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幻境中—被退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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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長,你不要信這個小蹄子,狡猾得很呢,指不定就是想訛我的錢。”

    中年女人看著柳飄飄耳朵裏麵流出的血,嘴上雖然在不依不饒,但是心裏麵已經有兩份退縮了。

    村中即便會發生持槍淩弱的是,但是都還會想著給自己該上一層遮羞布。

    “我們怎麽訛你了?

    而且你這人怎麽總是這樣,一口一個“小野種”,一口一個“小蹄子”,“一口一個小賤人”,沒有一點教養禮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呢。

    野蠻粗俗,怪不得你的兒子會隨便欺負我一個弱小的女孩,什麽道理都不講就打人。

    現在又是,什麽道理都不講,就開始汙蔑我們。

    你不信可以和我們去村醫那裏,怎麽能信口雌黃,這樣汙蔑人的話也是信手捏來。

    你這樣,以後村子裏麵,誰還願意和你們家相互搭手,關鍵時候相互幫助?

    怪不得有人說,壞媳婦直接壞三代。

    就你這樣,你兒子長大了,能成才,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老母豬都能上樹。

    十裏八村知道你的人,誰還敢和你扯上關係,誰和你扯上關係,誰倒黴。

    不是被你占小便宜,就是要被你磋磨。”

    柳飄飄帶著埋怨的語氣,對著中年女人一頓嘴炮輸出。

    婦人差點要被氣昏過去。

    她以前也沒少和村子裏麵的婆媳嬸子對罵,但是還沒有誰說的,像這個小姑娘氣人。

    沒有帶上祖宗十八代,但是全程都是用瞧不起的姿態在批判她。

    讓她覺得屈辱,憋屈。

    即便是吵架,但是周圍的人都不得不讚同柳飄飄說得話。

    劉栓娘就是個母老虎,和誰在一起都要占點小便宜。

    好像不讓她占便宜,就是別人的錯。

    以至於周圍沒什麽人喜歡和她搭伴。

    從場麵上來說,柳飄飄確實占了優勢。

    村長覺得無話可說,就讓劉栓娘家裏麵進行賠償了。

    賠償的金額也是半兩銀子。

    但是柳飄飄知道,劉栓娘不可能痛快拿出來的。

    她得多去要幾次,或者有其他的方法逼迫對方。

    雖然場麵上看來,是她的勝利。

    但是其實上並不是,不過是勉強討回了那麽一點點的公道。

    對於她遭受的事情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可如果不是她剛剛那番撚打坐唱俱佳,她們家,指不定還要被劉栓家鬧多久。

    儲鏡疼惜地看著自己懷裏的小姑娘。

    用自己的袖口,擦幹淨了小姑娘耳道口的血液。

    “還疼的厲害嗎?我們先回去吧,我給你煎藥。”

    柳飄飄收了自己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把頭搭在她的肩膀處。

    “還好,沒有很疼了。”

    耳朵裏麵沒有特別的感覺了,流血應該隻是因為外耳道造成了創傷。

    她看見那個婦人找過來的時候,心裏麵還是有一點點準備的。

    被打的那一瞬間,雖然來不及做出躲閃,但有微微做出防禦的姿勢。

    沒想到還是直接被打得摔在地上,甚至感覺差一點就聾了。

    儲鏡把人抱進屋子裏麵。

    忍不住詢問:“你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誰叫你的?”

    柳飄飄小聲嘟囔著:“沒誰教啊,就是上學路上經常能碰見對罵的。”

    儲鏡:“是嗎?我聽到村子裏麵的人罵仗,好像沒有這樣的。”

    “肯定有,但是你沒發現。”柳飄飄一口咬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說出來的。

    就是那一瞬間腦子冒出來的唄。

    大概在她的身上有一個更成熟的她。

    在她不知道該怎麽罵人的時候,就會冒出來,。

    訴她應該罵一些什麽話,最好又氣人,又不顯得過分粗俗。

    儲鏡想著給柳飄飄請假,在家稍微休養一段時間的。

    休沐過後就代替小姑娘去了學堂那裏,想要和夫子說一聲。

    她等了好一會,差不多等到人都齊的時候,才等到姍姍來遲的夫子。

    “夫子!”她叫了一聲。

    老人看見她的第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神情顯得有些倨傲。

    “你們先讀一會書,我過會來抽查你們的背誦情況。”他對著屋子裏麵的小孩說道。

    然後才走到門外,對著門口的儲鏡說道:“飄飄姐姐是吧,正好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

    儲鏡看著老人的模樣,心裏麵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老人接下來說的話,也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樣。

    “我知道你們家條件不好,飄飄來這裏上課的束脩都是你東拚西湊弄出來的。

    我看,你不如不要勉強了,小姑娘也別再過來了。

    總歸是個女孩,用不著讀那麽多書。”

    村裏麵出的事他聽說了,有不少小孩的家人,都和他說了這個事情。

    更是埋怨那個姑娘粗魯,打傷自己家的孩子,要求他勸退那個小女孩。

    雖然根據他聽到的完整故事來說,是不覺得小女孩有錯,但是也是討厭麻煩的。

    如果總有家長三天兩頭那這個說事,會給書院造成不小的影響。

    而且那個小女孩當時說謊的時候,神態自然的很。

    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又隱隱排斥。

    哪怕那個小孩確實平時學習成績優秀,依舊是不討他喜歡的。

    儲鏡聽了老夫子這一番話,眉頭皺的緊緊的。

    “夫子,你也是個讀書人,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即便不能做官,讀書後通達明理,明心見性,難道不也是好事嗎?

    而且束脩是我自願湊的,這個您不用操心。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給飄飄請個假。

    這個學,她以後還是要繼續上的。”

    她雖然認識字,但是隻有特別小的時候,讀過一點書。

    現在終日又都隻能做一些零碎的活計,教不了小孩。

    就隻能拜托這位村中老讀書人,幫忙教孩子。

    教書夫子在村子裏麵,走到哪裏都是被捧著的,還沒有被人這麽生硬的反駁過。

    因此心裏麵對柳飄飄一家,更加的不滿了。

    書上那些死道理,他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他現在想退學,根本原因也不是那些,就是因為他不痛快,不想看見那個小女孩。

    “一個小女孩,說謊麵不改色,這樣的學生我可教不了。

    今年的束脩我退給你,你別讓她來了,這總可以了吧?

    這個學堂是我的,我想教誰,不教誰,還是有選擇的餘地的。”

    老人從袖子裏麵掏出一小吊銅板,往女子身上丟過去,然後甩袖離開,長袍一甩一甩的。

    十裏八村的人,但凡把孩子送到他這裏讀書,誰不是小心翼翼,帶著恭敬的。

    哪裏有這樣的,小的說謊成性,大的傲慢無禮。

    真是不是一家人買不進一家門,野孩子就是不懂規矩。

    那一小吊錢掉在了儲鏡的腳下。

    她半晌沒動,因為老人的話,讓她徹底懵住了。

    過了一會,她才沉默的將地上的錢撿起來。

    她大概已經看明白了,不管什麽樣的理由,老人的意願才是其中重點。

    在這樣的地方,難怪她的妹妹會被欺負。

    夫子都不能做到一身作則,不能對手底下的學子一視同仁,又如何能讓其他學生,成為有德行的人呢。

    關於小姑娘念書的事情,她還可以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延遲一點時間沒關係,她總會想到辦法的。

    鎮子上那邊也是有學堂的,如果她能湊夠更多的錢,就可以把小姑娘送到那邊去念書了。

    柳飄飄躺在床上看詩詞的時候,聽見了門口的動靜。

    她伸過頭去看,看見了從外麵回來的女子。

    “姐?和夫子說過了?他沒說我吧?”

    她們夫子還挺嚴厲的,希望她下次回去,不要被批評。

    之前就有學生因為生病缺課,就被說沒有學習的毅力之類的。

    儲鏡走到柳飄飄身邊,說道:“飄飄,我們以後不到那個迂腐老書生那裏上課了,姐姐會好好攢錢,讓你去鎮上,跟著更好的夫子。”

    柳飄飄放下手裏麵的書,因為驚訝,甚至扯到了左臉的傷。

    “嘶——姐姐,是出什麽事了?”她一臉認真地詢問。

    她姐姐是不可能讓她輕易退學的,那就隻能是老夫子的緣故了。

    儲鏡坐到床邊,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隻是我發現,這個夫子不適合你,所以想給你找更好的。”

    她的麵容柔和寧靜,聲音淡然鎮定。

    柳飄飄長噓了一口氣。

    語氣頗為深沉地說道:“姐,雖然我確實比你小不少歲,但是你也不要總把我當成,什麽都不知道的三歲小孩糊弄。

    我畢竟跟著夫子念了兩年的書,多少還是了解他的。

    肯定是他嫌我麻煩了,才不想讓我跟著他繼續念書了。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想跟著他了。

    我覺得他讀的雖然是聖賢書,但是並沒有嚴守君子的禮節,沒有書中的仁義禮智信。

    隻是一個普通的窮酸老書生,會瞧不起女人,明明最是小氣,喜歡斤斤計較。

    卻總喜歡自詡讀書人,非要顯得自己高風亮節。

    最重要的是,兩年了,我靠著和他學的字,都能簡單的背詩了。

    可是為了配合那些男孩,卻不得不一直來回背誦學習《千字文》,《三字經》,《弟子規》,《朱子家訓》。

    整部《論語》我都會背了,可是到現在都沒等到夫子講這個。”

    儲鏡哭笑不得地揉起了小姑娘的頭,含笑說了一句:“人小鬼大。”

    她望著小姑娘手中的書,又問道:“看得怎麽樣了?”

    那是她之前到鎮上趕集的時候,在路邊小攤隨便買的。

    小姑娘倒是偶爾會翻翻。

    隻是從沒聽她說過上麵的詩。

    柳飄飄又搖頭又點頭,思附了一下後,說道:“有的字認識,有的字嘛……我認識它,它不認識我,看著眼熟叫不出來名字,就那樣唄。”

    “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原來也不是所有的字都認識啊。”儲鏡說道。

    剛剛自誇,都要飄起來了,原來還是有很多字不認識的。

    柳飄飄噘著嘟囔:“我就算再優秀,也就跟著夫子學了兩年,才六歲哎,你不能要求我所有的字都認識,這對我不公平。”

    說起來真的很奇怪,詩詞中很多字她都是非常熟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認出來了。

    甚至有什麽東西要呼之欲出,可她怎麽都想不起來。

    可能是之前見過吧,或者是因為左右兩邊都認識?但是加在一起就不認識了?

    “哦~原來你才六歲啊。”

    儲鏡扯著長音說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呢~

    因為你剛剛把自己說道的好厲害哦~

    什麽……我都會背了,還要等著他們……”

    柳飄飄嬉笑著撲到女子身上,和她玩鬧起來。

    被退學在家的柳飄飄,隻能自主開始練字了。

    家裏麵窮,買不起練字的紙和毛筆,她就拿一根樹枝,蹲在屋後,在地上一筆一劃的練。

    覺得無聊了,寫成鬼畫符也沒關係。

    還可以在地上畫大公雞,小母雞,小鳥。

    在家的日子,可比她在學堂的時候有趣多了。

    劉栓家裏麵的人,就好像把賠錢的事情忘了一樣。

    柳飄飄每一次在村子裏碰見他們家的人,總是總是會提上一嘴。

    但是對方看她一個人,勢單力薄,都是對著她罵罵咧咧兩句後離開。

    絲毫沒有賠錢的打算。

    時間一久,柳飄飄也不樂意了。

    那是劉栓家欠她們家的。

    有人想要欠債不還,家裏麵人沒時間討要,那她肯定是要認真去討要的。

    偶然一天的傍晚,天氣很好,天朗氣清。

    柳飄飄帶上自己之前的包裹,去到自己走過很多遍的路上。

    她四處張望了一眼,拿出自己放在包裏麵的刀……

    別誤會,她沒打算幹什麽壞事,拿刀也隻是為了給自己增加氣勢。

    劉栓正和自己的一群小夥伴下學,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忽然之間,他看見前方好像出現了一道閃光。

    他眯起了眼睛,看得更加仔細。

    在看清楚前方的東西後,他幾乎腿都要軟了。

    “是……柳飄飄……她,她拿著刀,拿著刀過來了……”

    一群男童中,有的人已經被嚇得兩腿哆嗦了。

    他們之前和柳飄飄都是有過節的,雖然他們沒有主動和父母說。

    但是據說,這個事情後來還是被捅出來了,而柳飄飄也被劉栓的母親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