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顧家全員出動，一張張把桌子椅子搬出去擦洗，打掃衛生，連牆角縫都不放過，家裏養著貓，沒發現老鼠，倒是找到了些之前搞不見的東西。

    忙活了好一陣，顧冬冬嚷嚷著要買煙花，要買炮仗，硬是拉著顧餘走了。

    至於顧裏，按他的話說，不跟未成年人玩，其實就是懶得出去。

    顧冬冬一身的紅色，喜慶得很，小孩子走起路來也不老實，小短腿一蹦一蹦的，眼睛一直盯著顧餘，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不說，顧餘也不問。

    於是，小短腿就落後了他不少，不過顧餘一直有在偷偷看她，防止人走丟了。

    終於，快到了附近賣焰火的店，顧冬冬忍不住了，她雙手叉腰，在後麵說，“站住！”

    顧餘轉身，“怎麽了？”

    顧冬冬小跑著過來，那小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顧餘做了什麽罪孽滔天的壞事，小女孩指控道：“你幹嘛走那麽快！”

    被冬天的風吹得粉撲撲的臉氣成了紅彤彤。

    “可我走一步你都走兩步了呀，怎麽能算我走的快呢。”顧餘蹲下來準備和她講道理，“我隻是每一步的距離比你遠，按步數來算明明是你的多好不好。”

    “嗄……”顧冬冬年僅六歲的大腦很明顯處理不過來，她眼睛盯著遠處，想了幾秒，才歪頭看顧餘：“怪我嗎？”

    她是真的被繞進去了，這小笨比，被賣了還得幫人家數錢。

    深知妹妹小的時候不欺負長大了就沒機會欺負了的道理，顧餘毫不愧疚地點頭，“沒事，哥哥原諒你了。”完了摸摸頭，拉著顧冬冬小手放慢了腳步。

    被顧餘牽著一步一步走向目的地的顧冬冬老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們買煙花炮仗的那家店賣的東西很雜，中秋節賣月餅，過年了擺上煙花和年糕。

    顧冬冬花起顧餘的錢來是一點不心疼，看見什麽感興趣的就想拿，仙女棒，加特林煙花，擦炮，摔炮，雜幾雜八的還有一個大煙花，要不是顧餘阻止，她甚至還想搬個大鞭炮回去。

    從老板那借了個小推車把東西拉回去，顧冬冬那股興奮勁還沒過，拉著顧餘到處跑。

    到了黃昏，她玩盡性之後肚子馬上開始餓了，趴在顧餘背上一動也不想動，還得背她回去。

    ……

    ……

    “走啊，玩炮仗去！”

    結果吃完飯還沒安生多久，顧冬冬她又開始了。

    “感情你剛才是中場休息。”

    不等顧餘起身，顧冬冬已經一溜煙跑沒影了。

    顧裏探個頭過來，賤兮兮的，“你小時候可是比冬冬還厲害。”

    “你也知道是小時候。”顧餘歎了口氣，飯都還沒消化多少，真不知道這小妹妹怎麽會覺得炮仗比當條鹹魚好。

    “陪你妹妹玩去。”他同顧裏說。

    “那不也是你妹？”

    “你是大哥。”

    “你是二哥。”顧裏裝模作樣摸了把不存在的胡須，“二爺，你不能放著你三妹不管啊。”

    “……”

    最終還是兩個人一起出去了。

    顧餘拎著個袋子，裏麵都是些輕便易拿的煙花，顧裏被委以重任，扛著巨款買來的大煙花，三個人到了較為寬闊的地方。

    顧裏還想把顧冬冬交給她看著，顧餘直接一個電話給池寧悠打了過去。

    “飽一絲啊，沒空。”

    顧裏：“……6。”

    視頻通話很快就被接通，但還沒等顧餘開口說話，畫麵就一陣天旋地轉，隱約能看到手機好像放進了口袋裏。

    “我回房間了。”

    “……沒事，太無聊了，嗯。”

    她不知道跟誰說了幾句話，隨後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呼。”

    畫麵又經過一陣晃動之後才終於固定下來，池寧悠還捏著個才剝到一半的砂糖橘，氣呼呼地跟顧餘說：“下次要開視頻先給我發個消息。”

    “好的好的。”顧餘靠在路燈下麵，非常好脾氣的比了個ok。

    剝好的砂糖橘一整個丟進嘴裏，池寧悠接著說：“剛剛我全家人都在呢，我可不想……“說到一半，她停了下來，嘴巴動了下把果核吐出來才又說：“解釋你是哪個，麻煩的要死。”

    顧餘：“……”

    某種程度上他剛剛算不算差點見家長了？

    “顧餘哥哥，給你。”邁著小短腿跑過來的顧冬冬將一根仙女棒遞給了顧餘。

    再一看，顧裏在那邊自己玩二踢腿，一點沒有帶小孩的自覺。

    沒辦法，他隻能把鏡頭調到後攝像頭，邊跟池寧悠玩邊放著煙花。

    “顧餘顧餘顧餘！”

    眼尖的池寧悠發現了個比仙女棒有意思一百倍的東西，興奮地叫著顧餘的名字。

    “別玩那個了，真男人就應該玩加特林！”

    裝在紅色塑料袋裏的加特林煙花露了大半個身子出來，怪不得池寧悠能看見。

    “我還以為你們女生會比較喜歡這種？”他揮了揮仙女棒，飛濺的火花有一瞬間連成了根線。

    “刻板印象不可取昂。”

    “砰砰！！”

    伴隨著一陣陣爆炸，火光從炮口朝著遠方飛去。

    池寧悠也逐漸變成一顆大檸檬。

    她那邊不給放，隻能雲放煙花。

    玩了好一會，把每樣都玩了個遍的顧冬冬嚷嚷著要放那個大煙花，顧餘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十二點，四周有股濃濃的火藥味。

    他說：“池寧悠。”

    “嗯？”

    “帶你放煙花。”

    時間到了零點，舊的一年結束。

    “砰！”

    一聲炮響，已經分不清是哪邊的焰火先升空，抬頭看去，一顆顆明晃晃的火光在天空中炸成一朵又一朵各色的花。

    火光映照下來，甚至蓋過了路燈的光芒。

    同一時間，池寧悠說：“新年快樂。”

    顧餘應道：“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靠在路燈下，有些東西好像要從心口飛出。

    他一向不是個膽小的人，想做，那就做了。

    “池寧悠。”

    “我在。”她學著手機語音助手的語氣，俏皮說道。

    “之前咱們不是打了個賭嗎，我贏了，現在我要用那個賭約了。”

    “啊？幹嘛呀？”她問著，尾音上翹，過年這件事，的確讓人開心。

    “就是待會我問你個事，你不準逃避，要正麵回答。”

    “什麽事啊搞這麽嚴肅。”

    “好吧，也不是什麽大事。”顧餘笑了下，其實他心情還不錯，“我喜歡你，我想知道你對我，是什麽感覺？”

    “……”

    池寧悠明顯愣住了，整個人好似運行3a大作的破舊電腦，直冒煙。

    耳朵裏能清晰聽到顧餘那邊的聲音，煙花炸響，然而此時這聲音似乎被她的心跳聲蓋住了，除此之外什麽也聽不到。

    顧餘也在害羞嗎？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也會心跳加速嗎？

    我該說什麽？

    哦，對，回答，她得回答。

    思緒亂作一團，她憑著感覺張開嘴，眼睛眨吧眨吧的，不受控製，開始緊張了，“我，呃，就是……祝你新年快樂萬事如意思如泉湧百年好合永遠不死……嘶！”

    池寧悠猛地一咬舌尖，狼牙紮進了舌頭裏，帶出來一點紅色，她語速飛快地說：“就是說，我也喜歡你！”

    然後迅速掛掉了通話。

    新年的第一天，她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