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又一次不請自來地闖進了卡特女士的公寓。

    “如果不是知道你億萬富翁的身份，我肯定以為你是掐準了時間來我這裏蹭晚飯的。”被打擾了晚餐的佩姬·卡特沒好氣地數落著。

    向前隨意地四下打量著房間，仿佛在欣賞房間裏的陳設，同時厚著臉皮說：“其實我很樂意陪您共進晚餐。”

    “不，你想都別想，這裏沒你的晚餐。”卡特女士冷酷地拒絕了向前啃老的企圖，“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在紐約，尋找懷特霍爾檔案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快；這段時間神盾局的人焦頭爛額。”

    “那不是更好嗎？誰都不會注意到你調取檔案的動作。說到紐約，你已經知道了。”向前依然四處張望，似乎這小小的房間裏充滿了令人新奇的東西。

    “當然，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看到了托尼衝進蟲洞的那一幕；很難想象他擁有這樣的勇氣。”佩姬終於注意到向前鬼鬼祟祟的動作，“你在找什麽？如果是找竊聽器的話，我記得告訴過你，這裏沒有。”

    向前搖搖頭：“不，我是在找人。”

    “找人？這個房間裏除了你我之外，沒有第三個人。你找的是格列佛的小人國嗎？”

    “格列佛的小人國……我記得，當初被寄養在斯塔克家的時候，你打算給我讀名著故事，第一個就是格列佛遊記。”向前打著哈哈。

    “是啊，可是我剛講了個開頭，你就告訴我，你已經讀過這個故事了。”卡特女士至今想來尤憤憤不平，“你知道為了跟一個八歲的孤僻小孩交流，我做了多久的準備嗎？結果還沒開始就被告知所有的準備都白做了。”

    向前沒心沒肺地搖頭晃腦：“是啊，是啊，我的錯。我不該表現得那麽天才的。可是誰讓你連原著作者的名字都記錯了呢？”

    卡特女士氣不打一處來：“你突然跑過來就是為了回憶往事嗎？”

    “不，當然不；我說了，我是來找人。”

    “找誰？”

    這個時候，向前終於發現了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他的專注地盯著佩姬背後那堵牆壁的角落，實際上，目光已經穿過牆壁落在了更遠處的空間。

    “我想找的是那位正推著小餐車，在廚房裏配菜的老先生。”向前語氣不複此前的輕鬆隨意，“能請他過來聊聊嗎？”

    饒是佩姬·卡特幾十年來見慣了大風大浪，突然聽到向前的這番話也控製不住表情，立時麵露異色。

    “你找他幹什麽？你認識他？”卡特女士繼續裝著糊塗。

    向前收回目光，注視著麵前的佩姬·卡特：“卡特阿姨，你最近的身體狀況不錯吧？如果我要告訴你一些令人激動的消息……”

    卡特女士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了：“你想告訴我什麽？”

    “我想說的是……有關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請保持冷靜不要太激動；”向前注意到卡特的瞳孔猛地劇烈收縮，“神盾局找到他了，我剛剛還在紐約見過他。如果你繼續外星人入侵的新聞，或許還有機會看到他出鏡。”…佩姬·卡特原本想裝出一副震驚的表情，她開始思考當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聽到消息時會有怎樣的反應；但是當她接觸到向前那若有深意的目光時，臉上偽裝出來的表情就一點點消失了。

    向前的表情讓她確定了，這個小子是有備而來，想瞞也瞞不住了。

    卡特女士歎了口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不到三個小時。”

    卡特大惑不解：“我不明白，我們從來沒有露出過破綻。”

    “是的，沒有。但是……世界上從來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從來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靈魂。”向前悠然道。

    “靈魂？什麽靈魂？”

    “羅傑斯隊長的靈魂。”向前說，“我在紐約見到史蒂夫·羅傑斯的時候，不經意間觀察了他的靈魂；而每一次我來見你商談機密事務的時候，都會通過觀察靈魂來查探周邊環境，防止有人竊聽。然後我很驚奇地發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靈魂。”

    “史蒂夫對我說你是魔法師，但是可沒說你居然可以看到人的靈魂……好吧”卡特女士認命般一歎，按下了桌上的應答器，“格蘭特先生，能麻煩您盡快把晚餐送來嗎……”

    向前插話道：“最好多送點小鬆餅和油脂鬆糕；我一直懷念它們的味道。”

    卡特女士沒好氣地白了一眼，繼續對著應答器說：“是的，還要多一點小鬆餅和鬆糕，這兒來了饞嘴的壞小子，指名要你親自做的。拜托了，格蘭特先生。”

    等卡特女士關閉了應答器，向前才陰陽怪氣地說：“格蘭特先生？斯蒂文·格蘭特·羅傑斯——這是隊長的本名吧——你們可真是明目張膽。”

    “是啊，誰能想到他用的就是自己的中間名呢？”卡特女士狡黠地一笑。

    “他以格蘭特先生的身份生活了多久？”

    “我想想……已經超過六十年了。”

    “哇哦！”向前驚奇地瞪圓了眼睛，“六十年，鑽石婚姻？！”

    “怎麽了？我們那個年代的人都很保守。”卡特女士笑罵，“你臉上是什麽表情？想讓我把小鬆餅和鬆糕退回去嗎？”

    “nnn！”向前果斷認慫，又擠眉弄眼地問，“我隻是很好奇，卡特阿姨；你是怎麽做到一邊跟羅傑斯隊長一起沒羞沒躁地過日子，一邊在外人麵前表現得無比思念、無比哀傷的模樣的？”

    卡特女士被問得有點發懵，“沒羞沒躁”這個短語是向前用“中式英語”直譯的，讓她一時有點回不過神來。

    “什麽……nbebal……還有n……你到底在說什麽？”

    向前一攤手：“很難理解嗎？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就是……算了，當我沒問。”

    卡特女士不知道第幾次怒瞪麵前的壞小子：“對一個特工頭子來說，撒謊這種事情很難嗎？”

    向前若有所思，眼前浮起副局長希爾、黑寡婦娜塔莎的麵容，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臥室的門打開，“格蘭特先生”推著餐車進來。

    在向前眼中，這位老先生滿頭白發，臉上斑斑皺紋，確實看不出美國隊長曾經英勇無畏的模樣；但是仔細觀察臉部輪廓的話，還是能夠看出一些年輕時的模樣。

    “見到你很榮幸……格蘭特先生。”向前打著招呼，語氣莫名。

    “你要的小鬆餅，還有鬆糕。”格蘭特沒有回應招呼，隨手將兩個碟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態度是肉眼可見的不好。

    向前看著震落在桌麵上的一塊小鬆餅，故作愕然地說：“你似乎很不高興見到我。”

    “我表示得不夠明顯嗎？”格蘭特先生邊說邊給卡特布菜，這時候的動作可就輕柔多了。

    向前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我們才第一次見麵。”

    “第一次？當然不是第一次。不管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都是不折不扣的壞小子。”格蘭特神情淡然卻口不留德，“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當時……不，是剛剛；你拒絕了托尼聚會的邀請，居然是為了跑來倫敦找我。”

    又是“過去”、“將來”，又是“當時”和“剛剛”，向前從這些混亂的時間表述中聽出了許多東西。

    “所以說，紐約發生的事情是你的過去？”向前直指最關鍵的問題，“你和參加紐約之戰的那個史蒂夫·羅傑斯是同一個人？隻不過未來的某一天，你回到了距今六十年前的某個時間點？”???

    這個問題讓格蘭特猶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托尼和你，還有班納博士，你們曾經說了一大堆有關時空、時間線的理論；說實話我都沒聽懂。”

    “那你總能告訴我，你是怎麽來的吧？”向前追問。

    格蘭特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不，不是時間寶石。”

    “你知道時間寶石？”

    “當然，我曾經……好吧，是將來。將來的卡瑪泰姬會有許多次同複仇者聯盟並肩作戰，我當然知道時間寶石。其實，我曾經見過所有六顆無限寶石。”

    向前好奇心大作：“聽上去似乎發生了很多故事。”

    “是的，發生了很多事；但是，你確信想聽嗎？”格蘭特看似在提問，其實他臉上表情已經表達了拒絕。

    向前猛然醒悟：“對了，卡瑪泰姬的戒律——不要試圖改變曆史，也不要試圖控製未來——你也知道這個？”

    “當然，托尼和你告誡過我無數次；卡瑪泰姬的至尊法師也曾經說過同樣的話。”

    “至尊法師？”

    “是的，斯特蘭奇博士。將來他也不止一次與我們並肩作戰。”格蘭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重申卡瑪泰姬戒律的話，居然實質上造成了違背戒律的結果。

    向前在心底暗暗記下了這個陌生的名字，不動聲色地問：“既然你知道戒律，為什麽在我的事情上，你卻違背了戒律？”…“什麽？我不明白？”

    “我說的是我小時候被寄養在斯塔克家的事情。”向前語氣深沉，“不得不說，今天知道你的存在，才解開了一直盤桓在我心裏的一個疑問。為什麽當初卡特阿姨和霍華德會對我另眼相看？真正主導這件事情其實是卡特阿姨，而她又是被來自未來的你影響了。對嗎？”

    格蘭特麵帶疑惑：“我確實提醒過佩姬要照顧你，因為……”

    “因為你知道我是特殊的。”向前打斷了對方的話，“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你們為什麽會特別一個八歲的孩子。沒錯，我的父母是為了保護霍華德和卡特阿姨而犧牲的，但是神矛局與神盾局每年犧牲的特工數以百計，為什麽隻有我被特殊對待？”

    “為了展示你們與神矛局合作的誠意？拜托，除了照顧一個八歲的孩子，就沒有其他更有效更直接的辦法了嗎？”向前冷笑著問。

    格蘭特攔住了向前的話頭：“等等，你是說因為我的出現才讓你被寄養在斯塔克家？可我隻是促成了本就應該出現的事實而已。”

    “本就應該出現？”這下輪到向前迷惑了。

    “當然。”格蘭特說道，“在我穿越時間之前，我就不止一次聽你和托尼說起你們過去的事情。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曾經被寄養在斯塔克家，所以才會提醒佩姬和霍華德這麽做。這件事本來就會發生，我隻是……隻是從中推了一把。”

    向前倒抽一口涼氣：“你可不是推了一把這麽簡單，格蘭特先生。你是推動了一個時間線上的閉環！”

    “閉環？”

    “對，閉環。”

    向前一邊思索著，一邊用手指在空氣中畫了一個線條大回環交錯的曲線圖案，繼而解釋道：“你的時間線看上去就像遊樂場裏的過山車；你見過過山車的軌道嗎？彎彎曲曲，中間還會走一個大環形，但不論路線怎麽變，車輛其實一直都在朝前走——就像你的時間一樣。”

    這麽簡單的比喻倒是挺容易明白，格蘭特略想一想就連連點頭。

    “但是當你的時間線和我的時間線重疊之後，情況卻變得不一樣了。”向前說，“未來的你知道了我寄養在斯塔克家的曆史，所以回到過去的你又促成了這個事實。在這件事情上，形成了一個因果關係上的完整閉環。”

    “所以呢？”格蘭特苦笑，“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很不好的記憶。當初你和托尼、班納他們討論時間線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聽懂你們說了什麽。”

    “你，隊長。你是推動這個閉環成型的推手，但是你最終又離開了這個閉環。”向前開始喃喃自語，“你是什麽時候進入閉環的，又是怎麽出去的？”

    格蘭特頭都要炸了：“抱歉，這可比卡瑪泰姬的時間戒律更讓人頭疼。如果你一定要問我這個問題，我覺得幹脆告訴你將來會發生什麽，這樣反而更容易些。”…向前一個失神，隨即反應過來，自嘲地一笑：“好吧，時間理論上總是充滿不解之謎和各種悖論，算了。回到剛才的話題，如果不是依靠時間寶石，你是怎麽來的？”

    格蘭特欲言又止。

    “怎麽，也不好說？”向前若有所思，“你認為一旦暴露這個穿越時空的方法，也會對未來時空走向造成影響？”

    “我不好判斷。”

    “啊哈，隨你吧，不說就不說。”

    向前似乎想要放棄，又有些不甘。

    “難道連這個方法屬於哪一方麵的力量也不能說嗎？魔法的？超自然的？科技的……科技的！”向前貌似漫不經心地隨口問著，直到突然一聲斷喝，讓格蘭特猛地一怔，隨即氣急敗壞起來。

    “該死！我居然忘了你懂得心理學和微表情判斷。”格蘭特憤憤然地說，“你果然從始至終都那麽令人討厭。”

    “嗬！從始至終？看來你的感觸挺深的。”

    “當然，每次見到你，都能讓人對你的惡劣秉性有更深入的認識；甚至今天也不例外。”格蘭特說，“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可以觀察判斷一個人的靈魂，而你從來沒有透露過這一點。”

    “我擅長保守秘密也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吧？畢竟我的父母都是特工，就連被寄養的時候，卡特阿姨和霍華德也是全球最大情報機構的創始人。”

    向前滿不在乎地戳著老年隊長的肺管子：“更重要的是，恰恰是你把我放到他們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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