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於是,新的秩序開始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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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養。
    如果說天海茂典這輩子這輩子有什麽看重的事物,那便是修養。
    無論是對人,亦或是對事,良好的修養勢必會讓人理智地做出來正確的選擇。
    而在修養之中,天海茂典最為厭惡的就是訴諸暴力。
    家暴更是令他不齒。
    所以。
    天海茂典在聽到麵前的神原樂朝自己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首先想的就是要壓製自己心頭躥升的怒氣。
    不要動手,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因為他明白良好的修養,能讓人在最為極端的情況下也——
    啪!
    天海茂典一巴掌怒扇了過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混賬話?!”
    “我知道。”
    啪!
    又是一巴掌。
    這響亮的聲響,讓站在這間病房內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晰地聽見。
    老媽天海美和不忍直視,天海七明月直勾勾地看著。
    位於天海茂典背後病床上的天海九琉璃甚至被父親這一響亮的巴掌給嚇了一跳。
    但神原樂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避過。
    天海茂典收回手,握緊了拳頭,雖然能很明顯感受到他心頭的怒火,但從旁人的視角看來,此刻的他更像是將所有情緒都強壓了下去。流露出比平時天海七明月還要更加沒有感情的冰冷表情。
    他平視著眼前甚至與他差不多高的神原樂:
    “看起來,你還覺得你有理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有理。”
    “那你怎麽敢說出這種混賬話來?”
    伯父的確在生氣,被抽了巴掌的臉在火辣辣的疼。
    但這是必然的事情。
    神原樂並沒有對自己被伯父抽耳光而感到氣憤,相反,他覺得這才是自己理所應當承受的事情。
    打!
    多打點!打得好!
    渣男憑啥不被揍?
    換做是他,要有個臭小子突然跑來說“我泡了你兩個女兒!”,神原樂沒把他當場打死沉東京灣那都是自己脾氣好。
    但是,身份換回來,以神原樂的處境,那就是硬著頭皮,也要強硬著頂下去。
    “伯父,因為這就是我的想法。”
    啪!
    天海茂典麵無表情地又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麽話?”
    神原樂麵部回正,依舊是那副表情,“我明白。”
    啪!
    又是一巴掌。
    “你覺得你像話嗎?”
    “完全不像話。”
    “你覺得你有資格對我說出你同時喜歡她們兩個人這句話?”
    “從身份上來說,還沒有。”
    “你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你還好意思對我說出喜歡我兩個女兒的話?她們願意?”
    “不願意。”
    “既然如此,你還是要對我說出剛才的那些東西?”
    “是的,因為我已經將那些話說出口了。我知道我沒有理,用什麽愛情來對伯父你解釋更是蒼白無力。但我,仍然不會收回剛才說出的話。”
    啪!
    天海茂典閉著眼睛,又是一巴掌甩出。
    神原樂的臉已經肉眼可見地有了一絲腫脹的跡象。
    天海茂典放下了手,“你現在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有了認識,但你還是不打算改變它。那我就隻能將其歸類於無法說教的冥頑不顧。”
    “伯父說的不錯。”
    “不是我故意要羞辱你,而是你現如今的這番話太過於荒唐。對琉璃來說荒唐,對七月來說荒唐,對你母親,對我來說,更是荒唐。”
    “我明白。”
    “我再問你一句,你收不收回你剛才所說的話?”
    “不收回。”
    “很好,非常好。”
    啪——
    啪——
    啪——
    神原樂全程沒有挪動自己的視線,一直是以一種麵對麵的形式,迎向掌摑。
    即便是嘴角出血,耳孔流血,他也沒有改變過一絲一毫。
    “阿樂啊”天海美和看到兒子這樣子也還要堅持,心中歎息。她沒有去阻止,因為不認為天海茂典這時候的行為是錯誤的。
    “收不收回你說的話?”
    “對不起,伯父,我心裏就是這個想法。”
    “有沒有想過改變它?”
    “沒有。”
    “那看來你還沒有吃到苦頭。”
    耳光繼續。
    啪——
    啪——
    啪——
    臉頰也開始變得殷紅,沁出鮮血,神原樂也依舊沒有改變自己說法,轉移開自己目光的心思。
    天海七明月心裏聽得很不是滋味,眼裏看著神原樂那被扇得發顫,嘴角溢血的樣子,就更不是滋味。
    再一看天海九琉璃,姐姐已經把頭轉向了另一頭,手捏著被子,從背影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為什麽兄長不把事情全部說出來?
    為什麽兄長不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推卸一部分?
    天海七明月深知,神原樂會說出這番話,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涉足了他和姐姐之間的感情。
    如果沒有涉足,而是選擇放棄。他現在根本不用說出這種混賬話來,也根本不用麵對爸爸這麽狠的耳光。
    “夠了”
    耳光還在持續。
    啪、啪、啪。
    “夠了”
    沒有停止。
    “爸爸,夠了。”
    天海茂典這才停下了動作,他憋了一口氣,看見了神原樂依舊沒有改變的表情和挪動分毫的目光,他安靜了許久許久,直到忽然感知到自己的手掌在半空中輕微顫抖著,他這才最終吐了出來,歎息道:
    “七月是打算為他求情?”
    “是。”
    “你打算怎麽說服我?”
    “我也沒有辦法說服爸爸你。我也不認為爸爸你是錯誤的,但我,看不下去了。”
    “求情就要拿出道理來,還是說你要我看在我們父女的關係上,你要用這個來替他求情?”
    “是的。”
    天海茂典迎向二女兒那對天藍色的眼眸,一時間沉默住了。
    這還是七月第一次以女兒的身份來向自己求情。
    他不免覺得這有些荒唐、可笑。
    女兒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向自己求情,竟然是為了,這種沒有道理的事情。
    他忽然在心頭生出來了一種無力感。
    或者說之前就早已明白,但一直沒有提及的事情重新浮出了水麵。
    神原樂在她的心目中,更加重要。
    神原樂這時候開口說話了:“不知道伯父能不讓我在這時候說兩句話?”
    天海茂典看了過去,“你想說些什麽?又或者說你是想向我解釋些什麽?”
    “在我看來,其實伯父現在根本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對我剛才所說的那句話進行批判。”
    “有意思。你說我沒有資格,為什麽?既然不服氣,又為什麽願意站在原地讓我打?”
    “因為我挨的打是對不起琉璃的打,而不是因為剛才我的那句話。伯父知道為什麽七月和琉璃都會選擇喜歡我的原因?”
    “這重要?”
    “這當然重要,”神原樂認真地說道,加重了語氣,“如果沒有這重原因,琉璃和七月根本就不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根本就不會為我這個廢人耗費那麽多時間。
    但為什麽,為什麽她們倆姐妹在明知彼此都喜歡我的情況下,還要相互鬥爭?
    難道這種事情就不荒唐了嗎?”
    天海茂典陷入了思考:“”
    神原樂迎接向伯父沉默的時間,忍著臉上的疼痛,將話語繼續了下去。
    “七月喜歡上我,是在小時候,是在一條鄉村公交站上。我想起來了之前的事情,所以我現在記得七月當時的樣子,她那時候才五歲。五歲!
    一個人,一個小女孩,在雨天孤零零地坐在鄉村公交站上。
    她一個人,腿受傷了,裙子髒了,在那裏坐著等了足足幾個小時。
    她在等什麽?
    她在等她的母親來找她。
    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她在那裏受著傷,坐了一整天都沒人去找她。
    琉璃真正喜歡上我,是在最近,半年以前。
    我也清晰的記得琉璃當時的樣子。
    她一個人抱著腿,一邊哭,一邊蹲坐在花壇邊緣。她被她的母親直接了當地說了‘根本沒有把她當做女兒’這樣過分的話,她十多年的堅持,十多年僅僅是想從母親身上獲得一點關注的想法都被這樣否定了。
    而在像這種最關鍵的時刻,伯父在什麽地方?
    伯父您有盡到作為父親好好保護到她們的責任?
    難道不是伯父您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才會導致了她們會如此在生活上依賴我?
    早飯、午飯、晚飯,是我給她們一起做;
    春裝夏裝秋裝冬裝,是我陪她們一起逛街買;
    功課是我陪她們一同學習;
    生日是我陪她們一同旅行;
    開學典禮是我陪同她們一塊過去;
    就連學校的家長會,也是我作為兄長代替伯父您出席。
    我承認,我並沒有像伯父您這樣出色的身家。
    還沒有像伯父您這樣的工作能力。
    但無論我以後的出路如何,我以後的未來如何,我絕對有的是辦法滿足她們在生活上的感情和照顧。
    而恰巧這些又全部是伯父您缺失的部分。
    是她們人生中最為重要的部分。
    您作為父親,當然有資格從那句話上對我掌摑,這是理所應當的。
    但您作為父親,完全沒有資格在那句話上完全否定我。
    就是因為我照顧了她們,所以才會喜歡她們。
    伯父您或許會問了,我說的這些與我那句話有什麽關係,我隻選擇一個不就好了?
    但我和七月、琉璃之間的事情又怎麽是一句話能說明白的?”
    神原樂說到這兒,花了大篇幅去向伯父說明自己和琉璃、七月之間的感情糾葛,經曆的各種事件。
    在聽完之後,就連天海茂典也不禁皺眉。
    三人的感情經曆怎麽聽起來比自己豐富了不知道多少倍?
    三人的感情是怎麽做到連著連著套成圈的?
    神原樂繼續說道:
    “如果我主動放棄了七月,七月難道就不會傷心?
    她為了我的一句承諾,堅持了足足十多年。
    如果我主動放棄了琉璃,琉璃難道不會傷心?
    她因為我的一句鼓勵,願意無條件地相信我。
    我也想隻選擇她們之中的一個!
    可現實的情況是,我隻要選擇一個,無論是七月還是琉璃,她們都不會甘心。
    想和她們徹底斷掉關係,卻又因為繼兄妹的身份根本無法斷除。
    我能一邊幸福,一邊忍著看她們另外一人在角落裏傷心嗎?
    更別說七月那麽主動,那麽幫我,還被我傷害那麽多次了
    我在中間,我也很艱難。
    我在與不同人接觸的時候,心裏也始終會產生愧疚。
    但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我不想在麵對她們的時候把不好的心情帶給她們,一直都裝作沒事。
    那段時間,我一直都很痛苦,很迷茫。
    被她們夾在中間,不知道如何去抉擇,如何去選擇。
    換做是伯父您,您會怎麽選?
    ——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所以我才有了現如今的想法,有了向九琉璃坦白了我和七月的事情,有了向伯父您,坦白了我們之間的事情!
    我知道這些東西上不得台麵,但這些感情,就是我幾遍挨了伯父你幾十個掌摑也沒有改變過一絲想法的底氣。
    我喜歡她們,也喜歡她們在生活上給我帶來的溫馨,相比於整日忙碌於工作的伯父,我相信我更能照顧好她們。而不至於讓她們在遇到我之前,每天晚上都抱著速食便當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吃著冷冷的飯。”
    神原樂一口氣把這些話說話,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他知道這些話裏是有些漏洞的。
    自己現在也沒有讓倆姐妹同時感覺到幸福。
    甚至一度因為過於直白,而導致了九琉璃現在感情的爆發。
    但這些都是必經之路。沒有心裏路程的感情就得不到成長。
    ——即便中間自己有很多錯誤,有很多失誤,但相較於十多年來都沒有做出任何改變的嶽父,現如今的神原樂一直都想要堅持內心的想法,不斷地改正自己的錯誤。
    自己是渣,但也要渣的坦蕩。
    這是神原樂在這兩個月來,想清楚了的事情。
    也是神原樂,想要向伯父表達的觀點。
    天海茂典在一字一句聽完他的話後,陷入了緘默。
    因為複雜,太複雜了。
    他並不知道幾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勢必會讓小樂夾在姐妹的中間難受。
    也難怪小樂敢有膽子向自己說出這話。
    原來都是被逼出來的。
    ——關乎自己,小樂說的也並沒有錯。
    自己這十多年來,在孩子的人生裏,作為父親都太過於失職。
    這間接導致了倆姐妹的感情缺失,導致她們會更需要去依賴他人。
    還導致了海克雅這個女人多次利用琉璃
    失職,的確是失職的。
    小樂的這些話也不是說假,而是真心實意的內容。
    這讓天海茂典在認知他的想法上,感覺到了他剛才對自己說出來的話,並不是無根之萍。
    他有底氣才敢這麽和自己說。
    也怪自己從小沒照顧好她們姐妹
    天海茂典輕歎了口氣:
    “我明白我我不否認你所說的,但也不代表我作為父親會認同,更別提她們兩個沒有心甘情願服氣一起跟著你。眼下你的行為還導致了琉璃受到傷害,這是不是事實?”
    “是,這個我不否認。”
    天海茂典沒有讓神原樂也對琉璃道歉,而是直接對他說道:“你既然有覺悟向我把剛才那些荒唐話說出口,那也應該有想過自己會接受的相應後果。”
    “自然。”
    “你都喜歡她們是吧?她們也都喜歡你?”
    “喜歡。”
    “很喜歡是吧。”
    “伯父,這一點我保證。”
    “那好,”天海茂典從他的身上收回視線,轉而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女兒,“七月,琉璃,你們兩個都給我搬回天海家住。你們兩個的房間也分遠點,琉璃住自己那間,七月住你姑姑的那間房去。借這個機會好好冷靜一下。”
    “什——”天海九琉璃完全沒有意料到這個發展。
    “我不讚成。”天海七明月完全不同意。
    “不許有異議!”
    天海茂典的語氣嚴肅,不容置疑,“不把你們分開,你們難道是打算還來我的麵前養這樣一出荒唐事?我雖然大致都理解你們三人都是什麽心情了,但從我的角度,無法接受你們現如今的關係。你們幾個人需要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冷靜冷靜你們才會知道怎麽學會處理好彼此之間的關係。”
    “”
    “”
    爸爸正在氣頭上,誰都勸不了。
    “七月、琉璃”天海美和也在一旁勸道,“這次的確是阿樂做了對不起你們的事情,我代他向你們道句歉,大家都需要冷靜。”
    “”
    “至於小樂你原本我一直都有打算讓你們自己選擇感情現在看來是我做錯了。”
    天海茂典短暫停頓了一下,看向了天海美和,而後收回視線,重新落到了神原樂的臉上:
    “最近你就別想有休息時間了,一放學就來我事務所。”
    “事務所?”
    “不需要問。”
    神原樂盡管疑惑,但點點頭,還是答應了。
    伯父的事情,就這麽暫時告一段落。
    伯父的態度神原樂還有些捉摸不透,但本來也沒想得到他的支持,自己把這些東西抬上場麵,也僅僅是自己不想要一直逃避罷了。
    琉璃隻不過是順水推舟,把事情加速讓伯父知道了一切
    待到伯父和老媽確認了琉璃的傷勢的確沒什麽大礙後,兩人離開了病房。神原樂就趕緊去找醫生幫忙處理一下臉部上的傷勢,老嶽父下手可一點都不輕。
    病房內,就隻剩下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九琉璃重新對視到一塊兒。
    “看來還是姐姐棋差一招。”
    “棋差一招?無非是爸爸的決定有些出乎意料罷了。”
    “姐姐,貌似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啊。”
    天海九琉璃微笑起來:“有嗎?我還是那個九琉璃,你的雙胞胎姐姐,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