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當年她是被騙過來的。”
    這種沾上了玉牌的事就跟特殊部門有關，哪怕那是對方的隱私，唐強也得問清楚，“仔細說說。”
    柏樹最早有意識，相較來說，它也是最清楚事實真相的。
    至於那棵大鬆樹，它對人類的慘事不感興趣，隻是知道那女人恨她周圍的人，隻這一點，就足夠鬆樹不殺她了。
    “人類能隔著很遠交朋友。”柏樹說，它之所以如此了解人類，也是那女人不停地在它腳邊說話，它不想記也記住了，“叫網絡。”
    “她說她很小的時候爸媽帶她出去大城市裏打工，等她上完幼兒園，因為沒房子，戶口也不在當地，她沒辦法上公立小學，私立小學又太貴，她爸媽隻能把她送回老家，由她爺爺帶著。爺爺重男輕女，對她，隻要活著就行。她初中畢業後就不上學了，她當年在村裏成績不算差，中考那天正好下雨，她走山路，摔了一跤，到學校時晚了半個小時，她不能考試了，缺考了一門，她說那一門還是她最擅長的英語，分數下來，她不夠高中錄取分數線。”
    “她說隻差了不到十分。”柏樹都覺得可惜。
    那時候她的家鄉高中錄取還沒有現在這般嚴格，差幾分，交錢就能上。
    她去問了，學校說要交五萬。
    五萬對他們家來說不是小數目，她父母不願意。
    她又退而求其次地想上一個中專，以後她再上大專，她在網上查了，大專是可以考本科的。
    而且老師也覺得以她的聰明，以後肯定能考上本科的。
    老師說了，隻要她努力，以後的人生是可以改變的。
    她信老師的話。
    隻是她父母覺得老師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這些打工的，誰家能輕易就拿出來五六萬，況且上了高中以後生活費學費，要是她考上大學了，那又是一大筆錢。
    她下頭還有兩個弟妹，錢要是都給她花了，那她弟妹怎麽辦？
    女孩的父母覺得既然孩子在這麽重要考試的時候摔了，那就是老天爺在告訴他們，這孩子沒那命上大學。
    後來女孩求了父母很久，父母勉強同意她上中專。
    她就在隔壁市裏上了一所名不見經傳的中等技術專業學校，這個學校是她父母選的，她父母原想著孩子在裏麵上兩三年，上完正好成年，到時候可以畢業工作了。
    父母對比了好幾個學校，選的是最便宜的一所。
    等她去了學校，沒上兩個月，才發現這學校竟然是假的。
    學沒得上了，錢也要不回來。
    且已經開學兩個月，哪怕她想換學校，別的學校也不願收了。
    她父母被騙了錢，再也不相信中專了，無論她怎麽求，都不同意她再繼續念書。
    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叛逆的時候，既然父母不願讓她上學，那她就不上，父母讓她過去，說是可以給她找份工作，她自然是不願的。
    她在家中足足躺了將近半年，後來父母怒極，斷了她的生活費。
    她跟父母說了，她要個手機，等成年了她就自己去找工作。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父母也不是真的狠下心什麽都不管，便給她買了手機。
    第一次拿到手機，她覺得一切都是新鮮的，便沉迷各種社交網站。
    她心裏苦悶，便將自己的遭遇發在了網上。
    時候久了，總會被人注意，有人主動加她。
    她原本覺得反正是網上，都是陌生人，對方願意當她的樹洞，她沒必要再忍著癟著。
    對方後來的行為讓她更感動，對方也與她分享了生活的不幸，兩人心心相惜，尤其對方還時時都照顧她。
    不管她什麽時候上線，找對方，對方都能隨時出現。
    不僅如此，在她成年這一天，對方還送了一份生日禮物給她。
    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在她生日的時候祝福她，並且送她生日禮物的人，她感動的無以複加。
    從那以後，對方對她更上心了。
    天冷了，讓她加衣裳，下雨了，提醒她帶傘，還會隔三差五給她寄吃的跟衣服。
    從來沒有人對她那般細心體貼，她自然是淪陷了。
    不過她到底還是有些理智的，她成日上網，自然也知道網上騙子多。
    網友曾讓她過去見麵，她拒絕了。
    自那以後，網友消失了。
    她覺得自己失戀了，曾也有衝動，幹脆過來見麵。
    可臨行前，她才意識到，她的一切對方都知道，而對方的資料她卻是一知半解的，就連住址都隻有一個大概。
    她的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痛哭幾場，出去轉了幾圈，心情也就好多了。
    就在她已經走出來，半年後，那位網友又出現了。
    出現後，還是如以往那般噓寒問暖。
    隻是上回網友消失的事還是讓她心生芥蒂，她一直沒有理會。
    這回網友卻鐵了心要道歉，讓她消氣，連著好幾個月，一直低聲下氣。
    女孩再次心軟了。
    感情貧乏，便是這般可悲。
    又過了兩個多月，網友竟過來見她了。
    再次聯係上，對方知道她的在意，便與她說了年紀住址及工作。
    她知道對方是個比她大將近十歲的人，在一個酒店做廚師，他也不是本地人，當年是隨父母工作調動來這裏，後來覺得這裏挺好，雖然天氣冷，經濟不如大城市發達，可這裏房價低，生活開銷也少，他如今是有房子有車子，他還養了兩頭牛。
    對方也沒隱瞞她，說他離過婚，沒有孩子。
    妻子嫌他沒有追求，給不了她富裕的生活條件，自己去了南方打拚。
    他覺得妻子跟著她三年，她想離開，他就放她離開。兩人離婚時，男人還將其中一套房子給了妻子，也把自己的積蓄都給了妻子。
    說完自己的遭遇，男人才說他其實對女孩一見鍾情了，之前那次他消失，也是因心裏有顧忌，他畢竟比女孩大了十歲，又離過婚，一般人家的女孩不會願意嫁給他，可他們斷了聯係這麽久，他還是放不下女孩。
    他這次就想追女孩，不管女孩最後同不同意，他都問心無愧。
    女孩涉世未深，又被男人的一腔深情感動，加之男人的糖衣炮彈，她這次的感情比上一次還洶湧。
    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
    為了得到父母的認可，她沒有經過男人的同意，徑自將她的戀情與父母說了。
    父母驚慌。
    女兒才二十歲，正是花一般美好的年紀，而且女兒長得也不錯，要是打扮一番，起碼能嫁一個家境不錯的人。
    女孩卻鐵了心的喜歡網友。
    她的父親趁著假期，回來老家，要將她帶走，為了不讓她再與對方聯係，將她的手機拿走。
    隻是在車站等車時，她說上車前要去廁所。
    她在衛生間借了別人的手機打電話。
    對方讓她躲起來，他會來接她。
    想到父母對她的放棄，男人這兩年對她的深情厚誼，她選擇相信了男人。
    她親眼看著父親滿車站的找她，歇斯底裏的咒罵，到最後隻能自己拖著行李離開。
    約莫是怕丟人，女孩的父親竟也未求助警察。
    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她心裏有愧疚，有報複父母的快感，也有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盼。
    隻是她終究還是不被眷顧的人。
    在與她見麵後，男人對她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愛情，找到了真正的家人。
    可當男人將她帶回家後，沒用多久，便暴露了本性。
    起初，在女孩眼裏，男人不算是壞人，隻是因為太喜歡她了，對她太在意了，才不允許她出去工作，不讓她跟別的男人說話。
    男人說了，工作其實很辛苦，也會遭人白眼，被上司罵，被同事排擠，她性格單純，不適合在職場上。
    女孩覺得他說得對。
    男人還說了，她隻需要呆在家裏，給他生兩個孩子，他會照顧他們母子，讓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他甚至還給女孩看了自己的六位數存款。
    女孩從沒看過那麽多錢，她心動了，同意了男人的主意，不工作，隻生孩子，在家裏照顧孩子，給男人做飯。
    男人滿意了，隻是不停強調，外頭的男人都是壞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就是出門買菜，她也隻能在攤主的女士的攤位上買。
    想到男人對她在意，她甚至頗自豪得意。
    直到男人對她動了手。
    那是有一回，她買菜回來，路邊遇到一個陌生人問路，她不過是給那人指了路，恰好被男人看到，回來便被打了。
    女孩懵了，她反抗，卻被打的更狠。
    事後，男人哭著與她道歉，再不停說自己打她不過是因為在乎。
    孤身一人在外，她雖然能借到手機，可她根本不記得父母的電話號。
    當初因為賭氣，她刻意不記父母跟爺爺的電話。
    她想過報警，可男人說了，若是她敢報警，等他出來，他會報複她。
    女孩怕了。
    男人知道她老家的地址電話。
    恐嚇過後，男人對女孩又一陣溫柔嗬護，給她買吃的，買衣服，甚至還拿了根擀麵杖，抓著女孩的手打自己。
    在那時的女孩眼裏，他們的愛情是轟轟烈烈的。
    一個人被關在家中久了，又無手機，她開始覺得憋悶，女孩試圖跟男人提，她想繼續讀書。
    這是男人過來接她之前答應過她的，甚至還是男人提議的。
    他曾說自己在當地一個學校有關係。
    男人先是一陣哄勸，女孩堅持，男人怒了，篤定她不是真的想去上學，而是想接觸別的男孩子，跟她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
    女孩又被打了。
    可笑的是，男人竟邊對女孩動手邊哭，哭自己的不容易，哭對女孩的真心，也哭女孩不明白他的愛。
    男人很小的時候就聽他爸說過，女人不老實就得打，打的多了，就老實了。
    這話在女孩身上得到了驗證。
    事情出現轉機是在女孩第一次懷孕，那已經是她來這裏一年以後。
    後麵幾個月她老老實實的，就少挨了許多打。
    在懷孕兩個月後，女孩自殺了。
    去醫院後，醫生見女孩已經沒了活下去的欲望，便報了警。
    隻是女孩早被恐嚇過，一年多的精神控製，她已經對自己的人生絕望，她不想活著，所以，無論民警怎麽問，她都是沉默。
    民警無奈，隻能離開，還提醒她，若有需要，便打電話。
    女孩的乖巧讓男人很滿意。
    隻是醫生的話又讓他皺眉，醫生直言，這女孩抑鬱症，因不能隨便吃藥，隻能要求男人多開解她。
    這是男人的第一個孩子，他無比看重。
    他不能時時看著女孩，若有不察，女孩再自殺，那他妻子孩子都沒了。
    思來想去，男人最後還是給了女孩一個手機。
    他倒是不怕女孩亂來，那時候女孩還不知道，她所居住的房子裏已經裝了許多監控，就連衛生間都裝有監控。
    兩月後的一日，女孩出門買菜，遇著一樓的一位阿姨。
    兩人住的房子是多層住宅，有些老舊，一共六層，女孩跟男人住在六樓。
    看著女孩微微凸起的腹部，阿姨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在這裏住的許多都是老鄰居，知根知底的，女孩自殺，小區許多人都知道，阿姨還是親眼看到醫生將渾身血呼啦的女孩抬上救護車的。
    可阿姨又怕男人報複，不敢勸說女孩。
    明明是如花似月的女孩子，卻如快要枯萎的花朵一般，實在讓人心生不忍。
    阿姨便說了，以後買菜可以與她一起，兩人也有個伴。
    阿姨偶爾也會請她去家裏坐坐。
    因阿姨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兒女都在外頭工作，男人便同意，不過卻有一點，若阿姨的兒女回來，她不能去。
    那是一個難得的豔陽高照的日子，阿姨接到了一個視頻電話，這視頻電話是男人前妻的。
    這對夫妻在這裏住過幾年，男人的前妻跟阿姨處的也不錯，雖然男人的前妻不再回來，不過也會偶爾與阿姨打電話。
    女孩入鏡。
    便問起了她的身份。
    男人的前妻沉默許久，對她說：“走吧，否則你會死在他手裏的，他就是個變態。”
    女孩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抖了幾下。
    牙疼真的是一種病，昨天智齒冠周炎差點把我送走，昨天沒更，讓妞們久等，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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