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個好父親，所以不想讓我知道？

    但我想做一個好父親，可我現在卻沒有這個機會了。

    程盈，這個孩子來的不太及時，但是也很及時。

    你喜歡孩子，這個孩子一定能陪著你，讓你開心，我相信你也能照顧好他。

    雖然我不在了，但是有你這麽好的娘親，這個孩子肯定會很幸福的。

    答應我好嗎？程盈，不要為了我尋死，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

    我愛你，也愛這個孩子，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你們的平安。

    不要想我，就如我所說的那樣，雖然我很小心眼兒，但是如果你遇到了其他喜歡的對象，我還是願意祝你幸福的。

    程盈，我從來沒想到我自己竟然這麽愛你，我愛你，隻要你幸福，我什麽都可以接受。

    最後，程盈，就算說一千遍，說一萬遍，我都覺得少，我還是想說，我愛你，愛你……

    書信到這裏就完結了。

    蕭墨金放下手裏的書信，蕭程盈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師父，師娘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這個孩子能活下來，你不要難過了，這樣師娘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得到安息的。”蕭墨金說著。

    蕭程盈哭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她甚至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躺在臥榻上，宛如一具死屍，呆呆地望著屋頂，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蕭東和蕭西來看蕭程盈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

    她這樣子，讓蕭東看了心裏一揪，他的師父，他那麽厲害的師父，為了淩韻樂，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

    蕭東和蕭西相視一眼，兩人分別和蕭程盈說了幾句話，而蕭程盈則是像沒聽到似的，從來沒給過任何的回應。

    兩個弟子沒了辦法，蕭東還想在說些什麽，卻被蕭西拍了拍肩膀，“阿梓，讓師父一個人靜一靜吧，她現在很難受，我們不要逼她，好嗎？”

    蕭東垂著眸子，點了點頭。

    當晚，蕭西去了一趟靈雲峰。

    這是蕭程盈入住迎春峰之後，何清明第一次得知他師妹竟然已經回來了。

    何清明聽了之後，皺了皺眉，怒道“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快帶我去看她。”

    蕭西點點頭，立刻帶著何清明前往迎春峰。

    何清明推門進屋，對外頭的蕭西說“你就不要進來了，我同你師父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

    蕭西對何清明自然是信任有加的，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盡管夜已經深了，但蕭程盈並沒有睡下，瞪著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屋頂。

    何清明走進來，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搬了個凳子，在臥榻前坐下了。

    蕭程盈甚至沒有感覺到有人來了，仍舊是呆呆地看著。

    何清明低聲道“師妹，師妹？”

    蕭程盈在他一聲聲的呼喊中偏過了頭，怔怔地看著他。

    何清明握住蕭程盈的手，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蕭程盈沉默了片刻，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兩師兄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更加了解，更加熟悉。

    何清明直到，蕭程盈沒辦法對著她的那些個徒弟們吐露心聲，那些是小輩，她說不出來。

    可何清明不一樣，他是她師兄，在他麵前，她可以做一個孩子，跟這個哥哥似的人說說心裏話。

    何清明輕輕的撫了撫蕭程盈前額的碎發，“師妹心裏難過，是不是？”

    蕭程盈點了點頭，眼睛再次紅了。

    何清明道“我都聽說了，蕭西這家夥竟然還想隱瞞下來，真是氣死我了，還好我現在知道了，你先不要難過，好嗎？”

    “師兄……我……”她聲音哽咽，無助極了。

    何清明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程盈受了委屈，不哭了不哭了，這件事也並不像你想的那麽糟糕。蕭西他們不知道內情，你聽我說，好不好？”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蕭程盈反手握住何清明的手，“什麽意思？”

    何清明見她一副要起身的樣子，連忙按著她肩膀，叫她重新躺下來，“你先不要激動，聽我慢慢說。”

    蕭程盈拚命的點頭，生怕錯過的何清明所說的每一個字。

    何清明歎了口氣，道“當日天族和魔族交戰，淩韻樂聲稱冤有仇債有主，隻身一人挑戰天君。兩人對打了兩日兩夜，最後在一聲轟鳴中，有去無回。但我曾派人去打探消息，原本是想把你帶回靈雲山派的，卻沒想到因此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說著，眯了眯眼睛，“聽說天君和淩韻樂那一戰，最後隻找到了一個人的屍體。”

    蕭程盈瞪大了眸子，甚至摒住了呼吸，等待著何清明說出那個人不是淩韻樂！

    何清明道“你應該也猜到了，如果那屍體是淩韻樂的屍體，這番話我也沒必要同你說。天族帶回了天君的屍體，但卻沒找到淩韻樂的屍體。這或許意味著，你的那位好夫君，用了什麽手段殺死天君之後，逃走了。”

    蕭程盈眸子亮了一刹，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你是不是……為了安慰……我，才……才這麽說的？”

    別說是蕭程盈，連說這話的何清明都覺得像是假的。

    他搖搖頭，“我也隻是探聽到罷了，至於事情到底是不是這樣，我也不能確定。但有一點可以佐證這件事的就是，魔族的每一任魔尊死後，都會立刻將屍骨下葬，然後推舉出新的魔尊。可時至今日，魔尊下葬的消息沒有半點，更別提新的魔尊，更是無稽之談。”

    蕭程盈聽他說得有模有樣，但還是不能確定。

    何清明道“你也知道，淩韻樂的逃跑手段很厲害，先前從魔族戰場上逃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或許他還是沒有死掉，說不定現在正躲在哪裏養傷呢。”

    說起來，淩韻樂真的不止一次死裏逃生，誠然蕭程盈也不希望淩韻樂死去，抱著這麽一個希望總是好的。

    蕭程盈點點頭，“何師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求你幫我……再去調查，如果他沒有死，我求……求求你，幫我找到他。”

    何清明拍拍她的手，“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程盈，你現在是有了身孕的人，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先養好身子，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嗎？”

    蕭程盈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師兄，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怕這個……孩子像我一樣，從小就沒有……沒有父親，我怕我一個人……沒辦法照顧好他，我怕我……不是個好母親。”

    何清明像是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師妹，你現在不要想那麽多，你隻要想著或許淩韻樂還沒有死，他正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調養生息，等著回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和孩子健健康康，而不是你現在這樣。”

    蕭程盈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一直以來，蕭程盈覺得從來都是淩韻樂在依賴她，就算淩韻樂不在，她也能好好的照顧自己。

    就像當年她從魔族逃出來，在凡間度過的那幾年一般。

    可是，離開和失去是不一樣的。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賴淩韻樂，自己有多離不開他。

    可何清明說得，總歸是一個希望，她不能這麽自暴自棄。

    還有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她和淩韻樂的孩子，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一蹶不振，讓淩韻樂的孩子受了苦。

    或許他真的會回來，到時候，蕭程盈想給他看到的也是一個好好的孩子，而不是遺憾的對他說，自己沒能保住兩人的孩子。

    蕭程盈點了點頭，“師兄，我知道了，我會盡量……振作起來的，淩韻樂的事，就拜托你了。”

    何清明笑道“你拜托我的事兒還少嗎？我這人有多靠譜，你還不清楚，你放心，這種正經事，我保證給你查的明明白白。”

    蕭程盈知道，何清明是想逗她笑一笑，可她現在真的笑不出來。

    何清明搖了搖頭，道“總之，不管怎麽樣，師兄一定會把人找出來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這之前，你千萬不要多想，知道嗎？”

    蕭程盈點了點頭，眼神裏充滿了感激。

    何清明今日的這一番話，算是給了蕭程盈一個理由，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

    她閉上雙眼，心裏默默的祈禱著，淩韻樂不會死，他一定沒有死。

    蕭程盈明白，就算淩韻樂還活著，他也不能在魔族出現，畢竟魔尊殺死了天族公主這件事以及魔尊殺死了天君這件事的性質是不一樣的。

    公主終究是公主，就算淩韻樂動了手，除了天君，旁人也未見得會把這件事當成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畢竟英筱這位公主殿下並不很得天族萬民之心，但天君不同。

    就算這位天君愛女如命，終究是天族的一代領袖。

    他的死足以挑起天族和魔族之間的恩怨，但若是魔尊和天君同歸於盡，這其中的仇恨才能消減些許。

    蕭程盈慢慢振作起來，盡管她心中仍舊帶著痛苦，但為了淩韻樂，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蕭程盈必須這麽做。

    可日子一日日的過去，何清明時常會來看蕭程盈，除此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蕭墨金陪伴著蕭程盈度過的。

    蕭墨金總是要等到蕭程盈睡著了之後，自己才肯離開。

    蕭程盈精神好了些許後，也曾經勸過他，“阿金，我現在好多了，你不必每日這樣盯著我。”

    蕭墨金卻垂著眸子，小聲道“我不是盯著師父，我隻是……怕師父覺得孤單，想陪著師父，師父不要嫌我煩，好不好？”

    蕭程盈淺淺的勾了勾唇，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手掌輕輕覆在蕭墨金的頭頂，“阿金長大了，不知不覺間，竟然都已經這麽大了，還是個懂事會照顧人的好孩子。師父怎麽會嫌你煩，師父隻是心疼你，你這個年紀，該多花些時間在自己的事上頭，沒必要一直陪著師父。”

    蕭墨金卻並沒有同意蕭程盈的觀點隻是說“我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情，陪著師父是我心甘情願的，師父不必替我擔心。”

    蕭程盈看了他一陣兒，覺得這孩子從小可憐，自己似乎也沒給他什麽好，倒是這孩子跟個大人似的，一直都在照顧她這個師父。

    她握著蕭墨金的手，道“阿金，你能這麽想，師父已經很開心了。”

    蕭墨金卻說“所以師父不要覺得我煩，我保證，我就安安靜靜的照顧師父，師父不喜歡我說話，我也可以不開口。”

    “我沒有嫌你煩，沒有覺得你吵，我是怕你太辛苦了。好孩子，早點回去休息吧！”蕭程盈像一個年長的長輩是的，對他說的話也是沒有半點曖昧。

    蕭墨金早就對這樣的話習以為常了，他知道師父從來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男人來看待，在師父眼裏，不管再過多久，不管他年紀多大，師父都隻把他當成小孩子。

    他無數次想問問師父，如今師娘已經死了，她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可是他不敢問出口，怕讓師父覺得他別有用心，趁人之危，又怕提到那個人的名字，惹得師父傷心。

    蕭墨金顧慮太多，心裏也覺得苦悶，但是沒辦法，他隻能再等等。

    蕭程盈的身子好多了，蕭墨金每日會扶著蕭程盈出門走走。

    起初，蕭程盈是不願意出去的。

    畢竟，她頂著的是靈雲山派的罪人的名聲，唯恐自己的出現，會把靈雲山派推上風口浪尖。

    何清明倒是有辦法，“你放心，我在你身上下一道禁製，除了蕭東蕭西他們這幾個知道你身份的弟子，在其他修為不及我的凡人或修士眼裏，你隻是個陌生的女子。”

    他說著，又想到了什麽，扇子抵著下巴，說道“倒是有一點問題，也怪你，這迎春峰上，清一色兒的男人，突然間多了你這麽個姑娘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尤其是……你還懷著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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