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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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城裏果然人滿為患, 人擠人,誰也擠不贏誰。
阮糖望著這陣仗, 可真想掉頭就走。
但看到旁邊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的三個人,似乎對擁擠的人群視而不見,大有要決戰到天黑的氣勢,她知道掉頭就走是不可能了, 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蘇栗栗一進門就眼尖地看見了棉花糖店,咿呀咿呀地蹦過去買了四個原味, 雪白雪白的,拿在手上像是雲朵似得。
她給他們一人遞了一個, 強大開開心心地道謝,鍾停看上去很是嫌棄但接過的動作倒是挺快——他還沒吃過棉花糖。
阮糖抿了一小口, 好甜。
蘇栗栗問她:“咋樣啊糖糖姐,是不是很好吃啊,我給你說,棉花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鍾停一聽這話, 突然有些得意。占優勢又怎麽樣,還不是沒他了解阮糖,他語氣帶了炫耀:“她不喜歡吃甜的,這你都不知道?”
他頓了頓, 又道:“而且, 烤紅薯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蘇栗栗雖然不知道烤紅薯到底是什麽, 但她最煩被挑釁, 自然要反回去的:“胡說八道!棉花糖好吃多了, 別來碰瓷棉花糖行不?”
鍾停說:“你有毒吧?吃過烤紅薯沒有啊就在這裏瞎扯?”
蘇栗栗:“你才有毒你全小區都有毒!”
鍾停:“反彈。”
阮糖:“……”
這什麽小學生鬥嘴現場……
而且烤紅薯棉花糖明明都不是同種食物,到底有什麽可比較的啊……
搞不懂。
不過平日裏專門充當勸架角色的強大也開始了:“別吵啦,都很好吃的,沒必要為了這種事起爭執吧。”
阮糖心想還好有個比較靠譜的在,正要鬆口氣,卻又聽強大說道:“不過我覺得還是冰糖葫蘆最好吃!”
鍾停:“那酸不溜秋的東西到底哪裏好吃了,你是收了錢吧?”
蘇栗栗見鍾停居然懟強大,更不能忍了:“所有的好吃的對你來說都難吃,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吃屎。”
鍾停:“你喜歡吃屎就算了,不要帶上我ok?”
“……”
“……”
總之,三個人又七嘴八舌地鬧作一團,從門口吵到死亡過山車下麵,由於蔡冬良送他們的是vip票,可以免排隊,不然隻怕是又能吵完整個排隊時間。
阮糖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找來的那麽多可以起爭執的話題……
從某種方麵來說,還是厲害。
過山車是兩個人一排,鍾停怕蘇栗栗會跟他搶,阮糖前腳剛坐上去,他後腳立馬跟上。
蘇栗栗見這個搭配就很完美,既能撮合阮糖鍾停,又能讓強大和自己坐在一塊兒,她越想越樂,滿臉雀躍地挨著強大坐下。
結果剛坐下來就開始方了。
她其實很怕坐過山車……
隻是剛才強大說想玩這個,她硬著頭皮逞強罷了……
救命……
她是個在遊樂場裏隻敢玩兒童設施的人啊!
強大見她突然表情僵硬,人也開始抖了起來,疑惑道:“怎麽了?”
蘇栗栗依然硬著頭皮:“沒……沒啥。”
強大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聽蘇栗栗又顫顫開口:“我可能會有那麽……那麽一點點的怕,真的隻有一點點哦,所以待會兒……我可不可以牽一下你的手啊。”
她怕強大不願意,又連忙擺手:“也不一定是手,牽……牽一根手指也行!”
強大露出兩頰的小酒窩,笑:“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他將手伸出:“沒事,待會兒你怕的話抓緊我就成,我不會縮手的。”
蘇栗栗的臉漲得通紅,垂著腦袋使勁點頭。
而坐在後排的鍾停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都沒管是否要嘲諷蘇栗栗一番,側過頭咳了一聲,對阮糖說:“你要是怕,我的手也不是不可以借給你牽……”
阮糖:“……”
結果等到過山車啟動,在經過第一個下軌道後,阮糖平靜地抬起手理了理吹亂的劉海,聽著旁邊鍾停餘驚未了的呼天喊地,感覺相當惆悵。
這個人……
剛才到底是哪兒來的勇氣要給她手牽的……
一圈死亡過山車下來,鍾停和蘇栗栗兩個人臉色慘白,腳在打顫,站都站不穩。狼狽成這樣,難兄難弟兩個人誰也諷刺不了誰,皆是閉口不提這件事,好讓剛才的尷尬隨風飄逝而去。
直到強大眼神發亮地指著跳樓機:“我們玩這個吧!看上去很好玩的樣子!”
難兄難弟兩個人的臉又白了幾分。
……
在經過海盜船大擺錘激流勇進各種摧殘後,四個人終於走到了摩天輪前,鍾停和蘇栗栗同時鬆了口氣,看著摩天輪,說不出的親切溫暖。
結果一問工作人員,他們才發現這是情侶摩天輪,最多隻坐的下兩個人,可是走了半天才到這裏,他們自然不肯就這樣走了,咬咬牙,大不了就分成兩批各坐各的。
還剛好應了某些人的心意。
鍾停對蘇栗栗道:“你膽子這麽小,找阿大去。”
蘇栗栗立馬讚成:“好!”
鍾停:“?”
怎麽答應地這麽快?
不過管她怎樣,不來纏著阮糖就好。
隻是等鍾停進了座艙,才發現事情到底有多糟糕……
這個座艙又小又窄,他一個人進去都覺得擠,更別說再進來個阮糖了。兩邊的座位也是隻坐得下一人,所以兩個人必須得麵對麵坐,而且距離還隔得相當近,鍾停甚至覺得自己能感受到對麵阮糖的呼吸。
鍾停繃緊了身子,緊張兮兮地坐在座位上,但卻沒敢抬頭,他怕一對上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就會做出什麽他也不知道的事來。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樣的事,隻是無端覺得很危險,就好像身體裏住著一頭會為那雙眼睛發狂的野獸,他怕自己一旦控製不住,就會嚇著阮糖。
可偏偏他嗅覺一向很靈,因為隔得近,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味開始在鼻下蔓延,從鼻腔進入體內,把他強撐的冷靜變得亂作一團。
鍾停緊繃的身體開始鬆懈了,眼神也暗了下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隻是一時之間,突然很想放縱這樣的失控。
正是這個時候,阮糖伸手戳了戳他。
他一下就清醒過來,立馬恢複成之前緊張兮兮的模樣,連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咋……咋啦?”
阮糖舉著手機。
【你生我氣了?】
鍾停愣愣地看著:“我和你有什麽可生氣的……”
【那為什麽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鍾停一時語塞:“沒有啊……”
【?】
鍾停嘴硬,她隻能自己猜。
【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
鍾停:“沒什麽問題……”
阮糖見他不說,聳了聳肩,關上手機。
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其實有個問題鍾停確實憋了快一天了,他抓了抓耳朵,又撓了撓頭發,突然脫口而出:“以後,蘇栗栗會代替我嗎?”
阮糖懵了。
她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出個問號。
鍾停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會代替我成為你最要好的那個人什麽的……”
阮糖聽後反應了好幾秒,一下就笑了。
什麽啊……
她還以為是什麽事呢。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啊……
不過這個人,怎麽老是擔心這些事,上次認識強大的時候也是這樣,他是什麽非要黏著父母的小孩嗎,怎麽這麽沒安全感?
她搖了搖頭。
【沒人可以代替你的】
【我也不會再遇到像你這樣的人了】
鍾停覺得頸子處又開始微微發燙了,他連忙抬起一隻手遮住下半張臉,嘟囔道:“什麽叫做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人又怎麽了哼。”
可嘴角還是控製不住地在手掌下慢慢勾起。
一時隻覺得心滿意足。
太好了。
阮糖倒一本正經地回答他。
【脾氣不好,經常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控製住你發脾氣,大多時候都很幼稚,剩下的時候又傻又幼稚,總之,是個特麻煩的人】
正在瞎開心的鍾停表情一僵:“我哪有這樣過……???”
阮糖又道。
【但你卻總是能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一直以來,對我很好很好】
【所以放心吧】
【沒有人能代替你的】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
【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人】
……
摩天輪很快就旋完一周,兩個座艙前後開了門,難兄難弟再次燴麵,兩個人臉上都掛著同款紅暈,想必都是拜那狹小的空間所賜。
又跑去玩了幾個設施,天色已經見晚,今天玩了一整天,幾個人也都有些累了,隨便找了家餐廳坐下,點了一大桌子的菜。
不過有強大在,再多的菜也沒有能浪費的。
他的胃就是個無底洞。
吃過晚飯,大概八點的樣子,正好走過去能看到晚上的煙火表演,vip票享有最適合觀看的絕佳位置,他們便也不急,又在路上逛了小會兒、吃了些雜七雜八的小吃才到了觀看點。
剛坐下來,“砰”地一聲,頭頂煙花炸開,如墨刷過的天空一下就亮起來。
阮糖抬手捂住耳朵。
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阮糖看過去,卻見他們三個都捧著對不同顏色的耳塞,看他仨的表情,似乎比她自己都還要懵比。
鍾停首先不滿了:“你們怎麽都買了啊!”
蘇栗栗也不明所以:“剛才吃飯的時候,糖糖姐不是說她其實挺怕煙花聲音的嗎……我剛好看到有賣這個的店,就買了啊……哪知道你們居然都……”
強大哈哈哈哈的笑個不停:“哈哈哈哈我們都想一塊兒去了,沒事,都讓老大揣著,以後要用的時候也不會缺,多好。”
鍾停氣哼哼道:“但是我的最好看。”
蘇栗栗不服輸:“你的好看個屁,就黢黑的一坨,你是哪兒來的直男勇氣啊?看我送的,粉紅色,還是hello kitt款的,比你好看多了好嗎?”
強大樂嗬嗬地勸:“都好看都好看。”
於是他們又從煙火表演開始爭到了結束,整整十分鍾,阮糖都沒能戴上耳塞……
但莫名其妙的,有這群人在耳邊吵吵,她突然覺得煙火炸開的聲音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明明沒戴耳塞,雙耳卻像是被什麽溫暖的東西掩上,那股溫暖一直延進心裏,熱乎乎的,又有絲絲的甜。
晚上的煙花真好看。
特別是和她一起看煙花的人,他們都特別好。
好到讓她無論過多久,一想起這晚的煙花,都會忍不住咧開嘴笑。
高二那年九月中旬的秋天,她收到了三對耳塞。
那是她會珍藏一輩子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