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待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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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當一聲,牢門被打開了。

    穿軍裝的男人往旁邊一閃,一個穿著灰色短袖襯衣的絡腮胡出現在了方如今的眼前。

    “你就是方如今?”絡腮胡麵無表情地問道。

    方如今連忙點頭,身子也往後退了一步。

    他心裏很清楚,接下來怕是要過堂了。

    時間太緊張了,絞盡腦汁也沒找到能夠替自己開脫的線索,要是那一記掌刀沒那麽狠就好了,好歹還能多留點時間思考。

    方才他大喊大叫要見周科長,卻沒人理會,這讓他感到絕望和無助。然而,現在有人來提審,他的心中反倒是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種種跡象表明,這裏並非警察局的監獄,而是比之更加陰森恐怖之所。

    想想自己有可能被帶進刑訊室,那裏有老虎凳、辣椒水,還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刑具,方如今頓時感到不寒而栗。

    他暗暗歎口氣,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有些事不會因為他個人的意願而改變。

    還有時間,隻要沒到最後一刻,就不能輕言放棄!

    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思路理清楚,一會兒在陳述的時候也能令人更加的信服。

    “就是這個人,你可以帶走了!”穿軍裝的男人懶洋洋的,像是沒有睡醒。

    如果是在方如今原來的那個時代,他會毫不猶豫地給此人打上油膩大叔的標簽。

    “老閆,人就交給我們了,辛苦了!”絡腮胡對穿軍裝的男人說道。

    “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話就見外了不是?”老閆笑眯眯地說,“聽說這小夥子還是個警察,怎麽也跟那啥扯上關係了哎呀,你瞧我這張嘴!不該問,不該問”

    他順手就輕輕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臉上卻已然帶著濃濃的笑意。

    “行了,今天就不跟你閑扯了,先把他身上零碎去掉吧,長官們還等著呢!”絡腮胡眼睛在老閆的臉上瞟了一下,語氣有些敷衍。

    “好,改天一塊喝酒!”

    方如今注意到老閆拿著手銬鑰匙的手一直都在哆嗦著,應該是常年酗酒的緣故。

    “還是少喝點酒吧。”絡腮胡嫌老閆動作太慢,一把搶過鑰匙,麻利地打開了手銬腳鐐。

    沒有了手銬腳鐐的束縛,方如今感覺輕快了許多,他看著這兩個人,暗中猜測著他們的身份,並試圖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一些關於如何處置自己的信息。

    老閆的身高隻有一米六五不到,身材有些發福,軍裝穿在他的身上皺巴巴的,左胸的胸牌髒兮兮、油乎乎的完全看不出上麵的字跡。

    絡腮胡對老閆輕視的態度,就連方如今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了,但老閆絲毫不以為意,依然是笑臉相送,一看就是個能夠耐得住性子的老油條。

    絡腮胡見方如今打著赤膊發呆,冷著麵孔讓他把衣服穿上,還嘟囔了一句:“把衣服穿上!浙警畢業的就你這樣?”

    一句聽起來帶著嘲諷口氣的話,卻讓方如今捕捉到了話外的信息。

    “長官,您也是浙警畢業的?”方如今試探性地問道。

    官場上,不要等著人家來了解你,要主動接觸領導,這是拉近關係的不二法門。

    絡腮胡臉上驚詫的表情一閃而逝,雖然並沒有回答,但方如今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這時,老閆笑嘻嘻道:“這幾天太熱了,一會兒的工夫就是一身汗。”說著掏出了髒兮兮的手絹擦額頭上的汗,“唉,現在的浙警畢業生一茬不如一茬了,嘿嘿,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哪能都跟你王隊長一樣優秀啊?”

    絡腮胡也不接茬,催促方如今趕緊跟他走。

    原來這位師兄姓王,方如今跟在絡腮胡身後沿走廊向外走去,兩邊是一排排完全相同的牢房,一把把將軍鎖,緊鎖著鐵門,呻吟聲此起彼伏。

    但他顧不得左顧右盼,大腦仍然在緊張地思考著可以救命的線索。

    前方一個鐵門忽然打開,兩個上身赤膊、下身穿著軍褲的壯漢把一個血人拖了過來。

    方如今不禁眉頭一皺,用袖口捂住鼻子問道:“長官,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問絡腮胡,更像是在問他自己。

    他的心裏隱隱約約地有了答案,可他並不希望這個答案是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如果事實真的如自己所想,該怎麽辦?

    絡腮胡回頭看方如今的表情,就知道他並不習慣這裏的氛圍,他冷笑了一聲道:“難道警校的教員沒有告訴過你,不該問的不要問嗎?

    看著方如今驚慌失措的表情,絡腮胡的表情稍稍緩和下來,叮囑道:“我奉勸你一句,在這個地方要想活命,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說實話!”

    最後三個字加重了音調。

    這位師兄表麵上看起來很凶,但應該是個熱心腸,方如今又是道歉又是感謝。

    說話之間,一人從走廊對麵走來,跟絡腮胡耳語起來。

    絡腮胡驚訝地嘟囔了一句:“不是去刑訊室嗎?”

    方如今耳朵一直都是支棱著,這話被他一字不落地聽了去,鬆了一口氣,看來暫時不用去體驗老虎凳和辣椒水了。

    此時,又見絡腮胡向他看來,那眼神似乎在說“算你小子幸運”!

    兩人向走廊的大鐵門處走去,幾個守衛都是穿軍裝的,雖然也有些懶散,但明顯比剛才那個老閆利落很多。其中一個看到絡腮胡,離著老遠就掏出鑰匙開門,態度十分恭敬。

    方如今知道這位同校師兄雖然還不足以決定他的命運,但這個大腿得抱。

    走出鏽跡斑斑的大鐵門,眼睛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幹澀發酸。

    院子裏在炭火似的烈日下,沒有一個人影,方如今覺得自己心裏的那個答案簡直要呼之欲出了。

    他的心中早就泛起了波瀾,可他表麵上還必須要保持著某種過分的拘謹。對這裏的一切,還不夠熟悉,必須緩緩地從旁觀察、了解,犯一些新人應該犯的錯誤。

    比如,剛才很冒昧地問絡腮胡的那兩句。

    雖然浙警最有前途的是管理和刑事偵查專業,但對學曆和知識要求最高的則是外事專業,他警校前上過高中,如果不表現出“知識青年”的酸腐,如何證明“一屆不如一屆”?

    方如今知道,他這一路上的表現,自然會被絡腮胡師兄看在眼裏,而後報告給那個可以決定他的性命的人。

    接下來便是集中精力去自救了。

    這一路上,方如今渾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他忍受著酷熱和喉頭的幹燥,始終低著頭,目光失神似的盯著絡腮胡的後腰,看上去失魂落魄,宛如一具行屍。

    終於,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進入了一座三層白色樓房,他被徑直帶到二樓的一間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