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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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在我想要將這些真實的事情脫口而出時,從程野身後走過去的陌生中年男子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咱媽生病的事,不要告訴咱爸。”
    爸爸,媽媽……
    我突然對我剛才的想法後悔不已。
    我怎麽可以忘記還在傅伯升手裏的媽媽呢?
    其實,來到這個城市的最初目的,就是要來這裏找到程野,告訴他,小昭是他的兒子,然後利用程野的金錢來醫治好小昭的心髒病。
    可誰曾想,竟然遇到傅伯升和昏迷中的程野,傅伯升為了利用我絆倒程野。
    允諾我說,如果我將程野的力量慢慢削弱,使他成為這個城市獨霸一方的人物,他就不僅僅會將小昭的醫藥費全部報銷,還會每年給我五十萬美金,用來作為我和小昭的生活費。
    但誰知狡猾如他,竟然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我的媽媽接到他的住所,美名其曰“邀請阿姨到家裏玩玩”。
    實際上則是將我的媽媽軟禁在他自己身邊,以此來要挾我盡快做到我曾經答應過他的事情。
    如今,傅伯升已經有了一個我的把柄,而傅伯升也非常了解程野,知道程野的軟肋就是我。
    如果我現在將小昭是程野親生兒子的事實告訴程野的話,那麽,程野在傅伯升手裏的把柄就會又增加一條,這會更加局限程野在以後的任何活動,會讓他在離開家的時候不僅我有著更多的擔心,還對小昭的安全擔心著。
    而我,並不想讓程野活的太累。
    所有的痛苦,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吧!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心裏也想好了要怎樣回答他,可就在我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聽到從程野口中讓我非常生氣的話:
    “難不成因為每天晚上都陪客人睡覺而到了每個月都需要例行檢查的地步了吧?”
    他冷笑。
    頓時,剛才在我腦袋裏亂飛的各種顧慮在這個時候都突然消失不見。
    之前在我心裏的任何呐喊聲和哭泣的聲音都頓時鴉雀無聲,我甚至覺得,如果有人在我的心裏扔一根針,我都能夠感覺的到那刺進心髒上的聲音。
    還有讓我自己氣憤的是,在聽到那句話之前的最後時刻,我竟然還在擔心他會不會被他的死對頭傅伯升給吞吃掉,竟然自己還在逞強的為了他而什麽都不準備說。
    而更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是,我竟然在自己的心裏默默的說不想讓某人活的太累……
    可是,不管怎樣,我都在慶幸自己還是做了正確的決定。不管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前,還是在聽到這句話之後。
    因為,我覺得,小昭有一個這樣小肚雞腸而又愛胡思亂想的爸爸,對於懂事乖巧,又有些成熟風的小昭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程野,我終於知道我在你的心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原來,你一直是這樣看我的。
    我不會示弱的。
    “我是不是每天都陪客人,是不是來例行檢查”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說“這些和你有什麽關係呢?”
    我看到他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這句話後,那根原本在暴風雨中掙紮的風箏突然斷了線。
    那風箏在雷電交加、風雨飄搖的眼睛裏越來越遠,直到隱藏在枝條亂顫、飄搖不定的大樹之上,那大樹的綠色樹葉被強烈的風雨所刮的滿是落葉,一大片綠色的落寞在他眼睛的一瞬間裏招搖而過。
    盡管是那麽刹那間的感覺,可我的身影就倒映在他的眼睛裏,在他的身上有絲毫的一舉一動,都能夠投影到我的眼睛裏,和我的腦海裏。
    他可能是因為對我無計可施,所以他的冰冷已經在我這裏變得所剩無幾。
    盡管他的眉頭已經不再有著微微的彎曲,但那濃黑的眉毛不再像剛才那樣朝氣蓬勃,仍舊殘存著皺紋痕跡的眉宇,宣告著屬於他的那種落寞。
    而我已經可以感覺的到,我的的手腕處的那兩股力量已經開始慢慢的鬆懈開來,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我知道,是他鬆手了。
    我抓住機會,順勢將自己的胳膊從冰涼的牆壁上麵盤到胸前,低下頭,仔細的拍著剛才接觸牆壁的皮膚,將上麵那些看不見的灰塵去除。
    然後,將自己的胳膊盤在胸前,看似是在做出冷冷氣場,也可以是看做在保護自己以免再一次受到程野的傷害,實際上則是在試圖掩飾放在我包裏的那些錢和繳費單。
    而我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有給小昭交住院費呢!
    怎麽辦?
    我的大腦一度缺氧,一時間模糊的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麽。
    我低著頭回想著,可是許久,卻依舊想不出來到底做了什麽。
    剛才被胖子認出來的時候,我還在繳費窗口前的隊伍裏,而現在,則是被程野硬生生拉出隊伍之外後才站在了牆壁前。
    該死!
    我在心裏咒罵著。
    我所咒罵的不僅僅是眼前的程野,還有我自己。
    如果我在七年前沒有走進景梵會所,如果我沒有在景梵會所裏遇到程野,如果我在遇到程野之後堅守自己,如果我在回到鄉下以後將孩子打掉……
    不,不可以!
    還好,小昭,媽媽這輩子所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將你在我的肚子裏存活了幾個月後,將你安全的生了下來。盡管你現在因為心髒病而倍受煎熬,可是,相信媽媽,我會籌到那些錢以後來給你做手術的。
    我現在是多麽的慶幸,我當初沒有踏進醫院的大門。
    我不再看著眼前的程野,轉身走到距離這個牆壁不遠處的繳費窗口那裏,繼續在長長的隊伍後麵排起隊來。
    這一次,程野沒有再問我要去哪裏。
    我站在各色各樣的人中間,看著在人來人往穿插過去後的程野,他一個人仍然保持著剛剛將我壁咚在牆時的樣子,麵對著牆壁傻站著。
    我不知道他在此時此刻想些什麽,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因為我剛才的話而傷心不已。
    因為,我說的是事實。
    通常來說,實話最是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