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我身份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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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葉被點名還未說什麽,蕭悠已經眉心一蹙,“這隻是個粗野丫頭,哪裏有資格喝金絲烏雞,母妃還是指一個有身份的媽媽喝吧。”
廣賢王妃聽了眼底便閃過一絲不快,蕭珍萍已經笑著道:“瞧妹妹這話說的,到底是不懂規矩。妹妹的丫鬟自然是沒資格喝金絲烏雞湯的,但是此番隻是試毒,這裏站著的,除了妹妹從外撿來的丫鬟,還有誰身份更低呢?”
身份最低的試毒,就如宮裏也是小太監專司試毒一樣,屋子裏的人都一臉理所當然。
蕭珍萍話裏話外擠兌蘇子葉,還暗指蕭悠不懂規矩。
不過環視四周一眼,此話也沒有錯,廣賢王府的丫鬟要麽是王府家生子,要麽是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就算是從外買來的,也基本是家中祖上三代清白,有些甚至是落魄的官家女子。蘇子葉是蕭悠半夜從街上撿回來的,還自帶未婚夫,能是什麽好女子?身份低也是自然的。
蕭悠回府雖是為了報仇,卻也知道自己的人自己得護住,不然以後哪裏還有人來投靠?她正要與蕭珍萍理論一番,卻被蘇子葉按住了肩膀。
“郡主,奴婢很願意替新姨娘試毒。”蘇子葉低聲道,臉上帶著一種難言的興奮,看著那一碗金絲烏雞湯。
屋中有人忍不住嗤笑一聲,站在廣賢王妃身後的一個媽媽小聲道:“到底是身份低微的丫頭,見到平素喝不到的金絲烏雞湯,當然嘴饞了。”
方才蕭悠提出要廣賢王妃指一個有身份的媽媽喝,自然是大大得罪了這群媽媽,眼下蘇子葉如此上不得台麵的舉動落她們眼底,哪能不笑話兩句。
蕭悠眼底閃過一絲慍怒,她心底沒有拿蘇子葉當下人,聽到這種話當然不高興。
蘇子葉轉頭對她一笑,蕭悠愣了一下,難道葉紫心裏有譜?
廣賢王自然不耐聽這群女人嘴碎,皺眉催促道:“要試就快試,府裏的下人還有沒有規矩了。”
廣賢王妃連忙應是,道:“崔媽媽,你舀一點讓那丫頭試毒。”
崔媽媽應了一聲,正是剛才出言諷刺蘇子葉身份低微的那個。
試毒按理說隻要試一點兒,然而崔媽媽卻倒了一小半過來。
易成歡對這金絲烏雞湯存疑,自然不會多話。
蕭悠心中有些著急,見蘇子葉一臉雀躍和期待,簡直想問她是不是早有辦法應對,可是眼下也無法問。
蘇子葉心裏苦笑,她心裏是沒譜,不過到哪個山頭唱什麽歌的道理她比蕭悠懂。
當著廣賢王的麵,廣賢王妃也不會真的在金絲烏雞湯裏下毒,頂多是做些別的手腳罷了,至於是什麽手腳,鬼知道。
蘇子葉去接那碗雞湯,誰知道碰到了崔媽媽的手,崔媽媽皺著眉頭,連忙縮回手,又從腰間取了帕子將自己的手細細擦拭了一番,然後才十分嫌棄的看著蘇子葉道:“你懂不懂規矩,像你這種身份低微的丫頭,是沒有資格直接觸碰比你身份高的人的。”
蘇子葉看著她這一連串動作,也不由懷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帶毒了。身份低微之人,沒有資格直接觸碰主子,但是這崔媽媽也不過是有些頭臉的奴才,有資格稱自己是主子嗎?
蕭悠麵露不悅準備說話,蕭珍萍又適時開口,“好了崔媽媽,現在不是訓丫鬟的時候。”
崔媽媽賠著笑回身對蕭珍萍行禮,十分恭敬道:“郡主教訓的是,是奴婢沒注意場合。”
蘇子葉烏黑的眸子定定看著崔媽媽,笑意寒涼,直讓崔媽媽打了個寒顫,但是再定睛一看,蘇子葉端著那碗雞湯恭謹行禮,“崔媽媽教訓的是,奴婢謹記。”
崔媽媽一愣,心中安慰自己方才定然是看錯了,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頭,怎麽會有那麽讓人膽顫的眼神呢。便故作大方道:“受教便好,試毒吧。”
一屋子的人注視下,蘇子葉穩穩當當端起那碗雞湯,送到嘴邊。
蕭悠忽然站起,差點就撞到了蘇子葉的手臂。
可惜顫抖的手被崔媽媽扶住,看著蕭悠似笑非笑,“郡主這是做什麽?”
竟然早就防著蕭悠的動作了,蘇子葉思忖著,難道這是廣賢王妃一石二鳥的計策?既是對易成歡的,也是對蕭悠的。
蕭悠麵不改色,“宮裏賜下的金絲烏雞湯,本郡主也從未見過,崔媽媽就不能讓我瞧瞧?”
她到底是郡主,崔媽媽心裏再鄙視她是土包子,麵上也得客客氣氣的。
蕭悠十分擔憂的看著蘇子葉,蘇子葉倒是淺淺一笑,很好,她上輩子瞎了那麽多次,這輩子幫人倒是沒幫錯。
對蕭悠眨眨眼睛示意她放心,然後將雞湯一口喝下,末了還咂巴咂巴嘴,惹來一陣鄙視,而她評價道:“很好喝。”
她喝完麵色如常,的確是沒有絲毫問題的模樣。
易成歡看著眼前的雞湯,麵色沉靜。她是真不想喝這玩意兒的,廣賢王妃以為她要爭寵,一心要對付她,就算這雞湯裏沒有毒,誰知道有沒有下藥?中原的內宅女子最擅長這些陰私手段,若是下個避子湯下個慢性毒藥,她豈不是虧死?
但是眼下騎虎難下,若是不喝,定會惹得廣賢王不滿。想起西夷還等著她這裏的情報,便也隻能抿了一口雞湯,抬頭對廣賢王妃一笑,“的確味道很好,奴家以前從未喝過。”
廣賢王妃聞言便笑得更加慈和。
就衝著這慈和的笑容,蘇子葉也可以斷定這雞湯肯定有問題,不過到底什麽問題,她不清楚啊。
用過飯,廣賢王便帶著易成歡去書房那邊,說是讓易成歡伺候筆墨。
書房一向是男人們的地盤,廣賢王從不讓女人踏足,現在竟然讓易成歡去,這讓廣賢王妃很不滿,蕭珍萍連忙拉了拉廣賢王妃的袖子,廣賢王妃便笑意僵硬道:“既如此,妹妹就好好伺候王爺吧。”
看著二人的背影,蘇子葉愈加迷惑,她上輩子消息不夠靈通,還真不知道易成歡是不是上輩子這時候就來過鄴都,還在廣賢王身邊待過。但是她記得,西夷上輩子是敗了的,所占城池全部退還,時任首領的腦袋都被蕭毅給割下來了。也就是這一戰,讓蕭毅一戰成名,得封毅王。
如果一切按照上輩子進行,那易成歡應該是沒有成功的。
可是……還是不對,廣賢王妃今日的變化太大,先前那麽憤怒,現在卻又刻意討好。
蘇子葉還在沉思,蕭悠卻碰了碰蘇子葉的手,低聲道:“愣著幹嘛,走了。”
蘇子葉驀然抬頭,果然見廳裏的人都準備告辭了。
也對,廣賢王都帶著愛妾走了,廣賢王妃哪裏還有興趣和這些庶女們嘮嗑啊。
一回到自己院子,蕭悠便立刻讓丫鬟去請大夫。
蘇子葉攔住她,“別忙了,這才剛從主院回來就請大夫,若是讓旁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說你呢。”
去嫡母院子裏用了飯就請大夫,讓鄴都其他家族知道了,唾沫星子就能淹死蕭悠。
蕭悠卻顧不得了,“那雞湯裏定然有問題,你喝了小半碗,誰知道會怎麽樣。還是讓大夫給你瞧瞧。”
蘇子葉淡淡一笑,瞅著蕭悠道:“這就不用急了,你隻要看著書房的動靜就行了,那個新姨娘肯定會找理由要請大夫的,若是大夫說她身體暫時沒有問題,那我自然也暫時不會有問題。”
蕭悠聽懂了,“暫時?”
廣賢王妃再蠢,也不會下一個現在就可以驗出來的毒。蘇子葉緩緩點頭。
而以蘇子葉對易成歡的了解,她定然會要讓大夫驗一下安自己的心。
“我讓紫英去打聽一下書房的動靜。”蕭悠語氣一頓,緩緩道:“再讓她打聽一下王妃今日見過誰。”
蘇子葉讚同的點頭,廣賢王妃前後變化太大,以廣賢王妃自己的智商,定然不會做出今夜的事,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
紫英做事很有效率,不過一個時辰,便回來了,口齒清晰稟報道:“郡主,方才書房的確傳了大夫,據說是新姨娘有些肚子痛。但是大夫看過說沒有什麽問題。”
蕭悠看了蘇子葉一眼,似乎在問,你肚子痛不?
紫英繼續道:“至於王妃,倒是沒見什麽特別的人啊,隻是見了白雲觀的木仙姑,添了些香油錢,為家中祈福。如今王爺就要去前線了,王妃擔憂王爺,讓木仙姑上門,也是正常的。”
聽起來的確是無比正常,但是蘇子葉總覺得其中還有什麽問題。
蕭悠歎了口氣,“你怎麽想的,說說吧,看我能不能幫忙。”
“我在想,郡主似乎特別相信紫英,雖說她投誠沒有什麽問題,但是郡主未免相信得太快了。”蘇子葉似笑非笑道。
蕭悠翻了個白眼,“你這女人的洞察力真是可怕,好吧,我知道這紫英是他的人,所以我才這麽相信的。”
他,自然指的是欽天監監正吳旻昊。
蘇子葉抿嘴一笑,覺得這二人也是有趣。吳旻昊那般痛恨蕭悠的模樣,末了卻還是為她打算。
蕭悠知道她笑什麽,卻搖了搖頭,“他這麽做,隻是覺得應該給我回報而已。”
蘇子葉挑眉,嘴角笑意一僵,回報?床榻上的回報?她看得出,蕭悠對吳旻昊是有情的。
但是吳旻昊竟然隻將那種事當成交易嗎?不過也對,上一次床榻之歡,吳旻昊回報她足以旺國運的消息,讓她順利來到鄴都。這次床榻之歡,竟是給了她一個忠心的丫頭。
“吳大人,就是那個曾經想娶你的人?”蘇子葉試探著問道。
蕭悠嘴角輕勾,眼底卻沒有什麽笑意,反倒是愁苦之色,“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我一心要入京,不肯嫁給他,早就傷透他的心了。你也知道,欽天監吳家一貫有名,他其實是年輕一輩裏最有出息的人,不過是不喜歡鄴都繁華地,不肯入京,被我拒絕後便聽了家族的意思入京為官了。”
吳旻昊入京不過幾年,便做了欽天監監正,得了鄴帝寵信,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他認為我貪戀榮華富貴,所以才想要回王府,我又自薦枕席,在他看來更加是無恥之尤。”蕭悠淺淺歎息一聲,“他早就恨透我了。所以床榻之歡,他必有饋贈,就像是恩客對青樓女子的獎賞一般。”
這般屈辱的事,蕭悠依舊說得十分淡然。想來當年母親一頭撞死在王府門口,她被送到安州寄養,吃過的苦聽過的閑話太多,這種侮辱已經視作等閑了。
但是,心上人給的侮辱,真的可以視作等閑嗎?
一時之間,蘇子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蕭悠。
‘咕嚕咕嚕……’
安靜中這聲音十分刺耳,蕭悠斜著眼看向蘇子葉的肚子,強忍笑意,倒是沒了方才的自苦之色。
“失禮失禮,奴婢告退。”蘇子葉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紅著臉捂著肚子跑了出去。
因為不好意思,還特意選了府裏一個偏僻的淨房。
明明沒有吃壞東西,怎麽就拉肚子了呢?蘇子葉解決完了,準備提起褲子,外麵卻又傳來動靜。
隔壁的門被踹開,然後嘭一聲。
蘇子葉豎起耳朵聽著,一直皺眉,誰大半夜來淨房還這麽大動靜。
這個淨房十分偏僻,可是蘇子葉素來膽子大又不怕黑,是以沒有拿燈。隔壁的人想必也不知道這裏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隻聽到有人低聲喝問:“我問你,那個湯裏到底有什麽東西?”
聲音聽著耳熟,蘇子葉抱著手無聲歎氣,倒是運氣好,來淨房都能聽點秘辛。
被問的人嗚咽幾聲,“你竟敢如此對我,我會讓不得好死的……”
蘇子葉挑眉,好吧,這人的聲音更加耳熟,就是今日夜宴中三番兩次說她身份低微的崔媽媽。
崔媽媽似乎被人扼住了脖子,呼吸越發艱難,但是仍舊強嘴道:“我若是死了,王妃定然會查到你身上,你在府裏殺人,連王爺都保不住你。”
蘇子葉聞言含笑搖頭,崔媽媽隻是內宅婦人,又是廣賢王妃身邊得臉的人,就以為這些話可以拿住旁人。當然,如果她麵對的也是一個內宅女子,這些話還可能有效,但是她麵對的是易成歡,這可是被人強了之後還能憤而斷人子孫根的主,會被這幾句話嚇到嗎?
易成歡果然沒有被嚇住,隻是將人腦袋狠狠一磕,“本姑娘不怕死,再問你一遍,那金絲烏雞湯裏到底有什麽?若是不說,那我就讓你也喝喝‘湯’。”
說著便將崔媽媽的頭麵向糞坑的口子。
金絲烏雞湯是黑色的,這糞坑裏的也是黑色的。蘇子葉在隔壁點點頭,易成歡的手段她很欣賞。
崔媽媽這下才知道易成歡不是開玩笑的,鼻尖傳來異味更重,她忙不迭道:“姨娘,姨娘你饒我,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白雲觀的木仙姑給了王妃一包東西,但是奴婢沒有經手過,實在是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啊。”
又是白雲觀,木仙姑。
“那有誰經過手?”易成歡追問道,將人更加往糞坑裏放。當然,糞坑和地麵是有距離的,崔媽媽還沒有接觸到實質性物質。
崔媽媽慌了神,殺豬一般嚎叫,奈何這裏偏僻,頭又在坑裏,聲音悶悶的,並不大,“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被王妃遣出去了。”
這聲音聽起來都快崩潰了,想來也是實話。
易成歡將手一鬆,“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你就下去吧。”
崔媽媽掉進了糞坑裏,一直在呼救求饒。
蘇子葉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崔媽媽是廣賢王妃身邊得臉的人,易成歡將人擄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又絲毫不掩藏身份,就是說她本來就沒打算讓崔媽媽活著的。
易成歡站在那裏,目光冰冷的看著崔媽媽,身子越來越沉,聲音越來越小。厭惡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中原的內宅女子,一個個看上去柔柔弱弱,卻最會用手段爭寵,慣耍陰私。你們這些陪房媽媽什麽的,平素裏什麽都不做,就是搬弄口舌。臭不可聞,活該死在這糞坑裏。”
蘇子葉沉默,在這充滿了異味的地方發表人生看法,易姑娘你真是豁達。
崔媽媽泡在糞坑裏,早就是生不如死了,但是憑著求生意誌,還一直巴著,不想沉下去。
當然,保持不了多久的。
易成歡估摸了一下時間,確定崔媽媽應該是不可能活了,便走了。
蘇子葉仍在裏麵待了一下,確定易成歡不會殺回馬槍,才走了出來。
沒想到開門的動靜驚到了奄奄一息的崔媽媽,她眼中劃過一抹亮光,拚盡最後一口氣喚道:“門外是誰?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門外之人沉默了一瞬,打開了這張門。
崔媽媽眼裏滿懷對生的渴望,啞著嗓子道:“你救我……救我,我是王妃身邊的媽媽,可以給你錢,也可以求王妃給你謀個好差事……”
門口之人背著光,沉靜一笑,“啊,我這身份低微之人,哪有資格直接觸碰您啊。”
咚一聲,一塊石頭落入糞坑,崔媽媽徹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