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主薄也是愣了一下，然後遲疑了片刻才道：“不過軍師這般，實則也是在為城中的百姓考慮。臣覺得，情有可原。”
    寧瀾笑而不語：“賬本朕就收下了，方主薄，現在時辰也不早了，還請回去吧。”
    方主薄這才起身。
    寧瀾忽而叫住方主薄：“對了方主薄，朕還有一事要囑咐。日後，在外人麵前，切不可暴露朕的身份。”
    方主薄點頭，然後恭敬地道：“方夫人，我知道了。”
    寧瀾眼裏閃過幾分暗光：“夜深，方主薄還得小心路。”
    “多謝方夫人提醒。”
    方主薄一走，寧燦便走了過來，在寧瀾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夜晚露重，殿下當心身子。”
    “放心吧，禦醫已經診斷過了，朕和孩子皆安康。”寧瀾心裏有些暖暖的。
    不管是在離朝還是現代，寧燦至少永遠都會站在自己的身邊。
    有一個哥哥，其實感覺真的覺得很不錯。
    “殿下，我就一直覺得你不應該出來。那些大臣就是多嘴，殿下都懷孕七月有餘了，還這般舟車勞頓。這，這萬一要是途中出了什麽事情，那些人擔待得起嗎！還有那個容丞相也是，作為皇夫，這個時候不守在殿下的身邊，在邊塞做什麽呢！”
    寧烈性子直，說起話來就是這般不管不顧的。
    寧瀾笑而不語，寧止卻忍不住訓斥了一句：“阿烈，在殿下麵前，注意言辭！”
    寧烈立馬閉嘴：“我就是隨便說說嘛。話說回來，殿下，這方主薄可是有問題？”
    “自然是有問題的。方才那番話，明麵上是幫程縣令和軍師，實則不然。一開始引出這個話題的，便是方主薄。”
    寧瀾拖著自己的腮幫子，看向沈暮：“沈暮，去查清楚，這個方主薄到底是怎麽坐上這個位置的。還有，她的人際往來，都給我查清楚。”
    “卑職領命。”
    看來，這淮州的水，可不淺啊。
    一夜無夢，寧瀾睡得格外地香。
    趕路這些日子，寧瀾一直憂慮過多，又擔心月煙會整出什麽幺蛾子，所以都沒怎麽睡得好。
    醒來後，寧瀾便看到守在自己床前的沈暮，還有燒盡了的安神香。
    “殿下。”沈暮聽到了動靜，轉身看過來，隨後倒了一杯溫開水遞過去：“可要用早膳？”
    “朕想出去吃。”寧瀾說。
    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的安神香，道：“以後還是別點這香了吧，若是出事，朕察覺不了。”
    沈暮抿唇：“殿下無需擔憂，卑職會守在殿下的身邊。”
    寧瀾但笑不語。
    洗漱過後，寧瀾便和一名名叫碧玉的婢女出了門。
    這婢女是她母皇從小養在身邊為她準備的婢女，做事沉穩。隻是寧瀾一直都覺得碧玉古板，後來又正好遇見了月煙，便沒有重用碧玉。
    隻不過寧瀾知道月煙會背叛自己之後，便開始偷偷地把不少的事情全部交給了碧玉。
    婢女雖然是她的婢女，卻也是一名死侍。
    死侍，是不會背叛原主的。
    “夫人想吃什麽？”碧玉問。
    他們從別院出來，便是一條還算是繁華的街巷。
    若是以往，這裏必定是人聲鼎沸。隻是可惜了，如今淮州遭遇了重創，所以這街上雖說還有小攤，卻也是寥寥無幾。
    “吃碗麵吧，我也許久沒有嚐嚐這路邊的小吃了。”寧瀾說。
    碧玉點頭，和寧瀾到了一家小攤前麵。
    攤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微微佝僂著背，瞧見了寧瀾，臉上一喜：“姑娘幾人要吃什麽？”
    “麻煩給我來一碗麵。”寧瀾說。
    然後看向了寧燦和寧烈。
    寧烈立馬道：“勞煩給我和兄長來兩碗餛飩，若是有包子，再來一些包子和豆漿，勞煩了。”
    “好好好，我這就給你們做。”老婦笑眯了眼。
    雖然背是佝僂著的，可是手腳卻很利索。
    瞧見寧瀾還大著肚子，便先給寧瀾煮了碗麵。
    一邊做著吃食，她一邊瞧了一眼寧瀾幾人：“幾位客官聽口音，想必不是我們淮州本地人吧？”
    寧烈笑道，謊話隨口就來：“是啊，我們打算投親，路過淮州這邊，便想著住上幾日再趕路。我這妹……我這兄嫂還懷著孕，也不能趕路過快。”
    那老婦輕歎了一聲：“即便是要落腳，也不該選在我們淮州。如今我們淮州已然是這般，幾位又是這樣富貴穿著，怕是會委屈了幾位。”
    寧瀾低頭吃著麵，隨口問道：“城中糧食可還夠？”
    “糧食倒是還夠，隻是，城中之人，不知為何，發了一種瘟病。這幾年顆粒無收，好在我們淮州人囤了點糧食，才不至於餓死街頭。隻是這瘟病……便是藥石無醫了。”老婦道。
    寧烈一聽，這手上的包子都不香了，立馬道：“我怎麽從未聽人提起過？”
    好你個程縣令，竟然知情不報！
    回頭殿下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要是出事了，看他拿什麽問責！
    “公子莫要擔心。雖說這瘟病在，但是方主薄老早就把那些人聚集在西城門那處。現下啊，城中人隻要不靠近那邊，便可安然無恙。”
    老婦說，然後把餛飩端了上來，輕歎了一聲：：“隻是可惜了那些人，這城中無藥材，怕是要活不下去了。”
    “您方才說，那些人在西城門？”寧瀾問道。
    老婦點頭，又囑咐了一句：“姑娘如今身懷六甲，可更得注意些。那地方，可千萬不能靠近。不然啊，這可是會要了小命的！”
    “多謝告知。”
    寧瀾一行人吃過了早膳，便再次回到了院子。
    “殿下，糧車今日午後便會到淮州。”一名侍衛前來匯報。
    寧瀾點了點頭：“立馬告知程縣令，兩日後，開城門！”
    “是。”
    寧瀾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眼裏閃過幾分掙紮。
    最終，還是道：“沈暮，隨我去西城門。”
    “殿下，不可！”
    沈暮直接跪在了寧瀾的麵前，語氣十分堅決：“那處瘟病眾多，殿下如今還懷著身子，請殿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