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幸禍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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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一日府內設宴之後,秋氏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自稱身體不適,不怎麽出門也不怎麽見人,原來三天兩頭互訪的貴婦圈,如今也不再去了,想來就算去了也無話可說,那一日宴會上,這個向來能說會道的婦人遇到張夫人那樣的高段位貴婦,僅僅三招兩式,便自沉沙折戟,徹底繳械了。
    張夫人向來端莊穩重氣場十足,萬事不輕易開口,若是開了口,定然是字字句句擲地有聲,當著眾人的麵極力維護若夕不說,還一口一個侄女地叫著,如今這京城貴婦圈裏麵單衝著張夫人的麵子就個個捧著若夕,往日的閑話再也沒有人敢提了不說,還挨個把那愛編排人的幕後黑手罵了個狗血淋頭。
    秋氏若是在這個時侯去這個圈子裏閑逛,免不了又得跟著自己罵自己幾回,當眾打自己耳光的滋味斷是不好受的,所以秋氏幹脆就能閃就閃能避就避了,沒事兒就在園子呆著,暗地裏著人好好地盯著杜若夕,看她有什麽動作。
    可這杜若夕也沉得住氣,名聲洗清了也便不再多言,照樣領著幾個小丫頭子四處轉悠,宅子裏,園子裏,就連莊子裏也沒少去,歸攏下人,管理雜務一絲不亂,全然沒有了往日千金小姐隻管閉門做繡飾的那股子勁,倒是個十足的主母範兒了。
    杜小姐管家看上去倒是比秋氏更加嚴謹,不知不覺的這活計也多起來了,規矩也立起來了,有些下人們看出秋氏和杜小姐的關係微妙,私下裏分成兩派,一派隻管老實巴腳地幹活,一切依著小姐定的規矩來,不亂說不亂動,不偷奸也不耍滑,另一派多是跟著秋氏的幾個老人,隻覺得自己這幫人資曆也老,暗地裏還想做些偷懶耍滑的勾當,欺負一下平日裏老實巴腳的人,凡事多讓人家做一些,反正有秋氏給自己撐腰,隻要自己多巴結秋氏,就能得著好處。
    若夕看在眼裏卻也不動聲色,每日裏多方巡視,暗地裏是為了找青兒在哪裏。若夕總覺得青兒是出了什麽事情,可是這麽久了,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打聽到,若夕心下暗自著急,一邊私下裏托府裏的人打聽著,一邊又花錢去外麵找人打聽。
    時間又過去了十幾日,青兒還是沒有消息,二世子被太皇太後賜婚的消息卻傳進了府裏,盡管也算是在預料之中,若夕的心裏還是忍不住痛得錐心,元泓到底沒有倔得過王妃,以後隻怕是……
    秋氏許久以來第一次展顏微笑,打扮得體體麵麵的就來找若夕:“三小姐,前番靖王府的大世子被賜婚的時侯,咱們府上便備下了一份厚禮,眼下這二世子可是嫡世子,他這個體麵斷然是不能輸給大世子的不是?我這就特地來找您商量商量,要隨個多少禮物才算合適呢?”
    若夕強忍了心裏的痛,淺笑著應道:“大世子娶的是安國公府上的公主,當時我們備的禮物就不輕,如今二世子有喜,我們隻依著上回的例子再做一份便是,夫人若是怕落了俗套隻在中間換上幾樣,叫份量看著一般相似,花色不同便也罷了。”
    “難道三小姐不知道嗎?”秋氏故意把眉頭一皺裝得滿臉驚異“我聽說人家二世子這回娶的可是永定侯家的二小姐,人家可是堂堂的郡主,由太皇太後親下諭旨晉封,又是太皇太後親自指婚,這份體麵斷然是不小的。按我說這份例得再加上……最少三成才是!”
    若夕當然知道秋氏為什麽要這麽說,逼著自己繼續雲淡風輕:“夫人這話說得有道理,可是也要想想,大世子二世子手足情深,兩個人各自娶下貴妻本是一樁好事,隻是夫人將這禮物備得各有輕重,卻又這般明顯,隻怕將來體麵落不著,反倒落了埋怨。”
    “啊喲,可不是?”秋氏故意用扇子掩了口裝得滿臉驚異“還是咱們家三小姐會處事,把這事事處處都給考慮周全了。不如這樣,我們依樣備一份厚禮過去,隻是多出來的這些呢,我們另做一份厚禮,給那永定侯府上送去,盡管以往沒有交情,可是好歹也算是沾點人家那個新娘子的喜氣。”
    若夕的手已經在袖管裏慢慢地握了起來,可是表麵上依然不動聲色:“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的,不如夫人去找父親商量一下,我們自與永定侯府上並無來往,這送上多少禮物合適的事情,還是要看父親如何定奪吧。”
    秋氏看著若夕的臉嘿嘿一樂,將身子往前一探,盯著她的眼睛低聲道:“三小姐的臉色好象不太好啊,看來還是心中不太舒服,唉,前番在靖王府上住了那麽久怎麽就沒有料到這個結局呢?私下裏問一句,三小姐的清白身子可有什麽損失沒有?”
    若夕把臉一板,直視著秋氏道:“夫人此話有失莊重了吧?前番我為何去的靖王府我姑母已經當眾說清楚了,夫人若是前番沒有聽清的話,難不成讓我姑母再來府上一次?”
    秋氏聞言反倒不惱,冷冷地笑,站起身慢聲說道:“三小姐何必動惱?又拿您那姑母來壓我,我這麽問上一句也是為了你好,我可早就提醒過你的,一個大姑娘家,有的事情自當注意一個分寸,您若聽不進去,全當我沒有說過便是。此時我再去找老爺好好商量一下,這個永定侯府上的禮,到底該怎麽去隨?”
    秋氏嘴角微翹,腰身一扭,輕搖團扇緩步走出門外。
    若夕心口一窒,身子微微晃了晃。瑣兒看到小姐臉色不對,趕快上來一把扶了她,輕聲勸道:“小姐,你切莫拿那婦人的話當真,她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又不是不知道,平白的可不能上了她的當。”
    若夕輕輕撫了撫額頭,將事情交給丫環們照應著先一步回了房。
    秋氏自去找杜老爺,添油加醋地問侯二世子大婚此事該如何去辦。杜老爺黑著臉,心中很是不悅,一個方麵生氣那二世子說過的話怎麽就突然做不得數了,一個方麵心痛自己的女兒。
    杜老爺看出來她對二世子有情有義,如今這個消息一傳過來,她一個小女子的心思如何承受得住?
    可是作為父親又不想不出該如何去開解她,隻叫秋氏常去看望著若夕,沒事多勸上她幾句,千萬不要讓她想不開。
    秋氏自然是一口應下,轉臉又說起給二世子隨禮的事情。
    杜老爺當場就黑了臉,沒好氣地道:“給他隨個什麽禮?”
    秋氏知道老爺是在賭氣,隻耐著性子勸道:“老爺這話說得可不對,往常裏我去接若夕的時侯就聽出來人家王妃本就有自己打算的,根本就不想讓若夕進門,哪怕咱們家若夕對二世子有意那也是一廂情願的事情,人家二世子可是由太皇太後親自賜婚,若是咱們在這裏缺了禮數,怕是以後在麵子上也不好看。”
    杜老爺聽她這麽說,也自沒什麽好反駁的,隻隨意說了句:你自己拿捏著分寸便好,便自出了門去忙公務去了。
    秋氏得了這話自是得意得很,自作主張地備了兩份禮,一份親自給靖王府裏送去,另一份禮物備下就徑直去了永定侯府。
    永定侯府這幾日也是門庭若市,之前秋氏也與永定侯府的李夫人是見過麵的,此次看她特地備下厚禮來,也自然是笑臉相迎,滿臉熱情地給迎了進門。
    秋氏進門就連聲讚道:“咱家郡主生得這般美貌賢惠,大方得體,二世子果然好福氣。”
    永定侯夫人就笑了:“杜夫人真是太客氣了。”
    秋氏故意皺著眉頭笑道:“說句話,不怕永定侯夫人您笑話,我家那個三丫頭心中仰慕二世子已久,可她便沒有這般福氣,這幾天聽說這個消息啊,哭得眼睛都紅了呢。”
    永定侯夫人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卻也並不過分在意,隻當她是場麵客套說笑而已,雙方又自打了幾個哈哈,便送了秋氏出門。
    李春娥在屏風後麵剛好聽到了這幾句話,秀眉一蹙道:“哪有自己家的主母這般說自己家小姐的?這個杜夫人倒也有趣。”
    李春娥身邊的丫環聽了這話,笑道:“我看這個杜夫人說得也未必不是實情,二世子那般人品相貌,如今娶了郡主您,可不知道惹了京城多少女子垂淚呢,還是郡主您最有福氣。”
    李春娥一聞此言心中甜如蜜糖,嬌嗔一聲轉身回房打點自己的嫁妝去了。
    晚間夜風有些涼,若夕睜開眼睛下地把窗子關上,突然心犀一動,徑自赤了腳走到帷帳後麵。
    那個人果然在那裏。
    幾天不見他卻憔悴了這麽許多,那張清秀英俊的麵孔透著說不出的疲憊,就連那下巴上也有了青青的胡茬,臉頰塌了下去,眼窩青黑。
    若夕仰望著他止不住地心痛著,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一切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如此?”
    他看著她,滿目深沉:“不怪我嗎?”
    她看著他的眼睛:“怪你怎麽是這樣的麵目,我的泓郎不該是這個樣子。”
    他紅了眼圈,將她一把攏進懷裏:“我終於還是負了你,若夕,怎麽辦?我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