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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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沒有男人,你們很為難吧?”王文佐問道。
阿禾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生活一直很難,地裏的糧食老爺要拿走大半,而勞役和兵役無窮無盡,自己忙的精疲力竭,但睜開雙眼依舊有無窮無盡的活要幹,但至少沒人被殺,也沒被放火,這世道自己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我的意思假如我能讓村子的男人回來,你覺得如何?”
“菩薩保佑,不過這可能嗎?”
王文佐笑了笑:“你知道你們老爺的住處嗎?”
“知道,隻要翻過那座山就是了!”
“那很好,我寫一封信,你把信帶給你們老爺,就可以了,至少你家裏的男人就可以回來了!”
阿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但當她回到那間破草屋的時候,差點喘不過氣來,她麻木的看著院子的柵欄,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那硬硬的還在,她這才能確認方才不是一場幻夢,眼淚頓時從眼眶裏流出來。
“三郎,你還是心腸好!”崔弘度笑道:“那些倭人可真是有福氣!”
“這不是心好!”王文佐掩了下自己的鼻子:“疫病可不分敵我,而且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人手!”
“怎麽,你想把那些倭人編入軍中?”
“不行,時間太短了!但是可以賣給新羅人!”王文佐笑了笑。
“新羅人?”
“對,這裏很缺人手,你沒發現嗎?”王文佐指了指四周:“高句麗人和新羅人年年打仗,死的都是男人,新羅人肯定很缺勞動力,這一百多個倭人肯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這倒是!”崔弘度此時也明白了過來:“你在信裏寫了這個?”
“嗯,新羅與大唐雖然是盟友,但新羅人對咱們的戒備之心並不少,而且咱們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若是不先表示一點善意,接下來他們肯定不會好好配合的!”
王文佐的判斷很準確,在他上岸後的第三天,新羅的當地領主就來了,在確認了王文佐他們的身份後,領主的態度立刻變得恭謹了起來,在寒暄之後,那領主就開始抱怨起來。
“上國天使,情況你也都看到了,並非是在下推脫,實在是力所不及呀。這幾年每過了夏天,高句麗就派出靺鞨人來劫掠,今天更甚,就連述川城都圍了好幾個月,實在是——”
“城主!”王文佐打斷了對方的抱怨:“我也知道你們的為難之處,不過大唐與新羅有約在先,一同出兵討伐高句麗,眼下貴國大軍何在?”
“這個——”城主露出了為難之色:“在下官職卑微,這些就不知道了,還請見諒!”
“也罷,那我等的糧秣牲畜呢?”
城主扯了扯脖子上的項鏈,他覺得不安的時候經常這麽做:“我隻能盡力而為,您也都看到了,我這裏土地貧瘠,比不得——”
“城主!”王文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個您毋庸擔心,我們也不會白吃你的,至少可以幫你抵禦那些北方蠻子嘛,你大可把募集來的民兵都放回去種地,打仗我們總比他們強多了!”
城主的眼睛一亮,他猶豫了一下:“你們有多少人馬?”
“我們有八百人,還有二十匹馬!每人每天至少要三升穀子,還有醬菜;馬也要豆料草料,你先送一千石糧食來吧!還有運送輜重的馱畜!”
“一千石?”城主的右手又抓住了項鏈,不過他強忍住沒有拉扯,一千石糧食他拿的出,但問題是如果就這麽給了,那他就沒有任何手段來製衡這些陌生人了,他很清楚,僅憑自己城堡裏的那一百多親兵是肯定打不過這些裝備精良的唐軍的。
“可不可以先送兩百石來,剩下的我會分批送來!”城主竭力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真誠一點:“我可以先送十頭豬來犒賞貴軍!”
“那就先多謝城主了!”王文佐倒是很好說話:“我這裏還有一百多倭人俘虜,你要嗎?我可以算便宜點賣給你,都是精壯漢子,挖礦伐木都行的!”
“要!”城主這次答應的很爽快,他這裏倒有的是土地,就是沒人開墾,連年的戰亂男人死的太多了。
次日,城主就履行了他的承諾,送來了糧食和豬,與其同來的還有四十頭騾子和村裏的男人們,村子裏頓時變得有生氣起來,女人們都摟著自己的男人不放,孩子們在村子裏奔走歡笑,往年這種事情都會少幾個回來,還有受傷的,而這次卻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不能不說是一件幸事。
“這是購買倭人俘虜的款項!”運糧隊的頭領是個二十出頭的精悍青年,他讓手下搬出一個木箱,裏麵有些許銅錢、一塊狗頭金,甚至還一些皮裘,王文佐也知道百濟和新羅都沒有自己鑄造貨幣,市麵上主要使用布帛和穀物作為貨幣,錢幣都是從大陸流傳過來,數量並不多,像這種小領主能拿出來的也隻有這些,他粗略的估計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就這樣吧,你且去村口等候,我待會就讓人把押送過去!”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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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剛破曉,河麵上的亮光隨著波浪閃爍,在船槳下破碎,待到小船駛過後又重新愈合,在過去的兩天時間裏,有大約一千名靺鞨人渡過了漢江,這是最後一船人了。
“這邊都是新羅人的土地了,你們做什麽都可以!”高舍雞說:“燒掉村莊、毀掉果園和田地,搶走牲畜,殺掉男人——”
“好了,這些用不著你來教我!”乞四比羽笑著打斷了高舍雞的話,他是白山部靺鞨人的首領:“我還沒長胡子就知道該怎麽幹,在我老家仗就是這麽打的!”
“很好,現在也這麽幹,不過十五天後必須回到這裏,記住了嗎?”
“十五天後,我記住了!”乞四比羽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後他轉身抓住自己的矮腳馬坐騎,登上小船。高舍雞注視著船離開岸,向河對岸駛去,漸漸消失在晨輝之中,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