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虛影破碎得無聲無息，打碎黑影的旺達卻慘叫著倒下了。因為靈魂領域被摧毀而造成的傷害正迅速顯現，同時作用在旺達的靈魂與意識上。俍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被摧毀的靈魂領域就像一棵大樹的龐大樹冠，而黑魔法坐標以及西索恩投影就等同於大樹的根係，至於旺達的本體意識，大約相當於樹梢上的枝葉。
    眼下的傷害就如同不作任何防護就把一棵大樹生生從地上拔起來，大樹固然是活不成了，也給地麵留下一個亟待整修的大坑。
    小姑娘剛接觸魔法沒幾天，甚至都沒經曆過維度戰爭，雖然魔力與魔法技巧突飛猛進，對靈魂與意識的錘煉卻遠遠不夠；更不用說，靈魂上的創傷可不像地麵填坑那麽容易，黑魔法坐標也比樹木更加根深蒂固。
    驟然重創之下，旺達的意識體在喊出驅除西索恩投影的話後，當即失去了控製。倒地之後的意識體不但對外界全無反應，甚至連旺達的麵孔、身形都逐漸模糊起來。
    意識體本身是沒有相貌的，所謂的人臉、人形都是物質層麵身體狀態的投射；麵孔和身形變得模糊，說明旺達的意識已經無法維持自己的“形象”投射。
    簡單地說，旺達的意識體正在失去意識。
    靈魂領域的星空之下，向前守在旺達身邊，卻沒有第一時間救護她的意識體，而是將“目光”投向“遠處”，直視旺達的靈魂。俍
    小姑娘靈魂的現狀同樣糟糕無比。
    西索恩的投影被送走了，但是黑魔法坐標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根除。這個坐標如同一個種子，深植於旺達的靈魂深處已二十多年，讓黑魔法的氣息滲透到她靈魂的每個角落。
    這種情況，比當初麗亞娜的處境更糟。
    在向前幾乎作弊式的幫助下，旺達以概率修正的能力驅除了西索恩的投影，那句“永遠”也一舉斬斷了將來西索恩再次利用坐標的可能性。但是黑魔法的影響依舊盤踞在靈魂深處，甚至在失去坐標這個根源後徹底失控。
    說得不好聽一點，西索恩投影屬於正規軍入侵，雖然暴力、強大，但是入侵者的隊伍顯得井然有序。現在失去了投影和坐標，那些黑魔法能量就徹底化身打砸搶燒的暴徒，把旺達的靈魂攪得混亂不堪。
    更可怕的是，因為挖斷坐標而留下的靈魂創傷，就像一個被擠破的膿瘡，成了黑魔法能量天然的出口。
    魔法是一種橫跨物質、意識與靈魂層麵的能量，黑魔法更是腐蝕能力超強的負能量；當黑魔法如決堤洪水般四處橫流的時候，不可避免地開始腐蝕旺達的意識與身體——這恰恰是卡瑪泰姬法師們當初最擔心的事。俍
    如果放任這種情況惡化下去，即便現在擺脫了西索恩的覬覦，黑魔法依然會把旺達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魔法瘋子。
    向前這麽小心翼翼、殫精竭慮地救人，可不是為了弄出一個黑化的女法師。他念頭一動，靈魂領域驟然擴張，瞬間蔓延至旺達的靈魂上，如春雨潤物般修補著女孩靈魂上的創口。
    從魔法角度來說，靈魂才是一切的根源與基礎。當靈魂的創口逐漸彌合，內部的黑魔法能量也漸漸暫時安分下來的時候，旺達的意識也穩定下來並悄然複蘇。
    “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旺達發現自己依然躺在那一片令人心安的綠草地裏，抬頭看到的依然是那一片靜謐的璀璨星河。
    “我剛才是怎麽了？”意識體從地上坐了起來，就像現實裏重病無力的病人從病床上爬起來一樣。
    向前用輕鬆的語氣回答：“就是你要求跳過去的那一步，驅除西索恩投影導致的對靈魂與意識層麵的傷害。”
    “很嚴重嗎？”西索恩投影還在的時候，擊敗西索恩就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現在大敵已去，旺達才開始擔憂後續的負麵影響。俍
    “不算嚴重；靈魂與意識層麵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現在暫時穩定了。”向前說，“不過，要想徹底修複創傷，恐怕要等到你自己有能力開辟靈魂領域的時候了。”
    “開辟靈魂領域，很難嗎？”
    向前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打擊小姑娘的信心：“怎麽說呢？你所認識的卡瑪泰姬法師裏，隻有兩個人開辟了靈魂領域；一個是古一老師，另一個是我。”
    旺達不由眼神一暗。這兩個人的實力在她眼裏都是遙望而不可及的，她真沒什麽信心能做到與他們比肩。
    向前見狀趕緊往回找補：“不過，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卡瑪泰姬其他法師裏最有可能開辟靈魂領域的也有兩個人；一個是斯特蘭奇，還有一個就是你。”
    “真的嗎？”旺達沒什麽精神，她以為向前隻是說好話安慰自己。
    “這是古一老師的評價，我深表認同。”俍
    旺達的眼睛頓時亮了幾分。作為從小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來到卡瑪泰姬之後，也隻有古一法師，憑著自身強大的實力以及溫和包容的作風得到了她的信任。
    嗯，當然了，某個花花公子得到的信任屬於另一種類型和途徑。這種信任一般跟薛定諤的貓相類似，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有，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那我現在還在你的靈魂領域裏，對嗎？我可以回去了嗎？”
    向前一攤手：“對，也不對。你確實還在我的靈魂領域裏，但是你也已經回來了。”
    旺達一頭霧水。短時間的知識普及還不足以讓她完全理解靈魂領域的特殊之處。
    “忘記我說過的話了？靈魂領域壯大後是可以外放的。”向前說，“為了治療你的靈魂創傷，我用領域將你的靈魂全部收納，加上你的本體意識，正好形成了一個完整形態；這能讓你的精神世界更好地保持穩定。”
    “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你一旦收回領域，我的精神世界就會重新陷入混亂？”俍
    “不至於；現在你的意識已經恢複，可以自行保持穩定。”
    見旺達還有些擔憂，向前不得不繼續開解一番：“其實，每個人自身的本體意識才是靈魂的最佳掌控者。靈魂可以被毀滅，可以被控製甚至奴役，但是無法被改變；旺達的靈魂永遠隻會是旺達的靈魂，當你的意識回歸之後，靈魂就天然會接受你本體意識的指揮。”
    聽到這個解釋，旺達稍稍放下心來；在這個剛剛被花花公子救回來的時候，薛定諤的信任應該處在一個有且比較多的狀態。
    隻是一直以來渴求安全感的心理讓小姑娘下意識又瞥了一眼頭上的星空：“真希望一直有星空籠罩著，那才是最安全的……嗨，想什麽呢？！”很快地，她就做賊心虛般低下了頭。
    “想什麽呢？”向前問。
    旺達的意識體做出了跟現實裏鴕鳥一樣的舉動，很難不讓人注意。
    “沒什麽？”女孩的聲音低得跟蚊子一樣。這其實沒什麽用處，意識世界裏，除非徹底不交流，否則隻要張口，就沒有所謂聲量大小的區別，全都會聽得清清楚楚。俍
    不過向前也沒有急著追問，過於急切有損花花公子的格調。
    星空悄然退散，就像黎明默默降臨。旺達隻覺得眼前一亮，意識體回歸身體，也回歸了物質世界。
    迎接她的是一聲轟天巨響，居住多時的殿宇在巨響中四分五裂。無數瓦礫劈頭蓋臉砸了下來，讓她下意識地以為自己還被困在那個家破人亡的記憶世界中，恍惚間夢回索科維亞。
    一聲冷哼打破了旺達的恍惚錯覺。現實寶石的粒子流再一次綻放，紅色浪潮所到之處，所有的瓦礫碎塊悉數變成了輕飄飄的泡沫顆粒。
    與西索恩投影一戰後，向前對現實寶石的掌控越發得心應手；從根本上改變物質隻不過是寶石最淺顯的運用方式。
    泡沫散去，向前環顧四周，看著昆蟲般的齊瑞塔人，麵露厭惡之色。紅色的粒子流如波浪般翻滾起來，隻一個念頭掃過，所有齊瑞塔飛艇、武器瞬間化作沙塵，在巨大慣性作用下分崩離析，揚沙天際。
    現實寶石的力量作用在無機物品上，可比作用在生命體上快捷多了，使用者的負擔也小得多。俍
    齊瑞塔人齊刷刷從天上往下掉，法師們拎著形形色色的武器在地上等著，就跟揮舞著電蚊拍打蚊子一樣，一頓“劈劈啪啪”就留下成堆蟲子的屍體。
    瞧了瞧不遠處正跟龐然大物打成一團的王師兄，向前隨手一指。
    老王隻聽到輕輕“嘭”的一聲，而後眼前一花，氣勢洶洶的大塊頭敵人就變成了玩具公仔，以不倒翁的姿態前後搖擺著；手中凶殘的鶴嘴戰錘和袖劍，一個成了充氣塑料錘，一個成了寬大版的癢癢撓。
    王師兄看著向前和旺達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肯定要被砸死了，嚇我一跳。”
    向前聳聳肩，不置可否。沒有開辟靈魂領域的人，即便懂得通過加速意識來相對減緩時間流速，也絕不會明白領域中幾乎完全忽略時間流速的詭異特性。
    不但王法師不懂，那個扔房子砸房子的敵人也不懂。
    抬頭仰視，一個沒腳章魚頭頂著灰白的頭發淩空而立。俍
    “烏木喉先生，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到你，讓我很不高興。我原以為你現在正為了完成交易而努力呢。”
    向前沒有一見麵就動手，在已經基本控製局麵的情況下，他不介意抽點時間了解對方的動機。
    “我來是為了與錫安先生商討另一個交易。”烏木喉緩緩下落，一副陰沉沉的聲音，“用你手中的現實寶石，加上心靈寶石，換取卡瑪泰姬的安全。”
    與烏木喉的話相呼應，遙遠天空中的環形飛船接連亮起幾點光芒，十多枚導彈呼嘯而降；以遠超過地球任何一款導彈的飛行速度，短短幾秒鍾就掠至頭頂。
    向前抬眼一瞥，導彈尾焰驟熄，幾根粗大的木樁子打著滾從天上掉下來。直到木樁子落地，破空的氣流爆音才將將傳進眾人耳中。
    “就這些？”向前斜乜烏木喉；想威脅卡瑪泰姬的安全，你還要再努力一點。
    不過，烏木喉的想法跟向前並不在同一個頻道上；“一個卡瑪泰姬或許不夠，那我可以加上加德滿都整座城市，又或者地球上任何一座城市。如果你不交出寶石，地球上的城市都將因此遭到毀滅。”俍
    “你有這能力嗎？”向前問。
    “你以為我們隻有這一艘飛船嗎？”烏木喉反問。
    “那就動手吧！”向前不假思索，“你動手毀城，我動手殺光你們為死難者報仇。”
    聽到向前的回答，烏木喉臉上竟然奇跡般出現了錯愕的表情；這張臉原本跟木頭一樣僵硬刻板，想露出一個可以被準確分辨的表情可不太容易。
    “錫安先生，那可是數百萬、數千萬人的生命，就因為你……”
    不等烏木喉“勸說”的話說話，向前就打斷了他：“別犯傻了，沒有一個正常人會把侵略者的罪行安到受害者頭上。對地球來說，你是入侵者。你來搶東西，我不給；你敢殺人，我就殺你。就這麽簡單。”
    “不要被衝動的情緒所支配，錫安先生。”烏木喉不死心地繼續勸說，“隻要一次小小的交易，你就能拯救數以千萬計的生命。拒絕的結果，隻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大規模傷亡。”俍
    “我不會跟勒索者做交易。”向前神色淡然，“我們的曆史經驗，讓我們從不相信所謂的‘因為你抵抗，所以才會被侵略’這種混賬邏輯。無限寶石的威力人所共知，任何暫時的妥協都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恰恰相反，當寶石握在我手裏的時候，你們才會害怕，我們才會安全。”向前故意在“我”和“我們”這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他在提醒烏木喉，他與別人是不同的，他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無限寶石的威力。
    或許，地球現有的實力無法阻擋你們的入侵；但是，你們有能力阻擋我利用無限寶石展開的反擊嗎？
    不得不說，某個獨眼龍黑鹵蛋的想法還是有其可取之處的；所謂的“複仇者聯盟”，不就是星際版的威懾平衡嗎？
    向前覺得，自己有必要保持“拿來主義”的優良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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