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知更鳥曾說(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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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例不夠哦, 補全可看啦
陽樰迷迷瞪瞪的, 自己都不知道早餐吃的是什麽, 吃完就蕩回臥室繼續睡。
好像齊女士說了件什麽事。
沒聽清, 睡醒了再問吧。
昨晚睡得早, 陽樰的回籠覺睡到九點半就醒了。
簡單洗漱過後,她開始今天的碼字工作。
《你笑一笑》的故事並不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兩個不被愛的人互相溫暖對方的故事。
設定俗套, 但陽樰就是想寫。
這個故事很早就在她腦中形成了最初的輪廓,《冷暖》之前就打算寫的,但當時出了點事,導致計劃擱淺了, 也停筆了一年多。一直到寫《冷暖》的這半年,風波漸漸平息, 陽樰也不舍得放棄這個故事, 於是修修整整了一些設定,重新拾起來。
或許《你笑一笑》發布之後, 又會招來一些風雨。
但陽樰不怕。
問心有愧的人從來就不是她。
寫了一上午,眼看到了飯點,陽樰保存好文檔,抻了抻酸累的手, 跟聊著天的途川說了聲要去吃飯, 合上電腦。
下午她還要出門, 中午就打算隨便應付一下了。
走到門口, 陽樰略一思索,又退了回來,走到衣櫃前。
推開右邊的衣櫃門,裏麵是平時穿的衣服。
她把堆在床上的幾件洗幹淨的衣服疊好放進去,合上門,推開了左邊的櫃門。
左邊的都是裙裝,用衣袋罩著,整齊地掛在橫欄上。
她糾結地翻了翻,最後挑了一件出來。
拉開衣袋,她把裏麵的裙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來。
跟裙子一起掛在衣袋裏的,還有配套的頭飾。這些都被保護得很好,裙子一絲皺巴巴的痕跡都沒有,頭飾也平整完好。
陽樰將它們平攤在床上,這才下樓。
廚房的儲物櫃裏還有幾袋方便麵,齊女士每次都威脅要把她的方便麵給扔了,還是沒有真動手。
煮方便麵,陽樰還是很拿手的。
剛撕開包裝袋,把裏頭的配料包拿出來,門鈴就響了。
門鈴頻率不急不緩,很有某個人的風格。
陽樰匆匆放下手裏的東西去開門。
衛捷如玉的身形立在門口,手裏拎著一袋子食材。
“中午好,小鱷魚公主。”
陽樰抓著門把,掃了眼他手裏的東西,想起昨天衛書莞說的話,嗅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你來幹嘛?”
衛捷晃晃手裏的袋子,很是無辜的樣子,“來教你做飯。”
微微一頓,他又說:“是不是在準備煮方便麵?”
語氣輕飄飄的,聽似詢問,實則篤定。
陽樰:“……”
真的很不妙。
“來不及,我晚點要出門。”陽樰眨了眨眼,語氣遺憾中透著欣喜,“改天吧。”
“晚點?”衛捷麵色不變,“什麽時候?”
“……”
陽樰含含糊糊地說:“三點。”
衛捷笑了笑,很滿意地道:“還有將近三個小時,完全夠了。”
**
陽樰看著鍋裏炒焦的青椒雞蛋,扭過臉,衝著衛捷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
小姑娘杏眼水潤,晶瑩明亮。
她吸了吸鼻子,卻被青椒味兒嗆了一口,打了個噴嚏,幽怨開口:“可憐,無助,又弱小。”
衛捷:“……”
垃圾桶底部堆了一層雞蛋殼,還有前幾次炒砸的雞蛋——如果衛捷不是全程看著,這一堆黑炭一樣的東西,誰認得出來是雞蛋?
要這麽對比的話,小姑娘這次做的已經有飛躍性的進步了,至少不知情的人也能勉強分辨得出來她炒的是雞蛋。
陽樰掂了掂手裏的鍋,用鍋鏟扒拉了兩下裏頭的東西,試探道:“要不,湊合湊合?”
衛捷取了雙筷子地給她。
“幹嘛?”
“你先湊合一口試試。”
陽樰的手欲伸不伸,磨蹭半天,就是沒把筷子接過來。
衛捷也不急她,笑了一聲,挑了鍋裏看上去狀態最好的一塊雞蛋夾起來,遞到她嘴邊。
他靠得有些近,為了照顧陽樰的身高,微微俯下了身子。
筷子遞到她嘴邊,一隻手接在她嘴下接著。
她這麽“教不好”,他卻一點兒都不生氣。
那雙從來隻有捉弄之色的眸子裏此時盛著滿滿的耐心。
男人音色低磁:“嚐一口。”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卻不難聞。動作、眼神、唇邊的笑,還有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無一不令陽樰動心不已。
——然而這所有令人動心的因素,全都死在了他筷子中間夾著的焦狀物上。
青椒味、油煙味、焦味,三重混合。
令人欲仙.欲死的味道。
陽樰的表情一言難盡。
她微微撇開腦袋,有些喪氣,“還是不了。”
近在咫尺的氣息撤去,衛捷將那筷子青椒雞蛋扔進垃圾桶裏,歎了口氣,拍拍小姑娘低垂下去的腦袋,口吻無奈:“我來吧。”
這聲歎氣激得陽樰頭皮一緊,較起勁兒來。
她猛地抬頭,手裏緊緊地握著鍋鏟,表情倔強,“再來一次,最後一次。”
陽樰覺得自己此時臉上肯定寫了兩個字。
右邊一個勵,左邊一個誌。
腦門橫聯:牛逼。
衛捷以拳抵唇,輕輕咳了咳,把差點出口的笑憋了回去。
他手指在灶台上緩緩敲打,似是在認真考慮,“嗯……小樰妹妹,我覺得,如果你真心想學,絕對沒問題。”
陽樰眼皮一跳,聽出他還有下文的語氣。
“但是——”
看吧。
衛捷長歎,表情為難,“恐怕得以巨大的物資消耗作為犧牲。”
言下之意就是,再繼續下去不知要浪費多少食材。
他說的陽樰自己也知道,但放棄,尤其是在他麵前放棄,總讓陽樰很不甘心。
她在乎的已經不是能不能學會,而是……不想在他麵前認輸。
好狼狽。
她不說話,手緊緊握著鍋鏟,大拇指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摳著食指指節。
衛捷唇線微沉,上前一步,指骨分明的手搭上她的手腕,輕輕地握住,低聲詢問:“餓不餓?”
陽樰的手隨著他的動作顫了顫,眼簾往上一掀,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哼哼唧唧,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聲:“餓。”
“嗯,我來做飯。”他眯眼笑起來,“想學的話,我明天再來教你。”
握著她手腕的手順勢下滑,蓋住她抓著鍋鏟不肯放的柔軟小手。
陽樰倏地抽回手,鍋鏟落入了衛捷手中。
她臉有些紅,語氣也有些急:“誰要你教了。”
說完也不等衛捷反應,跑出了廚房。
衛捷看著她小兔子似的奔走,放下了鍋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微信界麵上,停留著之前和一個叫“木雪”的女孩兒的聊天記錄。
時間在一小時之前。
木雪:我吃飯去啦。
他的回複:你家裏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嗎,誰給你做飯?
木雪:煮袋方便麵的事兒。
途川:方便麵沒營養。你平時說的那個衛阿姨呢,她今天不來給你做飯嗎?
聊天記錄停在他說的這最後一句。
一條新的白色對話框彈了出來。
木雪:現在有人給我做了。
後麵跟著的是一個氣呼呼的小貓咪表情包。
衛捷彎起唇,長指不緊不慢地打字。
途川:有人給你做飯,你還不開心?
隔了有兩分鍾,女孩兒才別別扭扭地回複。
木雪:……誰說我不開心了。
眼神緩緩滑過這句話,兩聲輕柔的笑從衛捷唇畔溢出,飄進穿過窗戶照進來的午後陽光裏。
**
衛捷很快就做好了飯,色澤飽滿的青椒雞蛋端上桌的時候,陽樰也從樓上下來了。
在看見她的打扮時,衛捷眼神一頓,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
趁他做飯的這個時間,陽樰怕來不及,已經換好了衣服,化好了妝。
她身上穿著一條及膝的巧克力色洋裝,裙上印著振翅的雀鳥飛出金絲籠的圖案,裙擺有一圈薄薄的蕾絲,做工很精細,裙撐將裙子撐得蓬蓬的。裹著腿的連褲襪也是同色係的,暗金色的豎條紋若隱若現,延伸至下,沒入小姑娘粗跟的圓頭皮鞋。
小姑娘臉上的妝容比日常的濃些,腮紅粉嫩,肌膚透白,眼睛戴上了金色的美瞳,眼尾微紅,勾著俏皮的眼線,將一對杏眼襯得更水靈。
長長的黑發分成了兩股,紮成了鬆鬆垮垮的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頭上則戴著一頂同樣是巧克力色的貝雷帽,帽子的側邊有兩片如羽毛一般輕飄飄的裝飾物。
倒真的,像個漂亮的洋娃娃。
陽樰下樓梯下到一半,見衛捷抬頭看她,踏下去的腳收了回來。
他對她的打扮絲毫不意外,也沒有露出一絲異樣的眼神,隻說了一句:“吃飯了。”
“哦。”
陽樰捏了捏自己的麻花辮,皺巴巴的心髒在這一瞬間愜然舒展開。
每回像這樣出門,她總能接受到行人頻頻的異樣注視。
她向來不在意,昂首闊步,自信滿滿。自己喜歡這麽穿,誰也管不著。
但此刻她忽然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沒有露出那樣的眼神。
她和朋友約的是三點,在森林鍾塔。此時除去路上的時間,剩下的時間有些緊,陽樰吃飯不由吃得急了起來。
衛捷支著腦袋看她吃飯,懶洋洋地提醒,“小樰妹妹,別吃到裙子上了。這裙子很貴,還不好洗不是嗎?”
陽樰的動作突然停下來,咽下嘴巴裏的飯,麵色微驚,“你怎麽知道?”
他抬抬眉毛,“你忘了我的職業?”
陽樰啊了一聲,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是個服裝設計師。
衛捷笑了笑:“想起來了?這種洋裝——”他忽然眯起眼,話裏有話地道,“我接觸過。”
她心髒一突。
她的洋裝不少,其中大部分是平時自己買的,而另一部分,是很小的一部分,隻有寥寥五件。
包括現在身上穿的這件,這五件是每年生日的時候,陽萩送給她的。
陽萩從沒說過從哪家店買的,甚至不懂裙上的柄圖叫什麽,但做工和款式確實都無可挑剔,不是什麽山寨裙子。
這陽樰能理解,直男嘛,能了解就怪了。
然而現在,她突然有一個,像什麽叫東西炸開的猜想。
陽樰放下了筷子,直視衛捷,神情從未有過的專注與正色。
衛捷笑意斂了斂。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語氣有些不確定,又似乎含著隱隱約約的某種期待。
“你……認識做這條裙子的人嗎?”
衛捷:“……”
他對麵的人背對收銀台這邊,從背影看是個長頭發的女性。
離得有些遠,陽樰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她的聚焦點漸漸地集中在衛捷一張一合的薄唇上。
記憶中,衛捷身邊桃花環繞,卻沒有一朵是真正近了他身的。
尤其青春期的女生們,率直而張揚。
陽樰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忘了是什麽時候,她讀高中,而衛捷已經上大學了。
暑期學校悄悄地開設了為期兩周的補習班,其實和平常上課沒有什麽區別。某天放學,原本來接她的陽萩變成了衛捷。
收到陽萩短信的時候,陽樰就預見到了鶯燕嘰喳的場景。
果不其然,放學後她背著書包往校門口走,遠遠就瞧見身姿頎長的衛捷像根電線杆兒似的杵在校門旁邊的樹蔭下,經過的女生頻頻往他臉上張望,更有些,走著走著就歪了軌跡,裝模作樣地從他麵前走過。
衛捷懶洋洋地靠著樹幹,低頭看手機,仿佛沒發覺似的。
陽樰蝸牛似的慢慢靠近。
還沒等她走到衛捷身前,一夥兒女生壯著膽子靠過去搭訕了。
陽樰停下,調整了下自己站的位置,不讓衛捷發現她。
小女生們推了個代表出去,代表膽子比較大,也是個豪放派:“你好。”
衛捷掀起眼皮,視線在幾名女孩兒臉上掠過一遍,“有什麽事?”
他一開口,小女生們臉更紅了。
代表還算鎮定,吸了口氣,開門見山地道:“我可以和你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嗎?”說的同時,她把手機攥在胸前,期許地盯著衛捷的臉。
女孩兒目光灼熱,被搭訕的人卻不為所動。
衛捷沉默著,細細將女生代表從頭至腳打量了一番。他的視線沒挪動一寸,女生們眼中的期待就多一分。
打量完人,他忽然彎起唇,鼻腔裏發出一聲氣音的笑,問道:“多大?”
代表沒明白他的意思:“啊?”
“年齡,多大。”
有不少年輕有為的社會人士都喜歡找學生談戀愛,小代表臉頰飛起一片紅雲,難掩喜意地答道:“我、我高二,開學高三,下個月過十七歲生日。”
“十七歲,預備高三……”衛捷低頭沉吟,緩緩地重複了一遍,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
幾名小女生互相使了個眼色,躍躍欲試。
衛捷抬起頭,雙手環胸,微微眯起眼,懶懶地開口:“既然自己知道,那就好好學習啊。”
他唇畔弧度未減,彎起的桃花眼裏卻不見星點兒笑意。
調笑的口吻,薄涼的態度。
女生們沒料到他會這麽說,一一怔愣。
小代表臉色更是尷尬,整張臉都紅了,嘴巴張張合合,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有人最先回過神,小小地推搡起身邊的同伴。
羞惱地咬了咬唇,小代表最後看了一眼男人,轉身飛快地離開。同行的小姐妹也趕緊跟了上去。
小花蝴蝶們來時扭捏,去時匆匆。
陽樰不動聲色地看完這出熱鬧,不知怎麽心中有種通透的暢快感。
然而下一秒,她的暢快感就硬生生堵住了。
衛捷偏頭,視線精準地找到以為自己是透明背景的陽樰。
“小樰妹妹,看夠了?”他打趣地道。
陽樰一噎,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們要天雷勾地火呢,沒意思。”
男人看了她兩秒,笑了笑,緩聲道:“我要勾,也不會勾沒長大的小孩子。”
陽樰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