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收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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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如今對臉上也不淡定的老大灑脫一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有沒有這麽緊張?”
    他在這邊調笑老大,旁邊的老二都已經忍不住發抖,四根小黃魚,四根小黃魚啊,這個年輕人竟然不為所動。
    老大不能活,其餘三兄弟也不會有任何的活路。
    他們五個早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老大的心裏早就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可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老大忽然悟出了什麽。
    若是方如今真的想要自己兄弟的性命,似乎也沒有必要擺這麽一出宴席。
    “方長官,我願意再出十條黃魚!送給方長官,暫時買我們四兄弟的性命!”這句話,老大幾乎是咬破了嘴唇說出來的。
    他是縱橫一方的匪徒,這些年也攢了一些錢財,但這些錢財不是他一個人的,十四根金條是他能給出的全部,如果再多,恐怕就要去再幹一票了。
    隻要方如今能夠答應暫時留下兄弟四人的一條性命,他就可以證明他們四個還是有價值的。
    十四根金條,可以再賺回來。
    但是性命隻有一條,兩眼一閉,就什麽也沒有了。
    而且,看方如今如此年輕,便在特務處占有一席之地,將來發展不可限量。
    隻要牢牢地抱住這條大腿,說不準自己這些綠林漢子也能有一天家雞變鳳凰。
    “十四根小黃魚暫時買你們兄弟四人四條命,這個暫時是多久?”方如今開口問道。
    老大心中一陣陣發苦,怎麽對方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一年!”老大說,“一年過後,若是看著我們兄弟沒有什麽用處,隨時取了我們的性命。”
    一旁的老二咕咚咽了口口水,這段時間是怎麽了?
    先是被蔣進莫名其妙地灌了毒藥,現在大哥又花自己的錢從方如今手裏買他們四兄弟的命。
    說買,不如說租更加合適。
    見方如今沒有表態,老大趕緊道:“若是方長官覺得一年太長了,半年也是可以的。”
    說完了自己給出的條件,臉上也就沒有了之前的糾結,反正無論方如今答應與否,自己也隻能退這麽多,總不能一個月吧?
    那也太虧了。
    “其實,我準備說三年時間。不過既然你這麽堅持,半年就半年,你們的事,我的確可以再考慮考慮。”方如今對老大笑著說道。
    老大此刻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這個年輕人早就存了用他們兄弟的心思,之前一切都是在以靜製動。
    老大江湖打滾十餘年,還是第一次開眼,這些穿官衣的,果然比江湖人手腕更狠辣。
    隻是老大轉念一想,他們兄弟這些年背了那麽多的人命,若是落在了警察的手裏,多半是個死。
    特務處幹的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兄弟四人興許還能在夾縫中僥幸生存下來。
    如此一想,反倒輕鬆了許多。
    方如今對臉色錯愕的老大笑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趕緊吃。”
    老大呆呆的坐到椅子上,盯著方如今,他從來沒看到過這樣有城府的年輕人。
    方如今自然不需要去考慮老大的臉色,他和顏悅色的說道:“你們之前的事情我不管,也不想問,但是跟著我,就要遵守我的規矩。還有,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話,但是有一點必須要提醒你們,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背叛。如果你們哪天不想做了,把話說清楚,我也不會非要攔著你們。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可是,如果在我的背後捅刀子,你得有本事接著我的怒火!”
    老大心思轉了轉,才勉強笑道:“不敢,不敢。我們兄弟是混江湖的,最講究一個義字,隻要下定了決心跟您做事,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會反悔。若是哪個眉頭皺一下,就是婊子養的。”
    “咕咚!”
    卻是老五咽了一口口水,見眾人目光掃過來,尷尬地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二急忙解釋:“方長官,您莫怪他,他一直被關在地窖裏,餓壞了,見到吃的,不由地就……”
    老大卻沒有開口,但是卻狠狠地瞪了老二一眼,繼而再看向方如今,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摸清楚新主子的脈。
    方如今淡淡一笑:“我不是黑心的老板,見不得手下的兄弟們過苦日子。這一桌子菜,不吃就浪費了。大家趕緊動筷子!”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如今的筷子沒有動,他們誰也不敢動。
    老大對方如今說道:“方長官,這些酒菜就不必了。我們兄弟是粗人,跟您坐一桌子吃飯,怕是要令您生厭。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就去隔壁的包廂,每人點三碗麵即可,就不打擾了。”
    方如今看著老大,這四個人手上都有人命,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若是殺了他們,有些可惜了。
    即便想要他們的命,讓他們拚掉幾個小鬼子不好嗎?
    他對老大今晚的印象很好,這才是一個準備投靠自己的人該有的動作,該講出的話,識情趣,懂人情,腦子夠用,最重要,舍得下本錢,知道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在見老大之前,方如今可是從老五的口中側麵打聽了一下他大哥到底有多少家底。
    如果老大藏著掖著,就是另一番場麵了。
    “吃東西!”方如今想到這裏,對老大露出個笑臉,又對其餘三人催促道:“都別愣著了,一起,不會大家都沒胃口,浪費這一桌酒席吧?錢都已經付了,不吃太浪費。”
    三兄弟看向老大,老大無奈地看著方如今,最終點了頭。
    老五就坐在方如今的對麵,對方如今說了句多謝方長官,就抓起筷子開始夾起已經略冷的菜肴朝嘴裏送去。
    吃相狼吞虎咽,嘴裏一邊嚼動,還一邊把菜繼續朝嘴巴裏塞去,好像餓了很久沒吃飯一樣,而且一雙眼睛如同餓狼一樣緊緊盯著桌上的菜肴。
    方如今大笑了起來,對老大說:“你們這些天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都不要客氣。”
    說完,他拿起筷子,自己夾了一塊雞肉細細的品著,眼睛望著對麵好像惡鬼投胎一樣吃東西的老五,等嘴裏的雞肉咽下去,他臉上笑容燦爛的說道:“我看著老五吃飯就有食欲,以後讓他跟在我身邊好了。”
    這句話,讓老大手裏一個不穩,筷子差點掉落,眼睛射出不可抑止的恐懼,看向方如今!
    老五放在人家的身邊,就是妥妥的人質。
    自己怕是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小心思了。
    ……
    在深夜的沉寂中,警察分局停屍房的長廊仿佛一條通往幽冥的灰色隧道,昏黃的燈光勉強穿透彌漫的寒氣,將一排排冰冷的金屬門映照得更為陰森。
    空氣中交織著消毒水與不朽之氣的刺鼻混合,偶爾傳來的細微聲響,像是逝者未了的低語,在這寂靜中勾勒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於挺此刻正靜靜地站在這條走廊的中央,身影被拉長,與周遭的陰影融為一體。
    他緩緩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動作熟練而克製地點燃了一支,煙頭的微光在昏暗中閃爍,像是夜的縫隙中漏出的一縷不安分的靈魂。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隨即繚繞升起,將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包裹其中,仿佛一層輕紗,既遮掩了他的麵容,也模糊了他眼中複雜的情緒。
    四周靜得隻能聽見他自己的心跳和香煙燃燒的細微聲響,每一口煙都像是在吞噬著他內心的矛盾與掙紮。
    數小時前的那個瞬間,仿佛還曆曆在目。
    夕陽的餘暉斜灑進這間陰冷的停屍房,給冰冷的金屬台和周遭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卻絲毫未能驅散這裏的寒意與壓抑。
    於挺剛伸了個懶腰,準備暫時離開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地方,去透一口氣。
    就在這時,陳秋明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陳秋明見他要出去,說道:“於隊長,廢棄工廠的事情被報刊的記者盯上了,現在傳到了上麵,上麵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要求我們必須盡快破案。王警長和你,再好好把屍體上的線索梳理一遍,不能有任何遺漏。”
    於挺聞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澀。
    他太清楚不過了,這具屍體已經被他們翻來覆去地檢查了許多次,每一次都是徒勞無功。
    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甚至是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已經被他們仔細審視過,卻如同一片荒蕪的沙漠,找不到任何能夠指引方向的綠洲。
    如此下去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陳秋明一直對他不錯,既然是上司的命令,他沒有反駁,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於是,他再次回到了那具冰冷的屍體旁,與王警長一起,開始了又一輪細致入微的檢查。
    然而,沒過多久,一種莫名的感覺悄然湧上於挺的心頭。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要離開,陳秋明就恰到好處地出現了,這一切似乎太過巧合了。
    是陳秋明恰好在這個時候過來了,還是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
    以往那些被報社緊盯的案子,陳秋明雖然也會表現出一定的關注,但從未像今天這樣緊張。
    這種不尋常的反應,讓於挺心中的疑慮如野草般瘋長。
    “不對勁!陳秋明現在一定有問題。”這個念頭一旦冒出,就像是一粒火種,迅速在他心中燃燒起來。
    於挺心中暗自思量,如果自己真的已經暴露,那麽王警長是否也在監視自己?
    可是,斜眼瞥向一旁的王警長,這家夥此刻正催促著法醫加快檢查進度,似乎並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不能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異樣。
    一直到了很晚,於挺才提出出去抽根煙。
    於挺和王警長一同走出停屍房,來到了外麵的走廊裏。
    王警長抽著煙,但他的神情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於挺知道,他心裏肯定也藏著事,這讓於挺更加確信,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
    抽完一根煙,王警長就獨自回去了。
    於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於挺又抽了幾口煙,耳朵卻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很快,就聽到了停屍房裏傳來對話聲。
    那法醫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和怒火,顯然是被王警長催促得快要發火了。
    陳秋明的反常、王警長的沉默,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事情正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他必須找機會溜出去。
    隨著最後一縷煙霧消散在空氣中,於挺將煙蒂狠狠踩在腳下,那微弱的光點隨之熄滅。
    走到門口,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才大步朝前走去。
    分局隻有一個大門,晚上大門處有燈照著,有人經過的時候,從辦公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站在陰影裏,他假裝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辦公樓的方向。
    那裏,一扇窗戶還亮著燈,隱約可以看到有人影在晃動。
    那是值班室。
    陳秋明的辦公室黑漆漆的。
    站崗的警察坐在椅子上打著呼嚕,於挺很快就鎮定下來,繼續保持著自然的步伐,堂而皇之地從大門走了出去。
    離開分局的範圍,他立刻加快了腳步,仿佛生怕被人追上一般。
    於挺沿著街道迅速前行,心中已經盤算好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街道兩旁的燈光在他身後拉長出一道道疾速的影子,仿佛也在催促著他前行。
    現在必須要及早趕回板倉彌久的落腳點,通知其立即撤離。
    然後就是自己了,無論對陳秋明的懷疑是否成立,好像都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晚走一步,就再也走不了了。
    現在也顧不上王警長和陳老七的事情了,而且自己一旦暴露,對付他們也就有任何的意義了。
    這時,一個醉漢從旁邊的暗巷中搖搖晃晃地走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腳下搖擺。
    他身上的酒氣混合著夜晚的涼意,撲鼻而來,讓人不禁皺眉。
    醉漢眯著眼睛,似乎連站都站不穩,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與急於趕路的於挺撞了個滿懷。
    於挺一個不穩,差點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撞倒在地。
    他連忙穩住身形,心中卻不禁暗叫一聲“糟糕”。
    醉漢卻仿佛找到了依靠,一把抓住於挺的衣服,嘴裏含糊不清地嘀咕著什麽,似乎是在抱怨,又或者是在尋求幫助。
    於挺心中焦急萬分,試圖掙脫醉漢的糾纏,但醉漢卻像一塊黏人的橡皮糖,怎麽甩都甩不掉。
    與醉漢糾纏隻會浪費時間,而且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朋友,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於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而有說服力,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醉漢鬆開手,然後趁機離開。
    然而,醉漢卻似乎並不領情,他反而更加緊緊地抓住了於挺,嘴裏繼續嘀咕著一些聽不清的話語。
    於挺心中暗自叫苦,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他突然用力一晃身體,借助醉漢不穩的重心,巧妙地掙脫了他的糾纏。
    醉漢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而於挺則趁機迅速轉身,加快了腳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並不知道的是,就在離開不久,那個看似醉得不省人事的醉漢,竟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哪裏還有半分之前的踉蹌與醉意?
    而且,醉漢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