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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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關江湖有很多傳聞,草上飛水上飄雲中鶴浪裏白條。

    雷風起援兵剛分草動樹的準備出來,叫聲還在後麵時,千層萬疊的宮燈齊唰唰熄滅,夜的黑暗重新到來。

    草葉飄動的聲音占據此地。

    火折子迎風放光,雷風起高高舉起它,一步也不敢動。

    他背後是軟弱的女子,她哭聲止住的很快,但肩頭顫抖全身戰瑟,她的人還是沒有恢複。

    眼前,已失去眾好漢身影。

    草上飛水上飄雲中鶴果然不是吹的。

    一個眼色甩出來,帶隊援兵會意,又是一聲高叫:“四平侯府拿賊,閑人不要妄動。”

    援兵身上也裝備齊全,各舉火折子打馬去了,最後一個走出草叢的高山步子不停也領會,對著援兵馬尾點頭哈腰:“謝謝差爺,我找到兄弟們了。”

    給雷風起一個白眼兒,高山再換上笑嘻嘻:“小虞小虞,你的東西我帶來,你看,我包的嚴緊,我一手指頭沒碰到,也沒讓別人碰一手指頭。”

    獻寶似的把背上大包袱放到虞霧落麵前,看出來小虞兄弟的不對。

    “你,趁我不在欺負我兄弟?”高山叉腰對雷風起攥起拳頭。

    雷風起努嘴。

    高山:“啊?”

    “追賊啊,你站在這裏礙事情。”雷風起忍無可忍,這個笨蛋,矜持女子的軟弱不會願意被別人看見。

    “啊?”

    高山拔腿就跑,三步以後,轉身跑回,狐疑道:“攆我走了,你們倆個說說笑笑的倒是熱鬧。”

    把脖子竭力梗起:“我不走!”

    雷風起瞅瞅他更拔也高不了的個頭,不想打破小虞安靜的傷感環境,對著草叢又努嘴。

    “好嘞。”高山這一回沒弄錯,拔草砍樹枝的,升起一大堆篝火。

    他拿草葉包住手,抱老大一捧草回來,討好的道:“小虞,我沒碰它,你過來坐下吧。”

    虞霧落不好再辜負高山好意,一直沉浸在自己軟弱裏,抬起麵容道:“多謝高兄。”

    高山嚇一大跳,這滿麵的血痂,活似個鬼。

    跟著準備登基的人走路,一定要瞧得起他,千萬莫給他省錢,小虞的馬又死了,高山在城裏重新購買四匹馬,馱著多多的食水,提一個水袋過來,自己離的遠遠的,欠著身子擠出水線,虞霧落洗了手臉。

    萬人敵的屍身已經不見,在虞霧落眼角餘光裏,雷風起扔到樹後麵,又順便砍了一抱柴回來。

    篝火旁的女子,星眸紅腫,鼻頭紅腫,襯的肌膚蒼白如玉。

    雷風起心神猛的一蕩,把高山瞪上一眼,不敢走近,和昨晚一樣在篝火對麵坐下來。

    高山遲疑片刻,走到雷風起旁邊坐下,不是他不再幫手兒,而是小虞兄弟這個和雷家姑娘們一樣的德性,還在呢。

    他樂樂嗬嗬:“小虞,你先從馬上解食水,你解過,我可就沾手了。”

    虞霧落又謝他一聲,默默無言取下一個水袋,聞聞,又取兩個酒袋,還有若幹肉幹等物,抱回剛才坐的地方,慢慢的烤起來。

    火光映出她新的容光,隔著篝火也讓人不敢逼視,大包袱愈發的累贅。

    “燒了吧。”雷風起道。

    虞霧落這才想起,嗯上一聲,也不解包袱,囫圇著扔到篝火裏,篝火躥上半天裏,發出異樣的香味。

    雷風起告訴自己這是香脂味道,可莫明的胸膛前又暖起來,一雙手臂上又現溫軟,在高升客棧抱著她逃命的感覺再次出現。

    而他也真的嗅到處子香。

    雷風起狠狠閉氣,直到不能再屏,饒是這樣防備,也一雙耳朵紅起來,篝火旁邊本就會紅通麵龐,倒不會引人注意。

    高山也不看他,正在邀功:“你不檢查一下嗎,一件不少我全帶來,燒也燒的全麵,你不會擔心你用過的東西落到別人手裏。就是有一件不好,今晚你可怎麽睡呢,這夜還冷。”

    雷風起站起,從自己黑馬鞍後解下五張羊皮,攤開來,放到火上烘烤著。

    虞霧落靜靜喝酒,一仰麵龐就下去半袋,這鯨吞牛飲的姿勢她做起來煞是好看,自小養成那根深蒂固的斯文徐徐展開。

    雷風起下意識看她,就深深低下頭去,女子落寞的身影刻入腦海裏,頓時混亂起來。

    他得理一理,近來像是判斷一直出錯不,自從遇到小虞,看到她嬌豔牡丹的夜行衣後,他的判斷就一直出錯。

    怎麽能當她是采花賊,又誤會她另有目的,自己真是糊塗。

    她一刀殺人後的軟弱哭泣,和此時寂寥般的平靜,遠非有心機的人能裝得出來。

    那軟弱,和雷風起頭回殺人的感受一模一樣。

    沒有人天生是戰場豪客,雷風起也不是。

    他從小虞的軟弱裏重回當年的自己,當年的自己情況並不比她好,而自己生長在邊城,理當自小習慣血泊。

    自己親手,和觀看戰場,不一樣。

    一條性命就這樣沒有,而不帶走對方性命,就是自己性命丟失。

    真正的軟弱寫滿身心,遠非偽裝在外表的哭叫害怕可以比擬。

    就像此時小虞拚命拿酒灌自己,灌的急了淚光出來,又強忍住,再次拿酒麻醉自己,神情裏的一絲一毫沒法偽裝。

    如她自己所說,她的酒量很好。

    會喝酒的人都喜歡遇到好酒客,高山喜歡的重新拿草葉墊手,一袋又一袋的酒水送過去。

    雷風起適時打斷她:“可以了。”

    不解的眸光在紅腫眼皮裏飛一般的送過來,把稚氣消失在紅腫裏,風情悄悄的出來。

    雷風起看火光:“羊皮烤了有會子,就算你嫌我髒也烤的幹淨,我讓你買的針線還在吧,一早我看到你拆信後收在懷裏,你的刀我送你時擦幹淨,你介意再擦一遍,把羊皮裁成你滿意的式樣,兩張兩張縫起來,一張可以墊,一張可以蓋,白天卷起來放馬上也不怎麽占地方,比被褥又暖和。還有一張你給自己縫個水袋酒袋,應該硝一硝再給你用,但你今晚沒有被褥,先將就吧。”

    虞霧落聽一句愣一句,呆呆的酒也忘記喝,等雷風起說完,脫口道:“你是誰?為什麽一直跟著我。”

    雷風起震撼。

    迷茫自神思裏一閃而過,忍俊不禁撲哧樂聲。

    是啊,他懷疑對方接近自己,而自己呢,在她眼裏又何嚐不是忽然接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