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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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府深處,新生的元嬰宛如縮小版的秦浩,通體晶瑩溫潤,盤踞在丹田氣海之上,正貪婪地鯨吞著由那龐大靈氣旋渦輸送而來的天地本源。
    每一次吞吐,都讓元嬰的輪廓凝實一分,磅礴的生命力與浩瀚的法力在其中湧動、沉澱。
    然而,洞府上空,那覆蓋了幾乎整個聖山區域的天地異象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龐大無匹的靈氣旋渦緩緩旋轉,如同天穹睜開了一隻巨眼,將十方靈氣撕扯匯聚。旋渦中心,五色霞光與氤氳紫氣交織流淌,將整片天空暈染成一幅瑰麗到驚心動魄的斑斕畫卷,無形的威壓沉甸甸地籠罩著天星城,低階修士無不心膽俱寒,呼吸維艱。
    洞府內廳,元瑤和妍麗並肩而立,緊張地透過石壁上的窺視法陣觀察外界。
    元瑤剛剛結成的金丹在丹田內微微震顫,敏銳地捕捉到了那靈氣旋渦對元嬰無與倫比的滋養作用。她臉色驟然煞白,失聲驚呼:“不好!他們要搶奪靈氣旋渦!”
    在亂星海,元嬰修士稀少無比,每一次結嬰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這最後的靈氣灌頂,乃是元嬰穩固道基、凝練法力的關鍵一步,如同嬰兒初生後的第一口精純乳汁。若被強行截斷,元嬰便如先天不足的嬰孩,根基受損,元氣虧空,日後即便尋遍諸天萬界的神藥仙丹也難以彌補!
    對於下方虎視眈眈的金丹修士而言,這靈氣旋渦中逸散出的每一縷精純無比的天地本源,都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絕世“補品”。若能煉化吸收一絲,對突破瓶頸、淬煉金丹、乃至未來衝擊元嬰境界,都有著難以估量的裨益。
    若有宗門護佑,此時早已是陣法森嚴,高階修士環伺,膽敢覬覦者便是與整個宗門為敵,不死不休!
    可秦浩,偏偏是孤家寡人。至少,在那些貪婪者眼中,他毫無根基。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足以讓平時謹小慎微的金丹修士鋌而走險!
    “這幫無恥之徒!”妍麗氣得渾身發抖,法力激蕩,就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姐姐不可!”元瑤一把拉住她,聲音帶著決絕的顫抖:“你擋不住!我去!拚了這條命,也要為前輩爭取片刻!”
    就在此時——
    “嗡!”
    一聲低沉、宏大、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震顫,毫無征兆地穿透了洞府禁製,響徹在聖山上空每一個生靈的心神最深處!
    聖山之巔,那浩瀚的靈氣旋渦之下,空間驟然扭曲、塌陷!無盡的光與影瘋狂匯聚、凝實!
    一道數十丈高、頂天立地的巨大虛影,須臾間凝聚成形!它身披光霞,麵容模糊,卻帶著俯瞰蒼生的漠然與威嚴。僅僅隻是輪廓,便散發出令天地失色的磅礴神威,如同開天辟地的神魔重臨人間!
    那虛影,正是秦浩意誌與天地元氣共鳴所顯化的法相!
    它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爆發,隻有一股無聲無息卻沛然莫禦的恐怖威壓,如同億萬頃海水轟然倒灌,瞬間覆蓋了整座巍峨聖山!空氣凝固了,風停止了流動,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凍結。
    “呃啊——!”
    “噗通!噗通!噗通!”
    那些正催動遁光、法寶,貪婪撲向靈氣旋渦邊緣的黑影們,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神魂識海!淒厲的慘嚎戛然而止,遁光瞬間潰散,法寶靈光暗淡墜落。
    十幾道身影如同下餃子般,毫無抵抗之力地從半空中直挺挺地栽落下來,結結實實砸在下方堅硬的岩石地麵,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金丹修士肉身強橫,雖未摔成爛泥,卻也個個灰頭土臉,筋斷骨折者不在少數。
    死寂!整個聖山陷入一片死寂。方才還蠢蠢欲動、心懷鬼胎的眾多金丹修士,此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血液都似要凝固。他們死死低著頭顱,連抬起眼皮看一眼那神魔虛影的勇氣都徹底喪失,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汗出如漿。
    “該死!神識……他的神識怎麽會如此恐怖?!”一個摔得鼻青臉腫的金丹修士掙紮著爬起,抹掉嘴角的血沫,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懊悔。
    “走!快走!這天星城……怕是待不下去了!”他再不敢有片刻停留,甚至不敢駕馭遁光,連滾爬爬地朝著山下亡命奔逃,生怕慢了一步,那虛影的目光就會將他碾成齏粉。
    “見鬼了……這哪裏是剛結嬰?分明是積年的老怪物!”另一個勉強能駕馭起黯淡飛劍的修士,頭也不敢回,化作一道歪歪斜斜的流光,倉惶遠遁。
    聖山第三十一層洞府隔壁的靜室內,那位趙姓結丹修士麵色慘白如紙,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全靠扶著冰冷的石壁才勉強站穩。
    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帶著鐵鏽味的唾沫,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好……好險!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老夫剛才竟也……竟也動了一絲妄念……”
    巨大的後怕如同冰冷的手攥緊了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窒息。他望著窗外那頂天立地的神魔虛影,眼中隻剩下最深的敬畏與慶幸。
    聖山第二層,星宮樞機重地——星輝殿。
    廣闊威嚴的大殿內,落針可聞。十幾道身影或坐或立,氣息淵深似海,正是星宮最核心的力量——十幾位元嬰期的長老。
    平日裏跺跺腳亂星海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們,此刻卻個個麵色凝重,目光不時掃向殿外聖山上方那令人心悸的巨大虛影和靈氣旋渦,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最終,大殿深處主位之側,一位戴著暗金色麵具、隻露出一雙銳利如鷹隼眼眸的中年修士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鏗鏘質感,清晰地傳入每一個長老耳中:“都說說吧。此子在我星宮聖山之上結嬰,鬧出如此潑天的動靜,攪得滿城風雨。若我星宮對此毫無反應,傳將出去,外海那些虎視眈眈的宵小之輩,豈非更認定我星宮已疲弱不堪,連一個剛剛晉階的元嬰初期修士都震懾不住?”
    他話音落下,左側一位身著墨綠宮裝、氣質陰柔的老嫗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幽穀冷泉:“金奎大長老,老身以為,當以懷柔拉攏為上策。諸位請看那尊法相!此子甫一結嬰,便能溝通如此磅礴的天地元氣,絕非尋常元嬰初期修士所能為!其根基之渾厚,神識之強大,恐怕遠超我等預估。”
    陰葵長老頓了頓,加重語氣:“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極陰島那老鬼動作頻頻,六道極聖麾下‘逆星盟’的勢力更是蠢蠢欲動,對我星宮虎視眈眈。值此用人之際,若能得此強援,對我星宮百利而無一害。”
    “哼!陰葵長老此言差矣!”右側一位身材魁梧、赤發如火的老者猛地一拍身旁玉案,聲若洪鍾。
    “懷柔?拉攏?你可知此子底細?!”他須發皆張,怒視陰葵:“老夫早已遣人詳查!此人自稱‘張鐵’,來曆成謎,猶如石縫裏蹦出來的一般!入我天星城不過數十年,竟如彗星崛起,從結丹初期一路勢如破竹直至結嬰!此等進境,聞所未聞!更可疑者,他偏偏選擇在我星宮核心腹地聖山之上大張旗鼓地結嬰,引動全城矚目!這是何意?是向我星宮示威?何況,萬一他是六道老魔處心積慮安插進來的棋子,欲圖在我星宮心腹之地埋下禍根呢?此等風險,豈能不防?!”
    “烈陽!休要血口噴人!僅憑臆測便斷定他人是奸細?”陰葵長老臉色一沉,周身散發出絲絲陰寒之氣。
    “老夫隻是據實而言!如此大的隱患,豈能因你一句‘根基深厚’就輕輕放過?”烈陽長老毫不相讓,周身赤焰虛影升騰,殿內溫度陡然升高。
    “夠了!”一位麵容清臒、背負古劍的白袍修士冷喝一聲,劍氣隱現,正是負責星宮監察的玉衡長老。
    “查!自然要查!但查也要講究方法!金奎長老派人試探,不正是為了查明底細?未得真憑實據前,妄下論斷,徒亂人心!”
    “試探?若他真是老魔棋子,豈會輕易露出馬腳?不如先下手為強,將其‘請’入‘星獄’再慢慢盤問!”另一位麵容陰鷙、聲音尖細的長老陰惻惻地插話。
    “混賬話!無故囚禁一位新晉元嬰修士?你想讓整個亂星海看我星宮的笑話嗎?讓那些觀望的勢力徹底倒向逆星盟?”陰葵長老厲聲反駁。
    “你……”
    “都給我住口!”眼見幾位脾氣火爆的長老越說越激動,法力波動隱隱碰撞,幾乎要在這樞機大殿內動起手來,金奎大長老眼中金芒爆射,一股磅礴威壓轟然壓下,暫時鎮住了場麵。他麵具後的目光冰冷地掃過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就在殿內氣氛僵持,劍拔弩張之際。
    一個平靜、渾厚,仿佛帶著星辰運轉之韻律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大殿最深處響起。這聲音並不洪亮,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爭執,直接烙印在每一位長老的神魂深處:
    “莫要再爭了。”
    僅僅五個字,如同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所有躁動的法力與情緒。大殿內針落可聞,連呼吸聲都刻意壓低了。
    那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主宰一切的淡然:“待此人元嬰徹底穩固,天地異象平息之後……金奎。”
    “屬下在。”金奎大長老神色一肅,立刻躬身麵向大殿最深處那片被星輝籠罩的區域。
    “便由你走一趟,親自去試探一番。是敵是友,探過再做定奪不遲。”
    眾元嬰長老聞言,無論先前持何種意見,此刻皆神色凜然,齊齊躬身,動作劃一,聲音中充滿了發自內心的敬畏:
    “謹遵宮主法旨!”
    星宮雙聖之一,元嬰後期大修士,執掌星宮數百年的無上存在——淩嘯風!他的意誌,便是星宮最終的決斷。
    ……
    聖山上空那幅持續了整整三個月的天地奇觀,終於緩緩斂去最後一抹瑰麗的餘暉。
    龐大的靈氣旋渦徹底消散,被鯨吞殆盡的天地靈氣開始緩慢地重新流動、補充。
    那尊如同夢魘般橫亙在聖山之巔、令無數修士心驚膽顫數十丈神魔虛影,也如同泡影般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天地間。
    “呼……”
    “終於……結束了……”
    這一刻,無數身處聖山各層的修士,無論修為高低,都不約而同地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壓在心頭萬鈞的巨石。
    盡管他們知道,隻要不去主動招惹那位新晉的元嬰老祖,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但那神魔法相所帶來的那種無處不在、直透神魂的無形威壓,卻是實實在在的。
    整整三個月,如同生活在深海之底,心理承受力稍差的修士,連日常的打坐入定都難以維係,更遑論衝擊瓶頸,修為停滯者比比皆是。
    當然,亦有極少數心誌堅毅如鐵的修士,在這如同磨盤般的高壓環境下,反而磨礪了道心,勘破了迷障,一舉突破了困擾自身多年的瓶頸。此刻,他們望向第三十一層洞府方向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敬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激。
    天星城,內城傳送大殿。
    光華流轉,空間波動緩緩平息。一道身著青袍、麵容普通的身影從中走出,正是剛從外星海獵妖歸來的韓立。
    他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依舊沉靜銳利。此行收獲頗豐,儲物袋中堆積了不少五級妖丹和一些稀有材料,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尚未煉製本命法寶“青竹蜂雲劍”,獵殺效率終究差了幾分火候。
    他剛走出傳送陣,正準備祭出那艘不起眼的青色飛舟返回洞府休整。就在這時,身邊幾位等待傳送的修士的議論聲,斷斷續續飄入他的耳中。
    “喂,聽說了嗎?聖山那邊,有位前輩成功晉級元嬰大道了!那動靜,我的天,整個天星城的靈氣都快被抽幹了!”
    “切,你這都是老黃曆了!最新消息,星宮那邊好像有大動作,正準備派人去接觸招攬這位新晉的元嬰老祖呢!據說開出的條件相當誘人!”
    韓立腳步微微一頓,心中猛地一跳。元嬰修士!那是真正站在此界頂端的存在!
    在天南時,結丹修士便是他需要仰望的大人物,可當他曆經艱辛終於也踏足結丹境界後,才更深刻地體會到元嬰期的遙不可及。逍遙天地,長生久視?若無元嬰修為,終究是鏡花水月。
    “嘿,要我說啊,那位前輩要是真被星宮招攬走了,他那聖山三十一層的洞府豈不是空出來了?”
    “洞府空出來又能如何?難道人家堂堂元嬰老祖,還會在洞府裏給你留下什麽驚天動地的寶物不成?做你的春秋大夢吧!”立刻有人嗤笑反駁。
    “道友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先前那人壓低了聲音,帶著神秘:“我可是聽天星閣內部傳出的風聲,那位張前輩的洞府,絕對是一塊貨真價實的寶地!你想啊,他本人在此洞府,從築基後期一路高歌猛進,連跨數個境界,最終在此一舉結嬰!這還不算,就連他身邊的兩位侍妾,據說原本修為平平,住進去之後,一個成功築基圓滿,另一個更是在短短數十年內結成了金丹!你說神不神奇?”
    他喘了口氣,聲音更低了:“現在天星閣那邊已經在暗中籌備了,隻等那位前輩一旦搬離洞府,立刻就會啟動拍賣程序!消息靈通的結丹期前輩們,可都眼巴巴地盯著這塊風水寶地呢!價格……嘿嘿,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韓立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在了原地!“姓張?聖山三十一層?侍妾結丹?”
    這幾個關鍵詞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
    “不會這麽巧吧?!難道是……張師兄?”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燎原般再也無法遏製!他再也顧不上休整,甚至顧不上祭出飛舟,體內法力轟然運轉,周身青光一閃,整個人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青色遁光,以最快的速度,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聖山方向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殘影,引得周圍修士一陣側目驚呼。
    聖山第三十一層洞府外,那道厚重的玄青色石門依舊緊閉,隔絕內外。
    韓立按下遁光,落在洞府前的平台上。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心緒,正欲從儲物袋中取出傳音符。
    就在此時——
    一股威嚴如同萬丈山嶽的無形壓力,驀然降臨!這壓力並非針對肉身,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深處,帶著一種上位生命對下位者的天然壓製!
    韓立隻覺得呼吸猛地一窒,渾身汗毛倒豎,體內的金丹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運轉都瞬間遲滯了幾分!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地跪伏下去
    !元嬰威壓!而且是遠比他接觸過的任何結丹修士都要恐怖得多的元嬰威壓!
    一個雄渾、低沉的聲音,如同悶雷般在洞府外平台上空滾滾回蕩,清晰地傳入韓立耳中,也穿透了洞府的禁製:
    “星宮金奎,特來恭賀張道友成就元嬰大道!不知張道友元嬰可曾穩固?可否方便現身一敘?”
    這聲音如同實質的音波,震得平台微塵簌簌而下。韓立死死穩住身形,艱難地抬頭望去,隻見半空中,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
    那人身披繡有星辰圖案的暗金長袍,臉上覆蓋著半張暗金麵具,負手而立,淵渟嶽峙。
    僅僅站在那裏,其周身散發出的氣息便仿佛與整片天地連接在一起,引動著四周的靈氣發出低沉的共鳴。正是星宮大長老,金奎真人!
    洞府內沉默了一瞬。
    隨即,一個韓立無比熟悉的聲音,平靜地穿透石門,清晰地回應:
    “原來是星宮大長老金奎道友親臨!張某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洞府簡陋,讓道友見笑了。”
    隨著話音落下,那扇厚重的玄青色石門緩緩向兩側滑開。門內光線透出,映出一個挺拔的身影。
    青袍依舊,麵容未改,依舊是那張屬於“張鐵”的平凡麵孔。但此刻,那青袍之下透出的氣息,那雙深邃平靜的眼眸之中蘊含的威儀,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那是一種生命層次的躍遷,一種執掌自身命運、俯瞰眾生的超然!
    正是秦浩!
    他站在開啟的石門後,目光平靜地迎向半空中的金奎大長老。
    而站在洞府門口的韓立,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身影,感受著對方身上那浩瀚如海的元嬰氣息,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當場,嘴唇微微開合,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隻剩下無邊的震撼在瞳孔深處瘋狂湧動。
    “師……師兄……你……你竟然……”艱難澀啞的聲音,終於從韓立喉間擠出,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眼前這一幕,徹底顛覆了他過往的認知。
    秦浩的目光掃過呆若木雞的韓立,臉上露出一絲溫和而淡然的笑意:“韓師弟,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他的聲音平和,卻自然而然地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請入內稍坐片刻。待我先接待一位道友。”
    金奎大長老銳利如鷹隼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牢牢鎖定在秦浩身上,隻在韓立身上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如同掃過路邊的塵埃,帶著元嬰修士對結丹修士天然的漠視。方才那短暫的言語交鋒,兩人之間已然進行了一輪無形的、卻凶險萬分的神識層麵的碰撞試探。
    結果,讓這位見多識廣的星宮大長老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個自稱“張鐵”的年輕人,其神識之強悍,遠超他此前對這個新晉元嬰修士的所有預估!
    這不禁讓他對自己此前的某些判斷產生了強烈的動搖——如此驚才絕豔的人物,六道極聖那個老魔頭,真舍得將其當作一枚棄子,安插進星宮做臥底?就不怕萬一被宮主識破,被暴怒的星宮雙聖直接出手抹殺嗎?
    金奎心中念頭電轉,麵上卻不動聲色,如同古井深潭:“張道友客氣了。能入道友洞府一觀,亦是金某之幸。”
    話音落下,他身形微晃,已如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般,輕盈地落在洞府門口的石階上,與秦浩並肩而立,無形的氣場相互交融又涇渭分明。
    兩人步入洞府外廳。
    金奎甫一踏入,眼中便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訝異精芒。這洞府從外部看並無特殊,但置身其中,立刻能感受到空氣中流淌的靈氣不僅濃鬱精純,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活性與勃勃生機,呼吸間仿佛有清泉洗滌肺腑,通體舒泰。
    他目光如電,掃過洞府牆壁、地麵隱約可見的陣紋脈絡,讚歎道:“張道友在陣法一道上的造詣,當真不凡!這絕非尋常聚靈陣能達到的效果。此等玄妙,金某生平僅見,佩服!”
    秦浩引著金奎在主位的石椅上落座,聞言隻是淡然一笑,揮手示意侍立在側的妍麗奉上靈茶:“些許微末小道,雕蟲小技罷了,倒是讓金道友見笑了。請用茶,此乃新采的‘霧隱靈毫’,尚可一飲。”
    妍麗端著一個青玉托盤,上麵放著兩杯熱氣氤氳、茶湯碧綠的靈茶,小心翼翼地放在秦浩和金奎麵前的石幾上。
    她感受到金奎身上那深不可測的氣息,大氣也不敢喘,放下茶杯後便迅速垂首退至一旁,隨即悄然退入內廳。
    內廳與外廳僅隔著一道珠簾。韓立此刻正坐在內廳一張石凳上,心神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元瑤靜靜地坐在他對麵,氣息沉凝,周身隱隱有金丹的圓融光華流轉。她看到韓立進來,微微頷首致意,並未多言。
    韓立的目光落在元瑤身上,感受著對方身上那同樣屬於結丹期的的法力波動,心頭更是五味雜陳,思緒如亂麻般翻湧。這位元姑娘,當年初見時不過築基修為,如今竟也……師兄這洞府,莫非真是傳說中的洞天福地不成?自己這幾十年的苦修,與之相比,簡直如同蝸牛爬行……
    外廳,靈茶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金奎端起青玉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張道友驚才絕豔,於陣道、符道皆有不凡成就,實乃我亂星海千年罕見之奇才。金某冒昧,敢問張道友……可曾加入過其他宗門?抑或,與某些……隱世傳承有所淵源?”
    秦浩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浮在茶湯上的幾片嫩綠茶葉,動作不疾不徐,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淡然:“勞金道友動問。此前,張某因一些瑣事,曾接受過妙音門供奉,掛了個客卿長老的虛名,也算是有過一些香火情分。”
    “妙音門?”金奎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隨即又舒展開,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隨意,輕輕一揮手:“嗬嗬,區區客卿長老之名,不過是些人情往來,算不得真正歸屬。妙音門嘛……在我星宮轄下,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勢力罷了。”
    他話鋒一轉,目光緊緊鎖定秦浩:“張道友,明人不說暗話。金某此來,是代我星宮上下,誠邀道友加入!以道友元嬰之尊,一旦入我星宮,便是地位尊崇的長老,從此與星宮休戚與共,共享這亂星海的無上榮光!”
    秦浩放下茶杯,手指在光滑的石幾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發出細微的篤篤聲,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金道友抬愛,張某銘感五內。隻是……張某之前已然應承了妙音門的紫靈仙子,答應在其門中掛職客卿。君子重諾,一諾千金。若因星宮勢大,張某便背信棄義,豈非讓天下同道恥笑,言張某乃趨炎附勢之輩?此事……恐有難處。”
    “哈哈!”金奎聞言,發出一陣渾厚的大笑:“張道友過慮了!妙音門之事,金某可代為解決。不瞞道友,妙音門雖獨立在外,實則其曆代門主皆與我星宮淵源頗深,門中許多供奉、資源,亦仰賴星宮支持。說它是星宮外延的一小股勢力,亦不為過。隻要張道友點頭應允加入星宮,妙音門那裏,自有金某親自去說項。紫靈仙子是個明白人,斷不會因此事而對道友,對星宮,有任何微詞!”
    秦浩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認真權衡。洞府內落針可聞,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內廳的韓立和元瑤也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關注著外廳的動靜。
    終於,秦浩抬起頭,迎著金奎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緩緩開口:“金道友,星宮雄踞亂星海數千載,底蘊深厚,長老如雲,強者如雨,多張某一人不多,少張某一人不少。張某不過一介山野散修,閑雲野鶴慣了,受不得太多拘束。此生所求,唯道途精進,逍遙自在。宗門之事,牽扯甚多,條條框框亦非張某所願。星宮的好意,張某心領了。這加入星宮之事……還是日後再談吧。”
    金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數息之後,那冰寒的氣息才緩緩收斂。金奎眼中的銳利並未消退,反而更添了幾分深沉。他緩緩站起身:“張道友心意已決,人各有誌,不可強求。既如此……金某便不再叨擾了。告辭。”
    “金道友慢走,恕不遠送。”秦浩也隨之起身。
    金奎不再多言,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洞府石門,身影一閃,便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破空而去,消失在聖山的雲霧之中。
    直到金奎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應之外,秦浩才緩緩轉身,步履從容地走向內廳。
    珠簾輕響。當秦浩的身影出現在內廳入口時,韓立仿佛才從巨大的衝擊中猛地回神。他霍然站起,嘴巴張了又張,臉上混雜著震驚、茫然、難以置信,最終化為一聲充滿複雜情緒的苦笑,聲音幹澀無比:“沒……沒想到……小弟外出獵妖不過區區二十載……師兄……師兄您竟然……已然踏足元嬰大道!此等……此等進境……簡直……匪夷所思……”
    秦浩走到韓立對麵坐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那笑容驅散了方才與金奎對峙時的一絲凝重,顯得真誠了許多:“哈哈,韓師弟不必如此。機緣一事,玄妙莫測,強求不得。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師弟你福緣深厚,根基紮實,心性更是堅毅遠超常人。以師弟之能,成就元嬰,不過水到渠成之事,隻是機緣未至罷了。何需妄自菲薄?”
    麵對師兄的寬慰,韓立臉上的苦澀之意卻並未完全消散,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師兄寬厚。隻是……元嬰之境,飄渺難尋……但願……真如師兄所言吧。”
    短暫的寒暄後,秦浩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鄭重起來:“師弟,你我之間,無需客套虛言。眼下有一事,關乎你我未來道途,至關重要。”
    “距離那‘虛天殿’開啟之日,算來也不過隻剩下二十餘年光景了。那兩隻關乎我們能否深入內殿取寶的‘血玉蜘蛛’……如今培育得如何了?可曾達到預期?”
    提到血玉蜘蛛,韓立精神一振,立刻拋開雜念,眼中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他毫不猶豫地一拍腰間的靈獸袋。
    “嘶嘶!”
    兩聲輕微的嘶鳴響起,兩道血色流光應聲而出,落在內廳光滑的石地上。正是那兩隻血玉蜘蛛!它們的體型比數十年前明顯大了好幾倍,通體如同最上等的血玉雕琢而成,晶瑩剔透,閃爍著妖異的血光。
    八隻複眼閃爍著冰冷而凶戾的光芒,口器開合間,隱隱有腥風透出。最為顯眼的是,它們背甲上那螺旋狀的紋路,變得異常清晰深邃,散發著強大的生命氣息和濃鬱的血煞之氣,赫然已經達到了四級巔峰妖獸的程度!距離蛻變為五級妖獸,隻差最後的臨門一腳!
    秦浩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波紋掃過兩隻巨蛛,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許之色:“好!四級巔峰!氣息穩固,看來這二十年來,師弟耗費了無數心血在它們身上,未曾有絲毫懈怠。很好!”
    “隻是,”韓立微微皺眉,接口道:“這最後一步,從四級巔峰突破到五級,所需的積累和契機都遠超之前。小弟嚐試過多種方法,甚至……用一些秘法刺激,它們體內的力量已積蓄至頂點,但似乎還欠缺一個足夠強烈的‘引子’,始終無法捅破那層關鍵的屏障。”
    秦浩了然地點點頭,他手腕一翻:“這些六級妖獸內丹,師弟以此為主藥,煉製一批‘飼靈丸’或許能有奇效。”
    韓立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六級妖丹,在外星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寶!
    “多謝師兄厚賜!小弟定竭盡全力,盡快煉成飼靈丸,助它們突破!絕不敢有負師兄所托!”
    “那就拜托師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