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商量著拍。(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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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10號買家最終以三千零五十萬的價格拍得這對唐三彩侍女俑!”

    隨著拍賣師最後的一錘定音,這對侍女俑最終還是被李安旁邊這兩個人拍了下來,在終於確定之後,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哈哈大笑,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在最後的僵持階段,也是最關鍵的時候,兩人那配合無間的表演讓得大家都以為他們這次準備了充足的現金殺進場的,原因是一旦有人舉牌加價,沒過三秒鍾他們就接著往上加,甚至連號碼牌都半舉著。

    這意味著無論你出價多少,我都會比你多出價五十萬的氣勢,讓得所有人最後都選擇了放棄。

    不得不說這一次兩人的狙擊戰相當的成功,如果李安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卡裏的現金絕對不會超過三千三百萬,因為他清楚地看到了這兩人手心浸出的汗水,看似毫不在意,但實際上每一次加價心裏都更緊繃了一份。

    但他們成功了,甚至還沒有將自己的荷包掏空,如果按照正常情況來看,這對唐三彩侍女俑就算是拍出三千五百萬的價格也並不讓人覺得詫異,因為它確實具備這樣的潛力。

    如果沒有臨時改變策略,恐怕今天大可能也會要空手而歸了。

    直到最後拍賣師最終確定結果之後,兩人才最終放鬆下來,身體幾乎是要陷在椅子裏。

    古董拍賣會就是具備這樣的魅力,雙方的心理博弈甚至不亞於排兵布陣,最後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拍品的一方算作真正的勝利。

    但這種情況並不常見,大多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情況,甚至有時候不得不將未來的行情都賭上去。

    這一次的博弈成功,算得上是拍賣場上的經典案例,短暫的休息時間,各自熟悉的人開始互相道喜,能夠按照計劃的情況拍下來那就算得上是有得賺了。

    實際上古董交易這一行,並不是買到就是賺到,因為一般拍賣會成交的價格,都要比之前拍賣會同類型文物交易的價格要高出一截,隻有少部分文物會出現平價或者是低於上一次的拍賣成交價的情況。

    發生這樣的情況有很多原因,那就是在這個拍賣會交易階段之中,這類型的古董數量又出現了不少,導致珍貴性變低,也有可能突然不流行收藏這個了轉而去收藏另外一種,要麽就是這類型的古董風評變得很差之類的,總之可能發生的事情很多。

    買家有了具體的目標之後,會通過市場風向和行情來預估到下一個拍賣會時間段,這件古董能夠升值多少,從而加價多少還能夠有得賺。

    如果拍下來的價格比預估價格高,那很可能到了下一個拍賣會期間再拿出來進行轉手,甚至還沒有上一次拍下來的價格高,那就算是賠錢,對於古董交易商來說就是虧損。

    所以說任何一個行業的競爭和壓力都是很大的,特別是這種高投資的行業,稍微一不小心就會賠的淒慘,再加上近年來贗品數量的急速增加,還需要買家擁有過硬的鑒別能力,一不小心打了眼,那將會賠的血本無歸。

    在近年來,打眼和撿漏逐漸變成了這個行業的代名詞。

    它將古董交易行業的現狀詮釋得淋漓盡致,一個代表著一夜暴富,一個代表著血本無歸。

    看著李安朝他們看過來,兩人都是微微拱手表示友善,他們心裏大概清楚在場的人中有哪些擁有競爭力,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顯然也屬於這一列。

    但剛才這對唐三彩,這年輕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出價過一次,即便是他很有可能已經看出了兩人的這番表演,這也讓他們心裏更加慶幸了一分。

    休息時間很快就結束了,拍賣師上場。

    “接下來上場的是第六組第二件拍品。”

    由四個工作人員抬上來的大型透明展櫃之中,擺放著一條長案。

    大屏幕中顯示這是一個明朝時期的黃花梨伏案。

    伏案在如今被稱為條桌,作用類似於學校裏的課桌,用來寫字作畫用的,這條伏案高不過半米,長卻有兩米的長度。

    伏案作書,若是卷軸之類的,因為墨浸濕之後,不能馬上卷起來,同時又需要接著往下寫,等前麵的部分自然風幹,所以就將伏案設計成這樣長條形的。

    在以前的時候,家裏伏案越長的人,就代表著肚子裏才華越豐富,至少大家都是這麽標榜的,所以不少讀書人都將伏案設計得極長,像這種長度在兩米的都算是短的了。

    兩邊立麵是鏤空的花邊設計,樣式簡單,沒有什麽太大的技術含量,但耐不住它的料子珍貴。

    黃花梨木料的珍貴,自古有之。

    因為這種木料的成熟時間至少也是上百年,也就是說現在就算有成熟的黃花梨木,那它成樹的時間至少也是在百年前,所以根本沒有人會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來專門種這種樹。

    而且百年的黃花梨木僅僅隻能算是剛踏入這種木料的門檻而已。

    這種木材的珍貴,在於它的木芯。

    正宗的黃花梨木芯不用做任何的加工防護就能在自然條件下不腐不蟲,在水中會直接沉入到水底。

    因為它的密度比水要大,敲擊起來有金屬的回音,經過長時間的氧化顏色會變得更加深沉,而且散發著一種獨特的專屬於黃花梨木芯的淡淡香味,不用特意去維護就能夠代代相傳。

    這是它花了上百年時間的積澱而自然形成的一種奇跡。

    如今市麵上所謂的黃花梨物件絕大一部分都隻是木芯以外的木料,雖然有黃花梨木的特點,但還完全達不到木芯的那種程度,而且那些都隻能是小件或者拚接的大件。

    因為這種木材的外形及其不規則,除了木芯之外其他的地方會有很多的空洞,很難做成完整的大件。

    但百年樹齡的黃花梨木芯僅僅隻有手掌的寬度而已,想要做成像這種長條伏案的木芯,僅僅看這寬度而言,也起碼需要四百年樹齡的黃花梨木芯。

    而且這還是明朝時期做成的伏案,倒推回去來看,做成這個伏案的黃花梨木,成樹的時間起碼已經在一千年以前了。

    用黃花梨木做成的物件兒,如果不是暴力破壞的話是不會變形的,質地細膩摸上去十分光滑,不用上漆,就算不怎麽護理擺在那兒,上千年也不會腐壞。

    但因為這樣體量的木芯十分少,所以黃花梨大件如今的存世量也少得可憐,收藏價值不言而喻。

    整個伏案因為已經經曆了六百年的氧化,顏色早已變得十分深沉,雖然做工簡單,但看上去卻大氣無比,如同一個寬厚的老者就靜坐在那裏一般。

    但這對於李安來說,這條伏案雖然是一整塊完整的黃花梨木芯所製,可在他的眼裏還是太年輕了,它看上去好像經曆了上千年,但實際上僅僅隻有幾百年的資曆而已。

    紫禁城裏頭有一個大家夥,就放置在壽康宮後殿的西次間裏麵,那是一個很大的櫃子,宮裏人叫做紫金龍櫃。

    那是由一整棵樹齡長達一千五百年的黃花梨樹木芯所製作而成,它單單是高度就達到了三米,寬度甚至超過五米,這櫃子大到什麽程度呢,大到上麵可以蓋一個隔間住人的程度。

    裏麵裝的都是皇宮裏頭比較珍貴的物件兒,放在現在來說就相當於一個保險櫃,一個高三米長五米寬的巨大保險櫃。

    那龍櫃李安眼饞了很久了,但因為那東西實在太過於巨大,偷偷摸摸肯定是不行的,隻能光明正大的來,後來小朝廷的時候李安差點就要談成了,結果因為那姓孫的小夥子給耽誤了,再後來李安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最後不了了之,成為了李安心中的一個遺憾。

    現在是想弄到手也沒有法子了,他雖然也收藏著上千年的黃花梨木芯,遠比眼前這條伏案要大得多,但比起紫禁城裏頭那個,還是要小了一些,這讓一直盡善盡美的李安感到巨大的遺憾。

    競價方式雖然同樣還是00模式,但每一次的舉牌價格已經上漲到了一百萬,底價也直接標到了一千五百萬起拍,隨著拍賣師手中木槌敲下,明朝時期的黃花梨伏案正式開拍。

    這種名貴的木材其價值早已是人盡皆知,一千五百萬的成交價甚至還沒有達到木材本身的價值,還遠遠達不到這個物件兒的收藏價值。

    不過很快的,競價就突破到了兩千萬,這才隻是剛開始而已,其上升的速度沒有絲毫的變緩,眨眼間就到了兩千五百萬,接著又突破了剛剛唐三彩的價格到了三千萬大關。

    到了這一步之後,場中依舊有著此起彼伏的舉牌,但絕大多數人保持了沉默,而現在舉牌的買家裏頭,不少人從剛開始到現在才第一次舉牌而已。

    說明先前的東西根本沒有讓他們提起任何的興趣,這一大塊黃花梨伏案才是他們的目標,旁邊這兩個中年人直接舒服的攤在了椅子上,絲毫沒有要競價的意思了,因為他們心裏十分清楚,那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觸及到的高度了。

    像這種級別的,才能勉強算得上是收藏家,因為這種級別的古董文物,基本上很少會出現在拍賣場上,大多都是作為一種收藏。

    能夠拿出這麽多錢來競拍並且不急著倒手的,一般都是背後有實力雄厚的產業在支撐著他們,底氣也更加足,算是真正踏進了收藏圈的金字塔範圍。

    “6號買家出價三千五百萬!”

    隨著拍賣師話音落下,這件黃花梨正式突破三千五百萬大關。

    “老徐,咱們自己人拍,就不用這麽刀槍棍棒了吧?我倆直接露個底,下次有好貨你先選,怎麽樣?”

    六號買家是一個年過花甲的小老頭,頭發花白但神采奕奕,精氣神還算是足,隻不過身材矮小,再加上年紀大了縮了體,看上去也就和李守安差不多體格子。

    但在座的各位誰也不敢小瞧這小老頭,混京城收藏圈的沒有不知道杜老的,家產雄厚,手中收藏不計其數,而且有不少都是好物件兒,一般人想要看都沒有資格,除非認識已久的好友。

    這才是真正的收藏家,和大多數倒爺們有著本質的區別。

    而他口中的老徐,也就是4號買家,另外一個老頭兒,高高瘦瘦的,但身體有些佝僂,留著長長的胡子,打理的精致。

    兩人的關係圈中都知道,私底下交流頗深,屬於早年間一起淘貨的那種關係,平時裏好東西都是互相借著觀賞的。

    “要得要得!我拿3800萬。”

    姓徐的老頭兒笑眯眯的點頭,張口就加了三百萬上去,其輕描淡寫和開始那兩個做局的人有著天壤之別,這才叫談笑間大勢已定。

    古董拍賣不像是投資招標,後者因為有商業運營保密的需要,而古董雖然也有,但沒有那麽嚴重,市場擺在那兒了,超過太多明顯不理智,就算是收藏家也清楚,這雖然是古董,但不是孤品,如果真的想要淘,還是能夠找到那麽一兩件兒其他的。

    “滾蛋滾蛋,就知道你沒憋好屁!”

    姓杜的老頭兒擺擺手笑罵了一句,雙方互相認識,也就當送個人情了,輕描淡寫之中,這件拍品就決定了歸屬,因為最後麵除了他倆就沒有人再接著競價了。

    這在拍賣會上並不常見,不過也算是正常範圍,這大廳裏頭誰有本事誰充大頭,早在邀請登記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樣級別的拍品中,能夠有資格競爭的也就那麽幾個人,而東西到了底價之後,大家商量著來也並不算是什麽忌諱,大家沒有必要為了一件拍品在這兒死磕。

    而這種級別的收藏家們大都相互認識,有的甚至還是好友,並且也算是中興博物館的老常客和朋友了,所以博物館方麵也不會太過於計較這種商量著來的方式。

    剛剛李守安站起來舉牌叫價的時候,這兩個小老頭也紛紛轉過頭來看過李安良久,顯然他們也認識李留金,自然也知道李守安這個小屁孩兒,大家的關係算得上是不錯。

    所以,這種相互商量著拍也就隻有他們可以這麽做了,其他人倒是也想要這樣,可一來級別不夠,二來還沒有關係這麽好的同行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