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七章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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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黃停在小路北側較遠的一處矮樹叢上方。
    這處無人,時落撤掉小黃身上的隱身符。
    時落停下腳步,其他人也跟著停下。
    婦人急奔過去,她四處搜尋,卻沒看到小鐵罐。
    小路兩旁定親也會有人打掃,隻是這處畢竟樹多花多,一日不掃,地上都會積薄薄的一層葉子跟花瓣。
    若小鐵罐被仍在這裏,應當能一眼看出。
    “沒有。”婦人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提口氣,她不停地搓著兩隻手,不抱期待地問:“大師,你是不是找錯了,這裏什麽都沒有。”
    “時大師沒找錯地方。”錘子已經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天熱,屍體腐爛的快。
    他聞著味上前,在矮樹叢的北側站定,用手掃開地上的花瓣也葉子,露出才翻新過的地麵。
    對方埋的也敷衍,錘子從旁邊撿了一根樹枝,對著沒有踩實的土掘了幾下,沒多會兒,沾了髒汙跟血漬的一撮毛發便露了出來。
    “小鐵罐!”隻看到一小節毛發,婦人就知道是小鐵罐了,她撲上去,扒開泥土,哭喊,“是我的小鐵罐!”
    博美犬是被虐待致死的。
    全身骨頭都被打斷,四爪卻削去,尾巴也被切掉。
    渾身的血和著泥土,已經沒了原本的模樣。
    “到底是誰?”婦人捧著小鐵罐僵硬的屍體,泣血喊道,“這麽虐待小鐵罐,他就不怕遭報應嗎?”
    小鐵罐的魂魄並未走遠,時落分明看到它在婦人腳邊眷戀地蹭著,便是身為魂魄,它嘴角也淌著血,一滴滴往下落,隻是還未落地,便消失不見。
    它生前被割了舌頭,已經喊不出聲。
    時落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中盡是冷光。
    “我會找到凶手。”時落沉聲說。
    婦人渾身顫抖,她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便是暈了過去,手也沒放開小鐵罐。
    錘子與屈浩將人扶到一旁。
    “時大師,她有點危險。”錘子翻開婦人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她的脈搏,說道,“急怒攻心,她血壓高,心髒也有些問題。”
    時落取出一粒丹藥,給婦人喂下。
    婦人悠悠轉醒,嘴裏不停念叨著小鐵罐的名字。
    跟他們一起來的年輕人蹲在婦人麵前,他也不忍看這博美犬一眼,年輕人安慰道:“大師肯定會找到凶手的,阿姨,你要保重,要不然就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趁著婦人昏迷,錘子將小鐵罐屍首放在一邊,年輕人刻意擋著婦人的視線,不讓婦人看。
    “大師,你幫幫我,幫我找到凶手,我不能讓小鐵罐白白被折磨死。”婦人捂著絞痛的心髒,一邊求時落。
    時落朝小鐵罐的魂魄招手。
    博美犬先是看了一眼婦人,無聲叫了兩聲,見婦人並未看它,博美犬朝時落奔了過去。
    時落半蹲著,將手覆在博美犬腦袋上。
    博美犬想伸舌頭,卻是徒勞,隻能用嘴碰了碰時落的手心。
    時落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頭。
    須臾,時落收回手。
    她對婦人說:“對方是與你差不多年紀的婦人。”
    時落又說了細節,“她頭發花白,眉眼耷拉,右側嘴角上方有一顆黑痣。”
    “姓殷的!”
    “阿姨,你認識那人?”年輕人問。
    婦人噌的坐起身,她心口恨意燃燒。
    “認識!”婦人噌的一下坐起身,她一巴掌拍在地上,恨聲說:“我怎麽會不認識她?她消失了好幾年了,我以為她改好了,原來她在這裏憋著壞呢!”
    “都怪我,是我害了小鐵罐!”
    “阿姨,你先別激動,慢慢說。”年輕人扶了一下婦人,他回頭看了一眼時落,說:“大師剛才喂了你一粒藥,你才醒的。”
    婦人對時落又是一番感激。
    “這姓殷的就是個壞種!真的,有人天生就是壞的。”婦人盡量穩住了呼吸跟心跳,“當年我們還當過一段時間的朋友。”
    “她是我開飯店的時候認識的。”婦人恨不得親手撕了那姓殷的,她咬牙切齒地說:“她的店比我早開了兩個月,就在我家飯店的斜對麵,與我家隔了三家,她開的餃子店。”
    “同行相輕?”錘子問。
    “她輕我,我卻沒輕她。”婦人回道,“我雖然脾氣直,但是無緣無故的,我也不會看不起一個人。”
    婦人繼續,“這姓殷的愛占便宜,買的肉都是超市那種絞好的,最便宜的,都不知道放了幾天的。”婦人說,“後來有人在她家餃子店吃的食物中毒了,她的店就被人投訴,後來工商局將她的店查封,勒令她整改,她改過之後倒是不敢在肉上省了,她就將餃子價錢抬高。”
    “那時候一碗肉餃子最多也就五塊錢,她非要賣八塊。”婦人想到那女人貪財樣,一陣唾棄,“那時候一斤肉貴的時候五六塊,便宜的時候三四塊。”
    年輕人家裏人也是做生意的,他肯定地說:“肯定是沒人買。”
    “是。”婦人點頭,“一天也沒幾個人。”
    “我家的飯菜便宜,味道也還行,我的店雖然小,但是我收拾的幹淨,大家都來我店裏吃飯。”
    “再後來,有人在她店裏吃出來蟑螂。”婦人又說,“她懶得很,舍不得花錢雇人,自己又不願意動手,後廚髒,可不就招蟑螂老鼠?”
    “這事傳來後,她的店再沒人過去,沒幾個月就倒閉了。”婦人喘口氣,“她看我店裏生意越來越好,就打起我店的注意,她說她出錢,把隔壁的店盤下來,將我的飯店擴建,她跟我合夥幹。”
    “也是怪我自己。”婦人後悔的不行,“我剛認識她的時候,是她主動來我店裏,說以後都是鄰居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跟她說一聲,不過我不是喜歡麻煩人的性子,再困難也沒找過她。”
    後來她跟隔壁賣衣服的店主熟悉,那店主曾私下與她說過,說姓殷的那女人是個小人,就會背後使手段,千萬別信她的話,還得提防她。
    她當時雖然心裏生了點警惕,但是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到對方找她合作,她肯定是要拒絕的。
    她的店才有起色,可不想跟姓殷的餃子店一樣。
    再說了,再好的朋友,一旦牽扯到利益,就更容易發生矛。
    “我拒絕她後,她就背地裏開始編排我,說我就靠一張臉勾搭男人去我店裏吃飯。”她當年雖然不算街上一枝花,長得卻也是耐看型的。
    “我跟她大吵一架,我家老頭差點拿棍子打了她一頓,她才消停一陣。”
    “從那以後,我就不把她當朋友了。沒想到她沒死心,還趁著夜裏,偷偷去我店裏,給我店裏的食材下耗子藥。”婦人氣的不行,“幸虧我鼻子靈,那些菜又都是我親手摘洗的,有一點不對我都能看出來,我當時就報警了。”
    “她被判了三年。”
    在她坐牢期間,她男人跟她離婚了,她的孩子也嫌棄她,不認她。
    等她出獄後,她連個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姓殷的女人將一切苦果都推到她身上,尤其看她家生意越發好了,她的兩個孩子也懂事孝順,對她更是恨到了骨子裏。
    “我女兒說,她還在我女兒放學來店裏的時候給我女兒一個煮雞蛋。”幸虧她提前叮囑過兩個孩子,不能吃那女人送的東西,她女兒才沒要。
    “我懷疑她給我女兒的雞蛋裏也下了藥。”事關孩子,女人氣不過,找對方打了一架,那姓殷的女人不是她對手,被她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頓。
    “她心有不甘,故意去店裏鬧,想趕走我的客人,我又報警了。”她三番兩次被抓,警察說了,她再敢犯事,會重判。
    加之後來婦人又在店裏裝了監控,那女人不敢再找麻煩。
    可這麽多年,那女人始終跟在她周圍,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犯事,但是總時不時出來惡心人一下。
    她兩個孩子長大了,她兒子去找了姓殷的那女人,威脅她,要是再敢來騷擾,就找她三個孩子的麻煩。
    女人後來消失了好幾年。
    “我,我要找她算賬!”婦人起身,隻是小鐵罐還在這裏,她不能現在就走。
    再有,殺一條狗跟殺一個人不一樣,她最多被人罵幾句道德敗壞。
    婦人又不可能跟對方一樣,做沒有下線的事。
    她一時又不知所措,“大師,我怎麽辦?”
    她又氣又惱,卻不知道怎麽報複對方。
    那女人就是個滾刀肉。
    “無需報複。”時落說:“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你身上有功德,不該為那樣一個人損了功德。”
    年輕人附和,“阿姨,若你說的真的,那對方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
    隻能呆在陰暗肮髒之處,行齷齪之事。
    婦人舉著手發誓,“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我要是說謊了,我全家都不會有好下場。”
    “阿姨,你別這樣說,我們信你。”年輕人忙說。
    誰都有個忌諱,婦人敢拿全家人發誓,她說的肯定是真的。
    那姓殷的當真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便是未見到真人,僅從小鐵罐記憶中,時落已然能看出對方早便陷在煎熬之中。
    時落又在自己眉心點了一下,再睜眼,重新看了一遍小鐵罐的記憶,她說:“此人命不久矣。”
    她臉上死氣濃鬱,身體瘦骨如柴,想必已是病入膏肓了。
    隨即,時落又抬頭,看了婦人一眼,說:“你可要買平安符?”
    “買,買。”時落雖然沒明說,婦人也能猜出,要是姓殷的女人真的快死了,她很可能豁出去了,找他們家報仇。
    五百塊一道。
    婦人帶了錢了。
    她買了四道。
    後又請求時落替小鐵罐超度。
    等處理完,婦人不知道時落說她身上有功德是什麽意思,便問:“大師,你說我身上有功德,我也沒救過什麽人,怎麽會有功德?”
    “不是救人性命才有功德。”
    婦人了然,她回想了一下,猜測道:“可能因為我之前開飯店的時候幫過幾個人,有一個老人挺可憐的,我每天都會把沒用完的菜炒了,送給她。”
    這老人總會在菜場外頭擺攤,賣點自己做的鞋子,她家裏兒子癱瘓,老伴病重,沒錢買菜,都會趁著菜場關門前去撿爛菜葉子回去。
    有一回都夜裏十一點多了,她正打算關門,看到老人一人推著三輪車,車子正經過她的飯店門口,三輪車沒氣了,老人問她借打氣筒,老人在店門口等著的時候,她聽到老人餓的肚子咕嚕嚕響,婦人心生同情,就將人帶去店裏,炒了菜,又將剩下的米飯都給老人帶回去。
    老人走時,她還叮囑了,以後她晚上回家時可以順便來店裏,她有剩的飯菜都給她帶回去。
    後來姓殷的找她麻煩,老人為了幫她,幹脆就坐在她飯店門口不遠處,看著對方,隻要對方過來,她就來阻止。
    為此,老人還曾被姓殷的那女人推倒,額頭都磕破了。
    後來老人送走了兒子,又送走老伴,都是她幫忙張羅的,直到十多年前,老人知道自己要走了,便準備了足足二十多雙鞋子,都送給她一家四口。
    哪怕到此刻,她想起老人感激的眼神,心頭都暖暖的,“其實我也沒幫過她多少忙,我就是開飯店的,稍微省一點就夠那嬸子一家三口吃的。”
    “阿姨,可是不是人人都能跟你一樣省出來別人一家三口的飯菜。”尤其是一二十年前,大家生活不如現在好。
    “我當時也沒想別的。”婦人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就行,若她做的那些真的會有好報,她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小鐵罐下輩子能遇到個好主人。
    小鐵罐因她死的,她內疚。
    “有人說狗死擋災,是不是小鐵罐替我擋了災?”
    “這說法無根據。”時落送走了博美犬的魂魄,“它此生已了,來生自有另一番造化。”
    婦人這才好受點。
    她將小鐵罐帶去葬了。
    等婦人離開後,錘子看向年輕人,“你還有事?”
    年輕人欲言又止地看時落,他也想跟時落買幾道平安符。
    這一路走來,尤其是看到時落輕易找出殺害小鐵罐凶手的一幕,年輕人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時落的能耐。
    時落這樣一個大師畫出來的平安符絕對是別人求而不得的好東西。
    他能遇著時落是他運氣好。
    “你要買平安符?”這人的眼神很明顯。
    “大師,我能買嗎?”大師剛才給人算命還要看眼緣。
    有人也想買平安符,大師都給拒絕了。
    “可以。”都不用年輕人再開口,時落掏出三道平安福,“一千塊一道。”
    年輕人原本想多買一道平安符,給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各一道,他問:“大師,那我這三道該給誰?”
    “隨你意願。”時落卻說。
    事關自己,年輕人就無法冷靜,他左思右想,覺得家裏人都需要。
    “大師,我能再多買幾道嗎?”
    “不需要更多。”時落卻拒絕。
    付了錢,年輕人將三道符收好,他不抱希望地又問了一遍,“大師,我真的不能加你聯係方式?”
    文到了中後期,大家都有點疲勞,謝謝還在的妞們,鞠躬感謝,愛你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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