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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月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子葉，原來她什麽都知道。
    蘇子葉覺得好笑，明明她才是被算計的那個，不過沒有成功進入對方圈套，至於這麽看她嗎。這種帶著深深的忌憚卻又痛恨的眼神，讓她有一種對方才是受害者的錯覺啊。
    蘇子葉收斂表情，慢慢退了回去。
    紅月依舊跪在那裏，若說先前還對皇後有一絲期待，蘇子葉的話讓她連最後一絲期待都沒有了。
    蘇子葉表情淡漠，所有的圈套，最後都下給了自己，這種感受如何？
    這座皇宮由來就是如此，哪怕是身份最尊貴的女人，也無法保證自己可以永遠得寵，但是鄴帝的恩寵才是家族和她們活得有尊嚴的利器。
    不能失寵，然後你害我我害你，各自防備。
    後妃要爭寵，宮女太監要幫主子，都要牟取利益最大化，無人可以逃脫。
    就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她當年才不願意做蕭毅的妃子。
    蘇培安很快就回來了，不過東海靈芝還未送進去，裏麵就有禦醫走出來，接過那東海靈芝，還道：“蘇公公，得辛苦你再跑一趟，我們估摸得兩顆東海靈芝才能奏效。”
    蘇培安臉色一變，“要兩顆？”
    那禦醫本來行色匆匆，說完就打算進去，見蘇培安如此表情，不由怪異，“兩個怎麽了？太醫院原本就存了三顆東海靈芝，雖然摔碎了一個，但是應該還有一個啊。”
    蘇培安張嘴欲答，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末了隻好推開禦醫疾步走了進去。
    蘇子葉嘴角一掀，眼角餘光瞟到紅月，她緊緊捂著自己的荷包，臉色煞白，就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了。
    不多時，蘇培安走了出來，厲聲喝問紅月，“那醫僮說你後來又返回進去拿了一顆東海靈芝，說是擔心小皇子病情需要，多拿一個備用。說！那顆東海靈芝呢？”
    蘇培安是太監總管，雖然平時都是笑眯眯的很好說話，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拿得住架子的。
    紅月被這麽一吼，手顫顫巍巍伸向自己的荷包。
    蘇培安哪裏能等，見她如此動作，便更快的動手將荷包扯了下來，不過打開一看他就倒抽一口冷氣。看紅月的目光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周圍的宮人還有一些好奇，不知道是什麽模樣讓蘇培安如此驚訝。
    蘇子葉一直垂著頭，還能是什麽呢，一個人從台階上滾了下去，腰間荷包裏的東西還能完好無損嗎？
    估計比先前托盤上那一顆更慘吧。
    蘇培安又要轉回去跟帝後稟報情況，紅月終於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了，猛然直起身子，拖住蘇培安的袍角，尖利道：“蘇公公，奴婢本意真的是有備無患，可是在台階上被蘇子葉一推就摔下去了，這才讓東海靈芝碎了的。”
    蘇培安聞言回頭看蘇子葉一眼。
    蘇子葉眼神茫然，軟軟道：“我沒有……而且紅月姐姐你那時不是說腹痛所以才轉回去問那醫僮要止痛藥嗎？原來你是去要了另一顆東海靈芝啊。”
    別的宮女內心都不相信紅月的話，畢竟方才她們看得真真的，紅月想搶功勞，接托盤的功夫不小心自己掉下去了。
    蘇培安一直跟在鄴帝身邊，聞言目光沉凝，也不知道信是不信。
    蘇子葉看著蘇培安，“蘇公公，奴婢真沒有，而且奴婢不知道紅月姐姐回去是拿東海靈芝，明明是拿止痛藥啊，我還看到了包藥的紙包呢。”
    蘇培安對一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連忙上前搜了紅月一圈，果然搜出一個紙包。
    但紙包是空的。
    可是這也能說明，蘇子葉說的是事實。
    “你哄騙蘇子葉說腹痛，回去要止痛藥，但是卻是要了東海靈芝。你到底想幹什麽！”蘇培安問道。
    紅月目中的神采漸漸消失，這讓她怎麽說呢。她總不能說按照原本的設計，就是要讓蘇子葉摔了東海靈芝，可是皇後又十分看重小皇子，所以她刻意回頭要了一顆靈芝貼身帶著，以解小皇子之危。
    蘇子葉淡淡看著紅月，不知道怎麽解釋了吧？這很正常，宮裏多的是啞巴虧，除了吞下去，別無他法。
    蘇子葉淺淺歎了口氣，“小皇子需要兩顆東海靈芝才行，可是紅月姐姐這麽巧，就摔了兩顆。”
    蘇培安對她的話沒有絲毫詫異，顯然也是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東海靈芝珍貴，皇宮裏也隻收了三顆，眼下小皇子需要兩顆才能救命，這宮女卻摔了兩顆。
    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當然，也不隻是邏輯問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人都喜歡推卸責任，發生了大事，總歸是需要一個人冒頭承擔的。
    蘇培安沒有猶豫，直接進去將事情稟報清楚。
    一陣環佩相扣的混亂聲響，蘇子葉抬頭，隻見皇後匆匆走了出來。
    一腳踹在紅月心窩，罵道：“好個賤婢，竟然敢謀害皇子。”
    紅月眼底希望的火苗滅得一點不剩。
    其實也是小皇子病情危重，皇後才怒極攻心，若是還有一分理智在，都不會這麽懷疑自己宮裏的女官。
    後妃們原本是為了來看看小皇子，以盡庶母妃的本分，沒想到還可以看到這樣的好戲。終於掌了權的皇後娘娘，竟然沒有管住自己手底下的宮女，還是貼身女官呢。
    紅月最終一頭撞死在側殿門口的柱子上。
    殷紅血色端是刺人雙目。
    還以為紅月會在死前拉皇後下水呢，蘇子葉吐出一口氣。不過以皇後簡單粗暴的手段，紅月的家人估計都捏在她手上，為了家人的性命，紅月也不敢攀咬她。
    蘇子葉同情過很多女子，比如白雲觀裏陳家小姐、安陽侯府三小姐、井怦……如今紅月淒慘的死在她麵前，她內心卻毫無波動。
    若是自己沒有猜到這個局，而是中了計，現在麵臨死亡的就是自己了吧。
    既然這些人處心積慮要害她，她為何還要客氣？
    “隻有一顆東海靈芝，夠嗎？”皇後焦急的問禦醫，其實她恨不得立刻派人去東海找靈芝，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隻能寄希望於這些禦醫。
    蘇子葉悄無聲息進了側殿，和其他宮女一般侍立在側。感覺到自己進來後就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頭去看，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太醫院院首捋著花白的胡子，問身側一個禦醫，“我記得你家傳的九轉還陽針可以治療急症？如果配合東海靈芝，循經脈以針法，可行？”
    被問的禦醫十分年輕，起碼在這群平均年齡五十歲的禦醫裏，那人二十五歲上下的年紀十分紮眼。
    這個人蘇子葉認識，神醫世家久家的後人，久墨行。
    不知道是不是蘇子葉的錯覺，她感覺久墨行若有似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平淡道：“九轉還陽針可以治療急症，不過我比較擅長治療外傷，我師兄倒是很擅長治療發熱和毒發。”
    更擅長的，自然就更有把握。
    不待院首說話，鄴帝沉聲道：“你師兄在何處？”
    “就在鄴都，濟生堂。”
    蘇子葉眉心一動，若有所感。
    久墨行下一句是：“他叫曾澤文。”
    濟生堂那個被平王所殺的大夫曾澤文，竟然是久墨行的師兄。
    但這一切未免太巧了。
    鄴帝和皇後並不知道濟生堂的事，連忙安排蘇培安去請。
    久墨行拿出一個針包，“師兄來之前，便由下官為小皇子配合東海靈芝施針吧。”
    院首顯然很信任神醫久家的人，見他拿出針包，便擺手示意其餘禦醫避讓。
    鄴帝見此也帶著皇後和妃嬪出去了。
    九轉還陽針是久家絕學，除非是久家傳人，或是拜了師的徒弟，是不能留在這裏偷師的。
    蘇子葉也跟著其餘人準備退出去，不妨久墨行忽然道：“你留下來照顧小皇子，我待會兒施針恐怕無法顧及給小皇子擦汗。”
    這話是對蘇子葉說的，久墨行說完就低頭準備行針了。
    也無人覺得詫異，因為蘇子葉恰好是走出去的最後一個。
    蘇子葉站定行禮，“是。”
    久墨行微微側身，似乎是避開她的禮。
    鄴帝和皇後早就出去了，無人察覺這細微的動作。蘇子葉察覺到了，不由輕輕蹙眉。
    側殿一片安靜，蘇子葉走過去，等待久墨行施針，反正她不是學醫的，看不懂，久墨行也不怕她偷師。
    “我師兄死了，你有辦法幫他報仇嗎？”久墨行一邊施針，一邊不經意道。
    如果不是房間裏隻有三個人，而小皇子還發熱不醒，蘇子葉都認為這人不是和她說話了。
    “你讓連雲請我幫忙，我已經幫了，不過我不明白，已經摔了的東海靈芝還有何用處？”久墨行麵無表情道。
    蘇子葉微微抿唇，真的是摔了的？對她來說可不一定。
    “我隻讓連雲請你幫忙將病情往東海靈芝上引，可沒讓你說需要兩顆東海靈芝。”蘇子葉試探道。
    久墨行是神醫久家的後人，他的話對院首來說又很大的影響力，既然先前將病情引導到東海靈芝的是他，那麽後麵忽然說需要兩顆東海靈芝的也定是他。
    若非他這句話，紅月還死不了呢。
    久墨行停手，探究的看著蘇子葉，“有人跟我說，不管誰與你過不去，都無條件幫你。”
    蘇子葉的心，輕輕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