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若盛開蝶自來

    《謫仙誌異》

    作者：張一貧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若盛開蝶自來

    書接上回。

    夜霧漸生，黑靜黑寂。

    朦朧滿月，迷蒙迷幻。

    首陽宮。

    許驚仙歇拉個懷兒，包紮好的傷臂撫肚，頭枕著左手臂，躺在竹樓屋頂上，望著天空，氣喘籲籲，大汗淋漓，臉上的汗珠順著硬朗輪廓滑下。

    明日就是六堂會武，許驚仙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為了讓自己靜下心來，他方才剛做了一千個左右單手倒立俯臥撐，一千個左右單臂引體向上，一千個平衡木仰臥起坐，一千個梅花樁平衡負重蹲起和一千回合劍術鬥法對練，這些高強度的修煉，在普通人眼裏會感到不可思議，但對於常年苦修的許驚仙來說，隻不過是家常便飯，但也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此時他體內的玄黃真炁正在源源不斷的滋養著他的筋脈，恢複著他的氣力，修複著他的經絡，同時也安撫著他躁動不安的心情。

    遠處傳來蛐蛐和蟬的叫聲，院子裏水車轉動所發出的水聲，一陣清風拂過，吹得竹林窸窸窣窣，婆娑之聲，好似竹林竊竊私語的抱怨，怪那清風吹亂了自己的秀發，心隨境生，人隨境變，許驚仙在靜寂之中昏昏欲睡。

    一片竹葉乘風飄飄蕩蕩，落到了許驚仙的額間，打醒了昏昏欲睡的許驚仙，他信手捏起那片竹葉，放在唇間，輕輕吹響。

    “噓、、、”

    其聲青澀，卻婉轉通心，其音苦涼，卻驚耳洞魂，其曲含悲，引人冥思。

    此曲是已故之人公孫婆婆教給許驚仙的，名曰：念母謠，講的是靈炱山腳下，有一個到了而立之年的落魄秀才，在經過幾次落榜之後，心如死灰，自暴自棄，開始遊戲人間，無心應試，敗光了本來就不多的家產，直到有一天他酒醒後，看到自己年逾花甲的母親，在微弱的油燈下，替自己補著醉酒後蹭破的衣衫，眯著眼，抖顫著手，麻線反複穿不進針眼的樣子，秀才淚流滿麵，頓悟當場，發誓勤奮苦讀，效仿勾踐臥薪嚐膽之誌，背井離鄉，半工半讀，遍訪名師，曆經三朝寒暑，皇天不負，秀才得中三甲，封官進爵，衣錦還鄉，鄉信噩耗傳來，其母因積勞成疾，病死寒榻，無緣得享天年，秀才歸來，鄰裏街坊拿出一件還未縫製好的衣服，對秀才說，其母臨終前還在為他縫製冬衣，秀才接過衣服，掩麵長涕，泣悔不已，遂作念母謠，以懷其母，百裏傳頌，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奈何慈母已不在。

    “風雨漂泊了幾載難上功名榜，

    一心隻讀寒窗，看不清人世髒，

    遙想當年你燈夜為子補寒衣，

    繚亂心弦，彈不響這幾句絕唱。

    十年苦讀不負有心人登首榜，

    仕途黑白怎分辨，揮淚向北望，

    又回舊地我忍泣鎖不住當年，

    碑前歉首添香，用一生為你唱。

    一行草字撕成了相思怎麽寫，

    幾重悔恨念頭，剝開我心事，

    畫紙上兩瓣淚點濕了這生妝，

    你音容繞指尖，攥不緊半分美、、、”

    一聲空靈之音，唱響在首陽宮上空。

    許驚仙聞聲停了下來，循聲望去，一道倩影立於竹林頂端，透過朦朧月光，隻見那來人一身琉璃白，清風徐來，衣袂飄飄，曼妙身影，無數隻五彩斑斕的螢鳥，翩翩舞動，瀠繞周身，甚是美好。

    《修真拾遺》中記載，螢鳥，俗名夜光鳥，群居鳥類，形似鷹隼，鵝蛋般大小，頭生白毛，有尖喙，其身披熒光細鱗，翅生五彩光羽，其爪如鐵鉤，懂人語，好音律，聞樂起舞，喜食螢火蟲，是修真界獨有的鳥類，因其能在夜裏放光而得名，故而也成為不法之徒捕捉的對象，日漸稀少。

    但在許驚仙看來卻著實把他嚇了一跳，這也難怪，月黑風高，四下靜寂的竹林之上，突然出現了身穿一襲白衣的女人，怎麽都難讓人不心生恐懼。

    月亮好似被那歌聲吸引，撥開了烏雲，露出了真容，才讓許驚仙看清了來人的樣子，正是在太真殿為許驚仙出頭的律修己。

    許驚仙站起身來，卻忽然聽到一陣洞簫之聲傳來，撒目尋去，卻見一道白色身影立在梅花樁上，手持九節紫竹洞簫，吹奏起來，與律修己合奏，肩頭窩著一隻安靜的小怪獸，迎風而立，十分瀟灑，許驚仙定睛細看，發現那人卻是林覺瀟。

    但見一陣罡風旋起，卷掃滿地落葉，一個少年緩步走進了院落，隻見他雙手運氣，就地取材，聚起隨風飄落的竹葉，化成一幅由落葉裁成的《慈母補衣圖》，而來人正是偃師官。

    林覺瀟莞爾一笑，放下手中洞簫，施展蜻蜓點水般的輕功，躍下梅花樁，以簫作筆，在院落的牆壁上寫了兩行剛勁有力的連筆字：

    “一針慈母線，針針遊子念！”

    律修己飛身落在院落之中，翩翩亭立。

    許驚仙翻身躍下房梁，來到眾人中央。

    無數隻螢鳥在首陽宮上空飛動，如繁星點點，照亮夜空。

    “原來你們都知道這首念母謠、、、”許驚仙運起鬼畫符之術寫道。

    眾人相視，皆哈哈大笑，一時間竟拉近了彼此。

    “許師兄，覺瀟有禮了。”林覺瀟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拱手說道，趴在他肩頭的小怪獸便是雷獸，隻見它耷拉著雙眼，不理眾人。

    “許師兄，律己冒昧，煩請海涵。”律修己溫柔說道，委身作禮。

    “許師兄，咱們又見麵了！”偃師官擠眉弄眼的說道，一臉興奮地看著許驚仙。

    許驚仙渾身上下登時豎起了雞皮疙瘩，笑著對眾人，手呈拜劍指，一一還禮。

    律修己忽然瞟了一眼涼亭的倒影處，對眾人笑道：“看來，有人比我們早到一步啊！”

    林覺瀟肩頭的雷獸，動了動耳朵，嗅了嗅鼻子，便刺棱起身上的鱗甲，盯著涼亭處，一臉機警，呲呲個牙嗚嗚叫。

    眾人愕然，不解其意。

    但在律修己話落之後，從涼亭柱子的影子裏顯現出了一個人，隻見他伸了個懶腰，緩緩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在月光照映之下，眾人看清了來人，正是中靂昧。

    許驚仙心中一顫，因為他根本沒感覺到涼亭的影子裏竟然有一個人，許驚仙能理解雷獸的機警，那是與生俱來的本領，他更驚訝的是律修己的神識竟然如此靈敏，不禁對其刮目，他不知道律修己有一項獨門異能，喚作通靈神覺，她雖然看不見隱身的中礪昧，但她能在一裏之內感覺到中礪昧呼吸間的波動，一個人的修為再高，再會隱藏自己的氣息，但終究不能像死人一般不呼吸呀，更何況律修己身懷的就是搜索氣息波動的異能。

    林覺瀟拍了拍雷獸，可能是小家夥也認出了中礪昧，便收起警惕，安靜了下來，繼續伏在林覺瀟的肩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