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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是此番西夷襲擊來得突然，從鄴都附近調去西境支援的兵馬還未來得及安排糧草輜重。反正前線也還有補給，後方的糧草輜重倒是沒那麽急。
    承乾宮裏，鄴帝正在批閱奏折，雖然還未出正月，但是各地的奏章像雪花一樣如今。
    ‘啪’一聲，鄴帝將一本奏折摔在了桌子上，冷哼道：“西境亂起來了，東邊也不安分。”
    蘇培安站在一旁陪著，陪笑道：“陛下不用太過擔心，我大鄴兵強馬壯，怎會任邊陲小國翻覆。”
    這話安慰不了鄴帝，蘇培安隻是太監總管，看不懂朝廷大局。他是九五之尊，對朝廷的官員心裏有數。大鄴不缺將領，但是自己就真的敢把軍權放心交到他們手中嗎？手握重兵，遠在邊境，若有其他心思，他反應不及，就會是滔天大禍。在這種時候，還是自己的兒子比較可靠。
    想了想，鄴帝轉頭問蘇培安，“你說老四這次出征，能不能立個軍功？”
    蘇培安眯著眼睛笑了，“四殿下是天子血脈，戰場功勳自然不在話下。”他答得很順溜很真誠。
    鄴帝含笑踢了他一腳，“你這老貨，就知道在這裏拍馬屁。”
    蘇培安湉著臉嘿嘿直笑。
    鄴帝笑完又歎了口氣，“老大他們一心拉攏朝臣，雖然想要軍權，卻又不敢上戰場，倒沒想到老四才十六歲就有這麽大的膽子。”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經成年，在朝堂上頗為活躍。但這一次西境之亂，這三個皇子無人自請隨軍出征，倒是和幾個軍方的大臣走動密切。這些落在鄴帝眼裏隻要不太過分，都沒什麽。都是蕭家子孫，真龍血脈，若是學人家淡泊名利他才要失望呢。
    “若是老四立了軍功，那就可以封王了。”鄴帝喃喃道。
    蘇培安皺眉，目前唯有大皇子蕭勻因長而封王，若是四皇子因軍功封王，怕是要讓人嫉恨了吧。不過蘇培安不明白，鄴帝怎麽直接就說立功就封王，若是隻立了丁點兒功勞，也封王嗎？
    鄴帝又拿起了一本奏折，略顯蒼老的麵容上閃過一絲鋒利，“若那三個小子知道不過是隨軍去了趟戰場，就可以封王，想必腸子都會悔青。”
    鄴帝的語氣很淡，蘇培安卻因此打了個寒顫，原來是拿四皇子當靶子。
    “她在冷宮還安分嗎？”鄴帝忽然問道。
    冷宮裏待著的還能讓陛下問一句的非賢妃莫屬了，蘇培安清楚鄴帝的心思，對冷宮的情況很關注，連忙道：“賢……”
    話剛出口，又想起陛下已經廢了賢妃位分，隻籠統道：“娘娘在冷宮挺好的，一應衣食，皆是按例供給，沒有虧待。”所有待遇都是冷宮的待遇，無人克扣，但是也無人打點。末了又道：“聽說梅妃娘娘曾經派人去冷宮看望過。”
    “隻有梅妃？”鄴帝眯起眼睛，“陳若生沒有想辦法打點一下？”陳家兄妹自幼情深，陳若生對賢妃這個妹妹十分寵愛，聽到妹妹進了冷宮，怎麽會不理會呢。
    蘇培安凝神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自陳大人出征，陳府已經閉門謝客了，陳將軍一直沒有出來過。”
    鄴帝濃眉一攏，陳遠章忽然從淮陽回來，呈上了西境的地形圖，比軍中的還要清晰幾分。原來這個老臣子辭官回淮陽後也沒有忘了馬上崢嶸的日子，還多次實地勘測過地形。西境大亂，這份地形圖來得如此適合，陳遠章也曾是躍馬長刀的將軍，更是他登基的助力之一，有他擔任副將，比旁人更讓他放心。最重要的是，陳遠章與發妻不合，與兩個嫡子女也不親近。
    殿內一片安靜，鄴帝思索了一下，用左手的玉扳指扣了扣座椅扶手，聲音沉悶悠遠，長久不絕，沒多久，殿中便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蘇培安埋下頭，這是皇族暗衛。皇族世代榮養，他們為皇族獻出忠誠，乃至生命。
    “屬下參見陛下。”
    鄴帝看著黑影，“待聖旨下宣，你便陪同廣賢王去一趟前線，押送糧草輜重。”
    “是。”
    平心而論，鄴帝對這個弟弟算是很好了，皇親國戚裏頭一份的尊榮給他，平時那些沒有技術含量卻是實打實功勞的事也給他做。西境亂了，亂在前線，一個王爺押送個糧草輜重能出什麽事？竟然還派個暗衛隨行保護。
    不過很快，蘇培安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送完糧草，你便去四皇子身邊待著，四皇子的事，事無巨細，朕都要知道。”鄴帝緩緩道。
    那暗衛如沒有感情一般又應了聲是，而蘇培安則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這才知道，陛下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哪怕是自請上戰場的四皇子，他也同樣懷疑其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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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聖旨下來，燕驚風是一點驚訝都沒有了，隻道蘇子葉那小丫頭果然有點兒本事。
    廣賢王樂嗬嗬的拿著聖旨讓廣賢王妃去準備行李，燕驚風穿著小廝衣服站在院子裏思考，不知道這一次會是誰想利用一下廣賢王。想到這個就想悄悄到後院問問蘇子葉的看法。
    當然，蘇子葉沒空理會這些。蕭悠滿身青紫痕跡，看著很是驚心。好在蘇子葉上輩子也是經過人事的，十分淡定的給她準備熱水沐浴。
    吳旻昊天不亮就回了外院客房，今日聖旨還未下來，他便告辭回府了。在蘇子葉看來，蕭悠這般行事一點兒都不值。
    “你不用擔心，我這輩子不嫁人的。”蕭悠看了蘇子葉半晌，忽然開口道。
    蘇子葉停下手裏的活，看著她，“你才十幾歲，你這輩子還很長。”
    “那又如何？我不會讓廣賢王府有好下場的，到時候我母家倒了，就算嫁給了高門府邸又如何，還不是要看人臉色，要與人分享丈夫？”蕭悠滿不在乎道，“反正我也不嫁人，就算再荒唐一些，也禍害不到旁人，有什麽關係。”
    真是服了，蘇子葉嘴角抽搐，也不知道這個郡主是師從何人，滿口都是歪道理。
    “其實你也認同我的觀點不是嗎？”蕭悠繼續道。
    蘇子葉挑眉，她有認同過嗎？
    蕭悠嘻嘻一笑，頗有幾分蘇子葉初見她時叉腰刁蠻的風采，“你也不是什麽三從四德的女人。”
    蘇子葉的確不是，在她看來一個人隻要做了決定能夠自己承擔就行了。所以蘇子葉想了想，“但願你以後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蕭悠十分肯定。
    外麵忽然有丫鬟走了進來，“郡主，主院那邊王爺和王妃吵起來了，府裏的小姐們都過去了，您要過去嗎？”
    居然吵起來了？蘇子葉和蕭悠對視一眼，廣賢王妃對庶女雖然不怎麽慈愛，但是對廣賢王十分恭順有禮，怎麽會與自己夫君吵起來呢？
    “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嗎？”蕭悠看了那丫鬟一眼，問道。
    “王爺接了聖旨，後天便要押送糧草輜重去西境，王妃為王爺收拾行李，又叫了王爺的長隨來訓話，讓其好好照顧王爺。但是王妃訓話訓著訓著就大發脾氣了，後來還讓人去請了王爺回主院……”
    丫鬟沒有說下去，不過二人都明白，想必廣賢王一回來，二人就吵起來了。
    “父母吵架，我們做兒女的過去，不太好吧？”蕭悠眼波流轉，語氣遲疑。
    蘇子葉笑笑，隻是瞧著那丫鬟沒有作聲。既然有心投靠，總要再拿出點誠意來。
    那丫鬟也是個伶俐道，急急上前一步，“郡主，府裏沒有王爺的長輩，若與王妃有什麽摩擦，自然隻能兒女出麵呀。珍萍郡主和幾位小姐都已經過去了，您也過去看看吧。”
    蕭悠打量了那個丫鬟一會兒，“你這丫頭倒是伶俐，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紫英。”
    “很好，以後就到我身邊伺候。”蕭悠丟下一句便和蘇子葉出了院子。
    蘇子葉不住悶笑，“沒想到給廣賢王妃請個安，就有人來投靠你了。”
    “大半都是你的功勞啊。”蕭悠哼笑一聲，那日請安鬧出動靜眾人都看在眼裏，最後竟然是廣賢王妃吃了虧。這不，今日就有小丫頭巴巴的拿主院的消息來報信了。
    到了主院，外麵站著一溜下人，看來裏麵真是吵得厲害，竟然將下人都趕出來了。
    蕭悠走過去，眾人忙不迭給她行禮。
    “都起來吧。”蕭悠看到蕭珍萍的貼身婢女站在廊下，看來府裏的晚輩的確都來了。
    裏麵忽然傳來廣賢王妃的哭聲，外麵站著的下人下意識望過去，眼中有幾分惶然。正因如此，蘇子葉跟著蕭悠快步走進去時竟沒有人阻攔。
    屋子裏杯盞、古玩碎了一地，幾乎沒處落腳。蘇子葉心疼的看了古玩一眼，太奢侈了，這可是前朝的花瓶啊，居然說砸就砸了。
    抬眼望去，廣賢王妃坐在椅子上抹眼淚，幾個女兒都圍在身邊爭相安慰著，廣賢王一臉怒氣站在中間。
    屋子中間還跪著一個人，青衣素淡，眉目窈窕。
    蘇子葉緩緩勾起嘴唇，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