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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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海龍喝高了。

    不高,不足以掩飾他今天有多丟人,不高,不足以保存他做父親的麵子。

    高了好,能忘了一切煩惱。

    程家人都沒攔他,就讓他放縱一回。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就是個命苦的。

    祖輩是開鏢局。

    戰亂時期,家裏男人們都被拉去做壯丁了。

    對於他們這樣有些武功底子的人,說是拉壯丁,其實就是炮灰。

    所以,人財兩空。

    才歲的他,在那種大環境下,想靠賣藝是不可能的,更找不到願意招他做工的店鋪。

    為了活命,隻能低下頭要飯。

    後來加入了兒童團,憑借身手,屢屢立功。

    這邊解放了後,他卻堅決不跟著大部隊離開。

    因為他怕,怕老朱家在他這裏斷了代,他寧願做個普通老百姓。

    留下了,又沒了生活來源,十三四歲的他,跑去碼頭扛大包。

    後來,淮河邊陸續安排了幾個國營單位,他厚著臉皮去縣裏要了個工作指標。

    一直到了二十好幾了,因為救了鄭家蘭,鄭家蘭才嫁給他的。

    一個孤兒,努力養活自己,成家立業後,又努力養活老婆孩子,不容易。

    表麵粗獷,內心也有脆弱之處,又沒個可依靠的地方,因為他就是家中的支柱,不能倒。

    喝高了的朱海龍,抱著乖閨女不放,一會兒說要正式認下幹閨女,一會兒又說還是給他家年和做媳婦好。

    程老爺子拍他肩膀,“你趕緊把我孫女還給我,才四歲的孩子,你就給你家狼崽子盯上了?”

    “不!”朱海龍搖頭,“從小四能走路時,我就盯上了。我就想啊,你家孫女多,你媳婦苛待小四一家,還嫌棄朝雲連生仨閨女,不如我抱回家養去。

    可是你不疼這個不疼那個的,你偏偏疼小四,我怎麽開口?”

    程莉一頭黑線,她大爸目的不純,暗戳戳的把她當成他家的童養媳了。

    程老爺子失笑,“你個臭小子,我家小四可不做人家童養媳,現在也不準養童養媳。”

    “可不就是嗎?”朱海龍還讚同,“我就更不能開口了。小四叫我大爸,我開心!

    我一邊把她當閨女疼著,一邊又想著還是讓我兒子給娶回家的好。

    娶回家,那就是我朱家兒媳婦,一輩子都在我朱家。認閨女,等長大了,又是別人家的,我可舍不得。”

    程老爺子趕緊打消醉鬼的想法,“你現在也是白想,小四不到三十不能說親。”

    “那更好!小四,大爸不嫌棄你,一輩子都在家裏才好,嫁到別人家裏去,又要伺候老,又要伺候小,圖什麽?對不對?”

    “對!”程莉應和,“我又不缺錢。”

    “哈哈哈,對對對。”

    朱海龍大笑,“我乖閨女不缺錢,圖他什麽?不要,誰都不要,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程莉“……”

    程家所有男人“……”

    一直到朱海龍不由自主打瞌睡了,程莉才被她爸給抱開了。

    程尚湖和程章興把人給扶回去朱家。

    程尚河帶著一家人哄小閨女。

    “小四,別聽你大爸的,朱年和也不是個好的。等過了三十歲,有好男人就嫁,沒好男人,爸養你一輩子。”

    “大哥養你!”程文安拍拍自己的胸脯。

    “大姐也能養你。”

    “二姐也能養你。”

    “去去去,一邊去,”朝雲攆走兩個閨女,“到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還想養你們小妹?你們小妹有我們養著。”

    “可是,您年齡大……”

    “滾!”朝雲嗔怪的罵了一聲,“叫文安媳婦多生兩個,過繼一個給小四。”

    程莉看著大哥,“大哥,你媳婦在哪兒?”

    程文安頓時被小妹弄個大紅臉。

    程文宗拉著堂弟擠了進來,“還有我們。”

    “對!”程文遠最積極,“我就比妹妹大一歲,我能養她一輩子。”

    朝雲抱起堂侄子,“文遠,你媳婦肯定不願意的。”

    “不要媳婦,要妹妹。”

    朝雲點點他的額頭,“我可幫你妹妹記住這句話了,到時候就怕你早就把這句話給忘嘍。”

    “肯定忘不了的。”

    ……

    這邊說的熱鬧,朱家那邊,朱年誌忐忑的等著他爸回家。

    誰知道等了個爛醉如泥的醉鬼回來。

    他爸從來沒喝高過,一因他爸酒量好,二因他媽不準。

    看來,他的還手,真讓他爸傷了心。

    一夜沒睡安穩,第二天,被敲門聲吵醒,他剛要發火,立刻想起他要起早床,起來看事。

    朱海龍雖然喝醉了,可是生理時鍾還是讓他準時醒來。

    醒來後,見大兒子破天荒的起了個早,他隻是怔愣一下,就繼續刷牙洗臉。

    洗漱好了,就挑起媳婦給按滿的舊桶挑子往東去。

    鄭家蘭對大兒子揮揮手,示意他跟上去。

    朱年誌硬著頭皮跟上。

    薄薄的晨霧裏,他爸的腳步非常快,他也隻能加速。

    出了東門,爬上淮河壩,再下了壩對麵。

    走過柳樹林,走到了淮河邊,天色才微微亮起。

    這一段河邊,間隔擺放了十幾塊平麵大石塊,大石塊上都蹲著婦人在搓刷,有些石塊後還有排隊的。

    有婦人看到朱海龍,笑道:“海龍,又來洗衣服啊?”

    朱海龍點頭,“嗯,你們總是這麽早。”

    “不早不行啊,搶不到位置。”

    “那是。”

    朱海龍邊說邊走到一處沒有石塊的河邊,倒出兩隻桶裏的髒衣服。

    卷起褲腿,脫了腳上的拖鞋,慢慢踩下河去,打了兩桶水上岸來。

    然後從髒衣服裏打開一個衣服包,衣服包裏是鞋子和洗衣粉。

    這一打開,那味道立刻讓婦人們尖叫。

    “海龍,又刷你家大兒子臭鞋了?”

    “嘿嘿,沒辦法,孩子汗腳,又皮實了,這鞋兩天不刷,就讓人受不了,等我刷兩下就好了。”

    “呸呸,河邊這麽寬的地方都讓人受不了,你家怎麽受得?”

    “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

    朱海龍動作熟練的刷起了髒成了黑鞋的白色回力鞋。

    又有婦人說話了,“要我說,你就不該給你大兒子買白球鞋,黃球鞋多耐髒?又好刷。”

    “嘿嘿,孩子喜歡,他同學大多數都穿這鞋。”

    “你呀,就是太慣孩子了,喜歡就給他買啊?”

    “我可沒買,我還揍他來著,我媳婦給他買的。”

    “這還不是慣?你慣你媳婦,你媳婦慣孩子。”

    “我媳婦也不慣!我家大兒子就是皮了點,長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