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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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磨房有日子沒使用,屋簷下麵雜草枯葉堆積,高山撿拾後,夜色裏看著頓時幹淨。

    大黑馬馱兩人,就放不下被褥,高山解腰帶,脫下藍黑色厚外套鋪開,身子滾上去裹緊,這就有鋪有蓋,呼呼進入夢鄉。

    腳步聲響,雷風起和虞霧落一前一後回來,見到屋簷下空出三分之二位置留給兩人。

    “咳。”

    雷風起低低的咳出,側目眼神輕掃背後,眸光柔如流水。

    虞霧落知趣停下腳步,她從來就是聰慧女子,今晚遇刺屢屢受挫,是沒有經驗的原因。

    領會隱意,虞霧落不落於人後。

    雷風起徑直大步走到高山旁邊,背對著低頭,一看就是解衣寬帶。

    虞霧落不方便過去,正好去看拴在一旁的豆蔻。

    黑馬不住用馬頭摩娑桃花馬,仿佛安慰著它的傷痛。

    “乖乖的哦,熬過今晚,明天送你去城裏尋醫生。”

    虞霧落安慰幾句愛馬,耳中又有一聲輕咳送來,像是表白虞霧落可以過去,讓她沒來由的有了笑意。

    稍停,越過馬鞍看屋簷下麵,高山睡在一側,中間睡下雷風起,雷風起旁邊擺著他的行李卷兒,把餘下三分之一留給虞霧落的同時,也把小小天地隔開。

    虞霧落卻不能如他們一樣躺下,雖然躺下後行李卷兒的高度正式成為一麵牆壁。

    先不說孤男寡女躺在野外影響聲譽,看著不雅,還有春夜猶寒,她沒有被褥,睡下來會受寒得病。

    厚而寬大的大披風,讓虞霧落坐下後,衣角足夠成墊,她安然打坐進入休息。

    野外的風涼意中帶清新,幫助吐納更好進行。

    虞霧落在星光辰明裏一呼一吸,悠遊漫漫。雷風起聽到綿長呼吸聲放下心來,這女子功夫是真的好,可見平時苦練,由此身體康健,露宿一晚不是問題。

    他的呼吸也漸漸拉長平穩。

    虞霧落靜靜又等片刻,忽然漲紅麵龐,躡手躡腳起身,往屋後走去。

    人有三急,虞霧落也不例外。

    和雷風起說話的時候,虞霧落留意到有一塊地方較為平整,她拿大披風遮擋一下,也就可以。

    她盡可能走的輕捷,功夫好的原因,不踩中落葉斷枝幾不發出聲響,月光半明半晦指引道路,虞霧落很快愣住。

    兩棵歪脖樹往內斜拐,半彎出一塊平整地方,樹身間係開來一件男人衣裳,隨風飄動的時候也能保證相對私密。

    男人的衣裳?

    去?

    還是不去?

    虞霧落紅著麵龐最終還是去了,回來後有片刻才平複慌亂心情,但是感激夾雜在悠深吐納裏,就怎麽也下不去。

    君子心細,當如何感謝?

    本想重謝一筆金銀,現在看來,隻怕阿堵物褻瀆照顧。

    雖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腸,沒到最後不知道他真性情還是偽裝,但是他救自己數回,帶自己脫難,又盡力維護女兒顏麵,如果到最後他真性情就是這樣的話,這情分還是要重重擔的。

    這麽一想,油然似回到那雙隱如磐石的臂彎,他的發間跳動星光,他的心跳帶來安寧這樣的人嗬,怎麽可能不是勇於助人的真性情?

    這一夜安然無事,早起虞霧落雷風起都生出不滿,這範城的衙役居然不連夜搜查周邊,這是怠慢差使。

    虞霧落顰眉暗想,二叔嶽家範府裏有叔伯在範城為官,難道他們沽名釣譽,不肯認真為百姓安居出力?

    雷風起麵如鍋底,這省裏哪個衙門管轄範城,非好好教訓他們不可。

    五更道路還是不明,高山也嘟囔著不滿:“睡到天明,在這村子裏吃過早飯再進城不行嗎?昨天又是暗器又放火,我累了的,沒有宵夜還克扣早飯怎麽著。”

    “城裏早飯更好吃。”雷風起道。

    虞霧落腦海裏紅糖油糕蔥油餅芙蓉卷子一起出來,肚腹裏又有咕的一聲,饑餓感強烈襲來,她這才想起來,昨天她一早離家,祖父陪用早飯,中午在路上分吃贈送的點心果子饅頭,晚上住店後就遇刺,別說宵夜,她連晚飯也沒吃。

    她想到這裏,高山也想起來,又嚎叫道:“我昨天晚飯也沒有吃。”

    雷風起忍無可忍:“你昨天中午沒少吃。”

    高山斜轉眼睛看他:“那又不是你管我吃的,是虞兄台招人喜歡,是他的東西。”

    虞霧落秀秀氣氣伸頭一笑:“別說了吧,進城我請你吃十人份的東西。”

    越說越餓,虞霧落頭回挨餓極不習慣。

    雷風起瞪眼威懾,高山乖乖閉嘴,虞霧落麵色卻陰晴不定起來。

    她的茶碗,她的食具都沒有追回來,等下進城她拿什麽吃早飯?

    豆蔻上的有藥又休息一夜,蹄腳已能奔跑,但虞霧落心疼不肯騎乘,高山反對無效,雷風起出於內疚百依百順,三個挨餓的人步行十裏路來到城門。

    點亮的火把周圍,能看到熱氣騰騰,紅糖油糕蔥油餅芙蓉卷子在虞霧落腦海裏轉動更快,高山攥起拳頭,仿佛有人攔就隨時動手。

    沒有盤查順利進城,除去城門火燒大洞還在,像是所有人都忘記昨夜賊人喧囂。

    很快他們坐在最近的早點鋪裏,雷風起對這範城拿賊的怠慢愈發不耐,虞霧落則是一麵不耐煩一麵頭痛看著桌上幾隻缺口碗,筒中幾把破舊筷。

    高山喜笑顏開,等著食物送來。

    “掌櫃的,送壺熱水。”雷風起招呼著,取一塊碎銀拋過去。

    掌櫃的趕緊提壺熱水過來,雷風起把桌上幾隻碗燙了又燙,筷子也衝涮數遍,對虞霧落點頭:“出門凡事不講究,隻能這樣。”

    虞霧落暈生麵頰,乖巧點頭覺得不合適,他不是自家親人,不回應呢又覺得尷尬,勉強嗯上一聲,取過勉強能看順眼的碗,暗示自己看不到缺口。

    掌櫃的送來熱麵茶,又是幾籠肉包子,等不及的高山先大口吃起來。

    雷風起一麵吃,一麵和高山說話:“等下你去找找賣馬的地方,再問問哪裏能寄養馬匹,昨天我看到有香脂鋪子,還有賣成衣的店鋪,不管接下來去哪裏,素衣不會得體。”

    高山信以為真,頂撞道:“我就喜歡這身衣裳,看不出髒,晚上能當被蓋,我不要得體。”

    虞霧落悄悄把話記下來,對雷風起的好感又增加一分,她知道這話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