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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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一路無話, 拋開別的不說,在這個寬大溫暖的懷抱裏, 繹心竟有些隱隱犯困。
    一夜未睡,又經曆了那些驚心動魄,他的身體已經很疲倦了。不過在見到伊凡之前,繹心始終放心不下。
    “是這裏嗎”
    “唔……是。”
    繹心強打起精神,望著前方熟悉的玩具店。防護罩仍在運轉,平靜的外表, 看起來和他離開時沒什麽兩樣,就是不知道裏麵怎麽樣了。
    席恩.安格爾望著繹心略顯蒼白的麵孔, 不由有些擔憂。但想到當前的情形,隻得腳下加緊步伐,盡快解決這些事情。
    預想中可能會發生的碰撞並沒有出現。兩人剛走近玩具店, 就看到了趴在門口防護罩上,翹首以盼的小包子。
    “阿姆!父親!”
    看到父親抱著姆父出現在自己麵前, 伊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雖然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但咧嘴微笑的樣子, 配上絨絨的熊貓裝,別提有多可愛了。
    伊凡拚命揮舞著雙手, 若非有防護罩阻隔,他現在肯定早就朝兩人飛撲過去了。
    而繹心看著在自己麵前安然蹦跳的黑白團子,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阿姆, 你騙我, 我數了好多個一千, 你都沒回來。”
    伊凡撅著小嘴,假裝生氣,不過沒撐到兩秒鍾,就又忍不住笑起來。
    “但是,看在你把父親找來了的份上,我就原諒你。”
    “謝謝,我的小寶貝能原諒我,真是太好了。”
    繹心很配合的順著他的話接口。他現在非常想上前抱抱自家小包子,雖然他此刻笑得開心,但見他先前的動作以及殘留的淚痕,不難想象在自己離開期間,他有多麽難過和不安。
    盡管自己的初衷是為了救人,但留下他一個才剛滿三歲的孩子,待在一個不算熟悉的人身邊,周圍還都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
    這樣的行為的確是不負責任,甚至有些殘忍的。何況他才剛剛經曆過那些混亂和危險。
    然而,繹心的願望並不能立刻實現,因為:
    “他們帶著人離開了,現在沒人知道怎麽取消防護罩,可能隻能等到它自己能源耗盡了。”
    坐靠在門邊的秦飛開口道,他所在的位置也和先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動。看來這期間應該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離開了”
    “沒錯,大概二十分鍾前,那女人似乎是收到了什麽消息,便讓人收拾東西,急匆匆地就走了。”
    “說什麽去尋找其他的備用電源,裏麵那群傻子還真的相信。”秦飛撇撇嘴。
    繹心將視線轉向席恩.安格爾,對方回望了他一眼,冷靜地開口:“放心,跑不了。”
    “那現在怎麽辦?”
    繹心見伊凡想出來卻出不來,隻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樣子,心底軟成一片。
    他下意識地向席恩.安格爾求助。雖然對方人品存疑,但在繹心心裏,少將大人無所不能的高大形象還是根深蒂固。
    “在這裏等著。”
    席恩.安格爾將繹心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然後轉過身,從口袋裏取出一枚紐扣大小的銀白色金屬小圓片,將它覆在透明的防護罩上。
    “退後兩步,記得閉上眼睛。”
    他的語氣輕緩,眼神溫和,雖然一般人看不出這樣的表情變化,但小包子顯然接收良好。
    隻見他眼含興奮地朝自己父親眨眨眼,然後乖巧地點點頭,向後走了兩步,兩隻手還扒上了自己的眼睛,以行動說明他已經準備好了。
    這個鬼精靈,繹心被伊凡有趣的反應逗笑了。
    小家夥一定是動畫片看多了,做出的動作和《機器人小派》裏笨手笨腳,但惹人喜愛的抱抱熊一模一樣。
    甚至他還特意向後撅起了一點小屁股,露出一條短短的小尾巴,俏皮可愛。
    而席恩.安格爾望著自家兒子的“蠢樣子”,眼神也更顯溫和。
    這讓在一旁看著的秦飛倍感驚訝,原來萬年冰山也有融化的時候。不過也不難理解,畢竟作為一名丈夫和父親,這才是該有的樣子。
    隻是平日裏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席恩.安格爾,都是冷著一張臉,秦飛第一次見到他斂去身上所有氣勢的模樣,因此有些不習慣。
    一陣白光過後,防護罩和金屬小圓片一起消失不見。小包子立刻放下雙手興奮地朝繹心跑去,卻在中途,被席恩.安格爾一隻手撈了起來。
    “你姆父受傷了,不能那麽冒冒失失的。”
    伊凡聞言瞪大了雙眼,在得到自己父親肯定的眼神之後,立刻繃著小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席恩.安格爾將伊凡抱到繹心身邊放下,後者放慢了動作,仔細地打量著自己姆父。
    在看到繹心身上還未褪去的傷痕時,大大的眼睛又開始積蓄淚水,把繹心看得一陣心疼。
    “姆父沒事,男子漢不能隨隨便便哭鼻子,知道嗎?”
    繹心將小包子摟到自己懷裏,捏了捏他滑嫩的臉蛋,笑著打趣道。
    “嗯。”
    伊凡望著姆父的笑臉,吸溜了一下小鼻子,眨巴了兩下眼睛,努力將自己的眼淚憋回去。然後又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繹心的手背:
    “阿姆,疼……”
    “凡凡親親,姆父就不疼了。”
    伊凡聞言,馬上湊上前,在繹心的兩隻手上分別落下一個吻。他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姆父,不要讓他再受傷了。
    這邊兩父子溫情脈脈,另一邊,玩具店裏察覺到動靜的人,也慢慢走了出來。
    “是誰……”
    看到防護罩消失,剛想大聲叫嚷開來的人,下一秒就被席恩.安格爾的冷眼凍住了。
    “安、安格爾少將……”
    短暫的靜默過後,在場的人群開始爆發出一陣歡呼。
    “是安格爾少將!”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謝天謝地,帝國的軍隊終於到了!”
    “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會得救的。”
    ……
    一傳十十傳百,激動的人群開始不斷向門口聚集,繞是見過大場麵的秦飛,都不由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擠扁。
    店裏光線不足,還真沒想到裏麵會藏著那麽多人,早知道就不離門口那麽近了。秦飛不得不小心地護著自己受傷的腿,避免發生二次損傷。
    好在,救援小隊來得還是很及時的。在人群失去控製之前,到場的士兵就通過高音喇叭、防護欄等一係列措施,使場麵得到了掌控。
    “大家不要擠,一個一個來。”
    “為確保公眾安全,請大家有序排隊。”
    “商場外圍已進行全麵戒嚴,請自覺配合相關檢查。”
    “請大家有序配合,讓出通道,不要耽誤救援時間。”
    “受傷、需要幫助的公民請往這邊走……”
    ……
    巨型的應急照明燈,不斷循環播報的臨時規定和安全事項,還有一個個衣著整齊,行動迅速有序的軍人和醫護人員,讓人們雖然同樣行動緊促,卻在心中有了踏實的安全感。
    被那些墨藍色軍裝環繞,被困十多個小時的民眾,終於可以放開緊繃的心弦,鬆一口氣了。
    就像久行的倦鳥,終於找到了歸巢。一些情緒脆弱的,甚至直接就抱著離自己最近的人,哭了起來。
    繹心看著右前方僵著身子,麵對突然撲到自己身上掉眼淚的小姐姐,不知所措的純情小士兵,暗自發笑。
    小士兵看著年紀不大,麵上顯嫩,可能才剛入伍不久,此刻紅著臉,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還是路過的一名女護士看見了,將那位姑娘拉到一邊,才讓小士兵如釋重負般地撓撓頭,快速跑走了。
    繹心其實非常理解那些死裏逃生,喜極而泣人的心情,他比誰都清楚,生命有多麽脆弱,而活著又是一件多麽美好,又不容易的事情。
    現場有軍隊人員掌控,席恩.安格爾抱著繹心,而繹心懷裏抱著小包子,三人趁著在場的人還沒回過神,沒有心思去關注別的事情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秦飛怎麽辦?”
    對於這位重生同胞兼新上線的合作夥伴,繹心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自然會有人去管他的。”
    繹心回過頭望了一眼秦飛所在的方向,正好瞧見有醫護人員向他走過去,也就不再做多餘的關注。
    “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你隻要稍微扶著我一點就好。”
    繹心想著到外麵一定還會遇見很多的人,就這麽被席恩.安格爾抱著出去,總覺得有些不妥。
    但還不等席恩.安格爾做出回應,他懷裏的小包子就一臉嚴肅地望著他說:
    “阿姆,你都受傷了,要乖一點。不能再想著亂跑了。”
    “好,我知道了……”
    繹心被小包子“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能任性”、“阿姆真不讓人省心”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隻好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而步伐穩健的席恩.安格爾,聽著兩人的對話,微微勾起了唇角。
    “嗚嗚嗚,媽媽……”
    “兒子!我的寶貝啊……你們快救救我的兒子……”
    “不!我哥哥不會死的……你們騙我……我哥哥一定還活著,他還要給我帶最新的戰甲模型呢……哥!”
    “嗚嗚嗚……我的女兒,嗚嗚……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啊……”
    ……
    地麵的情形,比繹心想象得還要慘烈。遍地的廢墟,隨處可見的受傷人群,以及那些哭得撕心裂肺,卻挽回不了任何東西的絕望家屬。
    往日繁華熱鬧的帝國中心商城,此刻被悲傷籠罩。而這悲傷是會傳染的,在場的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哀戚。
    繹心聽著那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嚎哭,隻感覺腦子發漲,心情格外沉重,但他隻能選擇將伊凡的腦袋摟進自己懷裏。
    “我們回家。”
    席恩.安格爾感受到繹心的低落情緒,垂下頭吻了吻他的發梢。席恩.安格爾的語氣平靜,所以沒人知道他內心的波動。
    真好,他生命中分量最重的兩個人,此刻都好好地待在他的手上,他沒有失去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席恩.安格爾將兩人抱到自己的懸浮車前,把繹心放到後座,然後向自己的下屬發了條消息,就啟動了懸浮車。
    離開了席恩.安格爾的懷抱,在懸浮車上坐定,繹心才發現自己渾身發冷,甚至有些顫抖。
    席恩.安格爾的車技很穩,但繹心仍覺得頭暈想吐。身體疲軟,使不上力氣,漸漸地,他的視線也開始變得迷糊……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繹心隻聽到了小包子驚慌失措的叫喊。他忍不住想:伊凡這一天,怎麽總是在被他嚇到……
    “夫人的身體,暫時沒有什麽大礙了……”
    “……之後,他的身體就不比常人……”
    “這兩年年很關鍵……一定要好好調養……”
    “若是再發生這樣的情況,我也隻能無能為力了。”
    ……
    繹心迷迷糊糊地在耳邊聽到不少聲響,他嚐試著去分辨,卻也隻聽到了零星的幾句話,又沉沉地睡去。
    等到他恢複清醒的意識時,周圍已經沒有人了。
    潔白的天花板,藍灰色色調的簡潔裝飾,繹心對這個房間再熟悉不過了。
    他生產後第一次醒來,就是在這裏。繹心活動了一下四肢,環顧四周,果然他又在療養倉裏。
    照理說他隻是在這次襲擊中受了一點皮外傷,就算引起了發熱感染,也不至於要用上療養倉吧。
    想起他先前聽到的那幾句話,原本以為是在做夢,但很可能是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問題……
    然而上輩子在被送回艾蘭星前,他的身體似乎沒有出過什麽大問題啊?
    不等繹心細想,就有人推門進來了,正是以前為繹心做康複治療的主治醫生康特。
    繹心醒來時,療養倉就自動將信號傳輸了出去,所以康特來得非常迅速。
    “我們又見麵了,夫人。”康特邊說,邊操作儀器,讓繹心能夠從療養倉裏出來。
    “雖然夫人清甜可口,是我喜歡的類型,但從我的職業方麵,我一點也不希望您經常出現在我眼前呢。”
    繹心對康特騷話連篇的性格,習以為常,所以並不在意他說的話,反正他隻敢過過嘴癮,實際上比誰都慫。
    “哎,真懷念曾經一逗就臉紅的少將夫人呢。”
    康特見繹心不理自己,自顧自地摘除手腕上的導線,轉過身,做迎風流淚狀。
    繹心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氣地吐槽道:“誰會對一個孩子臉紅啊。”
    一米八的個子,卻長了一張未成年人的娃娃臉,被人戳中痛腳的康特,一秒變到低氣壓的死魚眼狀態。
    “治療完畢,你可以走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翻臉比翻書還快,說的就是他。
    “好了,開個玩笑。我的身體出了什麽事,怎麽就要用上療養倉了。”
    “生產後遺症,你的體質本來就比一般人差一些,不然也不會生個孩子像過鬼門關一樣。”
    “所以以後要多注意保養,盡量別受傷。身嬌體弱的小受受啊,就是惹人疼愛。”
    好想打他,這個人,就是正經不過三秒。不過他說的產後後遺症,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上輩子在首都星期間,他沒受過什麽傷,也沒有辦法去求證。
    不過繹心總覺得對方說得並不是什麽實話。最大的疑點就是,他到艾蘭星後,生活條件那麽差,受點小傷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但從來沒有到要用療養倉的地步。
    難道說在首都星的那麽幾年,就能把後遺症都去除了?這裏麵說不定有什麽隱情,而康特敢這麽隱瞞,席恩.安格爾不可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