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初戀久不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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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逸並不認為自己是真對白依依有什麽興趣, 這不過是某種習慣被打破的不適應罷了, 習慣性的認為自己隨便看看書參加考試,就能把無數可以被稱之為天才的人踩在腳下,於是有一天, 當他自己也被踩在腳下時,就開始有些不舒服了。
    他對所謂的打賭也沒有興趣,但如果對方認為他已經輸了,他也不會反駁。因為他自己明白, 這第二次月考他並沒有像以前那麽漫不經心, 他以前漫不經心到什麽程度呢,就算做題的時候明知道某個數字寫錯了,也懶得糾正,自視甚高的覺得哪怕有這種失誤,也依然沒人能夠超過他。這一次的認真, 雖然沒有過分重視, 也說明他的確把白依依當成了一個對手。
    發語文試卷時, 他上去拿自己的試卷,語文老師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長。他覺得自己讀懂了那眼神——真難得, 有人能夠逼他認真了起來。因為這一次,他的詩詞填空不再是空白,連文言文部分也做了,隻是大概他看書並未看仔細, 課本裏注解才有答案的兩個填空依然空白。
    拿到試卷時, 他竟然有兩分感激這個年輕的新老師, 大概是真的年輕,於是更懂得理解學生心理,懂得給對方麵子。如果是一班那個語文老師,他能夠想象,此刻一定是略帶諷刺的告訴眾人從不把詩詞填空當回事的顧清逸竟然也知道不留空白了。說不定還會揶揄他,認真了又如何,還不是比不過別人。
    老師在講台上講評試卷,他一心二用,一邊聽,一邊翻書找自己空白的那兩個空的答案,找到時,會心一笑。
    這麽偏僻的角落裏的答案,哪怕是開卷都難得尋找,他真心有點佩服那些全都答對的人。
    白依依不會留空白,她應該全對。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教室裏隻有小聲討論習題和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響,這種安靜的環境非常適合睡覺,顧清逸真的就這麽睡著了。
    在他被人推醒時,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疑惑的打量推醒自己的同學。
    這會兒還在教室的人,除了顧清逸這種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就隻有一道題算到一半想算完再去吃飯的同學了。這為數不多的同學,此刻也是有些興趣的看著顧清逸,再看看站在教室外麵的女生,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八卦似的。
    顧清逸順著同學指的方向看過去,眉頭深鎖,被如此粗暴打攪睡眠感到不快,同時也為此刻發生的事感到莫名其妙,這是什麽意思?
    “她……她找你。”推醒顧清逸的男生似乎感覺到了他情緒上的不爽。
    顧清逸緩慢的點了點頭,起身,走向教室外。
    當眼前的身影變得更清晰時,顧清逸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三個字——白依依。
    即使和別的女生都穿著一樣的校服,白襯衣加格子裙,她也顯得與眾不同,整個人閃閃發光似的,明明是普通的衣服和素顏,卻讓人恍然她經過了精心打扮,身上的每一分都精致美麗。顧清逸沉默的看她,臉上還殘留著睡覺睡一半被打擾後的不愉快,同時也沒有被她的麵容驚豔,他就這麽淡淡的看著她,沒有回避,眼神中唯一透露出來的訊息是催促她說來找他的目的。
    “我是白依依。”她笑了笑,“我的朋友之前來找過你,說了一些不太好的話,那並非是我的本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顧清逸略一思索,反應過來:“你是指和我比月考成績的事?”
    白依依點點頭。
    顧清逸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我無所謂,畢竟比不比,都得考試。”
    白依依靜靜地看他幾秒:“如果是這樣,我希望你全力以赴,而不是敷衍的完成任務去考試。”
    “嗯?”
    “我希望我即使輸,也是輸在一個人真正的實力下,而不是我認真後發現對方是在漫不經心。雖然,我覺得我並不會輸。”
    她的語氣很平靜,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那種絕對實力中的自信從她骨子裏散發出來,讓她更加閃耀奪目,整個人發出耀眼的光芒。
    “可以,我會全力以赴。”
    作為旁觀者路過的學生,都會驚歎於十七班門口的這一幕,男生和女生站在一起,自成美妙的風景,比偶像劇裏的情節更令人心動撩人,簡簡單單的一幕,卻足以勾勒出各種版本的小說故事。
    然而這些,顧清逸和白依依都沒有察覺,就算察覺了,大概也不會介意。
    顧清逸對白依依的感覺並不壞,她選擇放學來找他,應該就不想成為別人八卦的當事人,雖然也沒有好多少。很快,幾乎整個年級都知道顧清逸和白依依之間的比賽了,畢竟顧清逸太有名了,再加上白依依轉學來直接用第一次月考成績一鳴驚人,因此他們的比賽很多人感興趣,就連老師們都很熱衷,私底下也在笑著討論。
    第三次月考成績一出來,負責去公告欄貼成績的老師還沒有貼成績,就已經有不少人守在那裏了,讓這位老師莫名其妙,這些學生可從未如此積極過,等他貼好所謂的光榮榜,一群人直接圍了上來,他差點都沒有擠出去。
    最淡定的人應該屬於顧清逸了,他沒有去看成績排名,他那善解人意的語文老師已經憋著笑提前告訴他,他語文比白依依少一分,就少在作文上。語文老師修改作文時,雖然作文滿分六十分,她卻是以五十分為滿分打分,她解釋這是因為高考時每個閱卷老師的喜好不同,這樣打分在高考時才沒有落差感,因此她打分通常最高分會打四十九分,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這一次白依依的作文就得了五十分。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公平公正,語文老師直接把白依依的語文試卷給了顧清逸,讓他看白依依的答題和作文。
    顧清逸還是第一次看別人的試卷,白依依的試卷很漂亮,字跡工整,如果他是閱卷老師,看到這樣的卷子應該會心花怒放,而白依依的作文不僅點題,還有深意,的確是佳作。
    其實語文老師多慮了,看不看他都不會覺得怎麽,以分數定勝負,如果最終結果他分數比白依依分數低,他不會找任何理由不服氣。
    顧清逸以一分之差輸給白依依,成為年級上最大的八卦,同學們熱烈的討論這件事,老師們也覺得欣慰,希望白依依的出現能稍微刺激一下顧清逸,讓他在學習上態度端正一點。
    周五放學,顧清逸出現在五班門口,白依依看到他了,故意磨磨蹭蹭等同學都走差不多了才出來,走到他身邊。
    “我輸了,你想要什麽。”顧清逸居高臨下的看她,完全沒有輸了的不甘,語氣平靜得不可思議。
    “啊?”白依依還沒有反應過來。
    “既然是比賽,勝者自然有資格對輸者提出要求。”
    白依依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著實愣了一會兒,也不糾結:“那你請我吃一頓飯吧!”
    顧清逸擰眉,不過答應了。
    這是顧清逸第一次和一個女生交換聯係方式,這感覺挺特別的,他離開時看了好一會兒自己手機,對聯係人裏多一個電話號碼很不能適應。
    當天晚上,顧清逸就接到了白依依的來電,白依依已經定好時間和吃飯地點,問顧清逸第二天有沒有安排,顧清逸倒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打自己電話,沒有拒絕對方提議。
    周六顧清逸出門時,被顧老爺子看見了,順口問他:“這是去哪裏?”
    “和同學約好了。”並沒有說出去做什麽。
    他的回答讓顧父顧母都覺得驚訝,他在學校時間很少,有聯係的同學也很少,就連蔣書明也是因為兩家關係好才有聯係,如今竟然懂得和同學出去玩了,他們都感到欣慰。
    顧清逸扯了扯嘴角,了解他們的心思,於是沒有解釋什麽。
    顧清逸到了廣場,發現白依依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另外一個女生,這個女生有些熟悉,他想了片刻,才回憶起來,她是那個傳聲筒。
    “我是方佳佳,嘿嘿嘿,聽說你要請依依吃飯,多我一個也不多吧?哈哈,我知道一家味道非常不錯的餐廳,裏麵的食物超級超級好吃。”
    顧清逸不置可否。
    一路上都是方佳佳在說話。
    “哈哈,我怎麽覺得站在你們中間像在搞破壞的?”
    顧清逸:“……”
    白依依:“……”
    “顧清逸,你不得人心,你這次輸給依依後,我們年級上好多人都拍手稱快。”
    顧清逸沉默。
    “依依就是長得好成績也好的傳奇美少女,你能碰上她,是你的幸運,否則你會一直在你的世界裏固步自封,以為自己天下第一……”
    白依依拉了拉方佳佳,示意她不要說了:“你不是從昨天都在想今天吃什麽嗎?現在不想自己要點的菜了?”
    方佳佳拿出一個小本本:“我記著呢,要點什麽菜,我昨天都想好了。”
    白依依露出震驚的神色,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顧清逸一眼,顧清逸卻是不怎麽介意,既然她要求請吃飯,請一個還是兩個都無所謂,不過這頓飯,其實是方佳佳的要求吧?
    到達方佳佳說的店,方佳佳果然按照一早計劃好的開始點菜,忙得個不亦樂乎。
    白依依也看了幾眼菜單,明白這裏的消費很高,於是在方佳佳把菜單拿去交給忙碌的服務生時,她忍不住開口:“這頓飯算我請的吧,畢竟是我朋友想來這裏……”
    “不用。”顧清逸頓了一下,“免得麻煩。”
    白依依似乎懂了,他並不在乎這點錢,但他不喜歡沒玩沒了的麻煩,如果這次吃飯不算他請客,就意味著還有下次,他不想。
    飯菜很快上桌,方佳佳大快朵頤。
    白依依吃得很斯文,一看就知道出自不錯的家庭,她察覺到飯桌上一直都是方佳佳在說話,隻得附和她,同時也難得的同顧清逸沒話找話:“其實我並不覺得我的成績比你好,就算我的分數比你高,我花的時間遠遠比你多,比效率我遠比不上你。”
    方佳佳就不樂意了:“比的就是分數,分數高就是贏了,奧運會比賽時,難不成還得根據選手平時的努力程度和達到的成績定勝負?”
    顧清逸認可的點點頭:“嗯,說得沒錯。”
    方佳佳挑挑眉:“我們依依就是棒棒噠!”
    顧清逸扯扯嘴角,希望今天的事再也不要發生第二次。
    吃過飯,結賬,顧清逸走得非常瀟灑,用行動宣告著他們兩清,嗯,最好以後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的確沒有交集,哪怕他們的名字總是被人相提並論,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麵也被人猜測不已,幸好長睿中學的學生心思都在學習上,偶爾有所脫節,卻也不會走遠。
    又是一個周五,顧清逸又睡著了,打掃教室的同學收拾好教室準備關門了,這才忍不住把他喊醒。他挎著空空的背包走出教室,走過走廊,走下階梯,走出教學樓。
    他看到前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本能的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有點晚了,為什麽白依依這會兒才出來?雖然覺得奇怪,他也沒有準備和她打招呼,本就是不熟悉的人,連算同學關係都覺得越距。
    白依依走出校門了。
    顧清逸準備從旁邊走開,不過下意識看她時,停下了腳步。
    白依依也停下了腳步,因為她前麵站了一個男生,擋在她的麵前。
    顧清逸挑了挑眉,男生身上穿著校服,不是長睿中學的校服,白依依是從明嘉中學轉學過來,這個男生是明嘉中學的學生?
    男生突然拉住了白依依的手臂:“你轉學就是為了躲我嗎?我也可以轉學來長睿,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一定會讓你明白我的心……”
    顧清逸走上前,他抓緊男生的手,使其從白依依手臂上拿開:“同學,你的手放錯地方了。”
    男生詫異的看著顧清逸:“你……你是誰?你們……”
    白依依也微微愣了一下:“他是我同學。”
    男生鬆了一口氣,不再看顧清逸,癡迷的盯著白依依:“這是我和依依的事,與別人沒有關係,依依你別避著我,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轉學到這裏來,我去問了好多同學,他們都不告訴我……但我想你肯定不會去一些差的學校,我就在這裏等,你真的在這裏,我真的等到你了,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白依依:“你別來了,你的行為已經打擾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我怎麽可能會打擾你生活呢?我這麽喜歡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然後你注意到我,知道我的好。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了解我,真正認識我,這樣你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了解後一定也會喜歡我……”
    這是什麽邏輯?顧清逸看著白依依:“我送你去坐車吧!”
    男生看看白依依又看看顧清逸:“你們不是同學嗎?你為什麽要送她。不不,你不能送……我送,我會送她的,不需要你……”
    “陳建波,你真的不用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困擾。”白依依歎了一口氣,這才看著顧清逸,“麻煩你送我去車站了。”
    陳建波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裏,他憤怒的瞪著顧清逸,仿佛要把他給撕碎。
    白依依並沒有讓顧清逸送她去車站,在陳建波看不到他們時,她就打車走了,隻是對顧清逸說了“謝謝”兩個字。
    顧清逸看著出租車開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竟然在多管閑事。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偶爾會看到陳建波一個人在長睿中學附近轉,偶爾會看到陳建波把白依依堵住,他大多時候往那邊看一眼,皺著眉頭離開,強迫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第四次月考,顧清逸和白依依分數相當,然而因為白依依的姓氏首字母在顧清逸姓氏首字母之前,於是白依依的名字依然排在顧清逸之前。他站在光榮榜前,盯著榜單,嘴角無意識的扯了扯,放學後不自覺的就向這裏走來,他養成了看榜單的習慣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走出學校,習慣性的向一端看去,他好像又看到陳建波把白依依堵住了,隻一個眼神之間,他就看不到他們了。他眼神一凝,長睿中學出來是一天不寬的道路,並非主幹,兩邊是一些賣各種吃食的小店,而這些小店之後有一個小區,小區延伸出一條道路隻通長睿中學斜門,道路很容易就被旁邊的店遮掩,他這次沒有猶豫,直接跑向那條道路,果然,在視線被遮掩的地方停著一輛車,白依依半個身子都被推進車裏,她沒有喊叫,嘴應該被堵住了,想到這裏,他臉色一沉。
    這人竟然不隻是堵人,還要把人給帶走?
    陳建波還帶了另外兩個人過來,他對白依依的占有欲隨著她一次次的拒絕越發瘋狂,想要得到她,一人留在車裏開車,兩個人負責把白依依帶上車,陳建波負責把她堵住,另外一個人在背後突然襲擊……
    顧清逸和三個人打架,他並不是什麽柔弱書生,把書包一扔,袖子挽起,直接上前揍人。陳建波也是看不慣顧清逸許久了,一個勁的衝上去,另外兩個人在看到陳建波沒有撿到便宜時也衝了上去。
    白依依想去找學校保安,想到這樣的打架行為也會對顧清逸有影響,一時間猶豫,然後看到顧清逸並沒有落下風,鬆了一口氣,把決定權交給他了。
    顧清逸打趴下三個人,撿起自己書包,直接走到白依依身邊,拉起她的手直接從小區方向走去。
    白依依整個人懵懵的:“不找保安他們嗎?”
    “不找。”顧清逸這時看向他自己的手,放開了她,嘴角向上翹,“報告家長老師等行為,是那些被欺負的人才會選擇的方式。”
    剛才是他在欺負別人?
    白依依不提這件事,猜想是他並不想把事情鬧大,這種事學校肯定也不想擔責任,肯定會告訴家長,涉及到很多人,他會覺得麻煩吧!
    “那為什麽從這裏走?”
    “我是猜想這邊應該走路可以出去。”
    猜想?
    哦,好吧,這樣的人即使猜想,也應該是事實,以結果來看,真的是事實。
    兩個人走在一條小路上,直接穿過小區然後非常神奇的,從一棟樓五樓走進去,再下階梯,走到一樓時,外麵就是大馬路。
    “今天謝謝你。”
    “他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了。”顧清逸似乎有點不解的看她,“是你放任的。”
    一直不采取措施,等同於放任。
    白依依沒有急著反駁:“他是我以前的同學,雖然他的行為打擾到我了,但我並不討厭他,畢竟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我沒想到會發生今天的事。”
    顧清逸皺著眉頭看她:“那還轉學?”
    白依依不好意思的笑笑:“因為聽說長睿的教學很有意思,想來看看。”
    顧清逸笑了下,並不言語。
    白依依摸摸自己頭,有點不好意思:“在明嘉一直是得第一,覺得有點沒趣,所以想來長睿,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帶給我巨大壓力和威脅的人。就是那種想找到人可以讓自己更關注學習,更在意更認真,這樣自己也就有了在乎的理由。”
    顧清逸腳步一頓:“是不是很遺憾,來長睿也是隨隨便便第一?”
    白依依這下忍不住笑了:“不是,你讓我覺得威脅,我從未如此認真的對待學習。”
    真巧,他也是如此。
    白依依看他不動,再看他時突然發現了什麽,訝異的睜大眼睛:“你嘴角……你受傷了?”
    顧清逸摸摸嘴角,是有點疼,剛才也沒有注意,對方三個人,他負傷很正常。
    “受傷了,因為你。”
    白依依先是懵了下,隨後認命的垂著腦袋,嗯,的確是因為她。
    兩個人去附近藥店,買藥,又不好在街上擦藥,這讓她感到為難,又想起了什麽有點著急:“你身上有傷嗎?”
    顧清逸不說話了。
    白依依歎了一口氣:“我家搬家前有一個小房子,現在還留著。”
    白依依把他帶去了那套房子,並不大,兩室一廳的格局,看得出房子有點老,隻是位置不偏,到處都住了人,很嘈雜和鮮活,屋子很幹淨樸素,讓人生好感。
    顧清逸坐在沙發上,鬼使神差的沒有提出自己擦藥,看著她用棉簽沾了藥水擦在自己嘴角。她的目光如此認真,她的臉如此靠近他,他有點想推開她,伸出手後立即收回來,看著這張精致的小臉,在某一刻陌生的情緒下,他竟然好像能夠理解陳建波的行為了,想靠近,想得到,不顧一切。
    隻是他依然平靜,打量著這張臉,精致的眉眼,漂亮的五官,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他脫了衣服,白依依替他擦藥,兩個原本並不熟悉的人,突然做這樣的行為,這不是顧清逸的習慣,也不是白依依的習慣,隻是他們都沒有感覺。
    顧清逸穿上衣服:“我今天不回家……”
    “為什麽……”
    他沒有說完,她沒有問完,然而彼此已經明了,他這樣回家,一定會引起他家人的注意,他並不想有什麽麻煩,今天的事不想鬧大,也有這個原因。
    白依依想了想:“這裏一直空著,你可以住這裏,定期有人打掃的,你不用擔心無法住人。”
    “哦……”
    顧清逸睡的是白依依以前的房間,不大,卻透著少女的氣息,房間裏書桌下的櫃子,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書,都是她小學時的書籍。他隨手翻了翻,看到了工整漂亮的字跡,嘴角彎了下。
    他猜測附近一定有一所非常不錯的小學,這才讓她父母選擇在她小學畢業後才搬家離開,這也說明他父母非常愛她。在本市,並不流行什麽重男輕女,反而是重男輕女會被人指指點點,所以一個個女孩都被寵成小公主,女孩比男孩子還野的不在少數,因此白依依的父母一切計劃都隨著她而變化,就非常能夠理解了。
    他以為自己會在這個地方無法安眠,然而事實是他很快就睡著了,一夜安好。
    早晨起床時,打開房間的門,立即聞到廚房傳來的米香,揉在空氣中,吸引著他上前。
    白依依在熬粥,鍋裏冒出白騰騰的熱氣,她關火,拿出碗盛粥。
    她看到他了:“你去抽筷子。”
    他沒有應,自然的找著筷子簍,抽出兩雙筷子。
    她把粥端到餐桌上,再去拿蒸好的包子饅頭,擺放在餐桌上。
    顧清逸吃著包子喝著粥,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看著她,才反應過來。他竟然住在別人家裏,還吃著她做的飯,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生活,很陌生,隻是他並不怎麽排斥就對了。
    吃過飯,白依依看他:“你洗碗。”
    顧清逸冷冷的看她,他可沒有做過這種事:“這就是你對待受傷的恩人的態度?”
    白依依想了想,雖然她做的飯,她覺得他洗碗完全理所當然,但他說得沒錯,他受傷了,也的確是因為她,於是妥協。
    她很快就收了碗筷,到廚房去洗,在看到桌子上剩下的一個包子時,她糾結的看看包子,又看看他,於是在她糾結煩躁的眼神中,顧清逸把最後一個包子吃了。他覺得自己如果不吃,她能夠一直這麽別扭的看著自己。
    他看著她進廚房的背影,真是別扭的女生。
    明明想讓他把最後一個包子吃了,卻又不說,似乎不願意逼迫他似的,如果他自己吃,就不關她的事了。
    她在廚房許久都沒有出來,他走過去,發現她正把所有的碗都拿出來清洗一遍:“你不回家你父母不會擔心嗎?”
    他不覺得她父母會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麵。
    “我告訴他們我在同學家裏,他們不會懷疑我說的話,我是好學生,乖孩子。”
    顧清逸點評:“虛偽?”
    “難道我應該告訴他們,我帶了一個男孩子回老屋,不僅如此,還在這裏住了一天,他們會瘋的。所以,我這是善意的謊言。”
    顧清逸繼續點評:“狡辯。”
    白依依不滿的瞪他一眼:“我就是虛偽做作又惡毒的女生,可以了吧?”
    顧清逸輕聲歎氣:“哎,你不用為此自卑,每個人都有缺點,雖然你的缺點特別多,已經超標了。”
    白依依抿緊唇,決定不要理他了。
    ……
    顧清逸並沒有立即離開,他嘴角的傷雖然好了些,還是有痕跡。白依依也不可能趕他離開,於是兩個人決定再住一天。
    閑著無聊的聊天,於是顧清逸知道這附近的確有一所非常好的小學,住很遠的人也願意抱著錢來這裏讀書,她是這所學校裏老師非常喜歡的學生,滿分是家常便飯,每次開家長會,她父母都會特別開心。他也知道了她家裏的事,她母親沒有工作,閑著無聊,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於是她父親能不出門就絕對不出門,一旦她母親不在家,絕對是電話連擊。
    她有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
    白依依也了解了他的一些事,從小就開始學習跆拳道和別的武術,他從小到大成績都非常好,隻是愛作幺蛾子,很多時候哪怕錯了題也不得改甚至索性留空白。他被老師告狀了,他對老師說,他這麽做,是為了給別人機會追上他,不讓人覺得他有距離感,如此善良美好的他被老師認為心態有問題,讓家長必須重視。於是他父母和爺爺決定得給他一個教訓,舍不得打他,就選擇餓他肚子,結果他爺爺和爸爸都偷偷給他送飯,導致飯送重了,隻有他媽媽迫於爺爺和爸爸的淫威不敢偷偷送。所以後來每次有人說她媽媽寵溺他把他寵壞了時,她媽媽就說出這件事,證明真正寵他的另有其人,她絕對不背這個黑鍋……
    白依依和顧清逸笑著聽對方說了些彼此的小事,因為這場談話,彼此似乎少了那種陌生感。
    白依依要去附近的菜市場買菜,顧清逸也跟著她去了。
    顧清逸跟在她身後:“還以為你會拒絕呢!理由是不能讓鄰居看到,近而讓你父母知道。”
    白依依笑:“鄰居很少來往啊,即使能認臉熟,也不知道彼此的。我念的小學基本隻收學區房的學生,我們這裏的房子不是,我是自己考進去的,要求很高,從三年級開始,每次期末考試都得雙科九十九分以上。我爸送我去報名時,還聽到有家長說這要求高得太離譜了,怎麽可能有孩子達得到,那負責收生的老師就拿起我的通知書說,要求真不高,因為我的分數超標了,全都是滿分。我爸可開心了。”
    “嘚瑟。”
    “我是在向你解釋,這裏遇不到熟人,我小學同學活動的範圍是那邊。”
    顧清逸看向她指的方向,看起來的確好一點。
    白依依買菜,顧清逸跟隨,菜市場很嘈雜,到處都是吆喝和講價的聲音。
    顧清逸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亂且髒,隻是他並沒有反感。
    白依依買的菜不多,按著他們兩個的分量在買,回家後她一邊做飯一邊念念有詞,今天中午她做飯,顧清逸必須洗碗。然後顧清逸去幫她洗菜,切菜,說他幫忙做飯了,所以她不能以這個理由讓他洗碗……
    兩天過得非常快,顧清逸臉上的傷不太明顯了,他們各自回家。
    不過顧清逸還做了一件事,他第一次主動用自己的家世,威脅了陳建波一番,讓他不準再打擾白依依。
    放學的時候,顧清逸站在教學樓下,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時,這才默默跟上去,一點一點靠近她。
    “白依依,我替你趕走了陳建波,說謝謝。”
    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即恢複平靜:“我沒有要求你這麽做的啊!”
    他皺眉:“嗯?”
    “所以我不說。”
    “如果你不說,我就跟著你去車站。”
    “我今天不坐公交車,我去坐地鐵。”
    “那我就跟著你去地鐵站。”
    ……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然後變成並排,最後男生的手微微伸出,在女生如同觸電那般拿開自己手時,男生的手緊緊握住了女生的手。
    兩顆心,噗通、噗通、噗通……
    ——————————
    顧清逸睡得不安穩,整個人如同在夢靨,哪怕夢裏的過往堪稱美好,他卻想用自己的意識,提醒那個沉浸在所謂愛情的自己,告訴那個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預謀和算計,想把一切撕碎、撕破。
    十八歲的顧清逸,穿著一身校服,從五班門口慢慢的走過,在從教室門口看到那個人時,嘴角上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如此愉悅。這般幼稚的行為,這般像傻瓜似的動作,但他就是為那個女生狠狠幼稚了一把,狠狠地傻瓜了一把。
    二十六歲的顧清逸,想讓十七歲的自己從那個精心算計的美夢中醒來,然而當他看到十七八歲的自己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第一次想要為一個人不顧一切時,哪怕是夢裏如看客的他自己,也沉默了。阻止不了的,提醒不了的,那就是一個劫,哪怕是他自己也無解。
    當十七歲的顧清逸握緊白依依的手時,他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了。
    夢境終於破碎,他從睡夢中醒來,大口喘息,從床上坐起來,在黑暗中為自己點了一支煙,沉默的抽著。他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在黑暗中無人欣賞,也不需要有人欣賞,一開始他要阻止那個傻瓜似的自己,到最後竟然被同化似的,竟然不忍心打破那個美好的夢,如果最後會破裂,至少也體驗過那一刻的美好,嗬嗬,他竟然會被另一個自己同化。
    他把煙蒂丟進煙灰缸裏,起身,光著腳走進浴室,打開冷水,他直接站在冷水下麵,冰冷的冷意才能夠讓他記住當時的痛苦。
    他不允許自己忘記,也不能夠忘記。
    那個十八歲的少年,明明在爺爺那裏得到了真相,卻還是固執的要聽她說話,他隻願意聽她說話,跟著了魔似的。
    他看到坐在對麵的白依依,他從未如此緊張過,似乎在期盼著什麽。
    白依依卻是如此的平靜,看他的目光淡然得如同陌生人,而不是熱戀中的戀人。
    她攪動桌上的咖啡,有點無奈的模樣:“你爺爺沒有告訴你?”
    “我想聽你說。”
    她似乎笑了笑:“嗯,是的,我接近你有所目的,一開始就有目的。”
    “我是因為想接近你才轉學的,在這之前,我研究過你這個人。你對主動接近你的人非常防備,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目的,但如果讓你主動接近的人,就不會存在這些問題。所以我得讓你主動注意我,主動靠近我,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你表麵無所謂,其實自視甚高,我不需要什麽都比你厲害,隻需要在某個地方超過你就可以了,比如說成績。你應該不知道,你的考試卷子我都研究過很多次,要想贏過你,可真是一點不容易。”
    “還有我那個同學,陳建波,你還記得嗎?他想當演員,既然如此,我就找他演一場戲了,他演得還不錯。”
    ……
    “我本來並不想把這些當你的麵說出來,畢竟有些傷人,但你爺爺既然想讓你知道,那我就按照他要求做好了。我還真挺感謝你爺爺,做事幹淨利落,我用你作為籌碼,他就答應了給我家公司投資,資金已經到位,真的謝謝。”
    “不過你爺爺這錢也花得不冤枉,我是騙了你,不過也讓你爺爺知道,你真的是一個正常人,會戀愛,會喜歡一個人,而不是像一個對什麽都沒有興趣的機器人。”
    ……
    她說的話,像刀子一樣插在他的心口,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她家裏出了一些事,她需要有人注資,就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他爺爺給錢,她就果斷離去,否則她就能夠蠱惑他……
    顧清逸大腦嗡嗡作響,他聽到自己問她:“那你……”
    話還沒有問出口,他就看到她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揶揄,嘲笑,不用說出來,她就知道自己要問她什麽,她這是讓自己不要自取其辱。
    要疼就疼個徹底,他還是選擇了自取其辱:“那你對我就真的隻是利用沒有一點感情?”
    一開始是算計,那現在呢?他竟然如此卑微的想知道答案,這樣他就能夠說服自己原諒她,她是因為家裏的事才這麽做,盡管一開始動機不純粹,可她是真的喜歡他。
    白依依皺皺眉頭:“看過電視劇嗎?那些以身為餌愛上棋子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覺得他們真是蠢得很,怎麽會對棋子產生感情,我像是和他們一樣蠢的人嗎?”
    顧清逸固執的看著她:“你對我隻有利用沒有一點感情?”
    她也看著他,神色淡然:“隻有利用沒有一點感情。”
    她似乎有點不能理解,於是加了一句:“你就這麽自信,覺得別人就得喜歡你,纏著你不放?真抱歉,比起你,有魅力的東西很多,比如說金錢。”
    白依依似乎覺得她完成了顧老爺子交代的任務,站起身,準備走人了。
    在她走到門口時,顧清逸起身追了上前,他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但他就是一把拉住她,看著她的臉,想用這種措手不及的方式看到她的真實情緒,以為她會有哪怕一點點傷感,但沒有,真的沒有,他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空了。
    “白依依,你可真有職業精神,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連自己身體也能夠一同利用。”
    這是他今天唯一一次反擊。
    白依依點點頭:“我也覺得我犧牲很大,你應該明白,我的第一次給了你,所以請你別計較了好嗎?雖然我騙了你,但你也很開心快樂啊,所以就當我們正常分手,別計較,也別有任何不滿……”
    顧清逸終於放開了她,他以為那是情難自控的證明,卻不過也在她算計之中,既然她把女孩子寶貴的第一次給了他,於是心安理得的要求他在得知真相後,不能報複她,更別對她家人做什麽。
    “你滾吧!”
    白依依沒有離開:“你答應不計較……”
    “滾!”
    她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莫名的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全身都痛,一股兒自我厭棄的情緒撲麵而來,這樣的人,他為什麽要為之心痛,根本不值得啊?
    他把手覆在自己眼睛上,抹去了還未從眼眶流出的液體,他已經如此失敗了,就別讓自己那麽狼狽了。
    ……
    冷水把他淋得濕透,他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己當初過得多麽失敗,白依依就是一個幹淨利落的人,她是怎麽對爺爺說的呢?就算爺爺不答應她,也沒有關係,她就讓他替她賺錢好了,反正這麽喜歡她的顧清逸一定不會拒絕為嶽父家出力……她可真看得起他。
    但都過去了,他已經選擇了重新生活,人生是自己的,他過什麽樣的生活由他自己選擇。
    他打開了熱水。
    ——————————
    顧老爺子即將七十大壽,戴夢慈從顧清逸那裏得知了顧老爺子的喜好,喜歡收藏字詞書畫,就想著為顧老爺子買一幅,讓顧老爺子開心一下。戴夢慈對顧老爺子很有好感,大概是那位傳說中狠厲不近人情的老人對她卻是慈祥有加,讓她感受到那份特殊的寵愛,於是她也很想討那位老人的歡心。
    顧清逸不太理解她的如此小心謹慎,挑挑眉頭:“你真不用這麽在意,你送什麽他都會喜歡。”
    戴夢慈瞥他一眼,她心裏也明白顧爺爺對自己的滿意,但人不能憑著別人對自己的喜歡就真的為所欲為了,小心點總是沒有錯:“開你的車吧?”
    顧清逸淡淡的笑了,腦海裏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爺爺對她如此滿意,是不是因為經曆了白依依的事?
    他怎麽都無法忘記,自己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他的自負和驕傲,通通都被那個女人帶走,像是受到創傷的人一蹶不振。然後呢?那個女人卻可以依然過得光鮮亮麗。
    以前他不懂得別人為什麽會那麽犯賤,明知道別人不喜歡自己,還是犯賤的等待,心裏放著一個希望,視別人而不見。那時候他就懂了,因為他就是犯賤的樣子,他認真參加高考,認真學習,就像每一個學生那般,然後做著一個夢,她的成績那麽好,他們會不會在同一所大學裏,再次遇見?他甚至告訴自己,隻要她來找自己,他就原諒她。
    是的,他被騙得那麽慘,唯一的驕傲竟然是希望她主動來找自己。
    她來,他就原諒。
    那些記憶簡直如同噩夢。
    顧清逸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再次看到白依依,是她作為顧君揚的未婚妻。那天晚上,爺爺把他叫進書房,爺爺擔心的看著他,沉沉的歎氣:“阿逸啊,我雖然很不喜歡那個女人,但你二哥很喜歡她,對我說非她不娶。你二哥難得喜歡上一個人,還是這種態度,我老了,不想和你們小輩起間隙。”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明白了。”
    他參加了顧君揚和白依依的婚禮,在婚禮之前,他甚至有過幻想,白依依會來找自己,婚事無法順利進行下去。然而他在親友區看著顧君揚和白依依笑著的樣子,他突然就明白了,他苦苦守候著的未必是她回到自己身邊,而是想證明她對自己不是真的毫無感情,似乎隻要她不是真的那麽絕情,自己的青春就不再蒼白無力。
    為什麽就不肯承認,那個女人就是不愛自己呢?
    也是,如果她對自己能有哪怕一分感情,她就不會和顧君揚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一人坐在天台上喝酒,月色滿地,他仰頭,對影成三人。
    然後他去了a國,當戰火與死亡近在咫尺的時候,他像突然明白了什麽,有些人一生都在為努力活著,那些絕望的眼神,悲傷的麵孔,他突然就笑了,笑的他自己,竟然如此矯情。他就隻是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生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後來他遇見了戴夢慈,一開始是同伴互助,然後是朋友陪伴,最終成為戀人。
    戴夢慈感覺到他神色不對,輕輕拉拉他的衣服:“你在想什麽?”
    “突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事。”
    戴夢慈看了他兩秒,點點頭,沒有繼續問,可她直覺上覺得不是,他心裏有一個角落不讓任何人靠近,這種感覺讓她不舒服,因為她總覺得曾經有人進去過,她嫉妒又羨慕。但她又不想勉強他什麽。
    戴夢慈曾告訴過他她為何申請去a 國,老掉牙的狗血劇情,她和閨蜜鬧翻了,她的閨蜜偷偷摸摸用手段接近那個喜歡她的男生,她對那個男生也有些好感,如果沒有太大意外,或許會在一起。她無法接受自己閨蜜的做法,如果對方直接告訴她,她可以馬上退出,然而對方是耍手段來,那麽多年的友情仿佛一個笑話。
    她把自己的不幸告訴了他,也沒有換得他的秘密,那時候她就清楚,隻有當他願意真心敞開心扉時,她才真正的住進他心裏。
    顧清逸停下了車,戴夢慈隨他一同下車。
    這裏並非是本市繁華的地點,也不是什麽古色古香的老城,就是很普通的遠離城市中心的一個小區,房屋很老,青瓦青牆,有些房屋徹底頹敗下來根本住不了人。有主人的房屋大多擺放著花盆,花盆裏最多種仙人掌,大多是青蔥和韭菜,能夠想象主人想吃麵時走出屋子隨手就在花盆裏摘點蔥的場景。
    戴夢慈看得目瞪口呆,那些賣字詞書畫作品的人竟然在這種地方?真是長見識了,而她也不會懷疑,這個世界無奇不有,人家怎麽就不能住在這種地方了?
    顧清逸看到她的神色,笑了:“很意外?”
    “你第一次來這裏時不意外?”
    “還好。”
    戴夢慈隨顧清逸走進一棟很普通的屋子裏去,屋前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人,手裏拿著長長的煙槍,偶爾往地上敲了敲,他瞥了一眼兩人,上下打量兩秒:“做什麽?”
    顧清逸:“看貨。”
    “看什麽貨?”
    “你有什麽我看什麽。”
    老人從竹編椅子上站起來,椅子咿呀咿呀響著:“進來吧!”
    老人讓媳婦泡茶,喝茶期間,戴夢慈說了自己的要求。老人沉默了一下,戴夢慈有點緊張,不懂這是什麽意思,於是摸著茶杯壁。
    “別摸了,是贗品,不值錢。”
    戴夢慈有點尷尬。
    老人笑了:“走吧,上樓。”
    頂樓也沒什麽好看的,除了牆上掛著各種字詞畫作,戴夢慈看得嘖嘖稱奇,這些名貴書畫就放在這裏?
    “都是贗品。”老人走到一幅畫作邊,用煙槍敲了敲,“剛到的,要就拿走,這個數。”
    戴夢慈看著老人比出來的數字,她倒不在意錢,就是覺得好奇,打量著這畫,很美的水墨畫,旁邊有題詩,意境很美,能夠讓人沉靜下來。
    戴夢慈點點頭,於是談交易方式。
    戴夢慈第一次見識這樣的交易方式,新奇不已,先看贗品決定要的東西,再交定金,交易時對方會帶真品和鑒定專家上門,當然,她自己也可以準備懂這行的能人一起鑒定,鑒定無誤後,交易正式完成。
    走出這棟平淡無奇的屋子時,戴夢慈著實很好奇了:“你怎麽會知道這地方?”
    “他們既然需要銷路,自然就有路子。”
    戴夢慈懂了,這些價格高昂的物品,購買的人也多是這些權貴,權貴之間互相介紹,自然就有了路子,隻要物品來源正規,不作奸犯科,和這些權貴進行長久的交易,自然不會沒有好處,口碑一打出去,多的是人上門,畢竟雙方都有保障。
    走出一條不能稱之為巷子的狹窄小路,戴夢慈咦了一聲,看到了顧君揚,以及一個孕婦。
    “那是你哥哥?”
    顧清逸拉拉她的手:“走吧!”
    “啊……不打招呼嗎?”
    戴夢慈回過頭去看,她以為那個孕婦隻是他們的親戚,結果那個女子直接挽住了顧君揚的手臂,非常親密的貼在一起,戴夢慈睜大了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什麽。
    “走吧!”顧清逸再次出聲。
    馮曉棠用一根手指點點顧君揚下巴:“那個是你弟弟?”
    顧君揚向顧清逸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這麽好看?讓你一直看不停?”
    “討厭,人家隻想看你……”
    ……
    戴夢慈回到車上,她一直緊緊皺著眉頭,表情很嚴肅:“剛才那是你二哥吧?”
    顧清逸沉默的開車。
    戴夢慈拉拉他的手:“你二哥怎麽能夠這樣?”
    顧清逸不想說話,但她固執的看著自己,隻好開口:“很多人都這樣。”
    戴夢慈臉色難看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那你呢?你也會這樣?”
    “雖然我想說承諾沒有多大用,山盟海誓的男女分手出軌的比比皆是,與其在意別人,不如管好自己。但如果你想要我的承諾,那我就給你承諾,我不會。”
    戴夢慈沉默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怎麽,看到這種事就特別難受……”
    “嗯,我明白,不過還是得提醒你,那都是別人的事。”
    “哎,我現在是對你二嫂沒有任何意見了,她自己流產了,結果外麵的……她好可憐啊!要是我,也沒有辦法笑得出來。”
    “……”
    “你二哥真的好討厭!我還真以為你二哥很關心你二嫂呢?他怎麽是這樣的人。我討厭他。”
    “嗯。如果你喜歡他,我大概就得著急了。”
    戴夢慈瞪他一眼:“我認真的,我討厭你們男人見一個愛一個,很討厭,所以你別成為那樣的人。”
    “那就麻煩戴小姐,請你把我給看好。”
    “嗯,不讓你有任何遇見美人的機會!咦?美人也不是都那麽那啥,你二嫂就那麽美啊……你二哥太過分了。”
    “你應該感到開心。”
    “嗯?”戴夢慈疑惑的看他。
    “我二哥應該是得了消息才來這裏,但那幅畫被你給買了,他現在說不定正跳腳呢!”
    顧君揚跳腳?她才不信,不過她知道,自己反應有點大了,這個圈子誘惑太多,不是每個人都能一直堅持原則,畢竟多的是各種人撲上來,讓人很無奈,名利帶來的光鮮亮麗不是每個人都會拒絕。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開心了一點。”戴夢慈笑了起來,雖然他並沒有怎麽承諾和保證,她卻很執拗的相信他,他和別人一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