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鳳落梧桐”(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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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鳳落梧桐”(四十八)

    四十八、

    侯富車這如意算盤倒是撥的挺嚴實,但他心中依然對小杏兒的說辭,始終還是表示懷疑。往好裏想,小杏兒就是張老板派來拴住楊二小姐,為的是翠茗苑明天能正常開戲。往壞裏想,小杏兒的任務就是摸清楊二小姐的行蹤,與黑天鵝沆瀣一氣加害於她。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幫人也就幫到這裏為止了,明天頂多再讓楊二小姐演出一場,完事後,讓她遠離這種是非之地。若是第二種,那麻煩就大了!

    侯富車將內心所慮向楊二小姐坦誠相告,這時楊二小姐才感覺到對方著實設身處地地在為自己而焦慮,同時也意識到幸虧對方心胸豁達,對自己良莠不辨草木皆兵的做派,不一般見識。否則他若甩手不管了,那明天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呢?想到此還真有點愧意。

    當他倆回到旅館時,眼前的一幕令他有些懵圈,一頭霧水。客房內朱能、苟畦和小杏兒仨人,盤腿圍坐在地板上,有說有笑親如兄妹。見侯富車和楊二小姐進門,紛紛起身,苟畦興致勃勃地對侯富車說:“富九爺,不用麻煩了,小杏兒不回去了,也打算跟著您混。”

    小杏兒也興奮地對楊二小姐道:“姐姐,狗哥哥說”

    “我不是狗哥哥!我叫苟畦。”苟畦顯然很不滿意狗哥哥這個稱呼,麵露不爽地糾錯。

    “哦,苟畦哥哥說:跟著富九爺,以後就沒人敢欺負我了。”看得出,小杏兒那是從內心發出的喜悅之情。

    楊二小姐見此情景一時不置可否,詫異地看看侯富車,侯富車麵對這個剛收的小弟,則露出滿臉的無奈;什麽叫跟著我“混”呀?你還會不會說人話呀?坊間常說“小狗愛爬牆,大狗帶壞樣。”你讓楊二小姐怎麽看我富九爺呀?就帶出這麽一幫沒素養的小混混?可是當著楊二小姐的麵,又不能丟失體麵,遂走到苟畦跟前,抽出折扇輕輕地敲著苟畦的腦袋,和顏悅色地說:“你知道黑震天是什麽人嗎?”

    苟畦翻著白眼腦袋搖的如撥浪鼓一般

    “你知道什麽叫生死合同嗎?”

    苟畦繼續搖著腦袋,一臉茫然地輕聲道:“不知道。”

    “啪!”地一聲脆響,苟畦腦頂上被狠狠地砸了一扇把兒。侯富車轉為威嚴地說:“不知道就閉上你的臭嘴!螃蟹腦袋!你們倆今晚就待在這兒,明天一早陪著她們姐倆去翠茗苑。我明兒早先去看看新宅子,沒問題的話,明兒晚上咱們就可以搬進新宅子住了。”這話原本是說給楊二小姐聽得,他麵朝苟畦朱能,眼睛餘光卻瞟著楊二小姐,卻從楊二小姐的表情上見不到任何信息反饋,反而是倆小子高興地差點山呼萬歲。

    侯富車兩腮憋得紅紫,隻能在倆小子頭上撒氣,指著倆人的鼻子嚴肅地說:“我隨後就會去翠茗苑。我可告訴你們;她們倆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饒不了你們!聽見沒?!”

    苟畦揉著頭頂,嘟囔道:“聽見了。”

    朱能則雙腿一並,一個立正道:“是!”

    “好,你們歇著吧。”侯富車說完轉身離開,這演技可謂是爐火純青了!楊二小姐已經毫無懸念地被他給糊弄住了。小杏兒更是被鎮的倆眼發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侯富車已放出“豪言”,心裏卻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昨天離開富大奶奶家,就遍處尋找宅子。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的讓他在法租界尋得一幢滿意的老宅子。然富大奶奶收得那些古玩,能否如願變現?著實攪得他寢食難安,現在已近三更天,回到閣樓會愈發憋屈鬱悶,倒不如連夜趕路,直接去富大奶奶家等待佳音。

    天色還是灰蒙蒙地露出一絲魚肚白,侯富車便已候在富大奶奶門外,這人老了覺也少,趕早將馬桶拎出門外,免得熏騷了屋子。一開門見侯富車戳在門口,甚是納悶兒,眨巴著朦朧的睡眼道:“依諾,你這是一宿沒回?”

    侯富車自然不失禮數,彎腰頷首道:“依諾給布安請安!”遂又乖巧地從富大奶奶手裏接過馬桶,在牆根兒下放穩當。繼續頷首道:“生意不等人,機不可失,敢問布安大人,昨日那些玩意兒可曾消遣了?”

    富大奶奶看看眼珠子布滿血絲的侯富車,也信了幾分,遂招呼他進屋,取出兩條黃魚在手上顛了又顛,無不感慨地說:“嗨!看我依諾也是胸懷大誌之人,這筆生意我就分文不取了。但願依諾生意順暢,待富甲一方時,老身乞討與門前,尚能討得一碗稀粥喝喝。”

    聞聽此言,侯富車轉身摘下牆上的寶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將寶劍高高地舉過頭頂,聲淚俱下地道:“布安如此憂慮,不如趁早一劍劈了依諾猴崽子。免得落下不孝的罵名。”

    富大奶奶這筆生意已經扣下了三條黃魚,原想再演一出,或許侯富車會一時蒙圈,再分給她一條。沒曾想,這侯富車的戲,演得比自己還投入。這會兒要是拔出寶劍,還指不定誰劈了誰呢?遂繼續表演,歎息道:“嗨!那就不妨再信依諾一回,拿去吧!祝你馬到功成!”侯富車便毫不猶豫地放下寶劍,揣好條子,再三謝過富大奶奶。而後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侯富車用一條半黃魚,盤下了先前看好的一處宅子,完事後便直奔“福來順茶館”。精力再旺盛也扛不住不分晝夜地連軸轉,這會兒來到福來順茶館,說書先生還沒上班,寬敞的大堂裏已經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高高的屋頂下,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夾雜著茶客的說笑聲,就如同夏日裏,一隻鴨子掉進了田邊的糞坑,不停地扇動著雙翅,掀起一撥撥綠頭蒼蠅,此起彼伏地發出“嗡嗡”聲,攪得人焦躁不安心煩意亂。他如往常一樣,來到常坐的偏僻位置,當人在忙碌的時候,經常顧不上進食和睡覺,這會兒當他走進茶館,一陣陣撲鼻而來的煎餅點心香味,和彌漫著茶香的蒸汽,誘惑的肚子裏的饞蟲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他跟夥計要了一碗麵茶,兩個煎餅果子,還沒等夥計送來,他已經趴在方桌上打起了呼嚕

    楊二小姐洗漱清爽、打扮停當後,已是日出三竿,又下樓端來了煎餅果子豆腐腦。這才叫醒了床上熟睡的小杏兒,和睡在地板上的朱能和苟畦。三人隨意劃拉了一把臉,就狼吞虎咽“片甲不留”地吃飽喝足後,四人便一同前往翠茗苑。

    一進戲園子,四人同時被眼前一幕驚呆了。昨夜黑天鵝一屁股把張老板的額頭給磕開了一個大口子,不知是誰給張老板頭上纏了幾圈白布條,也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白布條沒纏利索,光腦袋上裹著幾圈,側邊還耷拉著一些在胸前,這會兒正坐在台口上號啕大哭,如喪考妣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