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拍賣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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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沒有關包廂門,因此沒多久,便又有人來了。
    “長公主日安。方才見許夫人的包廂裏沒人,我就想一準在長公主這兒呢。可真讓我猜著了。”
    “秦少爺難不成是專門來找我的?”
    蔣倩瑛笑看著來人,繡著金色暗紋的紅色禮服,配上黑色的長靴,銀色的馬尾被繞花金絲扣高高束起,美目顧盼,神采飛揚。
    他是秦飛,外交部新任部長的夫人,爺爺是帝國十大將軍之一的秦老將軍,雖說近兩年準備退居二線,但在軍部的影響力仍舊不容小覷。
    秦飛是秦老將軍最疼愛的孫子,據說他出生那年,秦家人好幾次在戰場上轉危為安。因此被老將軍視作秦家的小福星,有他老人家撐著,秦飛就算不是家中的長孫,那些小一輩的也都越不過他去。
    從小嬌寵著長大,便是他不樂意往部隊發展,總是把軍隊是秦家立足的根本掛在嘴邊的老將軍也沒說什麽。結婚後,老將軍也是多加照扶,秦飛丈夫這外交部長的位置,他就沒少暗中出力。
    艾倫上前為他準備茶點,卻被他揮手製止:
    “不用了,拍賣會就快開始了,我不久待。我主要是好奇,來見見少將夫人。婚禮上那麽遠遠地瞧著,都沒看清長什麽模樣。”
    說著秦飛就走到繹心麵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過於直白的目光,讓繹心感覺不那麽舒服,而且總覺得他的眼中帶著某種深意。但不等繹心開口,秦飛就移開了視線,轉身朝長公主道:
    “人我也見過了,就不打擾長公主了。”
    來去匆匆,蔣倩瑛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輕理了理裙擺。
    “就算結了婚,他這性子還是一點沒變。”張揚桀驁,不知收斂,小時候就敢揪著人二皇子打,現在在長公主麵前,也是同樣我行我素。
    “他若變了,就不再是他了。左右秦老將軍身體硬朗,護他個百八十年不成問題。”
    “也是,這‘秦小豹子’若是哪天收了爪,我也該不習慣了。這帝都活得像他那般肆意瀟灑的,還真是不多。”
    繹心原先並不知道秦飛是誰,直到長公主和蔣倩瑛提到“秦老將軍”和“秦小豹子”,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哪位人物。
    其實這還真是兩人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會麵。繹心最初知道秦飛的名字,還是從別人的口中,而那時他已經……
    “知道嗎,秦家的‘小豹子’出事了!”
    “什麽?真的嗎?什麽情況?”
    “據說是乘坐的星艦遇上了星盜,星艦整個炸了,屍骨無存。”
    “哇,那秦老將軍得多難過啊,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沒錯,秦家已經準備發布懸賞令了,老將軍打算親自出馬。”
    “為了孫子重新出山,可惜就算端了星盜窩,人也回不來了呀。”
    “權當安慰吧。”
    ……
    繹心本不會去在意一個陌生人的生死,但很湊巧的是,“秦家的小豹子”所乘坐的那艘出事星艦,他原先也是要搭乘的。隻是因為伊凡突然發燒,才給耽擱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慶幸,讓繹心對這件事印象深刻。
    所以說,不出意外的話,這位秦少爺一年後就會出意外去世了。雖然不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但繹心想到那樣鮮活出彩的生命,隻有一年為期,就有些不忍。
    但他能怎麽辦,衝上去讓人家千萬不要坐一年後的那艘星艦?還是打電話給星艦戰讓他們取消一年後的航班?不被人當做瘋子才怪呢。就算沒有被當做瘋子,這種“未卜先知”的事情傳出去,他的餘生就該在研究所度過了。
    左右還有一年的時間,變數那麽多,指不定人家壓根不會再坐那艘星艦了呢,還是靜觀其變吧。到時候他偷偷向星艦站打個舉報電話,也算仁至義盡了。
    說他自私也好,這一世,他隻想照看好自己來之不易的小命,哪還承擔的了那麽多人。何況這意外死亡的人千千萬,他救得過來嗎。遇上了提個醒,就不錯了。
    蔣倩瑛和長公主又聊了兩句,就帶著許雯回去了。時間差不多,拍賣會該開始了。長公主讓人把門關上,玻璃窗口也調成了全景模式,舞台上的一絲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
    簡單的歌舞加上第一批30件拍賣品的視頻展示過後,就是主持人的開場以及創辦人的致辭。這一套流程下來,就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根據經驗,繹心已經可以想象接下來會有多麽漫長了。長公主坐在身邊,他還不好亂動,真是無聲的折磨……
    這時,第一件拍賣物品上場了。
    “英雄牌鋼筆套裝,出土於古藍星華夏第108號遺址,生產年份大概是古藍星八/九十年代。這是迄今為止我們挖掘出的最為完整的一組鋼筆套裝。由考古研究院院長,張天揚先生提供。”
    “我們可以看到套裝裏麵有3種筆尖,6種顏色,一筆兩用能夠隨心更換,輕輕一轉即可完成換芯、吸墨,巧妙方便。最為關鍵的是,由於保存完好,時隔千年,它仍舊可以使用。起拍價200萬。”
    “250萬。”
    “300萬。”
    “350萬。”
    ……
    繹心眼睜睜看著價格飛升,最後停在1200萬成交。這才是第一件物品,就已經過了千萬,這和他以前參加的百萬保底,千萬封頂的拍賣會一點都不一樣啊!
    本來以為長公主和席恩.安格爾給的錢太多了,現在看來可能會不夠啊。繹心仿佛看見自己的錢包在肉眼可見地縮小,心痛,不想說話。
    而當看到長公主,花了五千萬拍下一枚小戒指的時候,繹心已經在想如果他今天一件物品都不拍,會不會很丟人。但拍了,付不出錢更丟人啊!
    相比起來,他以前參加的那些拍賣會,簡直就是小打小鬧。大佬的世界太可怕了,他不該來的。打擾了,打擾了。
    第一輪拍賣,就在繹心忙著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的時候結束了。休場十五分鍾,理論上來說,若是已經沒有心儀的競拍物品的人,此時就可以離場了。
    但幾乎不會有人這麽做,因為拍賣會結束後的晚宴才是這一天的重頭戲。這麽多重量級人物聚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正是開拓社交,發展人脈的好時機。多少人鑽頭覓縫,想盡辦法拿到拍賣會的通行證,就是為了能夠參加稍後的晚宴。
    繹心的心思當然沒有放在那晚宴上,他拿起勺,端起了桌上的小碟子,是時候來塊蛋糕壓壓驚了。
    長公主見他上一輪沒有叫一次價,這時候又隻顧著吃,不由出聲提醒:
    “你看中了哪一樣?這種場合,最忌空手而歸。”
    繹心放下空碟子,用布巾抹了抹嘴,才道:“母親,這些東西都價格不菲,我有點拍不下手。”
    實話實說。
    這輩子他已經不想再遮掩了,露怯就是露怯,沒見過世麵就是沒見過世麵,長公主要瞧不上他,就讓她瞧不上吧。反正他就是一十八線貧困星長大的小平民,要像以前一樣打腫臉充胖子,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你資曆小,本就不需要追求金額,有個一兩千萬也就夠看了。這,這,這,還有這幾個,拍賣總價都不會超過兩千萬,都是你可以選擇的。這枚古藍星的生肖金幣可能會貴一點,在三千萬左右,若是競爭激烈,可能會更高,另外……”
    和繹心想象中的冷臉不同,長公主並沒有多說什麽,反而滑開了電子物品展單,一一指給他看,為他分析價格。那一刻,繹心竟覺得長公主像一個黑暗中為他引路的長者,就算神色淡漠,語氣冷硬,但無損她手上提著的點點亮光。
    一定是包廂裏的燈光太過柔和了。
    “明白了嗎?”
    “明白了!”
    繹心忙不迭地點頭。長公主見他“傻愣愣”的模樣,心想,她這兒媳婦還是“蠢”了一點,好在有自知之明。正好趁這次機會給他科普點門道,回去後藝術鑒賞這門課程也要加起來,省得他盡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亂花錢。
    所以說,繹心定義的亂花錢,在於錢的數量,而長公主定義的亂花錢,在於物品的質量。這也是繹心後來才明白的事情,那時他也隻能無語了,貧窮限製了他的想象力,這誤會他認了。
    “你若是有什麽特別喜歡的,也不用糾結價格,拍就是了。”
    “好。”
    繹心帶著複雜的心情,迎來了第二輪拍賣。這一輪的物品普遍沒有第一輪那麽競爭激烈,或許都是在為最後一輪蓄力。
    當生肖金幣上場的時候,繹心果斷按下了按鍵。比起什麽素描畫、玻璃杯,還是亮閃閃的生肖金幣更符合他的審美。就算貴了一千萬,但席恩.安格爾給他的錢夠用,也算為慈善多出一份力了。
    專注於競價的繹心,沒發現長公主向他投來了一抹了然的目光。
    繹心運氣不佳,有人和他同樣看上了那枚金幣,最後以4500萬的價格才成功拍下。表麵淡定的繹心,心在滴血,比預計多出了一千多萬,他果然不適合拍賣會,一競價就上頭,真是沒地說理去。
    於是,拍下一件物品的繹心,坐在包廂裏,一直鹹魚到了最後,再沒有碰按鍵一下。
    退場的時候,長公主和繹心再一次迎來了采訪。幾個常規問題過後,炮口再一次對準了繹心。
    “少將夫人,今天您全程隻參與競拍了一件展品,難道一開始就是衝著它來的嗎?”
    “對,它比較符合我的眼緣。”
    繹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其實他來之前,連物品單子都沒仔細看過,這些天他的精力都放在直播的相關事情上了。
    “合眼緣,是因為它雕刻的是羊嗎?我們都知道安格爾少將的屬相就是羊呢。”
    什麽?繹心對上主持人八卦的眼神,腦中空白了一秒。這是一道送命題啊,他現在說不是,根本不會有人信吧!但他當時還真沒想到這一茬,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弄得和當眾表白秀恩愛一樣,怪尷尬的。
    “沒有那麽複雜,就是單純的合眼緣而已。”
    繹心強裝淡定,還特意強調了“單純”二字,但他因尷尬而微紅的耳廓還是讓眾人露出了一個“我懂的,你不用再說了”的表情。
    這是徹底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