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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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為我所用
    強光下,一張布滿皺紋的陌生麵孔驚恐地扭曲著。
    “饒命啊長官!”那人操著濃重的本地口音,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我...我就是行船的,真不是什麽小野啊!”
    原來此人正是之前跳船逃走的船夫。
    根據此人的介紹,他見小野和木村兩人在船上起了爭執,害怕自己丟了性命,一急之下就跳入江水中逃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剛到岸上不久,小野也遊到了岸上,並且用手槍逼著他,讓他衝著指定的方向逃跑。
    戴建業瞬間明白了,這是中了小野的障眼法。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淩厲:“那個日本人往哪邊去了?”
    船夫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指向西北方向:“往...往蘆葦蕩那邊跑了......”
    戴建業鬆開手,目光如刀般掃過那片茂密的蘆葦叢。
    月光下,一人多高的蘆葦在風中沙沙作響。
    “要追嗎?”一個行動隊員小聲問道。
    戴建業沒有立即回答,讓船夫帶著他們到了當初兩人分開的地方,他蹲下身,手指抹過潮濕的泥土——
    幾滴尚未幹涸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暗光,斷斷續續地延伸向蘆葦深處。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其他人跟我來。記住,要活的。“
    行動隊員們迅速分成兩組。
    戴建業帶著三個人,悄無聲息地潛入蘆葦蕩。
    夜風吹過,蘆葦叢中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不知是風聲還是......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壓抑的呻吟聲。
    戴建業立即抬手示意,所有人瞬間停下腳步。
    借著月光,他看見前方不遠處,一個黑影正扶著蘆葦艱難前行,左腿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小野君,”戴建業高聲道,“我看你的傷需要處理。”
    黑影明顯僵住了,但很快又繼續向前移動,速度明顯加快。
    戴建業冷笑一聲,抬手就是一槍,子彈精準地打在黑影前方的蘆葦上:“下一槍,就是你的膝蓋!”
    黑影終於停下腳步,緩緩轉身。
    月光下,小野蒼白的臉上掛著慘淡的笑容,手中的槍卻穩穩指向戴建業,聲音沙啞得可怕,“想要我的命,可沒有那麽容易!”
    “小野君,你多慮了。若真要取你性命——剛才那一槍就不會打偏了。”
    小野的左腿不受控製地顫抖著,鮮血順著褲管滴落在潮濕的蘆葦叢中。
    月光下,他的臉色比紙還白。
    “你很清楚特高課對待叛徒的手段。”戴建業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蠱惑般的韻律,“即便你今日僥幸逃脫,明日呢?後日呢?”
    小野的喉結劇烈滾動。
    他當然明白——那些被、處決的叛徒臨死前的慘狀,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木村死前的眼神,竟與那些亡魂如出一轍。
    “你我立場不同,但求生之欲卻是相通的。”戴建業又向前一步,“木村之死,完全可以有另一種解釋......”
    江風突然大作,吹得小野一個踉蹌。
    他劇烈咳嗽起來,握槍的手微微發抖。
    “比如......是木村私自販賣情報,被你發現後惱羞成怒,而且還要將綁架張鶴年行動失敗的責任推到你身上,你本想著向上級反映,他知道後便痛下殺手,結果被你反殺......”
    小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栽贓太過完美——既能解釋木村的死,說不定能掩蓋自己賭博欠下的巨額虧空。
    他仿佛看到了一條生路,在血色迷霧中若隱若現。
    李代桃僵,他之前還真沒有想過。
    不是沒有那腦子,而是時間來不及。
    把一切都推到木村身上,也不是不可以。
    小野殺了木村,沒有任何的負罪感。
    即便讓他再選擇一次,也是同樣的答案。
    真如戴建業所說的那樣,他確實能夠把責任推到木村的身上。
    這樣也好,不然自己賭博留下的窟窿,遲早是個定時炸彈,索性一股腦都推到木村身上。
    以特高課對待背叛者的一貫作風,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小野也難逃其手掌。
    這些情況,在和木村生死相搏時沒想那麽多,但現在不一樣了。
    “你是個聰明人。”戴建業後退半步,“有些事,點到即止。”
    小野的槍口不知不覺已經垂下。
    “你們中國人的狡猾果然......”小野沙啞地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齒,“名不虛傳。”
    ……
    一個小時之後,陰暗的審訊室裏,潮濕的黴味混合著血腥氣。
    野被銬在鐵椅上,頭頂的燈泡忽明忽暗,在他憔悴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修長的身影緩步而入。
    方如今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規律的聲響。
    他在小野對麵坐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西裝。
    “小野君,久仰。”方如今的聲音溫潤如玉,卻讓審訊室的溫度驟降,“我是方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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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野猛地抬頭,鐵鏈嘩啦作響。
    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男人,讓多少帝國特工折戟沉沙。
    “嗬......”小野突然低笑起來,笑聲嘶啞難聽,“沒想到我這條小魚,竟能勞駕方組長親自出馬。”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看來木村的命,比我想象的值錢。”
    方如今不緊不慢地從公文包取出一個牛皮紙袋,修長的手指輕輕解開纏繞的棉線。
    小野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
    “這是你在南京欠下的賭債,應該不是全部,應該是很大的一部分了。”
    方如今從袋子中抽出一疊借據——全是小野在各處借的債務拮據。
    “小野君誤會了。”方如今將借據一張張攤開,像是在布置一場棋局,“木村已經死了,我們更關注的是和你的合作。我現在想知道張鶴年的孫子的下落,已經策劃這場綁架案的幕後始作俑者的情況。”
    “幕後之人是誰我也說不清楚。但張鶴年的孫子藏身何處,你們倒是可以去問一個人。此人是木村的手下婁輝,真名我不知道,他在鎮遠煤場當司機。”
    ”婁輝?”方如今輕聲重複這個名字,“鎮遠煤場的司機?”
    小野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方如今突然俯身,雙手撐在審訊桌上,兩人的距離近到能看清對方瞳孔裏的血絲。
    “小野君,”方如今的聲音輕柔得可怕,“你確定這是全部?”
    審訊室頂燈突然閃爍了一下,在小野臉上投下詭譎的陰影。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喉結滾動:“我...我隻負責綁架張鶴年環節。木村從不讓下屬知道完整計劃...”
    小野倒也沒有撒謊,木村交給他的任務是綁架張鶴年,然後送到指定的廢棄工廠接頭,至於木村會把張鶴年帶到哪裏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方如今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
    這個動作讓小野莫名想起毒蛇收起毒牙的瞬間。
    “你的話,我隻能等到抓到了婁輝才能驗證真假,麻煩小野君先委屈一下。”
    小野無奈地點頭,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隻能是聽天由命。
    好在,被帶過來之後,他身上的傷勢都被及時處理了,不然又是槍傷又是刀傷的,還被江水泡過,不感染就算他命大。
    淩晨四點,鎮遠煤場的工人宿舍區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中。
    婁輝蜷縮在靠窗的木板床上,鼾聲粗重。
    他睡覺時總習慣在枕頭下壓著一把短刀——這是他在特高課多年養成的習慣。
    突然,窗外傳來“哢嗒”一聲輕響。
    婁輝的鼾聲戛然而止,眼皮猛地睜開,右手已經摸到了枕下的刀柄。
    他屏住呼吸,仔細聆聽——夜風拂過煤堆的沙沙聲,遠處野狗的吠叫,除此之外,再無異常。
    “聽錯了?”他嘟囔著,緩緩鬆開握刀的手,翻了個身,再次閉上眼睛。
    十分鍾後。
    “咚!”
    一聲悶響從宿舍走廊傳來,像是有人踢到了鐵桶。
    婁輝再次驚醒,這次他直接坐起身,手槍已經握在手中。
    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耳朵緊貼門板——外麵靜悄悄的,連風聲都停了。
    “媽的,疑神疑鬼......”他罵了一句,揉了揉發酸的後頸,重新躺回床上。
    又過了二十分鍾。
    婁輝的呼吸逐漸平穩,半夢半醒間,他恍惚聽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老鼠在煤堆裏鑽動。
    他懶得再睜眼,隻是下意識地往被子裏縮了縮。
    淩晨四點四十五分。
    “砰——!!!”
    宿舍的木門被一股巨力踹開,門板直接拍在牆上,震得玻璃窗嗡嗡作響!
    婁輝幾乎是本能地彈坐起來,右手抓向枕下——但已經晚了!
    三道黑影如猛虎般撲來,第一人直接摁住他的肩膀,將他狠狠壓回床上;
    第二人扣住他的手腕,“哢嚓”一聲,手銬已經鎖死;
    第三人則一把扯開枕頭,抄起那把匕首,冷笑道:“找這個?”
    手電筒突然亮起,刺得婁輝眯起眼。
    “婁輝?”為首的壯漢冷笑一聲,粗糙的大手像鐵鉗般扣住他的肩膀。
    “你們是什麽人?!”婁輝劇烈掙紮。
    “那就是了,跟我們走一趟!”另一個大漢直接扯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
    婁輝的瞳孔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劇烈收縮:“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你問我們?那我倒要問問你——婁輝,你又到底是什麽人?”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劈在婁輝頭頂。
    他渾身一僵,突然意識到——對方知道的,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我就是個運煤的司機...”他的聲音開始發抖。
    “好了,有什麽事情到了地方再說。”
    被帶到審訊室的婁輝,並沒有像方如今想象的那麽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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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時,、審訊記錄已經送到了趙伯鈞的案頭。
    “就這麽簡單?三輪刑具就撂了?”
    方如今道:“科長,其實特高課中不乏婁輝貪生怕死之輩,這個化名為婁輝的竹內悠俊本身就不願意加入特高課。”
    趙伯鈞猛地合上文件:“好。事不宜遲,我給你加派人手,立即行動!”
    破曉的微光中,十二名行動隊員如鬼魅般包圍了目標建築。
    方如今抬手看表,秒針剛劃過十二——“行動!”
    玻璃碎裂聲與破門聲幾乎同時響起。
    二樓窗口率先爆出槍火,一名特高課特工剛露頭就被狙擊手點了名。
    戴建業帶人衝進倉庫時,正好看見剩下兩名敵人將一個麻袋藏到的貨櫃後。
    “砰!”
    戴建業一槍撂倒最前麵的特務,子彈精準穿過眉心。
    另一人剛要舉槍,就被交叉火力打成了篩子。
    幾人上前,麻袋裏傳出孩子的嗚咽聲,戴建業箭步上前割開繩索——
    小承誌的小臉煞白,隻是受到了一點驚嚇,但身上確實沒有傷痕。
    八點多鍾,張鶴年見到了孫子,喜極而泣。
    趙伯鈞不敢大意,對張鶴年及其家人的保護措施又進行了升級。
    而方如今這邊的案子並不算結束,因為幕後策劃之人的線索尚未找到。
    婁輝交代,木村隻是布置任務,上麵的事情從不跟他多說半個字。
    但是,這次的審訊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婁輝知道木村的住址。
    等方如今趕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才發現是一座公寓的頂樓。
    戴建業用鐵絲在鎖孔裏捅了幾下,門鎖便應聲打開。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但細心的方如今一看便看出了端倪。
    一層薄如蟬翼的香灰鋪在門縫處,若不細看,幾乎與灰塵無異。
    隻要有人進入,必定會留下痕跡。
    方如今緩步走向落地窗前,從上麵看下去,視野非常的開闊,幾個主要街道都能觀察到。
    他的目光沿著主幹道緩緩移動,腦海中已經勾勒出數條撤離路線:
    向東穿過菜市場可以混入人群,往西的巷子四通八達,若是情況緊急,甚至可以從天台直接跳到相鄰的百貨公司副樓樓頂。
    “三十秒。”方如今突然開口。
    “什麽?”正在搜查的戴建業扭過頭。
    “從發現異常到安全撤離,至少能比地麵行動多出三十秒。三十秒,足夠改變一場抓捕的結局。”
    木村還是挺會選地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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