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運蹉命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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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運蹉命硬”(三)

    三、

    來人一把將侯富車拽起,看了看腳下的陽溝,陽溝下有很多草木灰,陽溝上架著幾片洋瓦。又對身穿緞麵大襟棉襖、緬襠褲的侯富車上下打量一番。拱起鼻子扭著腦袋使勁地聞了一圈,似乎要靠氣味兒來判別侯富車說沒說謊。而後惡狠狠地盯著侯富車道:“拉屎?你就穿著棉褲拉屎?”

    侯富車壯著膽子,抬起眼皮,這才認出來人。此人比侯富車大出五六歲,名叫扈仁,個子高挑瘦溜,黑頭發黃皮膚,卻長著一副凹陷的褐色眼睛,鼻子又大又挺,裝在他那張小臉盤上,感覺除了鼻子沒其他玩意兒了!母親是土生土長的天津人,父親是個法國商人,周末經常跟著父母來修女院做禮拜,遂倆人早就見過。隻不過在扈仁的骨子裏,遺傳了法國人的傲慢和慵懶,還繼承了母親攀附虛榮的品性。向來不屑關注院裏的這些孤兒,每次從身邊走過,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兒,熏得這群孤兒掐著太陽穴直喊頭疼。侯富車則告訴小夥伴們說:這人有狐臭,是狐狸變的。從此,小夥伴們一見扈仁到來,都四處逃竄,喊著:“狐狸來了!狐狸來啦!”就這樣,扈仁落下個綽號——狐狸。侯富車認清來人後,頓時有了底氣,一本正經地:“你聞到什麽氣味啦?狐臭嗎?”

    “胡說!”扈仁咽了兩口吐沫兒,顯得有些氣緊,興許是近期缺少營養所致。但仍狐假虎威地:“我找了好幾天,終於讓我逮著了,快說,你偷了什麽東西?不說,走!去見院長。”

    “嗨!我拉泡屎你還向院長告密呀?”

    “拉屎?屎呢?”扈仁揪著侯富車的耳朵,指著陽溝,咬牙切齒地吼道。

    “哎呦呦!”侯富車抬起一隻手護著耳朵,齜牙咧嘴道:“狗狗吃了。”

    扈仁揪著侯富車的耳朵不放:“胡說!我明明是聞到一股香氣。”

    侯富車齜牙咧嘴地踮著腳尖,以減輕疼痛,卻依然擠眉弄眼地挑逗道:“你沒聽過賣香香屁的故事呀?你聞了我的香香屁都還沒給錢呢。”扈仁遭此戲弄越發惱火,雙手使勁地揪著侯富車的耳朵,使足了力氣一擰。“哎呦哎呦!”侯富車疼的難以忍受,雙手去護自己的耳朵,剛一撒手,想起懷裏的黃豆,又急忙收回兩手去捂肚子。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裝滿烤黃豆的白布兜,已從夾襖裏滑落出來,正好砸在扈仁的腳背上,袋口崩開,黃豆蹦出一地。扈仁的腳背被這突然一砸,本能地抬腳躲讓。侯富車則趁勢甩開扈仁的手,轉身撒歡地逃跑。

    扈仁被他這麽一甩,身子一扭,腳踩在滿地亂滾的黃豆上,腳底一滑失去重心,向陽溝撲去。隨著“啊呦——!”一聲慘叫,侯富車急忙刹住腳步,扭身查看。隻見扈仁側著身子,嚴嚴實實地嵌在陽溝裏,一隻胳膊露在地麵上使勁掙紮。侯富車跑回去欲拉扈仁一把,誰知扈仁卻抓著他的手,歇斯底裏地大喊:“來人呐!抓賊呀——!”。

    侯富車不覺心頭一緊,口中噴道:“嚎你個大爺!”接著一腳踹在扈仁的嘎雞窩處,還使勁地往下頓了頓,咬著牙,從牙縫裏迸出:“夾扁你個螃蟹腦袋!”。

    扈仁被踩得“哦啊”嚎叫,卻無計可施。突然牆角處出現一個法國男子,衝著侯富車高喊:“你在幹什麽?”。侯富車見大事不妙,撒腿沒命地逃跑

    法國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愣在牆角滿臉狐疑,卻聽見有人甕聲甕氣地喊道:“抓小偷呀!”。法國人循聲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陽溝裏伸出一隻手,整個人卻夾在陽溝裏,便快速跑向前想看個究竟。誰知,剛跑到扈仁身邊,踩在黃豆上,腳下一滑,一個大屁股座子,嚴嚴實實地坐在扈仁的肩膀上,隨著一聲更加慘烈的嚎叫:“哦——!”。

    侯富車不用回頭,聽聲音就能料到身後發生了什麽狀況,遂幸災樂禍地邊跑邊哼起小調:山喜鵲、尖尖嘴,蹦蹦豆、圓又脆,好人吃了放香屁,壞人吃了狗啃泥。

    侯富車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麵前這人,用折扇呼扇著對方,輕佻地道:“這紙板兒身材,不會是被陽溝夾成這樣的吧?”

    聽侯富車這話後,對方竟收起了嚴肅的表情,在侯富車前胸輕輕地懟了一拳,露出興奮表情道:“果然是你呀?猴子。”

    現在可以確認對方是扈仁無疑了,從表情上可以斷定,眼前的扈仁,對我侯富車並無惡意。便嘴下不饒人地:“呦,我當是哪來了隻惡狼呢?原來是狐狸披了張狗皮呀。”損歸損,倆人親切握手,相互仔細打量對方,侯富車撫摸著扈仁製服上的肩章道:“這一晃七年,你還真混出個人模狗樣了啊!看來還是個狗頭吧?”這法租界巡捕的製服是黑色的,愛取外號的天津人,管他們叫“黑狗子”。

    “嗬嗬,一張狗皮,隻為了遮風擋雨罷了。”扈仁這略帶自嘲的語氣,卻讓侯富車的心裏泛起了嘀咕:與七年前的“狐狸”相對照,這簡直就是兩個人。莫非這“人”還真的會變?沒等侯富車往深裏想,扈仁卻一把拽著他,笑盈盈地:“走,我請你喝茶。七年不見了,咱哥倆好好敘敘舊。”

    扈仁一副不容推辭地熱情樣,令侯富車愈發狐疑,雖然腳步跟著扈仁,口中卻毫不遮掩道:“咱倆,不是一路人呐!有什麽舊好敘的?”

    ?  ?鳳落梧桐第一章第三節,七年前的扈仁,壓根就不把侯富車放在眼裏,七年後相遇竟然判若兩人,情熱地讓侯富車滿心狐疑?他竟然懷疑起“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警世箴言。那是真的“人會變”,還是扈仁精心策劃的一次“偶遇”,敬請各位文友耐心品讀後續,留下寶貴意見。謝謝啦!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