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已婚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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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雲芙剛要走出寢殿, 滄涴又叫住了她, 把她手中的衣服拿回來,抱了另一套衣服給她,鄭重地吩咐道:“一定要小心,仔細被人看見。”
雲芙一臉認真地點點頭,抱著衣服就出去了。
滄涴在寢殿內轉了一圈,發現窗牖上的瓣蓮蘭花有些已經開敗了, 便找了一把剪子, 有一搭沒一搭地修剪枯死的花枝。
不多時,她聽見寢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旋即,一個粉色的身影闖了進來:“皇嫂。”
滄涴剪掉最後一朵開敗的花枝:“小八來了?”
臨涵抱著一套冰藍色的衣衫, 似笑非笑地睨向不急不緩的滄涴:“我要是不來東宮, 豈會知道皇嫂原來這般不安於室。”
“小八此話何解?”滄涴疑惑地微蹙眉,眼角餘光裏瞥見了氣喘籲籲的雲芙。
雲芙眼眶隱隱發紅,見滄涴看了過來,頓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敢看滄涴,她太沒用了, 總是辦不好娘娘交代的事情, 不過剛走出寢殿, 就被八公主攔下了。
臨涵見滄涴望向雲芙, 眼中的得意更明顯, 頓時故作天真道:“皇嫂看雲芙做甚?”她傲然地點點下顎, 示意滄涴看她懷裏的衣衫,“不過是我剛好看見雲芙鬼鬼祟祟的,怕她偷了東宮的細軟夾帶在衣物裏,攔下了她罷了,沒成想卻原來是這般見不得人的贓物。”
滄涴狀似疑惑地挑眉:“贓物?”
“怎麽?皇嫂想不承認?”臨涵抖開懷裏的冰藍色衣衫,一字一頓地質疑道,“太子皇兄的常服向來隻有玄色,而這件冰藍色的常服,我曾見九皇弟穿過一次,如今又為何會在皇嫂手裏?”
她本是答應茵茵,與她一起栽贓滄涴和九皇弟,讓太子皇兄以為滄涴不守婦道,休棄了她,然後娶茵茵為妻。沒想到栽贓是栽贓了,太子皇兄卻根本不在意,甚至下令封住了所有知情人的口,而茵茵竟是在第二日就被傳出與府邸的閽者有私情。
茵茵那般喜歡太子皇兄,如何看得上低賤的守門人?就算不是滄涴設計茵茵,也一定與滄涴脫不了幹係。
她氣憤不過,這才跑來東宮,想抓住滄涴的把柄,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發現了滄涴與九皇弟有所交通。
滄涴依舊不急不緩,沒有半分被抓.奸的自覺:“小八既然這般肯定我不守婦道,為何不直接去告知父皇,讓父皇治我的罪。”
臨涵恍然大悟:“父皇……”
滄涴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從一開始就該去找父皇,而不是指望太子皇兄對滄涴失望,若是父皇知道了滄涴身為太子妃卻不守婦道,勾.引九皇弟,引得兄弟鬩牆,必定雷霆震怒。介時,便是太子皇兄想要極力維護滄涴,父皇也必定不會允許有這樣一個玷汙皇室顏麵的存在。
思及此,她忘記了自己昨日才因為臨淵的話被文桓帝禁足,狠狠拽住滄涴的手腕就要往東宮外走:“走,你跟我去見父皇。”
滄涴定定地站在原地,不肯動一分:“我為何要和你去見父皇?”
臨涵嗤笑道:“你心虛了?”
滄涴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臉色卻鎮定如常,正色道:“我自認問心無愧。”
臨涵看出滄涴的色厲內荏,越發變本加厲:“既是如此,皇嫂與我走一趟又如何?”
不等滄涴答話,她強硬地拽著她就往外走。
……
文桓帝坐在禦案後,看著一本本關於邊疆防禦工事的折子,威嚴的眉宇緊皺,他禦筆輕點,正欲下筆,殿外忽然傳來嗡嗡的吵鬧聲,有貼身內侍秦薑尖細的聲音,也有女子不依不饒的聲音。
文桓帝想起近來有不少妃嬪都喜歡往禦書房送甜膩的糕點和油膩的湯羹,遂煩不勝煩地揚高了三分聲音:“秦薑,將來送糕點湯羹的妃子都打發回去。”
臨涵聽見文桓帝威嚴的聲音,忍不住叫道:“父皇,是兒臣。”
文桓帝目光微沉:“小八?”停頓須臾,他道,“讓小八進來。”
秦薑身懷武藝,後麵一句話臨涵沒聽見,他卻是聽得一清二楚,頓時不敢再阻攔,立刻對立在兩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兩個小太監心領神會,眼疾手快地推開了禦書房厚重的雕花大門。
臨涵狠狠瞪了秦薑一眼:“讓你阻攔本宮。”
秦薑一掃拂塵,不敢多言,隻苦笑道:“殿下,老奴這也是奉旨辦事,不讓人驚擾了陛下。”
陛下近來已經為邊疆防禦工事操勞多日,他一心想為陛下解憂,又如何會在陛下沒允許的情況下放八公主進禦書房叨擾陛下,讓陛下更加煩心。
臨涵卻不再理會秦薑,緊緊拽著滄涴就要踏過門檻。滄涴卻是掙脫了臨涵的手:“我都已經到這裏了,自然不會再逃跑。”
臨涵冷哼一聲:“最好是這樣。”她轉過身踏進門檻,剛走一步,卻又轉過身來,狐疑地睨向滄涴,“皇嫂先進去。”
要不是她一路拽著滄涴,滄涴估計早就跑了,這次萬一她先進去,滄涴偷偷跑了怎麽辦?
滄涴沒說話,越過臨涵就踏進了禦書房。臨涵確認滄涴已經走進去,這才安心地跟了上去。
文桓帝將手中的禦筆擱在團龍筆山上,見最先走進來的竟是滄涴,她身後又跟著氣勢洶洶的臨涵,不由得皺了皺眉。
滄涴微施一禮:“兒臣參見父皇。”
因著女子發髻繁複冗雜,在大燕,女子行禮一般都不需要行跪拜大禮,哪怕是對當今天子。女子也隻有在最隆重的正式場合見到皇帝需要跪拜。
臨涵見滄涴這般懂事知禮,自然不甘落後,也施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臨涵是皇後嫡出,又是文桓帝最小的女兒,自幼便得了千般寵愛萬丈榮光,隻是這寵愛似乎過了頭,讓臨涵開始恃寵而驕。
文桓帝看見臨涵難得的一次聽話,倒也暫時不再計較她禁足期間跑出寢宮一事,但又想起了方才的吵鬧,頓時板起臉色,嚴厲地訓斥道:“你們二人都不小了,太子妃乃是未來國母,更是當為天下女子表率,在禦書房外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滄涴低聲應下了文桓帝的訓斥。
文桓帝見滄涴乖順地應下,對這個被兒子獨寵的太子妃的不滿倒也消了一分,太子新婚,太子妃生得貌美,性子又乖順溫柔。雖早有婚約,但到底是太子見過後自己決定迎娶進東宮的,想來自是憐愛些,現下不願意再納側妃也是人之常情。
臨涵卻是撇撇嘴,不服氣地道:“還不是秦總管不讓兒臣進來?”
文桓帝的目光轉向臨涵,不過才屈身片刻,臨涵卻是在沒得到他的允許下,就已經懶懶散散地站了起來,相比自始自終都半屈身子,禮儀挑不出分毫錯誤,端莊柔順的滄涴而言,臨涵簡直大失身為皇室嫡公主的風儀,橫眉豎眼的模樣與市井潑婦一般無二。
文桓帝威嚴的麵容上浮現一絲怒意:“你還有理了?”
臨涵雖是驕縱,但到底在宮中長大,還會些察言觀色,見文桓帝已經隱有怒意,便立刻收斂了神色:“兒臣這次來是有事想要告知父皇。”
見文桓帝看過來,臨涵正準備開口,卻聽文桓帝道:“起身罷。”
她已經站了起來,文桓帝這話肯定不是對她說的,那剩下的便隻有滄涴。
臨涵在滄涴站起來之前壓下了她的身子。文桓帝正要發怒,卻聽臨涵道:“皇嫂有大罪,父皇如何能免了她的請罪?”
“放肆。”文桓帝擰緊眉心,“秦薑,還不快扶太子妃起身。”
臨涵滿臉不願:“父皇。”
文桓帝卻不看臨涵,喚道:“秦薑。”
秦薑不敢遲疑,躬身上前,扶滄涴起身。滄涴借著秦薑的力道,避開了臨涵的壓製,站起身,又對秦薑頷首,而後謝恩道:“謝父皇。”
秦薑側身避開了滄涴的道謝,麵白無須的臉龐上扯開一抹笑意,太子妃果真如傳言般端莊柔和。
文桓帝看了一眼滄涴,轉而對臨涵道,語氣裏是深深的疲倦:“說吧。”
臨涵抖開懷裏的衣衫,將最開始質疑滄涴的話又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父皇也知道太子皇兄從來不穿冰藍色的常服,兒臣方才去東宮卻看見皇嫂的貼身侍女雲芙抱著這件常服鬼鬼祟祟地從寢宮內跑出去。”
文桓帝蹙眉看向臨涵手中那件冰藍色常服,站在一側的秦薑也略微驚訝地瞥了一眼那件常服,宮中內侍最會的便是察言觀色,記性也是一向不差,他記得九皇子殿下前幾日穿過這件常服,八公主的意思是……
果然,臨涵義正嚴辭道:“皇嫂不守婦道,與人私通,皇室如何能容這般不知廉恥的太子妃?”
秦薑微垂的眼掃向滄涴,卻見滄涴神色鎮定,想來是並不懼臨涵的指控,他心裏倒也掂量了幾分。
文桓帝淩厲的眼神刮向臨涵,臨涵看見文桓帝明顯不悅的臉色,心裏莫名升起一分懼怕,卻還是勉強鎮定了心神道:“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喚來皇嫂的貼身侍女雲芙一問。”
雲芙那般膽小,打一頓板子後肯定就招了。
文桓帝還未言,忽聽殿外內侍叩首在殿前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他在出朝寧殿時便注意到了異常,臨淵與他武功相當,適才在寢殿,臨淵能發現他並不奇怪。
臨淵繞過廊簷,緩步走至臨淮身前:“扶楚可有空閑陪為兄對弈一局?”
臨淵逆著光,居高臨下地俯瞰著臨淮,狹長的鳳眸裏是玄如稠墨的深沉,似乎能吞噬一切光芒。臨淮坐在輪椅上,臉上依舊是溫和得恰到好處的笑,完全沒有被臨淵身上的冷侵襲,他微欠身:“是扶楚叨擾皇兄了,若是皇兄不介意,去懷安樓可好?”
懷安樓是京城最大的茶樓,位於京城西南側,閣高起雲,臨江翥鶴,仿似人間仙境般雅致無雙,乃是京城達官貴族閑暇之時最好去之所。
臨淵坐在臨江的窗欞側,指尖的黑子落下,棋盤上,原本散亂無形的黑子瞬間呈包圍之勢,層層囚困住白子。白子江山敗落,似乎氣數已盡。
臨淮放下手中的白子:“扶楚自愧不如。”
臨淵淡淡地掃了溫和與世無爭的臨淮一眼,不語,臨空虛撚,臨淮手邊的棋盒微微顫動,一枚白子飛入臨淵手中。他撚著白子落在棋盤上,棄死棋,生機驟得,白子破局而出。
臨淮啞然失笑:“是扶楚愚鈍了,多謝皇兄賜教。”
臨淵冰冷的視線落在臨淮身上,見他始終沒有半分慌亂的模樣,撿起那枚白子,慢條斯理地道:“並非是你愚鈍,不過是你不想舍棄那枚白子罷了。”
話到最後,他的語氣陡然淩厲,似凜冽寒風刮過,冰寒刺骨。
臨淮看了一眼棋盤上臨淵取走白子後已呈敗勢的落魄白子,垂落在廣袖下的手輕輕摩挲在光滑的輪椅扶手上,輕描淡寫地應道:“落子之時,扶楚便已經下定決心。何來不舍?”
臨淵重新落下那枚白子,拿掉那枚白子握在掌心,冰冷的視線對上臨淮雲淡風輕的眼,平靜地道:“若非不舍,又如何還一直守著它?它早已不屬於你,何不放下?”他略微一頓,指尖點在白子敗落的江山之上,“一味追求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不過是癡心妄想,不亞於癡人說夢。”
他的聲音壓抑低沉,帶著上位者一貫的威嚴睥睨,碾壓撕扯著人的心扉。
臨淮輕笑著搖頭:“並非扶楚不肯放下。”見臨淵把玩著那枚白子,他眼中的神色深了深,不急不緩地道,“隻是從未曾得到過,談何放下?”
臨淵登基,滄涴便是皇後,更是臨淵唯一的妻子,他不敢保證她一生無虞,但至少她不會餘生無可依。更何況,比起其他人,臨淵再適合滄涴不過,大燕的男子,販夫走卒尚且三妻四妾,更何況皇親貴胄,臨淵卻是一個意外。
他從未想過要回過滄涴。他這樣一副殘破的身軀又如何能連累她?他不過是在盡己所能地補償她。
臨淵把那枚白子擱入黑玉棋盒之中,深看了臨淮一眼,辨不清喜怒地道:“扶楚向來有分寸,本宮以為這次你應當也不會讓本宮失望。”
言罷,他語氣一轉,似隨口般道:“扶楚可知曉戶部左侍郎薛盛與這次邊疆防禦城牆坍塌有關。”
臨淮微有詫異地道:“不是戶部張侍郎挪用了銀錢嗎?”
臨淵的目光在臨淮臉上梭巡一圈,淡淡收回了視線:“昨日早朝刑部尚書殷正參了左侍郎薛盛一本。”他頓了片刻,道,“戶部左右侍郎狼狽為奸。”
臨淮遲疑道:“扶楚方才回京,倒是的確不知此事。”
臨淵微頷首表示知道:“扶楚不知曉也無礙,左右邊疆之事算是暫時了了。”他拂袖去拾棋盤上的溫玉棋子,又似有疑惑地問道,“扶楚去淮州祭拜季貴妃,如何十來日便歸來了?”
從臨淮去請示文桓帝,到如今,前後不過十多日,而從京城到邊疆,便是日夜不停地快馬加鞭,也要大半旬。
聞言,臨淮一怔:“早知如此,扶楚也便不折返了。”見臨淵看過來,他道,“正值多事之秋,扶楚走至半途,思來想去,不願父皇再因扶楚而多加思慮,便折身而歸了。本應三日前便抵達京城,隻是扶楚無用,不良於行,這才多耽擱了些時日。”
臨淵拾起最後一枚黑子,對臨淮道:“你身體有恙,一路舟車勞頓,不利於將養。回京也好,季貴妃想必也會體諒於你。”
臨淮道:“多謝皇兄寬慰。”
臨淵頷首,站起身:“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回宮見父皇,便不耽擱扶楚的時間了。”
“恭送皇兄。”
臨淵阻了臨淮出雅間相送的念頭,拿起那黑色棋盒,麵上情緒不顯,隻狹長鳳眸中透著深幽,意味不明地道:“扶楚不必相送,這盒溫玉墨子為兄很是喜歡,便帶走了,扶楚不會不舍吧?”
被臨淵拾起的那枚白子就擱在那黑色棋盒之中,臨淮的眸光閃了閃,笑得溫文爾雅:“自然不會。”
臨淵也不再多加逗留,轉身便離開了雅間,墨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雅間之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