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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1
    靈杳從五髒六腑的劇痛中醒來，一睜眼隻見階下一幹大小神仙正一個個盤腿而坐，對著自己施法。
    昨夜璿璣宮突然迸出一股強勁的靈力，將整個璿璣宮的屋簷都掀開了，九重天也震動，南天門那兩根盤龍柱險些就被震倒了。
    “無用的，眾位仙家不必耗費靈力了。”
    靈杳看著打頭的潤玉小天君，聲音幾不可聞。
    潤玉偏了偏頭，一幹仙家也隻能遵命退下。
    若不是昨夜裏那一番動蕩，這天上諸仙還不知上清天竟是來了個仙子。上清天的神仙，沒點機緣的仙家那是一輩子也別想見到一次的。
    就憑那輕易便使九重天動蕩的仙力，諸仙對靈杳的來曆是半點不疑的。
    靈杳深深吸了一口氣，然而痛楚並未減輕半分。
    “此事怪不得上元仙子，她不認得本仙是誰。”靈杳瞥了跪在床畔的鄺露一眼。
    “你無須自責，或許是本仙當有此劫，不是你，也會是旁的誰，本仙須得靜養，你先退下吧！”如今傷都傷了，靈杳可不想再看見有誰在自己麵前哭唧唧礙眼。
    雖說靈杳發話，但是鄺露還是看了看潤玉的臉色，見潤玉允了，才敢退下。
    “小狐狸，你也走吧，本仙有事要與小天君說。”靈杳緊接著把狐狸仙也支使了出去，殿中就隻餘潤玉和她。
    “仙子可要回上清天，尋初微元君？”
    潤玉恭敬立在一旁，問道。
    “怎得本仙傷了，你倒是還生分了？”靈杳指了指床榻，示意潤玉坐下說話。
    “初微既然讓你帶本仙走，就沒想過本仙再回去，那地方也不是來去自如的，小天君難道忘了嗎？本仙原就是要羽化的。”
    一口氣說完，靈杳忍不住咳了兩聲，自嘲道：“況且這樣的傷法，本仙也沒得這個臉麵回去見上清天的神君。”
    “潤玉小天君，本仙真的十分怕疼……”說話間，靈杳已是滾下淚來。
    靈杳本身的實力遠在潤玉之上，潤玉見慣了靈杳作威作福的模樣，如今突然見她憔悴蒼白至此，又突然落淚，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仙子……”
    “你且將我抱在懷裏，或許這樣本仙會少痛些。”靈杳疼得眼淚直流。
    “……”
    “是。”
    潤玉遲疑半晌，終是應了，將蒼白的靈杳攬入懷中，讓她依著自己躺下。
    …………
    …………
    轉眼靈杳已是在潤玉懷中躺了三個時辰，昴日星君交了班，這便是要入夜了。
    潤玉也覺得懷裏仙子氣息比之剛剛已是平穩了許多，稍微安下心來。
    “果然有用……”
    懷裏的靈杳冷不丁開口了，將在發呆的潤玉嚇得渾身一抖。
    “本仙不是故意占仙君便宜，隻是仙君本體為龍，又自小修習水係術法，本仙主木，水生木，所以隻好借你的來滋養一二了。”
    聽這聲音靈杳已不似方才那麽虛弱，似有好轉，潤玉放寬心道：“仙子既用得到潤玉，那便好。”
    “所以本仙才將那上元小仙子支走，不然她若是見了你這般將本仙攬在懷裏，一顆芳心還不知要碎成什麽模樣。”靈杳自顧自笑道，“早知今日有此一劫，本仙就不那麽低調了。”
    這就是低調惹的禍，今日之前九重天上除了狐狸仙和潤玉，其他仙家都不知靈杳的來曆，她素來對天界宴席無甚興趣，平日裏出外遊玩亦是獨來獨往，出入天宮猶入無人之境。靈杳本想著自己就這麽低調的活個百八十年等著羽化就好了，哪裏知道竟會出這等事。
    靈杳這一番調侃，潤玉不知如何作答，隻催動自己的靈力，想要給靈杳渡過去。
    “潤玉小天君莫要浪費自己的靈力了，雖說水生木，可若是一株枯木，無論用多少的水來養，那也是不能活的。本仙是上清天來的，你明知徒勞，何苦浪費，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一向隨和的靈杳難得說話冷硬，潤玉施法的手僵在半空。
    “你便是這麽個樣子，明知不能，何苦執著。”靈杳把潤玉的手拉過來，讓他摸摸自己手腕上魘獸毛編的那根手鏈。
    “這一遭也是本仙咎由自取，借著魘獸的神力窺探你的夢境，所以你不必自責，隻是……小天君就沒有什麽想要對本仙說的嗎？”
    靈杳發問之後，潤玉並不作答，大殿內安靜的詭異，月亮升起來了，銀輝透過窗撒了進來。
    “咳咳……本仙隻問你，那天雷打在身上，你可覺得疼？”靈杳忍不住又咳了兩聲繼續說到。
    “仙君出世，長大，喪母，奪權，情傷……這些，本仙一一知曉，如今你在這天帝之位上比之前天帝要妥當得多，本仙知曉因為這份命格，仙君吃過許多苦楚。然你既處在天君這位置，就愈發應該珍重，往事種種，皆是造化因緣，你無須自責，何苦自傷？！”
    一口氣說完如此長的一段話，原先平複些的傷處又開始作痛，靈杳疼得發抖，隻能咬著牙忍耐。
    靈杳頭一遭在潤玉夢中被天雷劈時察覺痛楚就察覺了異常，這擺明了就是潤玉這小天君自責罪孽因而在夢中自殘，靈杳原想著一次便也罷了，不想第二次變本加厲，又或許在她不知情時，潤玉背地裏怕是自殘過多次了。
    聽得此言，潤玉渾身一僵。
    “潤玉近來夢中遇險，總是有人出手相助，不想卻是仙子，仙子何必為潤玉勞神，這些不過是小神應得的……”
    “你給我閉嘴！……”靈杳怒喝，牽動傷處，忍不住哼了一聲，可是作為上清天的長輩，她必須得教育一下這不自愛的傻孩子潤玉。
    “先時也就罷了，如今本仙在這兒，就是見不得你受委屈，在夢裏也不成！……若是旁的誰傷了你，本仙自會教訓他，如今你自己傷了自己，還連累本仙身受重傷，你可稱心如意了？”
    想到這兒靈杳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竟然是因為要阻止這天帝小兒自殘重傷至此，傳出去還不笑掉神仙的大牙？
    “我知道你自小無人回護，是以本仙想著隻要本仙在一日，就護你一日，可如今你已是天帝，我也不知該如何護你，現下我身受重傷，怕是也護不得你了……”
    靈杳見潤玉依舊沉默不語，自懷中掏出一支白鳳翎。
    “本仙見你上次把那根鳳凰毛說得神乎其神，恰好本仙也有一根看起來還不錯的，你且留著防身，隻是這是本仙與你的，斷然不能給了旁人！”
    說罷，靈杳也不管潤玉要不要，順手就把這支白鳳翎塞進了潤玉的衣襟裏。
    “怎麽了……可是本仙方才的話太嚴厲了……，其實這白鳳翎本仙是想在羽化之後才給你的，現在……”
    靈杳還想說些什麽，突然覺得好似有什麽滴了下來。
    “那個……本仙也不是怪你，這些修為靈力沒了也就罷了……潤玉小天君不必……”
    身後的潤玉突然把靈杳抱得更緊了，靈杳吃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不想這萬把千歲的小天君居然哭了，靈杳也不說破，忍痛爬起來轉身將潤玉攬在懷裏，摸摸他的頭。
    殿內沒有點燈，靈杳覺著沒有點燈也好，今夜就不點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