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魔教的妖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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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逸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時,他身邊的空間似乎發生了變化, 仿若有風暴即將湧出,再出手,劍若風頭,細風,微風, 中風,大風,狂風……
    “明心訣, 難怪……”暗主眼中露出興奮, 能得一個好的對手,是多麽難得的事。
    顧家至高無上的劍法明心訣, 然而這劍法更多的需要個人體悟,悟性越高, 劍道造詣越深,上一位使用明心訣的是顧邈生, 一人一劍, 穩固顧家超然的地位。顧家人很有默契, 如非取得一定成果,不得使用明心訣, 因為前三層的明心訣隻是普通劍招罷了, 隻有從四層開始有了自己的體悟, 才能達到明心訣的威力, 沒有體悟的明心訣是在玷汙它的盛名……
    顧家又出了一個能使用明心訣的人。
    顧清逸第五式,微雨,小雨,中雨,大雨……
    每一滴雨都是劍氣,一旦沾染,便是傷痕累累。
    暗主的天纏帶迎上了顧清逸的清月劍,躲過了,再直接對上,刀光劍影,所過之處,皆是粉碎。
    明主站在一旁伺機而動,時刻關注著他們的動靜,隻有她知道,暗主動了真格,在全力以赴顧清逸的明心訣。
    顧清逸的第六式,風雨交加,狂風驟雨……
    暗主抵抗得很吃力了,明主立即迎上,暗主的緊迫瞬間得到挽回,而顧清逸在使出第三招後,臉色已經微白,明心訣他也隻到達第六層,和顧邈生相當,不對,他更弱一些,第六層根基並不穩……
    明主暗主一同進攻,她們的威力加倍,分開時是武林高手,合在一起時,更是完美的頂尖高手,她們是按照互相彌補對方的方式進行訓練,默契十足,頹勢瞬間得以改變。
    顧清逸瘋狂的運用著第六式,劍氣若風雨,彌漫在整個空間,撲向對麵的人。
    明主暗主的天纏帶與軟劍結合,一同抵擋,周圍風沙彌漫,瓦飛牆斷,天地變色……
    “顧清逸,我看你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顧清逸的動作越來越嫻熟,他將這第三式運用得越來越好,然而他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了,強行運用的結果是他大口吐出一口血……
    明心訣第六層的威力就如此強大,那第七層第八層第九層呢?顧清逸還如此年輕,就能夠達到第六層了,假以時日,取得更大的成就也可想而知……
    不能放過他,不能,這是明主和暗主共同的想法。
    顧清逸已經支撐不下去了,明主和暗主全力以赴,天纏帶和軟劍幾乎融為一體,如同蛟龍向他撕咬而去。
    顧清逸拿起劍,全力一出……
    明心訣第七層,劍若驚雷,擊退蛟龍,蛟龍炸開,天纏帶斷裂,軟劍更是成為碎片……
    顧清逸直接倒在地上,嘴裏的血不停流下來,他的明心訣,第六層尚且不穩,雖摸到第七層的邊,勉強使用,即使成功了,也反噬得極其嚴重。
    顧清逸大口吐血,手卻沒有放開白依依,他沒有說謊,如果這一次沒有救下她,這定會成為他的執念,他根本無法釋懷她被明主帶走時的那個眼神……
    白依依用袖子擦他的血,怎麽都擦不幹淨。
    “我沒事。”他說。
    明主和暗主也受傷倒在原地,暗主手心微動,卻是直接向顧清逸扔過去花瓣,顧清逸還來不及躲避,就發現了對方的目的,她們的目的是白依依,既然她們沒有辦法帶走,那就殺了……
    顧清逸想拉扯過她,卻由於受傷動作遲鈍,隻得以身體為盾,替她迎上飛來的天纏帶……
    天纏帶瞬間入肉,紅色的血液在刹那間變成了黑色……
    ……
    明主暗主受傷,四大護法慌了手腳,立即下令撤退,帶著明主暗主立即離開……
    孟逸城和程應峰此時才走到顧清逸身邊,帶著他們一同回去。
    ……
    顧清逸身中劇毒,加上使用明心訣反噬,內傷極其嚴重,如此以來,原本計劃的離開青城便不能成行,隻得繼續留在青城。
    陰月教的毒,可不像五毒門那般炫技,就是劇毒,顧清逸在放血後,也沒有任何好轉,隻得暫時喝白依依之前的緩解毒性的藥,就算如此,對於解毒效果不大,隻能暫時保證毒性不入肺腑。
    白依依回來後一刻也沒有休息,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毒,隻能慢慢研究,這讓她很自責,動不動就哭泣。
    “都是因為我……是我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方馨甜臉色也不好看:“和你有什麽關係?都是陰月教的錯,一群女人,怎麽就那麽惡毒了。”
    白依依不吃不喝的鑽研著顧清逸所中的毒,他們勸了也沒有用,直到她自己身體受不了暈倒了,這才被他們強製安排休息。
    顧清逸受傷是大事,孟逸城考慮要不要傳信給顧家,顧家自然有辦法聯係上最好的大夫,然而顧清逸醒來過一次,拒絕了這個提議。
    孟逸城瞧著躺在床上的顧清逸,心情很是複雜,顧清逸竟然已經領悟到明心訣了,他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否則他們就不再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了。
    “清逸,你可千萬別死了,我可等著和你一決高下。”孟逸城說得很認真。
    顧清逸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如今每天都被灌藥,白依依配的藥雖然不能徹底解毒,卻對緩解毒性很有效果,至於他們請來的大夫,完全束手無策,還不如白依依,而這些大夫紛紛表明,能有白依依的配藥,顧清逸的性命無憂,這也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白依依醒來後,就為顧清逸親自換藥,她是大夫,看他的傷口更容易知道他傷在何處,有沒有內傷。
    白依依總是換著藥換著就掉下了眼淚。
    顧清逸歎氣:“你不用自責,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如此。”
    “但偏偏是我啊。”
    他看向她的眼睛,眼裏水汪汪的一片,好像永遠都不會枯竭的清泉。
    白依依不習慣碰到他身體,動作怯怯的,神色也不對。
    “以後讓他們替我換藥。”
    白依依搖頭:“我是大夫。”
    顧清逸不知道這和她是不是大夫有什麽關係。
    白依依換完藥,不好意思的笑笑:“你這樣感覺平易近人了好多。”
    “我以前很凶?”
    她趕緊搖搖頭:“不是不是……”
    她好像說錯話了。
    顧清逸看到她那做錯事的小眼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得歎氣:“你去休息吧!”
    她愣了愣說:“我一定會為你配出解藥,你一定會沒有事。”
    顧清逸沉默。
    “還有……謝謝。”她如此說。
    ……
    顧清逸受傷,他們也沒有閑著,一邊打探陰月教,一邊打探好的大夫……
    戴夢晴要離開幾天,任憑別人怎麽問她都不說原因,大家也隻好隨著她了。
    戴夢晴想去拜見流光族的人,流光族,醫學世家,在幾百年前曾轟動一世,他們都是醫學奇才,不僅在百姓口中久負盛名,同樣被大家族和皇室追捧,然而他們無意中卷入過朝堂和江湖,幾個流光族子弟失去了性命,從那以後,流光一族就開始隱姓埋名,隻在一定時間內讓一個族人遊走人世間,既是懸壺濟世,也是提高自己的醫術……
    戴家曾遇到過一個流光族族人,兩家有過一點淵源,因此她知道流光族的位置……
    戴夢晴想到這裏,立即動身,就沒有流光族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更何況是中毒了……隻要流光族肯出手,顧清逸一定會藥到病除。
    ……
    顧清逸的毒性強大,白依依配的藥已經起不到什麽作用了,白依依顯得越來越著急,孟逸城他們也沒有辦法,就是皇宮裏的太醫也想辦法請來了,還是束手無策……
    白依依推開顧清逸房間的門,她把房間門關上,深呼吸一口氣,走向床上的人。
    她解開顧清逸的衣服,也把繃帶解開,看著那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傷口,她悲傷的愣了愣。
    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輕的趴在他身上,嘴唇靠近他傷口的地方,用牙齒咬開似乎有愈合傾向的傷口,舌頭在傷口處打轉……
    那微妙的觸感讓顧清逸整個人都顫了顫,手微微捏緊,他原本想知道她想做什麽,卻沒有想到她……
    她用力在傷口處允吸……
    有點疼,有點癢,那是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她允吸了一口血,吐出來後,就呆呆的坐在原地。
    顧清逸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眼中的淚水滴落在他胸口,燙得他發麻。
    “你在做什麽?”他嘶啞著聲音問她。
    “沒什麽……”她慌亂的對上他目光,要為他處理傷口。
    顧清逸一把抓起她的手:“告訴我,究竟怎麽了?”
    白依依隻是哭得更凶了。
    顧清逸無奈的又歎氣:“我有資格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吧!”
    她呆了一會兒才開口:“毒……擴散了……我沒有用,沒有找出解藥……”
    顧清逸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你很有用……我的外傷和內傷都是你治好的,如今隻剩下這毒了,這毒就麻煩你了。”
    “我一定會治好你。”她向他保證,“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顧清逸難得的愣了一下:“女孩子別隨便說這樣的話……”
    “你是為了我才中的毒,否則中毒的就該是我了……”
    “那就麻煩你替我解毒,我不想死,更不想死了還拖累別人的生命。”
    白依依張張嘴,最終點點頭。
    ……
    白依依開始日日進出顧清逸的房間,大家都知道她是為了研究毒性,從而找出解藥,也沒有當一回事。
    這天孟逸城想去找顧清逸,戴夢晴已經離開好幾天了,他怕她出事。
    孟逸城站在門口,聽到了顧清逸和白依依說話的聲音。
    “我從小就跟著師父學醫術,師父他很厲害很溫柔,他從來不逼我學醫,我藥草認錯了,他也不罵我,還溫柔的教我如何辨別……”
    “你師父很好。”
    “嗯,那時候我有時候會想,師父怎麽就不是我父親呢?是不是很可笑……”
    ……
    孟逸城站在門口,他們竟然聊起了家常,他突然反應過來,大夫研究解藥時都像白依依這般嗎?日日同病人相處?
    隻是白依依之前配出五毒門的□□的解藥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
    戴夢晴在十天後才趕回青城,她的神色疲憊且擔憂,哪怕她在那個神秘山穀守了十天,也沒有見到流光族的人。她記得自己小時候,陪著爺爺一同送那位治療叔叔腿疾的流光族神醫回家,當時就停在那片山穀穀口,如今她依照記憶裏的信息找到了那個山穀,卻無論如何,無法進入,隻能在山穀穀口遊轉,因為無論進入多少次,始終都會走回穀口,那片山穀迷霧重重,定是被流光一族設下無數機關,防止外人進出。
    她在穀口守了十天,各種方法都用盡了,也沒人出現,她終於離開,因為她擔心顧清逸這裏會出事。
    戴夢晴憂心忡忡的從馬上下來,把馬交給客棧裏的馬夫,立即走了進去。
    戴夢晴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方馨甜,方馨甜正笑容豔豔,看到戴夢晴後,露出驚喜的神色:“表姐,你回來啦!你要處理的那件棘手事處理好了嗎?”
    方馨甜也不是真的要戴夢晴回答,抓著戴夢晴的手非常激動:“表姐,依依好厲害,她配出了顧大哥的解藥了,我太敬佩她了,年齡這麽小,就比那些行醫幾十年的大夫醫術還高超……”
    “配出解藥了?”戴夢晴著實愣了愣。
    雖然白依依在醫術方麵表現出了過人之處,尤其是能配出五毒門下的毒,他們也沒有覺得她就是神醫了,畢竟五毒門所使用的毒,的確算是常見的毒煉製,隻是順序上有所不同,而陰月教使用的毒,就完全沒有那麽簡單,白依依能夠配出緩解毒性的藥,已經非常難得了……
    白依依的醫術竟然達到了這種程度。
    方馨甜點點頭。
    戴夢晴這才由衷的鬆了一口氣。
    方馨甜又想起了什麽:“不過依依說解藥裏的一味藥藥性很猛,會讓顧大哥不舒服,所以她去采藥了……”
    戴夢晴並不關心這個,她好久不曾看到顧清逸,此刻隻想看到他,哪怕僅僅隻是看著他,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
    戴夢晴上樓時和孟逸城擦肩而過,孟逸城還來不及打招呼,戴夢晴就快速向顧清逸房間走去。
    孟逸城眼神微閃,腳步停了下來,看著戴夢晴的方向皺眉。
    白依依研究出了顧清逸所需的解藥,孟逸城曾不著痕跡的試探白依依,明明不知道顧清逸所中何毒,為何能夠製出解藥呢?白依依很詳細的告訴孟逸城,以為他是對醫術感興趣,竟然很主動,□□進入人的體內後,會對人體進行破壞,隻要知道破壞之處,就能夠反向推導出□□,再進行解毒,其中還有很複雜的部分,還得看中毒人毒性的程度,以此判斷解藥所需……
    白依依用五毒門的毒舉例,在旁人看來幾種毒製成一體,似乎沒有什麽不同,可這順序卻非常的重要,因為某些毒製在一起,會是毒性相加,某些毒製在一起,則會減縮毒性……這就是為何解藥難配,她必須知道□□製成的順序,一次又一次的研究,最終判斷出順序,然後配出解藥。
    白依依告訴孟逸城,她才疏學淺,所以才要花費這麽多功夫,如果是她師父在,就不會如此麻煩,她師父隻需要觀察病人就能夠配出解藥,她還做不到。
    孟逸城大概聽懂了一些,卻更加狐疑了,他原本懷疑她是故意為之,以此接近顧清逸,如今卻似他想得太多,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的師傅究竟是何許人也?
    一個在醫術上如此有成就的人,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戴夢晴推開顧清逸的房門,顧清逸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到是戴夢晴後,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進來的人是她。
    “顧大哥,你現在感覺如何?”
    “還好。”
    戴夢晴見他的臉色比自己離開時好了許多,心裏快慰:“你沒事就好,經過這件事後,我們以後做事,一定得更加小心。”
    顧清逸點點頭:“白小姐呢?”
    戴夢晴愣了一下。
    “以往這個時間,她該來送藥了。”
    戴夢晴這才反應過來:“她去采藥了。”
    “采藥?”顧清逸皺著眉頭,“她一個人?你們就讓她一個人去采藥?”
    他的臉色陰沉,讓戴夢晴幾乎忘記了反應。
    顧清逸坐起來,試探著自己的身體狀況:“你們明知道她不會武功,一個人出門有多危險……”
    “五毒門和陰月教都已經撤離,應該不會有什麽……顧大哥,你準備做什麽?”
    “我去找她。”
    “你現在還有傷,不能……”
    顧清逸平靜的看著她:“沒有她配出解藥,我如今就是一個死人了,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戴夢晴再說不出話來。
    ……
    顧清逸離開,隻有方馨甜念念叨叨,覺得不該讓白依依一個人出門,她是如此柔弱,又不會武功,還那麽貌美,如果遇到壞人了,該怎麽辦?
    戴夢晴的神色有些憂傷,她看著孟逸城:“你怎麽不阻止他?”
    “他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該他自己去把人帶回來?這也算報恩了。”
    戴夢晴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離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沒有。”
    什麽都沒有發生?戴夢晴自嘲的笑了笑,她回來後,顧清逸竟然什麽都沒有問,他以為進他房間的人是白依依吧?
    孟逸城看到了戴夢晴的臉色,失落,無措,悲傷,但他沒有準備把自己的懷疑告訴她。
    他和顧清逸一樣,對白依依的突然出現懷有某種不安,但偏偏她的每一個行為,都有恰當的解釋,他們的懷疑就顯得不人道了,畢竟別人就真的隻是一個在醫術方麵有研究的大夫罷了。
    這種懷疑,幾乎是一種本能。
    但如果白依依真的是有目的接近他們,那她背後的勢力該是多麽的強大?那人精心布置出這樣一個陰謀,又是為了什麽?
    他們的懷疑錯了,也隻是冤枉了一個無辜的人,但如果沒有冤枉,發生的這一切,簡直讓人背後發涼。
    孟逸城相信,顧清逸和自己的想法一樣,如果白依依是偽裝,一定有破綻,她既然在接近顧清逸……
    顧清逸這是在將計就計?
    ……
    顧清逸趕到青城山時,天色微變,層層烏雲似乎正隨風趕來,他看了一眼天空,似乎預見了會大雨傾盆。
    幾個背著竹簍的采藥人正從青城山上下來,他們看到顧清逸身上的劍,下意識的遠離了一段距離,這些拿著劍的人,他們都惹不起。
    擦肩而過時,顧清逸突然停下腳步:“你們采藥時有沒有見到一個瘦弱的女子?她也是來采藥的。”
    幾個采藥人嚇了一跳,聽到他說的話後才鬆了一口氣,互相看看自己的同伴,一個膽大長得壯實的男人開口:“你說的是那個穿著綠色衣服很漂亮的那位小姐?”
    顧清逸猶疑了一下,點頭。
    幾個采藥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說話。
    “那位小姐和你是什麽關係?看起來是個大家閨秀啊,她是你媳婦?我說這位公子,這麽漂亮的媳婦還是藏在家裏,外頭危險著呢!你以為你自己厲害,出完事你自己再厲害有什麽用?”
    “就是,多虧了遇見的是我們,要是遇見壞人了可怎麽辦?她一看就是嬌滴滴的。”
    “以後少讓她出門吧!”
    “她真的是大夫嗎?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她應該快出來了。我們告訴她等會兒會下大雨,再不出來就危險了,她還謝謝我們呢!”
    “你趕緊去找她出來,下雨了山裏危險著呢!”
    ……
    顧清逸順著他們指的方向進山,越走越深,卻並沒有看到人,他不由得著急起來,如果真出事了怎麽辦?
    他才吃了一次她配的解藥,身體還沒有恢複,這個時候也不容他多想,硬是提起真氣,快速飛進山裏。
    還是沒有人?
    他臉色微白的找著人,在轉身時,突然看到半山上趴著一個人,立即再次提起真氣飛了過去,停在她身邊。
    她嚇壞了,如果不是他拉住她,她就摔下崖了。
    “你……”她震驚得都忘記了反應。
    “不是說等下就下山?”
    “啊?哦……你……”她不知所措起來,尤其是烏雲遮日,好像已經能夠感覺到雨垂落下來,她吞吞口水,指著崖壁上的一叢植物,“我要摘鮮棘草。”
    那草生長得很高,顧清逸看一眼她:“你別動,我去摘。”
    白依依點點頭。
    顧清逸的動作很快,摘了草藥後抱著她就飛到地麵,也就在這時,雷聲密布,大雨傾下,草木翻滾。
    顧清逸神色一凝,拉著她向懸崖一端跑去,他剛才隱約看到那裏有一個山洞。
    雨勢越來越大,毫無停歇的意思,顧清逸臉色發白,白依依看著他,眼睛就紅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早點回去,你就不用來了……”
    顧清逸忍著身體的不舒服:“為什麽來采藥?”
    “配藥需要這種草藥,昨天那副藥是好不容易在藥鋪買到的,這種藥很少人使用,加上很難碰到,采摘又麻煩,很多藥鋪都沒有……”
    “那你怎麽一個人出來?”
    “隻有我認得這種藥啊!”
    顧清逸看看她,沒在說話,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他閉上眼睛休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著了,喉嚨幹啞時,感覺到有水進入,他下意識的張開嘴。
    他覺得自己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竄動,五髒六腑都在跟著移動,不是痛,而是連同血液都在顫抖的不安。
    他睜開眼睛,看到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片樹葉,接來雨水給自己喝。
    “你醒來了。”她驚喜的看著他,“你別睡,等會兒還得吃藥。”
    白依依用山洞裏的草做燃料,用一塊平整的石頭當鍋,在石頭上勉強熬一些草藥,這樣熬出來的藥和平時熬出來的藥自然不同。
    白依依用手喂他吃藥,滿嘴發苦,讓他幾乎想要吐掉,最後不知怎麽的才下咽。
    然後他嘴裏多了一個東西,牙齒咬破,酸酸甜甜的味道,他看到她髒髒的臉滿是笑容。
    那點微甜在滿是苦澀的嘴裏,如同滄海一粟,他卻感覺到它了美味,好似那些藥也不再那麽苦澀了。
    她哪裏來的果子?
    心念一起,他果然看到她全身都濕透了,裙擺上沾著草屑和泥土,鞋子更是如同在淤泥裏浸泡過。
    他張張口,卻什麽都沒有說。
    吃了藥的顧清逸,覺得自己精神了很多,他起身,掙紮著把洞裏的草收集在一起。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想要阻止,又不敢。
    顧清逸見差不多了,才坐下來休息:“你衣服濕了,脫下來烘幹……”
    “不用的,很快就幹了。”
    “我中了毒,又和你在一起,你如果得了風寒,很容易就病給我……我現在不能毒上加病。”
    她很猶豫,在這裏脫衣服?
    顧清逸仿佛知道她所想:“我不會看你。”
    她突然就臉紅起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火還在燃燒著,白依依走到火前,脫下衣服,放在他之前處理好的樹幹上……
    顧清逸抬頭,就看到洞壁上窈窕的影子,衣服褪下,如同鮮嫩的果子脫開外衣……
    他伸手,扯過自己的腰帶,綁在自己的眼睛上。
    ——————————
    雨下了很久,白依依焦急的看著天色,不時站在洞口張望,隨後又走進洞裏,有點不安,如果雨還不停下,他們就隻能夠在這洞裏過夜了。
    顧清逸的情況不太好,這所謂的解藥,原理上就是以毒攻毒,如今毒還未解,兩種□□在體內湧動,仿佛你追我趕的對手,以他身體為戰場,在搶奪,在殺戮。
    在她又從洞口走進來時,顧清逸伸手讓她過來。
    他想說讓她先回客棧,找人來送他回去,隻是看到她,他突然想起那幾個采藥人說過的話,她一個人如果遇到危險了呢?深山野外,隨便一隻猛獸就能要她的命,更何況是心狠手辣的人……
    “雨停了嗎?”
    她搖頭:“但已經很小了。”
    他掙紮著站起來,白依依立即扶起他:“你……”
    “既然已經很小了,那就回去吧!”
    她吃驚的看著他,半響後點頭:“嗯,好。”
    她快速收拾著草藥,並小心的收好兩株藥草,怎麽都不肯讓他拿竹簍和小鋤頭。兩人一人身體柔弱,一人身中劇毒,行走緩慢。
    路上隻有細雨打在草木上的聲音,她有點不安,局促的和他說著以前采藥的經曆……
    顧清逸受她感染,也回憶起自己開始學劍的生活,小時候坐不住,也會和兄弟姐妹去爬樹打兔子,後來隨著年齡增長,明白了身份的不同,他們接受了自己身份,他也接受了自己作為嫡子的責任,兄弟姐妹漸行漸遠……
    “你那麽小就會用劍了?好厲害。”白依依眼睛閃了閃,“我師父也會用劍呢,隻是他從不教我,他說女孩子不需要碰這些。”
    顧清逸皺著眉頭,為自己竟然與人聊自己的過去不適,這種心房減弱的危機讓他不舒服,隻是聽到她說起她師父時,他便感到了奇怪……
    “你師父他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不是啊,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出去,讓我乖乖等他回來。”
    “這一次他怎麽讓你回家?”
    白依依愣了愣,搖搖頭,不知道啊!
    顧清逸卻是感到了奇怪,她師父究竟是什麽人,在這種時候讓她回白家又是什麽目的?難道他是要讓她回來送死?引出那張方子?
    顧清逸搖搖頭,事情變得複雜起來,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張方子,而對方還養著她,這是說明方子和白家血脈有關係……那她就很危險。
    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他並不想橫生枝節。
    顧清逸和白依依回到客棧時,兩個人都極其狼狽,方馨甜跑過來扶住她:“你們終於回來了,再晚一點,我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
    白依依露出歉意的表情:“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她愧疚得如此明顯,讓人不忍說她什麽。
    戴夢晴看到顧清逸難看的麵色,盯著孟逸城,結果孟逸城跟沒有看見似的,戴夢晴隻好親自扶著顧清逸回房。
    白依依回到客棧,來不及用熱水洗澡,就又去煎藥了。
    方馨甜陪著她:“顧大哥得吃藥了?”
    白依依搖搖頭:“藥已經吃過了,隻是裏麵有一味藥藥性猛烈,顧公子連續服用兩次後,身體會很難受……”
    方馨甜表示不懂,白依依則耐心的和她解釋。
    顧清逸這毒,最好的辦法是以毒攻毒,但那毒那麽厲害,要找到恰好用以解毒的毒很難,所以她就自己調了毒,用鮮棘草來加強毒性,使之達到能以毒攻毒的效果,又因為害怕毒性太猛,所以她選擇層層推進,連服三天……
    方馨甜聽得似懂非懂,最後隻明白一點,那鮮棘草藥性很猛,顧清逸吃下後,身體會很難受,這一次顧清逸吃藥時還將鮮棘草直接吃下,而不是喝的藥水,加上之前那副藥的殘留,顧清逸今天晚上不僅得遭受兩種毒在體內翻攪,還得忍受鮮棘草的刺激……
    白依依現在熬藥,是想緩解顧清逸的痛苦,希望他今天能睡得好一點。
    白依依好不容易熬了藥,送去給顧清逸時,碰到了戴夢晴。
    “戴小姐。”
    戴夢晴疑惑的看著她。
    “之前顧公子對你說話時可能態度不太好,你別放在心上,因為那不是他的本意,隻是受到藥的影響。他這幾天的性情可能比較暴躁……”
    戴夢晴反應過來,一定是甜甜對她說了什麽:“白小姐多慮了。”
    白依依張張口,她是不是不該說這些話?怎麽覺得自己又說錯了話?
    ……
    白依依把藥端進顧清逸房內,她把藥放下,顯得很開心:“明天再吃一次藥,你就能徹底恢複了。”
    白依依拿出另外一株植物的葉子,扔進旁邊的香爐裏。
    顧清逸側身看她:“你在做什麽?”
    “這藥草能使你今天更容易入眠。”
    白依依這才又端著藥走向他。
    顧清逸勉強眨眨眼睛,卻還是隻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而他體內氣血翻滾,身體裏如同狂風襲擊海水,海浪翻天,偏偏還有一股熱氣,在沸騰,在想從哪裏鑽出一個孔逃出來……
    白依依坐在床邊,有點糾結:“顧公子……喝藥了。”
    他似乎不太好,要喂他嗎?
    顧清逸試探著伸手,拿過碗,直接一口喝了,很苦,苦到全身的每一處都籠罩在這樣的苦澀當中。
    莫名的,他竟然想起了那抹酸酸甜甜的味道,那顆果子的味道……
    白依依接過碗,準備離開,卻發現他額頭上不時冒出冷汗,像是在忍受著什麽……
    她放下托盤,向他走過去:“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她用帕子擦掉他額頭上的汗珠。
    她的聲音鑽進他的耳朵裏,他似乎看到了山壁上那窈窕的身影,又似乎看到了小廝們偷偷摸摸藏起來的書被他因為好奇而翻閱……
    白依依皺著眉頭,很是不解:“是不是很不舒服?一會兒就好了,藥性出來後,你就……”
    她準備離開的手被狠狠一抓,身體被用力拉進他的懷裏,她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顧公子……”
    顧清逸腦海裏隻有一個畫麵,在山洞裏,他被山壁上的影子所引誘,他回過頭,看到在火堆之前的少女,她逐漸脫下外衫,裏衫濕透,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長發在火光中發出沁人的芬芳,發尾處的水滴落下,正好落進他心口處。
    他滿身熱氣,如同處於火光之中,渴求著那一滴水。
    他掙紮著想推開她,卻看到她的眼睛,那清澈的眸子,映著他的身影……
    他突然吻上了這雙眼睛,然後是嘴唇……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要掙紮,卻被他翻身覆蓋在身下,他身體似火,燃燒著她……
    ……
    顧清逸沉默的坐在床上,他幾乎不敢相信,昨晚上的那個人是自己,他能夠清晰的記得發生過的一切,就是因為記得,於是不敢置信,他竟然會做這樣的事,如同著魔了一般。
    一閉上眼睛,就是她淚流滿麵的模樣,還有她死死的咬著嘴唇,哪怕咬出了血……
    他不知道,她是因為自己的名聲還是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如此禽獸的一麵……
    房間門被敲了兩下:“顧大哥,你醒了嗎?”
    “進來吧!”
    方馨甜端著藥走進來,她看著顧清逸,不知道為何,覺得他今天很奇怪。顧清逸則看著她手中的藥,不出聲。
    “依依她好像病了,所以今天是我熬的藥。但顧大哥,你放心,我是嚴格按照依依吩咐熬的藥,絕對沒有半點差錯,你放心喝吧!”
    顧清逸接過藥,直接一口喝下,至於是什麽味道,他如同麻木了一般。
    方馨甜離開的時候,連連回頭看顧清逸,他究竟怎麽了?
    方馨甜出門就碰見了戴夢晴,立即迎上去:“表姐,顧大哥今天很不對勁兒。”
    “他怎麽了?”戴夢晴擔心起來,以為是顧清逸的毒有所惡化。
    “顧大哥好像心裏有事。”
    戴夢晴看了方馨甜一眼,心裏明白這個表妹有些粗枝大葉,但既然連表妹都發現了顧清逸的不對之處,那定就是有問題了。
    戴夢晴轉身就想去看望顧清逸,走到房間前時,恰好看到程應峰推門而入,知道他們肯定有話說,於是轉身離去。
    接下來孟逸城帶著大夫坐在顧清逸房間,按照白依依所言,顧清逸每天服一次藥,隻需要服三天,第三次吃藥後,吃下的毒徹底達到鼎盛狀態,兩種毒在體內糾纏,最終呈兩敗俱傷之態。為了以防意外,孟逸城另外安排了一個大夫。
    過了一會兒,顧清逸起身,大口吐出黑色的血……
    戴夢晴趕緊扶住顧清逸,大夫則上前,替顧清逸把脈。
    大夫一邊把脈一邊摸摸自己的胡子:“餘毒已清,雖然身體虛弱,但調養一陣子就能調養回來。”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鬆了一口氣。
    大夫收回了手,眼神閃光:“就連這種奇毒也能解掉,不知道你們請了哪位聖手?難道是流光家族的人?”
    能知道流光族,這位大夫也不是凡人,他們之前請過他,他對這毒也是無能為力。
    孟逸城笑笑,沒有說話,大夫也明白了這態度,不再問,開了兩張調養身體的方子就準備離開了。
    “李大夫慢走一步。”
    說話的是顧清逸:“李大夫,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孟逸城二話沒說,直接和戴夢晴方馨甜等人離開。
    李大夫一把年紀,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自然不會露怯:“不知道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談不上,隻是我突然對一些藥草感興趣,想請教一二。”
    聞弦歌而知雅意,李大夫挑了下眉,這是懷疑有人在藥裏動手腳?這在大戶人家很常見,可出現在一個明明藥到病除的人這裏,就奇怪了……
    顧清逸拿出一份半成品藥,一份藥渣,什麽都不說,隻是看著李大夫。
    李大夫拿著這兩份東西,聞了聞,又用手摸了半天,然後他露出驚喜的表情,連手都在抖。
    “敢問公子,您就是喝的這藥解的毒?”李大夫在看到他點頭後,連連稱奇,“妙妙妙啊……”
    不等顧清逸問,李大夫就興奮的表示,這份藥渣和那份半成品的藥材完全相同,不同的隻是前者在特殊環境下被製成藥,後者是正常情況下的藥渣……
    顧清逸沉默的又拿出一份藥渣。
    李大夫又研究了半天:“能開出這藥方的人對藥材的了解和運用簡直巔峰造極,我雖知道這些藥材,甚至知道它們的特性,卻不知道原來可以如此運用……你喝的這藥,原本就是毒,這毒進入你體內,不可能威脅你中的毒,可加了這鮮棘草就不同了,它能夠加強毒性……想出這辦法的人真是奇人,她甚至為了防止毒性過猛或者過弱,選擇了一天天加強的方式,真是妙,這就將危險降到最低了。這份藥是在你吃了這藥草後喝的吧?鮮棘草太猛了,這是擔心你太過狂躁,於是用這藥安撫你身體……”
    “這是什麽意思?”
    李大夫解釋了許久,這種草如果被一些動物吃了,很可能會發狂,人吃了易怒易爆,很容易和人發生糾紛……
    顧清逸抿了抿唇,又拿出香爐裏未燃燒完的葉子。
    李大夫這次回答得很快:“這就是助眠的,和這藥差不多吧,有安神的功效。”
    顧清逸咳嗽了幾聲:“我聽說很多藥草之間有相生相克的說法,就像兩種藥草明明就是有益的,放在一起後,就成了有害的……我想知道,這些藥裏麵有沒有放在一起使用後,對身體有特別反應的……”
    李大夫搖頭:“沒有。用藥的人似乎特別懂藥,應該特別避諱過了……除了鮮棘草有些負麵作用,別的藥草都沒有問題,公子請放心。”
    ……
    沒有問題嗎?
    顧清逸揉著自己額頭,難道他就是因為鮮棘草的緣故?
    他自嘲的笑了笑,怎麽就不肯承認自己的邪惡和下流呢,難道那些幻想的旖旎場景不是他內心最深的罪惡?竟然以為是遭受了算計,以為是藥出了問題,這樣就能洗清楚自己的罪孽,然後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當所謂的大俠?
    他從未如此厭惡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