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鳳落梧桐”(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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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鳳落梧桐”(六十三)
六十三、
侯富車如若能將眼前的幾個人都留下,那就是拉起了一支令他滿意的隊伍了,朱能——一個把誠信看的比腦袋還重,當過偵察兵,執行命令不折不扣。苟畦——一個身手敏捷機靈狡猾,年紀不大卻受盡人間磨難,掙紮在人間最底層的流浪漢。這兩人留在身邊且好生調教後,協助完成夙願應該沒有懸念。唯獨這個多才多藝、高雅美麗的楊二小姐,是否能夠留下?還是個未知數。他相信在很多情況下,美麗的女人能讓對方迷失,智慧的女人更能讓對方膜拜。上天把這個令他求之若渴的對象帶到身邊,若不能留下又讓她溜走了,那真是辜負了皇天一片苦心啊!
楊二小姐默默地注視著侯富車,他坐在門檻上,兩根胳膊肘懟在膝蓋上做支撐,十根指頭深深地插入齊肩長發裏,半晌沒有絲毫動靜。她想用肢體行為撫慰一下對方,可伸出手卻停在半空中,猶豫片刻後還是把手收回;看來他說出了實話,“尋寶”隻是個幌子,並非覬覦那份身外之物,而是要兌現對一個死人的承諾,要揭開父親被殺之謎。他將這份抑鬱在心底的憤懣,如實地坦露在她的麵前,無疑是對她報以絕對的信任。
初來天津沒幾天,楊二小姐可謂受益頗深,她初步體驗到了這座魚龍混雜的城市,處處瘴氣氤氳。在這紛繁倥傯的陌生城市尋找殺父仇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所幸的是上帝讓她第一時間結識了侯富車這位坐地戶,原先以為可以暫且棲身,而後的感覺卻令她大失所望,發現此人隻不過是一個小混混而已,一個大家閨秀怎可與賊為伍?遂打算退避。接下來所發生的變故,卻令她大開眼界!這位富九爺在危機麵前竟波瀾不驚,化解危機時且雲淡風輕。更令她刮目相看的是;在他的個性中,還隱約顯現出同情弱小、嫉惡如仇的成分。在魑魅魍魎無處不在的當下,著實難能可貴。
她還有什麽理由再予拒絕?想到這兒,她平和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答應你,留下來一起幹。”接著又大大方方地扶起侯富車,含著微笑親切地說:“你是做大哥的,別讓小弟們看見你這副樣子,打起精神來。”
侯富車捋了捋頭發,深深地歎了口氣,像是把所有的“黴氣”全吐幹淨了似地,恢複了以往的神氣。望著楊二小姐,意味深長地說:“我平生還是第一次當著旁人的麵這麽傷感。讓你笑話了。”
“那裏,是我口無遮攔,勾起了你的傷痛。對不起!”
“哈哈,不知者不罪!你和小杏兒睡一張炕行嗎?”
“我也隻能跟她睡一張炕了。”楊二小姐噘著嘴像個調皮的小丫頭,忽又似想起什麽?道:“唉,你不會是科班兒出身吧?”
“哦,這要說起來話就長了”
“不想說就別說。”楊二小姐習慣了這種大小姐的語氣,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了。
侯富車倒不介意她的語氣,隻是覺得還沒到把自己的家世完全透露給她時候,遂婉轉地說:“也沒什麽不好說的,我簡單說說吧;我小時候在天津常跟著姨媽去聽戲,一些角兒見我可愛,還會模仿,都會教我一兩招,我也就喜歡上了。那年回到老家,正好遇上薑妙香1回鄉省親,我便抓住時機上門拜師,這才得到薑派真傳。因本人天資聰穎,刻苦好學,不過幾年便成為當地名票。”侯富車越說越得意,又忘了自己對麵聽客的身份:“我家門檻都被提親的給踩爛了!”
“嘻嘻,你就別吹了,鬧了半天還是玩兒票的。”
“嗨!要不是有人在天津等著我,我說不定已經是名伶了!”侯富車得意地搖頭晃腦哼著曲兒,向廳外走去
楊二小姐卻好奇地:“誰在等你呀?”侯富車回頭做了個怪相,沒有回答,楊二小姐這才反應過來,嬌嗔地喝道:“你有沒有點正形呀!”
侯富車轉身眯縫著雙眼看著楊二小姐,麵無表情地說道:“這世道,要不自己找點樂嗬,不愁死也得憋死。委屈你跟小杏兒打通腿兒了!你拾掇拾掇就先歇會兒吧,我劈點柴,他們回來就可以燒飯了。今天總算可以吃頓安穩飯了!”
侯富車自信滿滿走出堂屋的背影,又泛起楊二小姐一陣遐思;隻身來到天津後,還是首次感覺到內心有了慰藉。她相信自己對侯富車已經有了粗略了解,不說他是否推心置腹地披露自我,至少他的話還是具有一定的可信度的。特別是他特意說明;家父和叔叔的死都與所謂的“寶物”相關,這等於是間接的告訴她;跟他合作隱藏著巨大風險。同時也在暗示她;這件“寶物”的重要性。她原想繼續追問一些細節,可是就連自己都覺得太小家子氣了,自己對來天津的目的不也守口如瓶嗎?相信侯富車一定是認定自己是個值得信賴而且有擔當的人,才會把內心謀劃的事情坦誠相告。而且他把這個奪走他父親及叔叔生命的東西,描繪成“寶物”,一定是暗藏著一種不能示人的秘密。自己不同樣懷揣“不可示人”的秘密,在天津闖蕩且孤獨無助四顧茫然嗎?如此一加比照,兩人還真可謂同病相憐呀,為他人施以援手,也等於為自己。
楊二小姐呆呆地佇立在臥室門口,透過花格窗看著外麵奮力劈柴的剪影,鼻尖莫名地冒出一股酸楚,驀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個人不像是自己的同齡人,他的所作所為倒像是一個長輩。
楊二小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走到門口,含著微笑說道:“你放心,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
侯富車扭頭望著對方,嚴肅地說:“我有使命,更有風險。”
楊二小姐凝重地注視著侯富車,停頓片刻後道:“一樣!”說完轉身進屋,她深知,自己來天津尋找殺父仇人,同樣有著巨大的風險,她現在還不想向侯富車透露她來天津的真實目的,擔心萬一消息泄露,複仇的計劃勢必流產。
1(注:京劇小生四大流派之一,薑派創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