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十七個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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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時軒格外的安靜, 安靜地有點過分。
早上不僅沒有拒絕醫護人員給他近身換藥,而且不用人去勸, 就主動幹脆地一口氣喝完了藥,全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一直照顧他的醫護人員從病房走出來的時候, 還有種恍然若失的感覺,總覺得他們今天是不是都沒醒, 還在做夢,不然怎麽會這麽順利?!沒有摔東西,沒有不配合, 比普通的病人還讓人省心。
今天早早就趕過來的宋一嘉也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勁地揉眼睛,盯著他看了好久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 虞淺淺早上在家吃完早飯後,一回到醫院,就看到宋一嘉在遠離時軒病房的走廊角落處,一邊朝著她招手, 一邊衝她擠眉弄眼的樣子。
“怎麽了?這麽著急的找我。”虞淺淺看到他的動作,走了過去,小聲問道,“是阿軒今天不肯喝藥?還是又發火了?”
“不是,都沒有。今天的時軒……嗯,好像有點不對勁。淺淺妹子, 我問你, 你們昨天是不是吵架了??”宋一嘉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他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覺得能讓一個昨天才暴躁易怒的人今天就突然變得無比配合。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了不起的大事。
虞淺淺聽了他的話,腦子裏忽地想到了昨天下午晚了半個小時才回來的顧銘未。她問他,他當時說已經和時軒說了她要回家的事情。
虞淺淺垂下眼瞼,一臉無辜,“我們昨天沒有吵架啊。為什麽要這麽問?我記得我離開之前他還好好的。”
“這不應該啊……”宋一嘉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語著,在他的印象裏,能對好兄弟能產生這麽大影響力的人除了麵前的這個,就貌似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難道真的是他想岔了?今天的反常僅僅隻是因為時軒突然想開了,打算從今以後好好配合治療,努力盡快康複了?
“一嘉,你快告訴我阿軒到底出什麽事了?”虞淺淺的語氣中多了一分著急。
“沒事沒事。不要著急。就當我剛才的問題沒問。我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有點神經敏感了。”最後宋一嘉思索了一下,就自己給自己下了一個結論。
應該隻是他想多了。
“沒事就好……”
虞淺淺應付完宋一嘉之後,就接替他去了病房。
即使病房裏的人現在因為失明看不見了,早上的時候也會有專人為他及時拉開窗簾,換上幾株新鮮的花,給房間增添幾分生機活力。而且這間病房處於向陽麵,也比其他地方的要更亮堂一些。
不過今天外麵飄起了小雪花,因此陽光並不充足,反而顯得有些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會下暴雨一樣。
在虞淺淺進去的時候,時軒正靠在枕頭上,微微偏過頭,靜靜地看向了窗外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他緩緩地抬眼看向了她這邊,猶豫了一會,才輕輕開口道:“……淺淺?”
時軒一貫是那種張揚跋扈的長相,外貌充滿危險挑釁的氣息。劍眉薄唇,棱角分明,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裏充斥著散漫和慵懶,像一隻蟄伏起來的獅子。不動則已,一動必定要咬斷敵人的脖頸才肯罷休。
就算是這次車禍失明之後,他也用暴躁來掩蓋住了內心的迷茫,隻有寥寥幾個人見過他罕見地脆弱樣子。
但今天的他卻有所不同。
就如進門之前宋一嘉和她所說的那樣,今天的時軒確實安靜地有些過分。從虞淺淺認識他以來,他就是個靜不住的人,在學校的時候就不愛安分守己地待在座位上上課,總喜歡往教室外麵跑。要不是陪著她,他根本不會天天去上課,一個星期能來一天,恐怕都得歸功於怕被家人嘮叨。
更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用如此不確定的語氣叫她的名字。
除了那次分手,虞淺淺就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時軒,不,就連那次她都沒有看過如此情緒外露的他。臉上分明沒什麽表情,可眼神中卻多了幾分濃厚的悲傷,仿佛隔的近了,都能聽到他心裏的哭泣。
“嗯,是我。”虞淺淺心裏想的很多,但她的語氣中並沒有泄露出過多的情緒。
聽到她的聲音,時軒下意識地想要揚起嘴角,朝著她笑一笑,可是一想到今天他要說的事情,扯了半天嘴角,愣是怎麽也笑不出來。
“你來了……”
時軒放在被子裏的手攥得緊緊的,指骨發白,手止不住的在顫抖。
虞淺淺就當做沒有看見他的反常,和前麵那幾天一樣,自然地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一邊找著有趣的話題,一邊用小刀削著蘋果皮。
她的動作非常的嫻熟,哪怕因為說話分了心思,一個蘋果也隻需要兩分鍾,就完美地隻剩下果肉和一條不斷裂的蘋果皮了。
“剛削好的蘋果。你嚐嚐看甜不甜。”她笑著說道,並把貼心地蘋果遞到了他的嘴邊。
時軒這次不僅沒有如以往一樣,順著她的動作咬下蘋果,然後一臉柔情地看著她。反而偏過頭躲開了她的眼神,動了動嘴唇,口中吐出冷淡的幾個字:
“我們分手吧。”
哪怕麵前的這個人看不見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虞淺淺收回了遞蘋果的動作,長長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陰影,臉上晦暗莫測。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啞著聲音說道:“好。”
沒有和他要解釋,也沒有哭著求著說不要分手。她的態度稀鬆平常地就好像時軒剛才隻是和她說了一句再見。
“我走了,阿軒。”
虞淺淺站起身來,把削好的蘋果放在了桌子上,走之前最後看了眼側過頭閉著眼的時軒,沉默著離開了病房。
在說完那句“我們分手吧”之後,時軒就再也沒有說過半句話。
房間裏隻有另一個人關門的聲音和離去的腳步聲。
因為都知道時軒的習慣和性格,那些醫護人員從來不會在不換藥的時間點出現在病房裏。而且又因為怕一些混入不懷好意的人,能進入病房的,除了他親近的幾個人以外,其他人樓層入口的那些保鏢連這一樓層都不會讓他們靠近半步。
在徹底聽不到門外的腳步聲之後,時軒才一臉茫然地睜開雙眼。
良久之後,他才仿佛恢複了知覺和記憶,微微蜷起身體,雙手捂著臉,低低地哭了起來。
聲音壓抑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