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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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薛顯的話,謝逐眸底掠過一絲疑影。
就算他無法做決定,也應當先問過聖意,又怎會將是去是留完全交由青阮,區區一個小宮婢決定?
盡管心中存疑,謝逐還是轉身定定地看向了賀緲,“薛公公問你的意思,你是願意回宮,還是……留在這裏?”
賀緲唇角的笑意隱隱有些繃不住,她也完全沒料到自己會突然落到這種境地,不由剜了薛顯一眼。薛顯噎了噎,輕咳一聲別開臉。
一時間,廳內廳外突然陷入詭異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賀緲一人身上,隻等她的回複。
咬了咬牙,她低眉垂眼,快步走到了薛顯身邊,壓根不敢抬頭看謝逐,“奴婢……還是回雲韶府吧。”
謝逐微微蹙眉,但他控製力向來極好,不過一瞬,麵上便恢複了波瀾不驚,隻有唇角緊抿昭示著那份意料不到的微微錯愕,“你想好了?”
雖和賀緲相處不過幾日,但謝逐心裏卻清楚,依照她自由散漫的個性,皇宮於她而言不過是座巍峨囚籠,她定是不願意在宮牆內蹉跎光陰,也不適合在宮裏生存,所以他才會貿然開這個口。
畢竟她這個“百事通”的確替他了解大顏省了不少功夫,更何況……
謝逐又想起了那相士的胡言亂語。
他還想搞清楚自己一直在找的人,究竟和她有沒有聯係。
麵對他的又一次確認,賀緲眉心跳了跳,低低地嗯了一聲,“公子多保重。”
明岩雖巴不得賀緲早日離開,但她若是不顧謝逐的挽留執意要走,那就已經不是單純的離開而是背叛,“不用你假惺惺!”
他忍不住冷聲諷刺。
“夠了。”
謝逐沉聲打斷了明岩,視線從賀緲身上緩緩移開,“你既已經決定了,那便沒什麽好說的。”
見氛圍越發詭異,薛顯不敢再耽擱,理了理袖口擋在賀緲跟前,“既然如此,那我就帶她們回宮複命了。”
他點了點頭,“謝先生,告辭。”
“公公慢走。”
謝逐頷首,轉身離開了正廳,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明岩抬腳想要跟上去,頓了頓卻還是不甘心地瞪了賀緲一眼,“果然是個沒心沒肺養不熟的白眼狼,白費了公子對你……”
薛顯從頭到尾笑嗬嗬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手裏的拂塵一揮,指向明岩,“放肆!”
明岩噎住,隻能將後半句咽了回去,卻還是不滿地縮了縮脖子,扭頭追著謝逐去了。
薛顯原本還想將人捉回來好好治罪,卻被賀緲輕飄飄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隻好悻悻收回腳步,在薑奉戰戰兢兢的眼神裏,轉向廳外清了清嗓,“回宮。”
= = =
臨水殿。
寧翊跟在一宮娥身後,說說笑笑朝殿門口走了過來。
瞧見這一幕,臨水殿外候著的內侍薛祿微微有些詫異,他是薛顯的徒弟,薛顯今日去謝宅傳口諭,出宮前特意對他千叮嚀萬囑咐。
薛祿連忙上前幾步攔住了寧翊,“世子爺,陛下吩咐了,病中任何人都不見。”
說著,他板著臉低聲斥責引寧翊前來的宮娥,“糊塗東西,這大太陽的害世子爺白跑一趟!”
那宮娥頓時笑不出了,有些驚惶地看了眼寧翊,“薛公公,是世子……”
“你下去吧。”寧翊隨意地朝她揮了揮手,隨即轉向薛祿,“是我讓她帶路的。陛下前幾日命我去搜尋一件寶物,如今我找到了,自然要來交差。”
薛祿遲疑地看了眼他手裏精致的木盒,“可陛下說……”
“哎,”寧翊抬手往薛祿肩上一搭,“你在陛下跟前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一點也沒跟你師父學會變通?陛下不想見到的是鳳閣那些老頭,若是見到他們想必還會加重病情。本世子就不一樣了,帶來的這東西可是能讓陛下病情好轉的。”
薛祿被他忽悠地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了殿門跟前,眼瞅著寧翊就要一腳跨進殿門,他才猛地回過神,伸手攔住了寧翊,“世子!”
寧翊不耐地撇了撇嘴,“行了行了,本世子也不為難你。這樣,你現在進去通報一聲不就行了?”
“這……”
薛祿仍然在猶豫,薛顯走之前特意吩咐過他,無事不得入殿叨擾。可宣平侯世子的心性宮裏無人不知,他根本也攔不住……
想了想,他終於退讓了一步,朝寧翊行禮,“世子在此稍等,容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寧翊滿意地敲了敲手裏的木盒,“這就對了,快去快去。”
薛祿哎了一聲,轉身疾步朝殿內走去,“陛下,宣平侯世子求見……”
他謹記薛顯的囑咐,在屏風前止了步,透過那煙波水雲的畫屏,隱隱可以從敞著的殿門外瞧見水景。
屏風後,方以唯正在水榭邊憑欄而坐,驚了一跳,連忙從榻上站起身,刻意壓低嗓音,咳了一聲,“不是說過了嗎?任何人都不見。”
她瞧了一眼外麵的天色,一個時辰前薛顯就出宮接陛下去了,怎麽到現在還未回來?
“陛下,奴才說過了,可世子爺說……”
薛祿話還沒說完,便聽得身後寧翊的聲音忽然靠近,“陛下,您上次托臣找的東西臣已經找到了!”
薛祿和方以唯皆是一驚。
方以唯趕緊走進殿內,將自己隱在了角落裏的陰影中。怕被寧翊識破,她屏住呼吸,連話也不敢說了。
薛祿則是趕緊擋在了寧翊身前,“世子!世子你怎麽能突然闖進來?陛下說了讓你回去……”
事實上女帝病的這幾日,朝野上下有不少傳言,寧翊聽過最荒謬的就是方以唯在女帝身邊侍疾,連呈上去的奏折都經了她的手。
寧翊今日進宮也是存了心,想要看看女帝到底在搞些什麽名堂,到底是真病還是借著病的名義又溜出宮了。
他一把掀開擋路的薛祿,徑直衝到了屏風後,“陛下……”
方以唯慌忙背過身。
她原以為陛下很快就會回來,所以什麽都不曾準備,卻不曾想寧翊這混世魔王竟在這時闖了進來。
寧翊不過瞧了那角落裏的背影一眼,便立刻皺了眉,“你不是陛下,你是什麽人?!”
薛祿本還要上前阻攔,一聽這話,也順著寧翊的視線看了過去,見衣著確實不似女帝,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刺,刺客嗎?!”
方以唯手腕一緊,驀地被人拉得轉過了身,她有些受驚地一抬眼,便撞進了寧翊微挑的桃花眸裏。
寧翊其實並不意外看見她,但卻還是故作誇張地瞪大了眼,“方以唯?”
薛祿也有些傻眼了,“方,方侍書?怎麽會是你?!”
方以唯麵上已恢複了淡然,唇畔揚起笑,想要掙開寧翊的手,卻發現兩人力道懸殊,根本掙脫不得,“……皇宮內苑,世子如此行徑也是過分僭越了吧?”
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挑他的錯處?
寧翊氣笑了,“怎比得上方侍書你,在這移花接木冒充聖上?這要傳出去,鳳閣那些老頭會放過你?”
方以唯垂下眼,“世子在說些什麽,微臣實在聽不懂。”
寧翊剛要說話,卻被臨水殿外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打斷,方以唯趕緊偏頭低喝了一聲,“薛祿!”
薛祿也終於反應了過來,趕緊轉身從屏風後繞了出去。
“哎,各位大人,你們怎麽來了?”
“我等求見陛下,還不進去通報?”
“陛下今日什麽人都不見……”
方以唯清晰地聽見了以禮部尚書楊謹和為首好幾位鳳閣輔臣的聲音,她微微蹙眉,轉臉便見寧翊幸災樂禍地朝她笑,就差沒把“你完蛋了”四個字寫在額頭上。
“聽說宣平侯世子也來了,此刻是不是在殿內?”
“陛下願意見他為何不見我們?”
他們原本就對女帝的“病”有所懷疑,倒沒想過她會溜出宮,隻以為她是借此懶怠朝政,貪圖享樂。所以方才在鳳閣聽聞寧翊求見女帝的消息,他們立刻就氣勢洶洶地前來興師問罪了。
聽到外麵的動靜,寧翊剛要張口,卻突然被踮起腳的方以唯一手捂住了嘴,“唔……”
方以唯冷靜地盯著他,一字一句,“世子,您可想清楚了。您處置我不過像碾死螞蟻一樣輕易,我死不足惜,但若是將陛下牽連其中……”
她冷冷地撤下手,低聲道,“世子往後怕是再也得不到聖恩庇佑了。”
“你……”寧翊噎了噎,狠狠瞪著她,最終卻還是啟唇朝殿外揚了揚聲,“陛下,您麵色不太好,是否要叫太醫來看看?”
殿外幾人也聽見了寧翊的話,可奈何寧翊此人替女帝打過太多次掩護,在鳳閣這些輔臣眼裏可信度幾乎為零。
於是他們隻稍稍停頓了一會,便又繼續嚷了起來,“陛下,臣等有要事求見。”“今日不見到陛下,我們是不會走的!”
薛祿一人壓根攔不住他們,正急得滿頭是汗,卻聽得殿內傳來一略有些虛浮且低啞的女生,“薛祿,讓各位大人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