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禹汐應激性反應，高舉起擀麵棍尖叫起來，直到擀麵棍即將挨到雷鳴的額頭，禹汐才驟然停住。

    這時候，天空響起一道驚雷，轟隆隆的作響，禹汐下意識又握緊了擀麵棍。

    “是我。”

    雷鳴的聲音，沉穩，似一副安定劑，能夠在這樣雷雨交加的夜晚安定人心。

    他伸手，將擀麵棍從她手裏取下來，料想她家裏應該沒有男人脫換的拖鞋，正打算脫了皮鞋，穿著襪子走進去，這時候禹汐卻打開玄關的鞋櫃，從裏麵取出了男士拖鞋。

    雷鳴眼神一黯，低頭卻發現那雙拖鞋是他離婚前穿過的。

    是他的拖鞋。

    禹汐出院後，他隻把她送到樓下，並沒有上樓，竟然不知道家裏的一切陳設，都與他當初卷鋪蓋滾蛋前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動。

    禹汐把拖鞋給他後，問：“你怎麽開門後，站在門口這麽半天不進來？”

    雷鳴沒說話，換了拖鞋後，直接去了洗手間。

    他身上煙味重，他知她不喜歡，就去洗手間，衝了一個熱水澡，又刷了牙。

    浴室裏，倒是沒有他的牙刷和毛巾。

    他在抽屜裏找到了一隻新牙刷，刷幹淨口齒裏的煙味，這才走出洗手間。

    禹汐坐在客廳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電視機裏播放著綜藝節目，是《舞唱夢想》的第八期，不是今晚錄製的最後一期。

    聽到腳步聲，禹汐側頭望過去，看到雷鳴在腰上裹著她的粉色浴巾，她眼神恍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聲音很輕的說：“更衣室裏，應該有你的睡衣，你找一下。”

    雷鳴沒有找，而是沉沉問她：“更衣室裏，為什麽會有我的睡衣？”

    他們離婚都三年了！

    雷鳴走到禹汐身邊，兩指挑起她的下顎，逼她直視自己：“你放不下我？”

    “這是你的房子。”

    “我問的不是這個！”

    雷鳴不想聽到這個答案，他逼問她：“說一句你放不下我，這麽難？寧禹汐，有本事你把這房間裏所有我的東西都打包丟進垃圾桶裏，你心這麽硬，這點小事辦不到？”

    “可這是你的房子。”

    “夠了！”雷鳴平日裏沉穩的脾氣一遇見她這不溫不火的性子就會爆炸：“既然是我的房子，我現在要住回來！你有沒有意見？”

    “明天我會搬……”

    不等禹汐說完，雷鳴的眼神已經很凶道：“你敢，你試試！寧禹汐，你知道我恨你，別讓我更恨你！你承受不起我的報複！”

    禹汐咬著唇，垂下眸：“家裏隻有一間……”

    當初裝修這套房子，四室兩衛兩廳，被他們裝修成一個臥室，一個衣帽間，一個洗衣房，一個書房，這個家雖然是兩百平方米的大平層，卻隻有一個臥室，一張床。

    雷鳴咬牙說：“那就睡一間！”

    禹汐抬眸，望著眼神很凶的男人，抿唇：“我們已經離婚了。”

    雷鳴不想做口舌之爭，直接俯身，將她單薄的身體抱起來，朝著主臥而去，把她放在床沿邊，他便掀開被子，躺了下去，背著身，不再管她。

    直到聽到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雷鳴轉過身去，看她正在擰開一個藥瓶，往嘴裏吞藥丸，雷鳴皺眉：“你吃什麽？”

    “褪黑素。”

    “怎麽，我在旁邊，你怕自己徹夜難眠？”雷鳴諷刺她。

    禹汐咬著唇，搖頭。

    “吐出來，不許吃。”

    禹汐將兩粒褪黑素含在嘴裏，猶豫，解釋：“我這些天，每天晚上都吃，不是因為你。”

    雷鳴不聽她的解釋：“寧禹汐，吐出來。”

    他每次叫她全名，都是要發火的預警。

    禹汐最終還是把兩粒褪黑素吐了出來，丟到了垃圾桶裏，她關了燈，鑽進被子躺下來，手臂無意間碰觸到他，禹汐全身神經都敏感起來，挪了挪位置，幾乎要挨著床邊。

    雷鳴摸到她的手臂，將她拽到自己的身邊，一隻手搭在她的身上，沒有再挪開。

    黑夜裏，禹汐睜開眼，借助一道閃電，看清楚他的唇冷冷的抿著，閉著眼睛表情硬邦邦的，禹汐很想伸出手，將他硬邦邦的情緒給撫平，她強忍著這個念頭，閉上眼。

    她以為自己會和每個噩夢的夜晚一樣，沒有褪黑素就徹夜難眠。

    沒想到，等她再次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床上，再也沒有他的身影，仿佛昨晚有人抱著她睡，隻是她恍惚中的一場夢。

    直到她在衛生間的髒衣簍裏，看到他昨晚洗澡前脫下的衣服，禹汐才清清楚楚的接受這一切，昨晚他真的有在這裏過夜？

    原來，有他在身側的時候，可以不用依賴褪黑素，也能入睡，並且沒有做噩夢。

    禹汐把髒衣簍拎進洗衣房。

    洗衣房裏有五台機器，一台烘洗一體機，兩台內衣褲洗衣機，一台洗鞋機，還有一台衣服護理機，她不愛做這些事情，當初雷鳴就買了很多洗衣機，解放雙手。

    禹汐把兩人的外套都丟進烘洗一體機裏，把各自的短褲，分別丟進兩個內衣褲洗衣機裏，又去客廳喊了掃地機器人掃地，這才出了門。

    然後，她在玄關的留言板上，看到了雷鳴留下的一行字。

    他的字，她認識。

    禹汐盯著那一行字，發呆，上麵這些：“等我放下心中的恨意，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在此之前，就算我要和你睡一張床，你也給我忍著！這是你欠我的！”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禹汐盯著那行字很久，然後拿起筆，在下麵回複了一個字：“好。”

    雷鳴買了早餐回來，開了門，就看到玄關處她落下的字。

    一個字，輕飄飄的，仿佛不動如山，讓他落下的狠話變成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可笑戲碼，雷鳴捏緊五指，論起殺人誅心，她一向比他更狠。

    至此，這兩段話留在留言板上，誰也沒有抹去，每天進進出出，相互傷害。

    仿佛有這兩句話在這，他們共處一室，同床共枕就有了合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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