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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大鄴律例，無旨而擅闖軍營者，死罪。
    霍麒麟心裏清楚，卻不敢說。麵上強笑道：“殿下得密旨返鄴都，此行想必不是行軍打仗那般。”
    言下之意，返鄴都不是行軍打仗，那麽這些人也算不得擅闖軍營了。
    蕭毅挑眉，聲音如浸在寒冰裏，“方才霍公子不是還說，這裏‘上千將士，個個攜重佩劍，甲胄在身。還有如此明顯的安營紮寨，軍營大門’？既然如此，我這裏自然是軍營。”
    霍麒麟不蠢，但是想要在蕭毅手底下三言兩語反轉乾坤就別想了。
    蕭毅瞟了那些黑衣人一眼，勾唇道：“霍公子認識這些人？”
    霍麒麟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事發突然，霍麒麟隻道這些人會暗中行事，沒成想他們盡數落在了蕭毅手裏。若說這些人不是霍府的，蕭毅徹查之下，難免有蛛絲馬跡。可若是說隻霍府人，又如何解釋他們深夜穿著夜行衣在月靈山出沒？
    他額上漸漸滲出汗意，其餘二世祖也看出了端倪，看向霍麒麟的目光頗有不善。
    這些人的家族自然與越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是交好並不代表要站隊。霍家可是明明白白站了隊的，現在霍麒麟以月靈山風景秀麗為理由帶他們來這裏，卻又和四殿下掐上了，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也都與四殿下對立了呢。
    蕭毅和蘇子葉將這些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成年皇子有好幾個，陛下卻遲遲不立太子，有些人心思活絡，但更多人卻不敢行差踏錯。畢竟鄴帝春秋鼎盛，儲位不著急，而目前形勢尚不明朗，若非一開始便和某個王爺捆綁在一起，又何必這麽早站隊呢？
    蕭毅含笑看了眾人一眼，烏光沉沉，讓人觸之及低頭避開，蕭毅才緩緩道：“諸位天不亮就從鄴都出發來月靈山看風景，不如也看看人？看是否認識這些夜闖我軍營的黑衣人。”
    語氣沉靜，但是已有逼人之勢。
    “四殿下，這些人，在下不認識。”沒有安靜太久，就有人抵不住蕭毅的威懾，小聲撇清了幹係。
    有人打頭，其餘人就不會猶豫太久。
    “稟殿下，在下也不認識。”
    “殿下，這些人看起來十分麵生，我不曾見過。”
    “……”
    霍麒麟牙齒咬得死緊，不敢抬頭，這些人巴結越王時個個那麽會說話，現在撇清幹係，也這麽會說話。
    這正是蕭毅要的。
    蕭毅回頭瞥了那些黑衣人一眼，淡淡道：“既然都不認識，想必不是哪家高門大戶的護院，我也不需要給誰麵子了。鍾會……”
    鍾會適時上前，恭敬道：“殿下？”
    “按擅闖軍營罪，處置這些人。”
    鍾會應了一聲是，便對小柳揮了揮手。
    黑衣人被逼退成一團，看到這些將士抽出腰間佩劍，提著霍霍發亮的寶劍朝自己走過來，都不由後退。不時將目光投向霍麒麟，祈禱霍麒麟能開口救他們一命。霍剛是吏部尚書，若是抬出霍家，蕭毅會放過他們的。
    然而霍麒麟隻是死死低著頭，不發一言。
    生死關頭，人都有幾分急智，那黑衣人頭領狠狠盯著霍麒麟，見其仍然沒有開口說話的跡象，隻能衝蕭毅喊道：“四殿下，請您講講道理，你們不過是半夜行軍至此，哪有我們擅闖軍營一說？何況這軍營大門，可都是你們剛建好的。”
    蘇子葉失笑，還以為這人會將霍麒麟賣出來呢，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黑衣人也沒失了理智，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出賣霍麒麟。
    而這裏原本也的確如這些人所說，原本不是軍營的，蕭毅臨時派人建的。
    有人立時附和，“對，咱們也從來沒有擅闖過軍營，咱們明明是掉進了殿下派人設的陷阱。”
    一片安靜，蕭毅久久沒有接話，而這些黑衣人就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將昨夜遇到一個陌生女子，又被陌生女子帶入陷阱的事從頭到尾嚷嚷了一遍。
    藍姑站在蘇子葉身後歎了口氣。
    蘇子葉回頭問道：“你歎氣作甚？”
    藍姑詫異抬頭，似乎沒有想到蘇子葉這種場合竟然會分心思問她為何歎氣。藍姑小聲道：“我是覺得可惜，殿下原不該給這些人說話機會的，現在這些人將真相都說出來了，殿下還能如何處置他們呢。”
    蘇子葉點點頭，“這些人說話的確是有理有據，挺有邏輯的。”
    畢竟本來就是真相嘛。
    語氣稍停，蘇子葉又道：“不過你放心，你家殿下肯定能處置他們。”
    藍姑愕然，不解其意。
    蘇子葉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冷而厲，如出鞘的寶劍一般帶著寒光直射霍麒麟。
    霍麒麟感受到了不善，下意識抬頭看向蘇子葉方向，見蘇子葉遙遙與自己相望，目光沉冷，心頭不由浮起一絲冷意。
    蘇子葉不甚在意的轉過頭，對藍姑笑道：“這種事情，誰要講道理？何況道理在我們這邊。”
    藍姑眉頭一皺，更加不明白了，這裏好多人呢，不少都是有身份的人，難道可以不講道理？
    蘇子葉別過頭沒再理會藍姑的眼神，不過藍姑很快就明白了蘇子葉的意思。
    蕭毅不說話，鍾會就是他的代言人，鍾會斜睨那些黑衣人一眼，揚聲道：“這些人有沒有擅闖軍營？”
    “有！”
    兩千人高聲而呼，簡短幹脆，聲音直衝雲霄，震人耳膜。
    蕭毅瞥一眼麵無人色的黑衣人，淡淡一笑。
    霍麒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他終於明白蕭毅的意思了。
    在他帶著那些二世祖到達之前，這裏隻有這些黑衣人和蕭毅的兩千人馬，就算這些黑衣人說不曾擅闖過軍營又何妨？有兩千人可以作證你擅闖過哦。
    再說了，誰能證明這軍營大門是淩晨才著人搭建起來的？誰能證明他們是淩晨在安營紮寨的？
    藍姑眼眸一亮，也清楚了。自家殿下要處置誰，需要和誰講道理嗎？
    鍾會冷笑一聲，巧手奪過身前一個將士的佩劍，手一送，便將一個黑衣人斬於劍下。
    然後將沾著血跡的劍拋回那將士手裏，冷聲道：“擅闖軍營者，殺無赦！”
    短促的應諾聲後，是刀劍入肉的聲音。
    黑衣人頭領目露絕望，見霍麒麟依舊垂眸不語，心底憤恨終於噴薄而出，高聲道：“殿下，我們是受人指使的，我們是受……”
    話未說完，胸口已經被人插了一刀。
    黑衣人頭領不敢置信的看著身前的執劍之人，嘴裏流出蜿蜒血跡，末了慘淡一笑，“也好……我與霍家……兩不相欠了。”
    與那群驚愕的二世祖不同，蕭毅一直很淡定的看著這一切，方才霍麒麟就是在他眼皮底下搶了劍殺了這個黑衣人頭領，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這些人擅闖軍營還敢胡言亂語，草民實在是看不下去，才憤然出手，請殿下降罪。”霍麒麟回身麵對蕭毅跪下，請罪道。
    蕭毅負手而立，臉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霍公子聽不下去才動手，就是為我出頭，我又怎麽會怪罪霍公子呢。”
    霍麒麟僵硬一笑，自然知道方才所為很招人懷疑，可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必須要封住這些人的口，若是將不該說的話嚷嚷出來了，到了鄴都，反倒給霍家招禍。
    其餘人也不是傻子，看出了霍麒麟和這些黑衣人之間定有貓膩，倒是四殿下為何不怪罪。
    眾人看蕭毅的目光已經與之前大不相同，主要是蕭毅已經與宮裏那個籍籍無名的皇子性格大有出入了。
    難道真是上了戰場立了軍功，就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印象中四殿下冷冰冰的，文武都未曾落人身後，卻也不拔尖，性子也不討陛下喜歡啊。
    蘇子葉眼眸一眯，這麽多黑衣人身死當場，想必可以讓這些二世祖對蕭毅的印象改變一下了。
    悶騷皇子變成了鐵腕殿下，也不知道鄴都的人能不能習慣。
    “我正要吩咐人將這收拾了好下山回鄴都向父皇複命，沒成想碰到了諸位公子，都是各府大人的心頭肉啊，不若進去稍坐，然後與我一同回鄴都？兩千將士保護，安全定然是無虞的。”蕭毅麵色緩和，聲音也多了幾分笑意。
    這些人心有餘悸看著軍營大門，暗道若是走進去蕭毅會不會以擅闖軍營的罪名將他們哢嚓了？
    蕭毅自若一笑，率先走進了軍營。
    蘇子葉緊跟其後。
    殺伐手段在前，這些人在這關頭還不敢違逆蕭毅，就連霍麒麟都苦著臉跟著進去了。
    藍姑奉命去給這些二世祖泡茶。
    小柳則小心蹭到了蘇子葉身後，抓耳撓腮，一副焦躁模樣。
    蘇子葉坐在另一個軍帳裏，見他這樣子，不由好笑，“行了，你想問什麽，直接問。”
    小柳小心翼翼指了指前頭坐滿了二世祖的軍帳，“蘇姑娘，殿下鬧出這麽大動靜，難道就是想殺了那幾十個黑衣人？”
    “當然不是。”蘇子葉否認，就這麽幾十個黑衣人，都不知道霍家從哪裏薅來充作打手的，哪裏值得蕭毅今日這般行事？
    見小柳冥思苦笑不得其解，蘇子葉一笑，狡黠道：“好戲才開場呢，你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