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含元殿前格外熱鬧，王爺公主遍地，侍衛們嚴陣以待，盡管並不相信，會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亂來。
    昌邑一臉激動，看著身側左道奇，拉著澹台靜竊竊私語。
    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麽，昌邑扭頭看向左道奇，開口說道。
    「小太監，你行不行啊？」
    左道奇麵容一滯，被綠茶質疑，他感到被冒犯。
    「當然行，若是公主有興趣，可以試試。」
    昌邑聽不出左道奇言語間的戲謔，咳嗽一聲，佯裝嚴肅的說道。
    「我可是聽人說了，那個姬重雷和姬重明，可是在修行界人人稱讚的兩個天才，姬重明更是潛龍榜第一，被人稱絕世風華，好像有很多神通。」
    左道奇懶得說話。
    姬重雷和姬重明當然厲害，不然也不會被宗人府當成天才寶貝，兩人毫無疑問，都是當之無愧的天才，隱姓埋名進入修行界，闖下偌大名頭。
    兩人也算是皇家旁親，這也是如今皇家的儲備力量。
    龐然大物一般的宗人府，在很多時候，僅僅是露著冰山一角而已。
    想到這裏，左道奇眼中也微微浮現凝重。
    他將目光看向遠處，等待著自己所謂的對手們，心中微微興奮起來。
    正明皇帝姬靈雋站在含元殿前，一臉冷意的看著宗人府的宗正大人。
    他伸手微微下壓，一直在關注皇帝眼色的劉喜當即向前一步，朗聲說道。
    「可以開始了。」
    姬潛朙輕輕拍了拍手。
    嗡~！
    隨即便見午門大開，正明皇帝麵上愈發難看。
    心中暗恨，可惜今日八王叔今日不在…
    左道奇目光看去，隻見含元殿前。
    皇帝含笑，姿態華貴。
    臣子恭順，其樂融融。
    諸多皇親國戚此刻也安靜下來，都將目光投向廣場。
    左道奇緩緩踏空而行，白衣飄灑，似人間謫仙，如郊遊踏青般，走上廣場來。
    像是天光照落，雲彩紛呈。
    廣場之上，宗人府等候的那幾位，也是各有各的姿態。
    左道奇站在廣場上，手持一把長劍，微微橫起，看向正明皇帝以及…姬潛朙。
    「聽聞天元盛會將開，朝之大爭，左某不才，願做一匹夫爾！此戰名，左某要了，請陛下恩準。」
    姬靈雋見他此番姿態，頓覺臉上有光。
    有些話有些動作，不一樣的人說，不一樣的人聽，總是會有很多不一樣的念頭。
    就如左道奇眼下姿態。
    桀驁不馴，傲世天下，在正明皇帝看來，是左道奇的自信，也是對他的支持。
    但在姬潛朙看來，這是左道奇一個小小登樓對他的挑釁，對宗人府的挑釁。
    他身份太高了，高到絲毫不在意左道奇的話，隻是用一種極其平淡的話，輕聲道，「陛下？」
    姬靈雋聞言，眼中的情緒消失，與高坐人間數十年的帝王一樣，漠然到，「我大晉人才濟濟，此番為國而戰，當選最優，如今有重雷重明兩大英才，左卿不若挑選一位？」
    遠處自走進午門後，便一直在假寐的姬重雷、姬重明驀然睜開雙目，一人目中孕雷，一人更是特殊，竟是…重瞳！
    兩側有資格觀禮的，皆是王公貴族，甚至於連澹台靜這樣的「外人」都很是少見，大部分人，都乃姬姓。
    他們都在這一刻，看向廣場中央的左道奇，似要用眼神，看出眼前這少年，究竟有何等手段，敢那般誇下海口，敢於以這種語氣，承諾小皇帝，挑釁…姬潛
    朙！
    這些人，皆非凡人，雙目中皆有神光。
    這種目光，逐漸化為實質。
    乍一看，似所有人都是左道奇的對立麵。
    昌邑有些著急，正要開口，卻覺得自己的手被捏的生疼，是澹台靜。
    她比自己更加緊張。
    昌邑就是這樣，見到澹台靜緊張，於是盡量用一種隨意的語氣說道，「小太監還是有兩下子的，靜靜你放心吧。」
    於是澹台靜的手微微鬆開，隻是依舊有些擔憂的看著左道奇。
    場中的氣氛逐漸變得緊張起來。
    卻見場中白衣男子微笑轉身，卓然而立，飄然的長發隨意的搭在肩頭，並不淩亂，帶著一種優雅至極的瀟灑。
    再也看不出此人曾經在朝廷中身居高位。
    麵對於這些目光，左道奇並未表現出什麽異樣，也沒有什麽不適。
    這種目光，自他借八王爺一劍斬盡山海妖國之後，受封蕩妖千戶那日起，便早已習慣了這種矚目。
    今日的人，有些少了。
    他灑然一笑，看向姬重雷與姬重明兩人，又看向皇帝。
    「左某受皇恩深重，自求於陛下麵前展露巔峰戰力。」
    姬靈雋微微一愣，聽出了左道奇話語中的意思。
    「卿要挑選姬重明？」
    此話一出，整個廣場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震驚左道奇的「猖狂」，他以為他是誰，一個區區四重樓，請戰一個九重樓，一個十二重樓境的絕世天才，姬重明更是於潛龍榜留名第一。
    姬重雷已經出離的憤怒，嘴角微微抖動，站起身說道。
    「你若是十二重樓，或許能與我一較高下，但你區區四重樓，不夠！現在！下去！」
    不愧是宗人府培養的天才，哪怕近乎被左道奇這般挑釁，哪怕心中憤怒，依舊冷靜回應。
    姬重明自始至終，隻是用一雙重瞳的眸子，清冷的注視著左道奇，目中沒有情緒，似一個冰塊。
    左道奇輕笑，手中長劍發出嗡嗡聲，「請。」
    他雙瞳漆黑透亮，在姬重雷身上停留片刻，隨即落在姬重明身上。
    似是補充一般說道，「一起吧，這種無聊的鬧劇，想必陛下不是很喜歡。」
    自始至終，他的嘴角一直都噙著笑，這讓他看起來不是那麽認真，帶著幾分慵懶。
    但在皇帝的目光下，在宗正姬潛朙的注視下，這不可能是開玩笑。
    宗正終於睜開那雙似睡非睡的眸子，輕笑一聲。
    「恭喜陛下，大晉人才濟濟。」
    明枯等人見他表態，連忙大聲說道，「恭喜陛下，大晉人才濟濟。」
    除了他們以外，其餘所有姬姓皇族，皆沉默不語，安靜異常。
    姬靈雋麵色微變，姬潛朙的一舉一動，都在觸動他的底線，於是他看向左道奇。
    「可以。」
    似賭氣一般。
    「姬重明、姬重雷你們便一起上，若是左道奇勝，朕便許他為國而戰，反之，朕治他狂悖無端之罪！」
    昌邑此刻忍不住想要跳起來抽左道奇的腦袋，這小太監的腦袋不會是繡逗了吧？
    再自信，一個一個打過去就是，非要如此狂妄，以一敵二？
    這不是沒事找事，自找麻煩？
    難不成這小太監這兩年一本書沒讀，都忘了君子需韜光養晦？
    真是不給本宮爭氣。
    但感覺到身側澹台靜的緊張，開口寬慰道，「本宮了解小太監，他自信的時候，一般都成功了。」
    廣場之
    上。
    當今大晉皇帝親自開口，姬潛朙無言，姬重雷與姬重明縱然再有不願，也到了不得不上的時候。
    今日的規則，與天元盛會的規則一樣，修士隻允許帶自身的本命器以及一件兵器，並且兵器品階不得高於本命器，禁製使用符篆、丹藥之類的事物。
    這是諸多宗門對大晉的製裁，不然如今大晉富有四海，資源天下第一，若是登樓修士持真君神兵，哪裏用得著比試。
    姬重雷心中不服，看了一眼身旁的兄長一眼。
    這場戰鬥，在他看來，其實隻是一個無聊的儀式，登樓戰的最後一個名額，就是兄長的，若非有兩個變態，他與兄長必然能夠一人一個名額。
    正如左道奇而言，這是一場無聊的鬧劇，而他，才是真正結束這場鬧劇的人。
    於是他第一個動了。
    勁風鼓蕩，身上長袍獵獵作響，他並指往下一拉，一柄長槍浮現，天地變色。
    雷光炸響，周圍的空氣中，浮現一層層似漣漪一般的波紋。
    此戰發生在含元殿前，自然布置重重禁製與法陣，避免毀壞皇家建築。
    姬重雷出手間，便弄出如此恐怖異象，天上浮現一隻巨大的眼睛。
    神通-天罰之眼！
    持雷神權柄，掌天神之罰，是為天罰之眼！
    顯然，左道奇的輕視讓姬重雷憤怒，於是他出手間，便是神通。
    雷光匯聚，化為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間射出，穿過左道奇的身軀。
    白衣身影破滅，金色神光繼續前行，直到落在地麵，被地麵的法陣吸收。
    但姬重雷麵色微微凝重起來。
    是一道幻影…
    他心中憤怒是憤怒，但對於對手或者說戰鬥這件事情，他從未輕視過，
    他知道能夠身處朝廷中，卻在修行界留下種種傳說的修士，究竟有多麽恐怖，盛名之下無虛士，並非戲言。
    哪怕左道奇失蹤兩年，失蹤之前尚不是神丹。
    左道奇身形再度出現，站在廣場上的一根柱子上，麵帶疑惑，並非疑惑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那裏，而是疑惑為什麽姬重雷的手段，如此笨重，會輕易的被他避開。
    姬重明看出，他的弟弟不是左道奇的對手，於是緩步向前。
    重瞳乃聖人之相，世所罕見，傳言重瞳修士一旦踏足修行，其重瞳本身就會誕生一種神通，至少是上等神通。
    但姬重明並未使用重瞳神通，而是隨著他緩步向前，隻見廣場上忽然掀起狂風，似規則重塑一般，左道奇周身空氣變得晦澀，似在牽引他的腳步，讓他寸步難行。
    他雙目微微一亮，這風…
    竟也是上古八風之一，明庶風。
    明庶風，居東，主宰大氣，萬物出，明庶風來臨之際，既天地清濁之氣重塑。
    左道奇衣袍鼓動，寒意逐漸彌漫，廣莫風在空中匯聚成煙。
    姬重雷與姬重明頓感周身似凍結一般。
    兩人的八風神通，都非單純的殺伐之風，故而不相上下。
    宗人府的這兩位看的出來，雖然對左道奇以一敵二很是不滿，但出手間毫不留情，皆是以神通相迎。
    天罰之眼不斷迸發金光，轟向左道奇。
    左道奇站著不動，伸出一隻手，任由金光洞穿手掌，隨即讚歎道。
    「很不錯的威力，算了，不逗你們了。」
    神通生生不息飛速運轉，隻見他手上的洞穿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將長劍抬起，伸手撫摸，輕聲說道。
    「左某於徐州洛城，得遇一知己，此人天資
    驚人，悟出一套劍法，但這知己被禁足，請托我以此劍揚名。」
    「便自今日始！」
    鏘！
    他猛然抽劍，空中呼嘯的風似乎更大了，但並不再是他的神通廣莫風，而是一種自然風。
    似無中生有一般，浮現無數桃花，洋洋灑灑。
    「此劍，秋桃！」
    劍自虛無來，人自天上落！
    左道奇一劍，直刺姬重雷襠部，有些猥瑣，但他神似謫仙，竟不顯得突兀。
    姬重雷連連躲閃。
    恍惚間，姬重雷化為了一顆桃。
    一枚秋桃。
    似劍舞一般，避開重重金光，手中長劍不斷揮灑。
    片刻後，左道奇轉身離去。
    再度落在石柱上。
    姬重雷羅衫輕解，露出內襯，不傷皮肉分毫。
    左道奇輕聲說道，「重雷兄乃大晉英豪，不可見血。」
    姬重雷麵色瞬間變得通紅，既羞又怒，但對左道奇方才那淩厲的劍，深感無奈。
    那劍，無解。
    姬重明目光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方才左道奇的劍，他看清了。
    神通-窺天！
    這才是他的重瞳神通，窺見對手的一切神通與招數，得見其弱點與命門。
    算是一種奇異的輔助神通，但卻無人敢小瞧。
    他揮揮衣袖，將姬重雷送出擂台，手中卻是浮現一柄長劍。
    他一改往昔的淡漠，忽的變得豪放起來。
    有錦繡華麗之光，饒遍他的全身，將他照耀得光彩不凡，手中長劍指向天穹，於是天地色變，方才姬重雷的天罰之眼引動的變化，在他麵前顯得那般無力。
    長劍瞬間消失。
    隨即左道奇麵色一滯，低眉看向洞穿自己的肩膀。
    姬重明收起臉上的狂傲豪放，淡然的說道。
    「神通-天狂。你剛才手下留情，我便也手下留情，現在，滾下去！」
    左道奇不禁讚歎起來。
    三個神通了。
    這個姬重明已經展示了三個神通了，若非他修為隻有九重樓境，自己或許會敗吧？
    若非在天魔古跡機緣巧合之下，將肉身凝練到堪比登樓巔峰的體修，這一劍，自己應該也會重創吧？
    但…
    沒有那麽多若非與如果。
    他伸手輕輕捏住姬重明的劍，劍發出嗡嗡聲，似在反抗左道奇。
    「真疼啊！」
    七彩之光在左道奇身上閃爍，【仙聞】動用，一瞬間，廣場上到處是左道奇的聲音。
    砰！
    左道奇瞬間出現在姬重明身前，一股奇妙的波動湧現。
    雷光匯聚，秋桃劍攜帶神雷。
    姬重明目光陡然色變。
    這雷法！
    神通與道法不同而優於道法，並非單純的因為威力，實際上，有很多道法，威力並不見得比神通弱太多，神通之所以是神通，乃是因為其瞬發，因為其特性。
    但左道奇這雷法，竟然是瞬發的！
    姬重雷閃身欲逃。
    左道奇白衣飄飄，一手染紅卻已不見傷痕，他的右手翻騰，瘦長白皙的五指張開，向著姬重明，往下一按！
    轟！
    姬重明趴伏在地上，一尊高塔出現，沉重的壓力將其人牢牢鎮壓。
    或許若非此處廣場存在禁製，這一擊，會洞穿石板吧。
    隻是刹那間，廣場中有些嘈雜的聲音為之一滯，隨即再無一點聲響。
    全場寂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