謝老師,不過還請老師相信我的能力,應該不會有事情會麻煩到老師。另外,休息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還請老師準許我們回休眠倉休息。”
好奇怪,未來世界的孩子都那麽像大人的嗎?92號的語氣讓她心中有些不是舒服,她努力揚起唇,露出微笑說道:“休息,現在時間還早,你們可以玩一會啊,和老師熟悉一下。”
“玩?”92號用平淡的語氣說了一句疑惑的話語,“很抱歉老師,目前我們暫時還沒有學到玩這個詞匯,不太明白的它的意思。另外,我們和老師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易冬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92號身後的孩子。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在剛才她和bc-20192號交談的時候。他那些身後小蘿卜頭們在他身後站成了一個直線,一個個全都紋絲不動,簡直比她上學時候的軍訓還是規整。
“老師,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請容許我們回去休息了。”92號見易冬冉沒有回應,再次說道。之後,小男孩衝易冬冉鞠了一躬,邁著精確到厘米步伐向臥室走去,而孩子們這仿若他的複製品般地,一起鞠躬,整整齊齊地向著休眠的房間走去。
易冬冉扶著額頭,心中悶得厲害,她看著小孩子們一個個的背影,隻覺得哪裏小小的身軀後麵藏著一個野獸,仿佛要將她吞噬,荒謬又可笑。
她本以為未來人性格冷漠是因為他們生活環境所致,可是這麽小的孩子,沒有一點孩童的天真,無情冰冷,仿佛被刻在骨子裏。
易冬冉深深地歎了口氣,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很多星球。可是在這一刻,她卻感到偌大的世界,隻剩下她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