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滌陋蕩惡”(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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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滌陋蕩惡”(六十九)

    六十九、

    楊二小姐依然悠閑地漫步著,似乎很不在意似地道:“他們?他們怎麽啦?人都不壞呀!”

    見對方並不重視他的善意,扈仁嘲諷道:“那是!壞人裏麵挑出來的。”

    “扈先生約我出來,不會是就為了聊這些話吧?”楊二小姐的語氣很柔和,但明顯流露出對背後嚼舌頭的不悅。

    扈仁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辭不妥,遂忙改以友善的口吻轉移話題道:“不不,隻是擔心而已。今天晚上公使館有舞會,我想約您參加,不知您樂不樂意接受邀請?”

    楊二小姐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停下腳步,用疑惑的眼神望著扈仁。她何嚐不想參加這種層麵的社交活動?當她結識扈仁那天起,就已經將他列在可以利用的範疇,雖然侯富車一直不提供她與扈仁再見麵的機會,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扈仁一定會出現。果然不出所料,他今天就找上門來,而且找了一個非常得體的借口。她之所以爽快的答應跟扈仁出來,就是為了守護侯富車的顏麵,這一良苦用心想必侯富車也是心照不宣的。現在收到扈仁的邀請,她的確有些始料不及,也著實不想放棄這麽好的交際機會。可怎麽跟侯富車說呢?他腦袋還悶在潲水缸裏,我若不征求他的意見就答應扈仁,他會是什麽感受?再說這麽做也有點太不仗義啦!

    扈仁見楊二小姐在猶豫,便不失時機地激將道:“怎麽?楊二小姐是不方便,還是不肯賞臉呀?”

    楊二小姐自然能聽出話外之音,她可不是任人消遣的性格,便隨口應道:“都不是。我這次出門沒有帶晚禮服,大探長帶我參加舞會,我得給你爭麵子呀!”

    楊二小姐急中生智隨機應變的搪塞,扈仁竟信以為真,內心的喜悅溢於眉梢,爽朗地說:“這好辦。走!”他興奮地快走幾步來到馬路邊,攔下一輛黃包車。彬彬有禮地托著楊二小姐的纖手,伺候著她先上車,然後轉到黃包車的另一邊,向車夫交代道:“去中街。”

    扈仁和楊二小姐出門後,侯富車交代小杏兒快去把院門拴牢,氣哼哼地從馬凳躥起,咬牙切齒地狂吼亂叫道:“色狼!不懷好意!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他這廂光顧著發飆,忘了肩膀上還扛著個潲水缸,再加上地麵原本不平整,磕磕絆絆造成頭重腳輕來回晃悠,晃得他跌跌撞撞腳步踉蹌。可憐的朱能和小杏兒倆跟在他的屁股後麵,手忙腳亂地轉悠,直轉的頭暈眼花也難扶穩潲水缸。倆人費了好大功夫,才將侯富車扶穩站直,慢慢挪動到八仙桌旁坐下,小杏兒喘著粗氣抱怨道;“這個狗哥又不知道上哪跑皮兒了?卿爺什麽時候能來呀?”

    侯富車一拍板凳,甕聲甕氣地說:“你聽著,以後沒有我的準許,不許提卿爺二字,聽見了?”

    “嗯!”小杏兒還沒緩過氣來,被富九爺一詐唬,更嚇的大氣不敢喘,朱能見狀急忙打圓場道:“小杏兒,大哥是在罵我呢,我總愛犯寸。”

    “唉你小子倒挺仗義啊?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販子給我找著,小杏兒就別給他燒飯吃。”侯富車要想緩解小杏兒這點心結,那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小杏兒倒也沒心沒肺,噘著小嘴兒說道:“我就是想燒,也沒東西給我燒呀?今天就剩下倆饅頭了,大哥到現在還沒吃早飯呢。”

    侯富車雖然被潲水缸擋住了視線,小杏兒顫抖的聲音已經說明了她的著急和無奈,侯富車隻好再次寬慰道:“別著急,待會兒你狗哥和豬哥就去想辦法,這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了不成?”

    小杏兒天真可愛地嘟囔著:“那豬哥再犯寸怎麽辦呀?”

    朱能不服氣地說:“你怎麽知道我會犯寸!”

    “是狗哥說的,說你一出去就犯寸。”小杏兒如是說。

    “背後說人壞話的都不是好人,你別聽他的。”朱能還有點像個大哥的口氣教訓著。

    “我也這麽說的,可狗哥說;他當你的麵也這麽說,不算背後說壞話。”小杏兒不服地強嘴,還拽出侯富車護驢子:“大哥,狗哥就是這麽說的嘛。”

    侯富車為調節氣氛,像哄孩子似地道:“哎!要朱能不犯寸也不難,他每次出門之前,小杏兒你就好好的告訴他不能犯寸,否則回來不給飯吃。哈哈就這麽定了,朱能就交給你管,他要是再犯寸,就是你沒管好。”

    小杏兒依然噘著嘴道:“我怎麽管得了他呀!他三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

    “哈哈那你就用擀麵杖敲他的腦袋。”

    “好!豬哥,你要再犯寸,我就用擀麵杖敲你,是大哥說的。”小杏兒高興的像個小麻雀,把已經斷頓兒的事,忘的無影無蹤。這也許就是侯富車不顧酸臭嗆鼻,也想方設法逗他們開心的緣故吧!此時侯富車也暗自慶幸,跟著自己的幾個小弟,都是挨過餓吃過苦的窮孩子,若如最初的設想,找幾個所謂“誌同道合”的合作夥伴共事,再遇上眼前這種光景,那還不知會是什麽結果呢?現在令他最憂心的還是楊二小姐,其背景很難揣測,但家境優越是無可厚非的。今天她爽快地接受扈仁的邀請,雖然是在為自己打掩護,而她那守口如瓶的執拗勁兒,又是否能夠抵禦住扈仁那心術不正的侵蝕?

    “中街”位於法租界和英租界之間,也是兩國租界的分界線。西南頭毗鄰西開大教堂,東北頭直達海河邊,街道兩旁高樓林立,鱗次櫛比。很多國家的銀行都在這裏設立分號,一些國際大牌兒的保險公司,船運公司也紛紛在此設立辦事機構,更有一些前朝舊臣,退役軍閥,聯合一些洋人財團,在此設立洋行、商號。一些國際著名的珠寶、鍾表、服裝品牌,也都在此占有一席之地。那繁華程度堪比華爾街,熱鬧景象也不遜於香榭麗舍大道。

    女人對逛街購物有著天然的狂熱,特別是殷實家庭出生的少女,即便重任在身的楊二小姐,也不能脫俗。她望著玻璃櫥窗內琳琅滿目的商品,新潮時髦的服飾,高興地像個百靈鳥似地歡心。而男人則對逛街購物有著天然的過敏症。今天扈仁主動領著楊二小姐來到中街,首先是想表現一下男人的慷慨,其次,一個作風嚴謹的女孩,若能接受男人饋贈的禮物,就說明她認可了這個男人。可接下來楊二小姐的一連串舉動,害的扈仁渾身發緊,後悔不迭。他被楊二小姐拽著,不容推辭地走進一家裝飾富麗、金碧輝煌的服飾店。迎麵一塊金光燦燦的hanel鎏金招牌,鎮的他瞠目結舌,恨不得一頭撞上這塊金字招牌,再掏出腦漿看看到底是人腦花還是豬腦花?怎麽就能想出這麽個餿主意,把她領到這個地方來?這裏麵隨便撿一件東西都得搭上他幾個月的薪水。看著楊二小姐興奮地忙不過來的眼神,扈仁也隻能跟在她屁股後麵默默祈禱,自求多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