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2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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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俊很清楚人心, 因為妻子月子期間將妻子身邊的小丫鬟和兒子奶娘淫/遍,一個月內生出了十四個兒子, 他現在要反誣趙清漪, 是沒有人信他的,反而隻會讓他自己的醜事越鬧越大。
    好在前頭的婚事以和離告終,他身為男子有什麽風流韻事, 按律也沒有什麽罪, 別沒事惹事找人打自己的臉。
    沈俊道:“二哥言重了,當年我年輕氣盛,實是趙氏欺人太甚, 如今想來, 好歹夫妻一場,我本打算是作罷, 卻因繁忙沒有派人南下告知。”
    作罷?沈大良一家人都麵麵相覷,他們還仗著這件事發財呢, 他們也想留在東京,過體麵日子, 家中幾個小孩能讀書,也許也能出個狀元。
    沈家老三沈仁道:“俊弟,我們來都來了,不好白走一趟, 索性就為俊弟教訓那不賢之婦, 也未為不可。”
    沈俊道:“如今趙氏身在何處, 我尚不知, 談何教訓於她?”他近一兩年實在是沒有功夫去想趙清漪的事。
    沈大良心中不安,他們為進京一趟花光了積蓄,哪能就此算了?至於原本沈俊的意思沒讓所有人進京,沈大良是不管的。
    沈大良道:“好侄兒,這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爹也隻有我一個大哥。你看,我們為了給你出口氣,這是將兒媳們的嫁妝都當了不少,你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算了呀。”
    方式和幾個兒媳也圍了上來,紛紛說著自己的付出和一路辛苦。似有兩千子鴨子在叫,沈俊有些頭疼,再受不了時大喝一聲:“夠了!明日,我給你們銀子,你們回鄉去。”
    說著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屋子,卻見王薇也還沒有睡,正在炕上磕著瓜子,一見他來也沒有上前服侍,一個容貌極醜的丫鬟來給他除了外衣。
    丫鬟下去後,王薇嗬嗬一笑:“喲,狀元爺,這親戚千裏迢迢來了,怎麽不多陪一會兒呢?”
    沈俊說:“夫人,也是我忘了此樁事了,如今人都來了,總要有個章程。”
    王薇笑道:“若論章程,誰能比得上你狀元之才呀,我是沒有章程。”
    沈俊頓了頓道:“那……依我看,給點銀子,打發他們回鄉好了。”
    王薇道:“那你自己看著辦唄!”
    沈俊斟酌一下,忍下巨大的恥辱感,其實這種事做多了,他隻有一邊做一邊忍一邊恨,但他絕不會不做。
    “夫人……為夫最近,手頭有些緊。”
    王薇道:“前幾日,你不剛領了薪俸嗎?不是大半被婆婆收走了嗎?”
    沈俊拉著她的手,說:“薇兒,你再幫我一回,這一大家子長留在東京,每日用度不知多出幾何,隻有早早打發了才好。”
    王薇冷冷睨他一眼,說:“原指望著能給趙氏點教訓,也雪當日之屈辱,原來的勝券在握之局,卻因為你一敗塗地!最後收拾首尾的卻是我!沈俊,我到底是不是前生欠了你?!”
    說著,王薇啪得煽了他一個巴掌,沈俊隻叫著她的名字,表達著自己的真情,而當初荒唐實是生病情不由衷。
    王薇冷笑:“可不是病嗎!我王薇堂堂吏部尚書之女,滿京名門貴子可挑,我是瞎了眼睛挑你這麽個無情無義的廢物窮鬼!”
    廢物是指他的隱疾,男人隻這一條,就難有尊嚴了。
    沈俊緊緊攥著拳頭,他一定要治好病,他還這麽年輕,十年寒窗,怎麽甘心換來的是這樣的生活。待到將來,王薇對他今日的羞汙,他也要加倍奉還。
    王薇,她比趙氏也沒有好多少。
    ……
    沈大良一家可不是好打發的,沈俊拿出一百兩來,沈大良父子三人幾乎是當場翻臉。要知道他們一家子可是十六人進京,光進京的路費,花了就有一百多兩,是他們所有的家當。
    沈仁年紀最小,從小最受方氏寵愛,也最滑頭,說:“俊弟,你這樣像打發要飯的,內親間的情份都不要了?就說這進京之事,你要這麽無情,我們可要去找個地方說理去了。”
    沈俊道:“大伯,各位兄長,你們有所不知,我近來手頭實在是緊。”翰林院是清水衙門沒有人送禮呀。他要熬過這三年才有別的收入呀。或許,他可以買自己的字畫,但是沒有人為他賣,他自己又要臉不會親自做。
    沈倡笑道:“我早聽說了,你都納了十四個美妾了,你手頭緊,你哄鬼呀?”
    沈俊:……
    沈大良是家主,這時要展露些魄力了,說:“你也休說這些,我們是為了你的事過來的,不管你現在改沒改主意,在老家我們可是為了你盡心盡力了。如今我們賠上所有家當進京,你不能這樣打發我們。想要我們走,你拿出個……三千兩銀子來,你要不拿,那我們就賴在這不走了。”
    本來沈大良覺得一千兩、兩千兩就極多了,但是昨日尋來時,他們問路時在坊間也聽說了,沈狀元一月納十四美,喜得十四個麟兒的“佳話”。有這麽多錢納妾,沈大良就又把沈俊的身家往高裏估。
    沈俊哪裏拿得出來,其實王薇隻給了他五百兩,他還想哄一哄他們,好歹省下一筆。
    沈俊說:“大伯,你休要獅子大開口,這樣,我給你們五百兩,拿了走人,你再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東京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沈大良也不禁氣弱,暗想:官字兩張口,完全得罪了他也沒有好處,他也沒有趙清漪那種底氣,這五百兩,好歹還能收回成本。
    還是沈倡有幾分成算,說:“俊弟,家道實在艱難,為了你,我們已經賠盡了一切,到底親戚間還要往來的,便是將來你告老還鄉,不還是要回來?不如這樣,大家都退一步,你拿出一千兩銀子來,我們也就算了。實話說,為了你,我們誤了做工賺錢,一家子往來南北可也要花六七百兩銀子,你總不能讓我們窮親戚為你賠盡身家吧。”
    對著親戚十幾口人,他總不能殺了他們,而他們留下來對他們實無好處,沈俊隻好又求了王薇,湊出一千兩給了他們。
    此事過後,沈俊更覺生活艱辛,幸已沒幾根頭發,不然早生華發了。
    ……
    日子匆匆,十一月時明霞郡主嫁進了曹家,趙清漪也備了厚禮前去參宴,但是宴上貴人實多,她無品無級,卻不能靠得太近。
    明霞郡主出嫁後,李王妃的心事就是徐昀的婚事了,他的前未婚妻都去逝這麽多年了,身邊雖有兩個丫鬟服侍,卻也不是長久之計。今上將要退位還想給他指門親事,他卻拒絕了。
    明霞郡主也常回娘家探望母親,知道母親為難之事,一日聊起,她喃喃:“哥哥……會不會,是有意中人了?”
    李王妃奇道:“你知道什麽?”
    “我不太清楚。”
    “那你也敢胡說?”
    明霞郡主雖然有懷疑,卻不敢明說,萬一不是,是好大一通烏龍,萬一哥哥真的……那怕也是為難的。
    明霞郡主是極喜歡推崇趙清漪的,她除了和離和生過孩子之外,以她所知之人,沒有在才學上能勝過她,而她連賺錢的本事都比別人強。
    原本英親王府是有肥皂廠四成股的,李王妃隻有一子一女,她將兩成股給女兒當嫁妝。就這一筆嫁妝就足以讓她坐著數銀子了。明霞郡主爽朗大氣,卻也不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
    明霞郡主道:“母妃,大哥的終身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也終要問一問他的意見。父王和母妃滿意,大哥中意,才夫妻和樂。”
    ……
    十一月天氣日漸變寒,今日趙清泠寫書之餘,見院中菊花嬌豔生姿,不禁心情一陣恬然。她也起身曬一曬太陽,順便給花澆點水。
    她仍最喜愛那盆豆綠色的花,清雅如翡翠一般,靈秀飄逸,她給它澆了點水,想了想又拿小花鋤輕輕為其鬆一鬆土。
    她種花是有經驗的,但凡當過老人,一個不愁錢的老人,難免有這些個雅好。
    忽覺小花鋤受阻,她看去土下卻顯示一抹紅色,她微微奇怪,將東西挖了出來。竟是一個紅綢包起來的小包裹,她打開紅綢,裏頭是一層油布,打開油布,卻是一張折起來的紙。
    趙清漪打了開來,便是那“天姿靈秀,意氣高潔,不與群芳列”之詞,又有“寄相思與花,花應知我意,代我護佳人”。
    待看完兩張信紙的內容,趙清漪不禁訝然,她雖不妄自匪薄,但是自己的追求者中會有他那樣的人。
    難道他覺得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的嗎?還是……他是為了護她,解她當下的危機,雖然她並不害怕太子妃的猜忌,真無路可走,她還可退江湖之遠,但這些別人卻不知道。
    還是他覺得她可用,可助他更進一步的野心?
    皇家內部之事,她本不想參和,傍上太子,是因為機緣之下,她當時最好的選擇。隻有那樣王尚書才不會動她。
    她覺得沈俊不知道她傍上英親王府和東宮的事,王尚書根基深厚,隻怕不會不知,而他不動她也許是和東宮達成某種默契。東宮不可能為了她一介婦人去罷一個門生眾多的尚書,況且王尚書目前為止沒有對她做什麽觸及王法之事。別說儲君,就是皇帝,也不能處置他,朝廷大事,可不是這樣兒戲的。
    但是趙清漪還是否定了他有進一步野心的選項,如果是那樣,他現在最需要的一定不是她。正史上,元明清之前的古典主義中國的王朝,外戚還是很重要的,他要進一步,怎麽會放過聯姻妻族?
    ……
    日暮時分,徐昀還是候在石拱橋頭的柳樹下,這個時節,柳樹已經樹葉凋零。
    他每日在這裏等,一直等了兩個月了。他其實比誰都明白,世人的不認同,兩人之間的差距。可是這份心淡淡的醞釀,他已然下定決心。他能重來一回,正是她給他的,那麽以後他和她一起過,都是他賺到的。
    他原本隻想護一護她,從當初一路同行,雖不多言語,他也猜出她其實聰明絕頂,任婆母難伺侍,其實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剛回京,他仍然擔心她無法應付狀元府的事,他當時不能表明身份,卻也在一回家就和妹妹說了此事,隻是憐惜,也想報達一二。王氏有官權、沈俊有夫權、張氏有婆婆之權,而她雖會點武功、再聰明也隻是一人,如何掙脫三重大山之壓?
    現在他想賭一回,望上天讓她看到他的信,望她終來見他。他所想之事本就千難萬難,除了自己的心意之外,就要看上天成不成全。
    旁邊的小販看看這個俊美清貴的公子,不禁道:“公子,小人看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你的意中人,今天又不會來了。”
    徐昀看看天,剛要說話,那小販笑道:“天還未黑,萬一她要是來了怎麽辦,是吧?”
    徐昀嗯了一聲,小販說:“你要不張帖告示找還好找一些,這樣傻等,等到何年何月去?”
    徐昀垂下眼簾,隻淡笑道:“那樣唐突,總是不成的。”
    “我看你這樣,也是難成。”
    ……
    趙清漪遠遠站在街角,愕然地看著那個披著寶藍色披風的年輕男子,盡管不少路人忍不住朝他看一眼,他也雲淡風輕,還有旁邊收攤的小販和他說話。
    趙清漪長歎一口氣,叫了一個嬉戲的兒童,叮囑幾句,拿了信給他,並給了兒童二十文錢,轉身離去。
    徐昀正心中失落,卻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跑到他身前,上下打量再打量他,看著他的衣著。
    然後那小孩說:“叔叔,給你!”
    徐昀看到小孩遞出一張紙,他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隻見是一筆風流的行書。
    【多謝盛情,然參商兩隔,不必再等,望君珍重。】
    她來了!她看到了!
    徐昀拉住那小孩問:“她在哪?你告訴我!”
    小孩指了指南邊,徐昀忙往南邊追幾步,腳步一頓,轉身往北邊追去。
    那小販見了,不禁訝然道:“真是等傻了,明明告訴他是南邊,他怎麽往北邊追。這樣還能追上心上人?”
    趙清漪買了一包瓜子、一包栗子,正在路過的一家小販鋪子上挑著蘋果,轉過身時卻見一個藍色的修長身影立在街中央。
    趙清漪頭一回覺得有一分尷尬,他大步邁了過來,微微一笑。
    “以你想走一步算三步的能耐,一定不會這麽簡單,你果然有圈套。”
    趙清漪扯了扯嘴角,說:“世子爺,我……我也不是有意發現的,這……多尷尬。”
    徐昀說:“你不是有意發現,但我是有意埋的,這是上天給我們機會。”
    我們?趙清漪還是不太習慣古人的思維,一個男人寫過情書給一個女人,就能稱我們了嗎?可以漠視平常交流很少的事實?
    趙清漪說:“可是你埋在那,總是會被發現的。”
    “可是被你發現了,我隻等了不到兩個多月你就發現了,說明上天很看好。”
    “你怎麽那麽迷信?”
    “我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世子爺,其實我相信你是個好人,但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想改變。”
    徐昀說:“可是這個世道不是你想不改變就能不改變的!我不想到我無能為力時才後悔莫及!我想護你一輩子,再不教你想起從前的事。”
    趙清漪說:“你少年衝動,心慕的隻是你自己想象中的人,而不是真正的我。”
    “那你告訴我什麽是真正的你不就行了?”
    徐昀頓了頓,說:“我也想過,相逢你少年之時,結成佳侶,定人人羨慕。可各人有各命,雖多波折,畢竟教我遇見了你。做人不快樂,一為不知足,二為不努力。你已經這麽好,我雖沒有想過是你,但我知足了,現在隻差努力了。此時,但教你明白我的心,我也心甘。”
    趙清漪此時才不禁訝然,才正眼瞧他一眼,有點茫然。
    “我們畢竟是不適合。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忘記這件事,我不會同任何人說。”
    趙清漪轉身離去,知道他相隔一段距離跟了來,這一裏路走得甚是不安,她進門前也不敢回頭看。
    夜間,趙清漪卻輾轉反側,不禁呼喚係統。
    係統不一會兒出現在她眼前,當然別人是看不到的。
    【9527,你是越來越任性了,叫你沒什麽事就別打擾我,當我是召喚獸嗎?】
    趙清漪:【係統君,我的任務完成進度怎麽樣?】
    【和離擺脫襯托者的命運,進度99%;改便趙家自取其辱的命運3%】
    趙清漪:【為什麽會這樣?我已經和離了,現在沈俊過得並不好吧?我現在家中有源源不斷的進項,吃穿不愁,父母愛我,孩子孝順,誰也不會送上去被沈家羞辱……】
    係統:【停!你是和離了,但是你確定沈俊沒有逆襲的機會?他現在可是有十六個兒子呀,將來養大,有一個比趙純強,你不是成了襯托者嗎?】
    趙清漪道:【為什麽要這麽比呀?日子是自己過的,關別人什麽事?】
    係統:【注意關鍵詞,“襯托”,這個詞本身就包括與人比較的意思。現在你對沈俊居於上風,但下一代,沈俊有十六倍於你的可能勝出。這也是你自己找的,讓他子嗣這麽豐茂,現代人尚重子嗣,古人能不重嗎?委托者原是被沈俊給氣死的,除了心憐女兒之外,要爭的就是這口氣。】
    趙清漪:【那……我總不能殺人吧,把那十四個孩子都殺了,對那些被我的無知連累的女子太不公平。】
    係統:【所以你要教育你的孩子,你也要努力到更高的終點,讓他站在更高的起點。】
    趙清漪:【那支線任務完成情況這麽差,也是因為沈俊有希望翻身?】
    【不是,你來這世界才兩年,你趙家有根基嗎,趙家真比沈家強嗎?這怕是需要你一生的努力。】
    趙清漪雖然沒有想過那種完成任務就脫離,但第一次接和時間長度有關的任務。
    趙清漪想了想,忽問:【那個徐昀的命途順利嗎?】
    【命是天定,卻也是自己掙的。】
    趙清漪品味著這話,又看電影一樣想起前兩個世界的事。
    她忽又問:【太子登基後,有沒有可能納我為妃?】
    係統眼睛一亮,興奮道:【你想當寵妃?可以呀,我還可以到“寵妃係統”那借點道具來放商城,你買就是!我支持你寵冠後宮!】
    趙清漪一多汗:【……你想多了,我決沒有半分興趣當皇帝寵妃。】
    係統勸道:【不考慮一下嗎?多可惜呀!我會幫你的,你一定能寵冠後宮。】
    趙清漪:【我真不考慮,隻是問你有沒有這種可能。】
    係統:【這也不難,你隻要購買係統出品的“桃花眼”,你就能看穿任何男人對你有沒有情絲,濃的、淡的、純的、邪的,都能看出來。】係統抓住良機推銷商品。
    趙清漪說:【我也不太需要看穿一切,有時看的太明白不過徒增煩擾。我隻問太子,因為他是我挑選的老板,我不想做自己都討厭的事,弄得和王薇一樣。】
    係統推銷不出去產品,老大沒趣,終還是回道:【男人和女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純友誼,還是一個有爭論的問題。何況是一個將來可能沒有人可以限製他的男人,相對著久了,你要指望他是和尚還是太監?】
    趙清漪不禁嚇了一跳,這是一個沒有完善法律保護女人的時代,現在她也不可能找別的老板,萬一他當了皇帝,有興致將她當收藏品,她豈不是涼涼?
    ……
    係統走後,她枕著手,出神了。
    這世間果然沒有一勞永逸的事,她身在古代,有錢後並沒有欲望過為了錢不要命的日子,還多花在教育孩子和著書之上。
    她卻發現不了這太平富足的生活背後的危機。
    最好的辦法是她有丈夫,本朝皇帝搶有夫之婦的前例卻還沒有。
    現在自己的追求者隻有徐昀,但她忙又否定。
    趙清漪呀趙清漪,你不會是真想和他在一起吧?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遮羞想法?
    ——你是為了不當後妃才考慮徐昀。
    ——而不是你也想找個人,不是想一輩子為沈俊這麽個東西守貞似的過。
    她這樣念及此,也覺難以接受自己是那種扯著遮羞布道貌岸然的人。
    她趙清漪穿了這麽久了,若還是那樣的女人,就太可恥了。
    若是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她麵前,她若是喜歡,也一定敢做敢當,不必虛偽,因為那是值得驕傲的事。
    但是他比她小四歲呀,他不是喪偶再娶,她還生過三個孩子。如果,他是來真的,她這是在古代找了個小狼狗嗎?
    原本沒有此心,這麽一想,臉上不禁一燥。
    她再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幽幽睡去。
    ……
    徐晟不禁一口茶噴了出來,而太子妃臉色訝然,目光複雜。
    徐昀來東宮做客,與太子、太子妃一同用飯,就開口請他們幫忙。
    太子妃微微一笑,說:“昀弟,你知道那趙娘子她可是……”
    徐昀道:“太子妃嫂嫂,我自然是知道的。當初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見她孝順、賢惠又才學過人,便甚有好感。但是也不能做那失禮之舉。她剛和離時,我也不敢開口,但她已經和離一年多了。家裏想我成親,但我心中隻想著她,如何有心情娶別人?”
    徐晟心情微微有一絲突兀的澀,但他還探究不清楚影蹤,關注點已停留在別的事上。
    他淡笑道:“王叔和嬸子都不會同意的。”
    太子妃道:“昀弟真有此心,何不納為如夫人,以她身份,也是高攀了。”
    親王當然可以有側妃,但是他還是世子,稱得上妃的隻有世子妃,之下是有地位一點的如夫人,再是良妾和賤妾。
    這話讓徐晟聽了都不禁蹙眉,但是當著堂弟的麵,他也不能責備正妻。
    徐昀說:“我真心喜愛她,怎麽能這樣辱她呢?”
    太子妃淡淡一笑,說:“這實在是太意外了。要說那趙娘子,才學自是不差的,但是出身低微,曾嫁過人,現在也不年輕了。王叔和嬸子當然是希望你娶個名門閨秀少女。”
    徐昀道:“哪能事事盡善盡美?我既中意了她,旁人再好自有更好的人配,與我有何幹?太子哥哥還記得不,小時我養了條小狗,後來它病死了,你送我一條更可愛的小狗,可我如何也不喜愛了。隻因為當初那份心情是不能替代的。”
    徐晟長歎一口氣,說:“這事兒,要是讓皇祖母知道,我隻怕她也要被你氣病,你怎麽就一根筋呢?”
    太子妃道:“那麽,趙娘子是何意見?她也中意你嗎?”太子妃目光閃過一絲精芒。
    徐昀一派窘迫樣子,說:“這事……我如何敢和她說?但想她自來敬重太子妃嫂嫂,我……我想嫂嫂能不能……幫我問問。”
    太子妃雖沒見過趙清漪對她失禮,但是一個總是被丈夫嘴裏提起推崇的女人,她很難喜歡。太子妃步步算計,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是如何也不能將地位拱手讓人的。
    “你怎麽不讓明霞問問?”
    徐昀道:“那豈不是母妃馬上就知道了?”
    “你呀!”徐晟長歎一口氣,忽想想那女子的氣度風姿,且胸中丘壑非凡夫俗子可敵,隻怕昀弟是真動了心。
    “這事,孤不是要得罪王叔和王嬸?”
    徐昀道:“太子哥哥,我從小沒有求過你什麽事,你幫弟弟這一回,弟弟要是能如願,弟弟感激你一輩子。要麽你便說……你是不忍看我打算傷心出家,這才弄清事情原委,幫這個忙的。”
    徐晟不禁感到好笑,轉念又想,如果趙清漪真的嫁給了徐昀,徐昀將來能否成為他的左膀右臂?至於猜忌,目前為止,徐晟對堂弟的猜忌心是很小的,叔叔掌的不過是禮部,堂弟隻是聽任當過父皇的探子,未接觸過兵權。徐晟是個合格的太子,他的思維格局肯定先是一個即將登甚的儲君,再是兒女私情。
    如果他想推行一些新政,將來派這個弟弟下去試驗,趙清漪可親眼看到情況,在背後可以出謀劃策,也無礙朝臣的眼。
    而他的新政的成功率則要高得多,而推行新政的試驗不涉及讓堂弟手握重兵,自己的皇位隻有更穩的份。
    實在是朝廷繁盛之下的問題不少,最大的問題就是國家的不富足,開支太多,捉襟見肘。本朝承前宋,高薪養廉,連一些無實職官都拿著高薪,但並不能抑製土地兼並和貪腐。
    土地兼並會讓田賦越來越少,豪奴隱奴人口越多,丁稅也越來越少,各種厘金倒是不會減,可是管理不到位,用趙清漪的話是沒有形成數字財政,官員上下其手。
    徐昀出了東宮,上了轎子,嘴角微微勾起。不一會兒卻又歎了口氣,難題還很多呀。
    徐晟還是覺得趙清漪真能嫁給徐昀對他登基後的計劃是有利的,這也是他對她的恩典,她更能一心效忠,並且他收攬了堂弟的心。
    雖然開始有點得罪叔嬸,但是王叔掌著禮部的事他並沒有想要改變,宗室之中還是堂弟和他最親近。朝局最重要的就是平衡,父皇隻有他一個兒子,雖然避免了爭位,但是也讓皇族有勢單力孤的危險,一個不慎,權力落入文官之手,任他們弄權。
    文官是一個圈子,他們自有一套圈子規則和利益,可以把皇帝排除在外,因為皇帝的利益點和文官體係並不是一致的。
    ……
    當徐晟將這事說出口時,心底有點莫名的悶悶的,他覺得是這種事也實在有點驚世駭俗。
    英親王聽著還有些蒙圈,道:“太子殿下,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李王妃雖然是極喜歡趙清漪的,但從來沒有想過讓她當兒媳婦。哪個當娘的會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娶個二婚女,何況古代,何況是這樣的家世?
    徐晟歎道:“孤看昀弟不開心才走這一趟的。他也是為難,他一不敢去跟趙娘子說,二又難兼顧父母之命,數度找孤喝喝悶酒,醉時說著瘋話。”
    李王妃道:“什麽瘋話?”
    徐晟道:“他說想去相國寺出家,那時他也是醉得很了,這情悶在心中實在是苦。孤也是左勸右勸,這天涯何處無芳草,趙娘子雖然飽讀詩書,有桑弘羊之才,但到底是……唉……但他卻說他想以身相許報救命之恩。昀弟呀,實在是一根筋,孤在想呢,要不嬸子給昀弟找個同趙娘子相似的閨秀,一般才學、一般堅韌剛性、一般相貌氣度,隻沒有那些不如意的事,那昀弟還是能開心成親的。”
    李王妃惱道:“我到哪找去?”
    徐晟想了想道:“要不等下屆選秀?民間總有和趙娘子相似之人吧?讓下麵的人照著趙娘子的模樣找就好。”
    英親王道:“怎可如此?去民間大張齊鼓給昀兒找女人,王府豈不是貽笑天下?”
    徐晟道:“昀弟也真是命苦,自小定親的未婚妻死了,都說他命硬,好不容易從江南撿條命回來,在娶妻上又再生波折。”
    徐晟心想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欲速則不達。
    英親王和李王妃不禁也是一肚子鬱悶,這事情衝擊力實在太大了,李王妃原主對趙清漪的欣賞喜愛變得很複雜。
    兩人前往兒子的院落,英親王平日在禮部衙門當差,他也是有不少事的,而兒子若是領了差事就一定是機密之事,他也不多問。
    依院中徐昀的貼身小廝說世子正在禪房。
    原本禪房用來靜心打坐練內功的,徐昀學的內功是佛家功夫,師父是少林寺遷到相國寺的武僧。
    他們卻在門外聽到了木魚聲,嚇了一跳,推門而入。
    但見他穿著一身白色麻衣,半披著長發,坐在蒲團上敲著木魚念著《心經》。
    英親王哎喲一聲,夫妻衝了上去將人拉了起來。
    “昀兒呀,你這是幹什麽?”李王妃擔心道。
    “阿彌陀佛!我不過是做個晚課,父王母妃突然闖進來倒是打斷我了。”
    英親王怒道:“你這是要氣死我們!我們就你一個兒子,你這是打算出家?”
    徐昀驚恐道:“父王息怒,孩兒自知身負家族的責任,有自己的使命,便是心向我佛,也決不能現在出家。”
    李王妃說:“什麽心向我佛?你不過是心向那個女人罷了!”
    徐昀訝然,麵容又露痛苦之色,然後化為平靜,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哎,定是太子哥哥和你們說了,但是我已決定用佛法化解紅塵之心,不令所有人為難。”
    徐昀也是算計好的,如果他一開始就哭著喊著要娶她,那麽隻會讓她莫名其妙承擔所有的罪責罵名,她什麽都沒有做過也太無辜了一些。他這樣隻是表明有心魔的是自己,旁人就怪不到她的頭上,男人豈能這點擔當都沒有。
    英親王抓住他的手,問道:“什麽化解紅塵之心?你要都化了,還能娶妻生子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孩兒以佛法化解紅塵之心,待我完完全全不想不念再由父王母妃做主成親,我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再正式剃度皈依我佛不遲,也不令大家為難。”
    英親王一巴掌往他的頭拍去,罵道:“好你個混賬沒出息的東西!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東西!”
    李王妃又忍不住護兒:“你好好的打他做什麽?”
    英親王歎了口氣,想了想對李王妃說:“這事兒你先別管,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說著拉了兒子就走,不讓李王妃跟著,徐昀被打到了王府花園裏,英親王還氣得很,看到兒子受了佛法感化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踢幾腳。
    然後在四周無人的菊花叢中他就真的這麽做了,大袖飛舞往他的頭上拍,往他屁股上一踢。
    英親王其實是會武功的,不過他一直做著禮部的事,在外當然要講究文雅君子之風。
    徐昀就跪在跟前,任他打了又單膝跪好。
    英親王指著他罵道:“好一招‘以退為進’!你敢威脅老子!你以為你老子是吃素的!”
    英親王要是這麽白癡,他也不會有現在的隆寵,他時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怎麽做對自己一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