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夜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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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突如其來黑暗,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安之中。
“估....估計外麵的保險絲又燒了,這段時間,解剖室內電壓總是不穩。”老法醫說著,立刻摸索出了手電:“我和小王出去看看,你們倆先呆在這別動。”
兩個法醫走後,黑暗的解剖室內,隻剩下我和楚夢寒。
透過窗戶,我發現整個法醫中心的燈光全滅了,連同邊上的殯儀館,一同陷入黑暗之中。
若隻是解剖室的保險絲燒斷,應該不至於此。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我心底湧起。
“有些不對勁。”
“你也聽見了?”
楚夢寒的聲音從邊上傳來,她就站在我邊上。因為黑暗,我倆無法看見彼此。
她應該也聽見了鈴鐺聲。
鈴鐺綁在屍體的腳腕上,當時房間裏隻有我們四個人。要想讓鈴鐺發聲,隻有一種可能。
在斷電的瞬間,屍體活動了。
“叮鈴,叮鈴!”
又是兩陣急促的鈴鐺聲,瞬間從身後炸響。那一刻,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鈴鐺聲節奏感十足,每隔五秒響一聲,其中隱約摻雜著腳步聲。
我眼前不禁浮現出了這樣的畫麵:黑暗中,劉悅從解剖台上坐起,顫顫巍巍的邁開腳步,走向遠方。
“怎麽辦?”楚夢寒靠了過來,聲音充滿了遲疑。
不過,她已經足夠鎮定了,換成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早就嚇傻了。
“別慌,先過去看看。”
我不信鬼神,自然不懼怕這些,無論是鈴鐺聲,還是腳步聲,一定有著蹊蹺。
摸索出手機,將屏幕亮度調至最大。借著光亮,我看清麵前的台子上確實空空如也,劉悅的屍體憑空消失了!
鈴鐺聲逐漸遠離,若是屍體不見了,接下來的事情可就麻煩了。
我連忙動身,順著聲音的源頭追了出去。
衝出解剖室,在屋外的長廊,我終於看見了“劉悅”。
她渾身赤裸,不斷朝前挪動,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懸浮在半空中,僅剩腳尖接地,每隔幾秒,腳踝處的鈴鐺就會傳出異響。
坊間流傳,隻有鬼才用腳尖走路。莫非,劉悅已然化作厲鬼,前去尋仇?
我使勁掐了把自己,拋去這些胡思亂想,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我即將接近“劉悅”時,一陣詭異的獰笑聲,突然充斥著整條長廊。
那聲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令人頭皮發麻。待聲音炸響之後,麵前的“劉悅”陡然加快了移動速度。
借著手機的光亮,我才終於看清,劉悅身下竟然還有一個人影。
原來是有人在那條黑暗的長廊裏,背著她前進!
先是破壞了電路,之後又潛入解剖室偷屍。麵前的家夥,即便不是凶手,也必定與案件有著莫大的關係。
“站住!”楚夢寒大吼一聲,率先一步衝了上去。
叫喊聲引來樓下保安的注意,他們罵罵咧咧的朝這兒趕來。
在這種情況下,人影想背著一具屍體逃出法醫中心,已然不可能。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將劉悅的屍體丟下,破窗而逃。
借著月光,我得以看清人影的真容。
他的半邊臉頰全是爛肉,活像一具腐屍,腥紅的眼球死死的盯著我,滿是怨恨。
什麽樣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臉?
“人在下麵,別讓他跑了!”我衝著保安室大喊了一句,跟著跳了出去。
黑暗中,人影速度很快,而且那家夥對法醫中心的地形十分熟悉,我拚盡全力,才能勉強跟上。
前方轉角處,突然閃過一陣強光。
因為燈光的影響,人影有些慌了,明顯放慢了腳步。我從另一側繞了上去,眼瞅著就要將他撲倒在地。
就在這時,轉角處突然衝出一個黑影,先一步將我直接撲倒在地。
“人在這!”
“可算逮住他了!”
強光從四麵八方照射過來,刺激的我根本睜不開眼睛。
我高舉雙手,努力辯駁著,讓他們趕緊去追前麵的爛臉人,可壓根就沒人聽我的。
保安群中,走出一個穿著警服的大漢,身高接近一米九。大漢一把將我按倒,反擰雙手,順勢掏出手銬。
我不明白,他們難道看不見那個爛臉人嗎?
“你要幹什麽!”
身後,楚夢寒淩厲的嗓音,讓大漢稍稍放緩了手裏的動作。
“楚....楚隊,這小子破壞法醫中心的電路,我懷疑他圖謀不軌。”
“不是他,你們抓錯人了。”楚夢寒深吸一口氣,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遍。
大漢聽了,稍顯尷尬,立刻把我鬆開,一個勁的道歉。
誤會雖然解除了,可耽擱這麽久,爛臉人肯定早跑了。若能把他抓住,或許還有機會問出一些關鍵線索。
就在這時,之前那兩個法醫也趕了過來。聽完事情的經過後,年輕的法醫突然瞪了我一眼,神情古怪。
他湊到大漢邊上,低聲說了些什麽。後者聽完,臉色大變。
“不對,這小子有問題!”大漢說完,轉身衝我過來。
楚夢寒攔在我麵前,厲聲道:“說清楚,怎麽回事?”
“王法醫說了,斷電之後,他立刻就把屍體鎖回冷櫃裏了,然後才和沈法醫一起出去查看情況。沒有鑰匙,怎麽可能把屍體偷出來!”
不可能!
當時我和楚夢寒親眼看見停屍台放在冷櫃外麵,爛臉人偷了屍體,企圖逃跑。
我不明白,那個年輕的法醫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謊冤枉我。
王法醫又對著眾人將情況複述了一遍,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確實不像在說謊。可我堅信自己的親眼所見,更何況,楚夢寒也能為我作證。
就在這時,那個老法醫站出來。
斷電之後,他就和年輕法醫一起出去查看情況。不過當時情況緊急,老法醫也記不得對方是否把屍體鎖進了冰櫃裏。
他讓大漢先別急,回去解剖室看看情況,自然知道究竟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我清楚的記得,爛臉人將劉悅的屍體丟在了二樓長廊。
現在距離他翻窗跳樓,也就過去了五分鍾。隻要他們回去看到了屍體,自然知道我沒有在說謊。
然而,我還是太天真了,這次我的對手,遠比我想象的強大。
等到一行人返回二樓,卻發現偌大的長廊空空如也,劉悅的屍體不見了。
不,不僅是屍體。
屍體從冰櫃裏取出,又在地上呆過一段時間,理應會留下痕跡。可現在,連原本該有的痕跡,也被人消除的幹幹淨淨。
“楚隊,我就說這小子不對勁,你可別被他騙了!”大漢收起了之前的笑臉,帶著眾人直奔停屍房。
當我看見緊鎖的403櫃門時,心頭僅有的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如年輕法醫所言,劉悅的屍體原封不動的鎖在冰櫃裏麵,似乎從未被人偷盜過。
這一下,我徹底淪為眾矢之的。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就連楚夢寒,也不敢再繼續為我說話了。
“臭小子,一樓的電線是不是你切斷的!”
“快說,半夜潛入法醫中心,究竟想幹嘛?”
“我看他根本就是碎屍案的凶手,心裏有鬼!抓回去,問個明白!”
我被大漢推搡進警車,直接押送去警局。透過後視鏡,我正好能看見那個年輕的法醫。
黑暗中的他,仿佛在衝著我微笑。
那種笑容,與我在劉悅臉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坐在警車裏,冷汗直冒。
那一刻,我逐漸意識到,這次麵對的敵人,究竟有多可怕。隻是,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要衝著我來?
當晚我就被帶進市局的審訊室裏,兩名警察不停的逼問我究竟是什麽人,大半夜去法醫中心做什麽。
即便楚夢寒一直替我解釋著,可警察們依舊不肯相信我。
後來我才知道,楚夢寒是t市刑偵支隊副隊長,因為姣好的麵孔以及冷峻的做派,一直是許多年輕警察心中的女神。心中的女神,卻一直在幫一個初來乍到的“線人”說話,難免惹人嫉妒。畢竟在大多數警察眼裏,我這種“犯了事”的家夥,和人渣無異。
後來,曹榮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們上級領導說明情況,市局的警察們才最終把我給放了。
臨出門前,那個大漢還狠狠警告了我一番:“聽著,小子。我不在乎你是哪個警校畢業,也不在乎他們為什麽把你從監獄裏找出來。如果你真想幫忙,那就找一間酒店,安穩的呆裏麵,等案子破了之後再出來,這樣,對咱們都好。”
我白了眼他的胸口,李建軍三個大字,顯得極其紮眼。
連續三起碎屍案,殺人凶手隨時可能繼續作案,可這些警察,卻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對付我。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李警官,你真覺得你們能破得了案嗎?”
李建軍聽了,目眥欲裂:“我再怎麽不濟,也比你這個進過監獄的家夥強!”
我沒搭理他,帶上自己的東西就離開市局。
事到如今,我打算用自己的方式繼續調查這起命案。畢竟,昨晚法醫中心的遭遇,已經讓我無法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門口,楚夢寒早早的等候在了那裏。
我本以為她會有很多話要對我說。沒想到她隻讓我回酒店好好休息,暫時不要插手碎屍案。至於法醫中心的事情,等她調查清楚原委再聯係我。
我感覺楚夢寒還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可臨了,卻隻留下一句注意安全,就匆匆離開了。她似乎知道些什麽,可又出於某種原因,無法告訴我。或許,就像我對那些警察一樣,楚夢寒對於我,也無法完全信任。
回到酒店,洗了個熱水澡。待大腦完全冷靜之後,我又將昨晚的事情在腦海裏重演一遍,隨即整理出幾個疑問點。
第一,那個年輕的法醫為什麽要陷害我?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他。又或是,他並沒有說謊,隻是出於某種原因,誤以為自己將屍體鎖回了冷櫃裏?
第二,保安和王建軍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了,若不是他們,我已經抓到了那個爛臉人。
第三,是誰將劉悅的屍體搬回了冷櫃裏,並且消除了地上的痕跡?我想到當時在長廊裏響起的怪笑聲,看起來,爛臉人應該有同夥。
不論出於何種原因,既然對方冒著這樣的危險都要偷走劉悅的屍體,那就表示,屍體裏麵肯定藏著能威脅到他們的重要線索。
或許,是劉悅脖頸上的指印,又或許,是其他什麽東西。
可惜因為昨天的事情,我與警方那邊有了矛盾,短時間內肯定無法回到法醫中心檢查劉悅的屍體。這一條線索,算是暫時無法繼續調查下去。
既然這樣,不妨換一個方向。
我想到了當晚,劉悅給我的那張酒店鑰匙卡。
t市福臨酒店的414房間。
她不想讓我去t市調查案件,卻又給我了一張當地的酒店鑰匙卡。看似矛盾的行為,也許帶著某種特殊的目的。
福臨酒店的414房間裏有什麽秘密,劉悅又想讓我知道些什麽?隻有去到那間酒店,才能弄明白。更重要的是,劉悅曾說過找到了能為我翻案的線索。而她口中的線索,也極有可能藏在那裏。
我在房間裏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才收拾好東西再度動身。
福臨酒店地處郊區,距離我所住的地方有著一段路程的。
我連著攔了三輛出租車,可沒有一個司機願意去到那裏。最後在巷子裏找了輛黑車,付了兩倍的車費,對方才肯過去。
司機是個光頭大漢,十分健談,一上車就和我天南地北的海侃著,從當地房價聊到了半島局勢。
後來我實在煩了,索性把話題引到酒店上麵。
“師傅,你們大晚上是不是都不願意往郊區跑?我攔了一路都沒車願意載我。”
“嗨,哥,瞧你說的,咱們跑出租的,怎麽可能有錢不賺啊。隻是你去的那個地方,實在太晦氣了,一般人都不願意去。”
晦氣?我心裏一驚,忙問光頭大漢究竟是怎麽回事。看來這個福臨酒店果然不一般。
他倒也爽快,直接開始把事情原委告訴我:七年前,曾經有五個人在福臨酒店裏麵相約同時自殺,死狀奇慘。
警方雖然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可這種程度的惡性.事件自然很難壓住。當地人紛紛傳言這這五個人是被五隻惡鬼附身了,所以才會在酒店房間裏同時自殺,而福臨酒店就此淪為不詳之地,所以本地司機,到了晚上都不太願意開車去那附近。
若光頭大漢所言非虛,那麽劉悅讓我去到這間酒店的目的,則變得更加難以琢磨。
汽車駛入郊區之後,周圍的氣溫陡然下降。臨近午夜,馬路上起了一層薄霧,一路下來我也再沒看見其他車輛。在一條小路的盡頭,福臨大酒店徐徐從黑暗中浮現。
相比起昨天的法醫中心,福臨酒店顯得更加荒涼,若不是酒店前台還亮著黃光,我差點以為這是一棟鬼樓。
尋思了一下,我多給了那光頭大漢200塊錢,讓他一小時後再開車過來接我。大晚上的,想要再叫車也不現實。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呆到明天早上。
“那行,哥,我先走了,就不陪你進去了。”光頭大漢說完,又硬生生加了句“注意安全!”
正是這句,注意安全,讓我我下意識條件反射。
光頭大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的語氣都冰冷了不少,隱藏在黑暗中的麵孔,仿佛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