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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電話剛剛撥出，她很快就有點後悔了。
    如果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桓景，那廝估計就是一副得意的嘴臉了。
    “喂？”
    電話那邊響起低沉的男聲。
    唐覓蕊回過神來，開始盤算著立刻把電話給掛掉。
    但她到底還是功力不夠深厚，沒忍住，飆了一句國罵。
    “你到底想怎麽樣？”
    那邊的人愣了一下。
    “什麽怎樣？”
    “你想要到什麽地步才肯善罷甘休？”唐覓蕊問，“就真的這麽見不得我的好？”
    桓景沉默了片刻。
    此刻他這邊正在進行一個緊張的視頻會議，助理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還帶著點膽戰心驚。
    “之前幾位老總的意思我這邊已經做了總結，標注出來的都是會議中有爭議的幾個部分……”
    這邊的助理正忙不迭把本子嘩啦啦一翻，翻出來的東西做了許多的筆記，視頻裏麵的人一邊說著，助理一邊把內容劃在紙麵上，一目了然。
    助理這邊全心全意地投入在會議上，一臉有許多事情要操心的模樣，而桓景卻隻是沉默了片刻，推開了麵前的筆記本。
    “我有事出去接個電話。”
    “什麽，現在？”
    在助理一臉錯愕的表情裏，桓景就這麽出去了。
    “可是……可是現在正聊在一個節骨眼兒上啊……”
    剩下的話沒有再被理會，助理眼睜睜看著桓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走到轉角，桓景接聽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唐覓蕊已經自顧自罵了許久，差點就沒把桓景換成一坨人肉渣渣。
    “你不就是見不得我好麽？不就是想要千方百計逼我服軟麽？”她恨得牙癢癢，“真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罵了好半天，這邊的桓景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消氣了麽？”
    “沒有！再罵個三天三夜也不能消氣！”她罵。
    桓景低低笑出了聲。
    “你可以再罵個三天三夜，或者，也可以選擇和我回國。”
    “……”
    這邊的唐覓蕊幾乎要氣炸，就這麽聽桓景施施然地開口。
    “你的情況那麽糟糕，就算我不出手，也遲早會有這麽窘迫的一天。”
    他把一切說得理所當然。
    “而我不過推前了這種局麵，給了你另一條更好的選擇機會。”
    更好的選擇機會？
    和他回國？
    再一次做籠子裏的金絲雀？
    唐覓蕊幾乎就要飆出一大堆的粗口，但這次她出乎意料把這些話全都收回去了，生生地摁回肚子裏。
    “謝謝你，桓少爺，你真是為我著想。”唐覓蕊從牙縫裏飄出這些話，“但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弱！”
    桓景倒像是意外了。
    “是嗎？”
    這個不輕不重的“是嗎”，看上去無關緊要，又有點置身事外，可偏偏惹惱了唐覓蕊。
    別人的反應或許會是“哈哈哈哈”一陣嘲諷，再不濟也該是“怎麽可能，你要是xxx就可以上天了”等等的嘲諷。
    偏偏桓景不嘲諷你，也不和你對著吵架。
    他隻是真心實意，又很無辜地來了一句，“是麽？”
    簡直比五萬暴擊更讓人覺得恥辱！
    如果說窘境使人失去尊嚴，那麽唐覓蕊可以在其他地方落魄，比如可以住著舊社區，步行去上班，可以穿兩年前的衣服款式，但她最被激不得的，就是有人當著她的麵，風輕雲淡地進行了這種“王者一般的蔑視”。
    “你憑什麽這麽定性一個人？”唐覓蕊的手都開始哆嗦了，“你真的自以為你很了解我麽？”
    幾年過去了，他真的以為他能同當初一樣，掌控她掌控得這麽理所當然？
    “我不需要了解你，”桓景從容回應，“但你是我未婚妻。”
    什麽？
    唐覓蕊嘴角一抽搐。
    你特麽給我滾吧。
    她恨電話對麵的人恨不得能立刻把他倒掛在十二樓的天台上了，任憑他在冷風裏簌簌哀求，最好還能懊悔地留下一滴眼淚，伸出手說：“小蕊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腦補完畢之後，她不知怎麽腦子一抽，居然壯了膽子。
    “我們打個賭，”唐覓蕊說，“我在兩月之內把該還的還給你，從此以後你不再糾纏我！”
    “好，”那邊答應得非常幹脆，“要是你輸了呢？”
    “我不光跟你回國，而且答應你，以後永遠都不跑！這樣你總劃算了吧？”
    唐覓蕊話鋒一轉。
    “但要是我贏了的話，你就要履行你的賭注！”
    桓景低低地笑了，聲音低沉，似乎饒有趣味。
    “什麽賭注？”
    “裸奔到十二樓天台，自己在那裏待上一整個晚上不許下來！再對著下麵的風景大喊三聲，我錯了！”
    這實在是個充滿惡趣味的賭注。
    桓景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唐覓蕊的賭注那麽正常，而麵向自己的賭注卻……
    這麽匪夷所思？
    唐覓蕊張牙舞爪：“說好了是裸奔！就是要一件衣服都不穿的光溜溜的那種！還要大喊三聲我錯了！喊到下麵的人都聽得到！”
    剛才還風輕雲淡遊刃有餘的桓景，此刻……
    微微地沉默了一下。
    聽到電話那端的人的沉默，唐覓蕊挑釁：“怎麽，不敢？”
    桓景沉吟片刻，語氣裏倒是有三分的無奈：“一定要這樣麽？”
    “當然要這樣！”
    唐覓蕊才不管有多麽匪夷所思，多麽惡趣味，此刻人正在氣頭上，隻要一腦補這個畫麵她就能解氣。
    “否則你就算把我帶回了國內，我也會想方設法跑的！我之前跑過一次，你怎麽知道我會不會跑第二次？”
    桓景終於深深歎了一口氣。
    身為桓氏集團的操刀人，他解決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問題，也簽署過許多以他名字為落款的合同。
    但是要答應這種匪夷所思的條件，倒還真的是第一次。
    助理倚在門框上，兩眼幾乎要淚眼婆娑，心裏祈禱著：少爺，你倒是趕緊回來呀！
    什麽電話要接這麽久呀！
    這邊還有緊急的狀況等著你來處理呢！
    這麽火急火燎的關頭你都能不管不顧了麽？
    助理在這邊幹著急，而桓景卻在電話裏陷入了深思，正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把這樣的“第一次”就這麽草率地給唐覓蕊。
    這短暫的幾秒間隙，唐覓蕊也忽然發覺自己有點無聊透頂。
    幹嘛為了滿足這種趣味，把自己未來的路都給堵死呢？
    她真的能在短短時間之內籌集到這麽多錢？
    此刻說的再多，到頭來不還是自己要去履行賭注嗎？吃虧的不還是她嗎？
    趁著桓景還沒有答應下來，她立刻裝作不耐煩。
    “不行就算了，當我沒說，掛了吧！”
    但是……
    有句話叫做天道有輪回。
    “我答應。”
    那邊傳來了桓景低沉的聲音。
    什……麽？
    什，什麽？
    唐覓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你答應？”
    “嗯。”
    桓景的聲音聽上去並無波瀾。
    “但你也要履行你的約定，跟我回去之後，隻能留在我身邊，不許逃跑。”
    神馬？
    就為了這句話你答應了？
    這一次，唐覓蕊懷疑桓景身上種種“年輕企業家”、天才頭腦的頭銜，估計多半都是徒有虛名。
    這種腦子有坑的人，還能管那麽大一個集團？
    “好……好，”她裝作一點也不心虛，“那我們就這麽定下了，誰反悔是小狗！”
    她真恨不得此刻桓景突然出聲：等一下！我反悔了！
    於是她高興地一把拍了一下大腿：哼！我就知道你是這種出爾反爾的人！
    可事實上，桓景非但沒有反悔，還正式地幫她算了一下時間。
    “距離我們約定的到期之日還有四十九天，這段時間裏為了公平起見，我不會再加任何的幹預給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撩人，“……我會願賭服輸的，到時候……你也不要食言。”
    就這樣，電話掛下了。
    在唐覓蕊一片懵的表情裏，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雜亂無章的嘟嘟嘟嘟聲，像是她腦子裏飄過的那種句號問號感歎號。
    直到冷靜下來，她才恨不得能立刻扇自己一個巴掌——
    她腦子裏的坑，估計比桓景腦子裏的大上一百倍！
    她那是天坑啊！
    都沒有邊界了！
    “我為什麽要去立一個這樣的賭注？為什麽要把自己推上火坑？”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意誌堅定的人，本來都是打算去和桓景服軟的，三兩句激下來，她現在硬是給自己背負上了一個“背水一戰的勵誌人生”的人設。
    眼下，她必須得在兩個月之內籌到這麽多的錢，甚至把“妥協”“和桓景打商量”“看看能不能延期”“要不然就真的回國吧”的種種退路都給斷了。
    她坐在床沿邊，越想越冷靜，越冷靜越是想給自己抽一巴掌，可等巴掌真的揚起來，還沒有落到臉上，又嫌疼。
    算了，何必自虐自己呢。
    她心裏很清楚，以她目前半死不活的能力，短時間內絕對籌不到這麽多錢。她不認識什麽達官顯貴，又不可能一夜暴富，就算是把自己貼個標簽賣出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看的上。
    “我去！”
    她躺在床上，狠狠地呼了一口氣。
    “這世道真難混，是不是存心不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