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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驚風的反應未免太奇怪了，蘇子葉不由緊緊盯著他。
    “江湖人裏不認識厲凝光的可不多。”燕驚風笑了笑，語氣很輕鬆，似乎在嘲笑蘇子葉反應過度。
    蘇子葉抿著唇，目光依然冷凝，“我總覺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後頭的話又沒有繼續說，她本來就知道燕驚風藏身宮廷，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燕驚風自嘲一笑，“最近的形勢的確有些變化，不過很多事情，我不能說。”
    蘇子葉別過頭，“都有秘密，我理解。”就如自己，不也是重生而來，帶一身秘密？
    二人都沉默了。
    連雲又折返回來，“斷刃那邊已經打聽好了，坤寧宮派人請了容家小姐、史家小姐、張家小姐過去。想來是想要在這幾家裏尋個幫手。”當然，也可能不是一個，而是三個。
    “陛下疑心小皇子生病時皇後照顧不周，如今六宮權柄雖然在皇後之手，寵愛卻幾乎於無。本就多年無寵，估摸皇後也不敢奢望陛下聖寵了。選幾個新人進來，不過是變相固自己權而已。”蘇子葉淡淡道，“小皇子在手，就有爭儲的可能，再借那幾個寵妃之力把持六宮。最近皇後聰明得不像她啊。”
    按理說以皇後的心智，不可能想到這些招。蘇子葉不由疑心她身邊是不是出現了其他能人。
    連雲著急催促道：“咱們怎麽辦，想法子將陛下從坤寧宮截回去嗎？”
    截回去有什麽用，重點在於蕭越。
    這一路她和蕭毅防住了霍麒麟，卻沒有防住厲凝光。蕭越現在有了防備，一定在著人善後。
    蘇子葉垂首看著自己的手指，目光縹緲，熟悉蘇子葉的人都知道她這是在思考。
    連雲沒有再催，隻是目光急迫地盯著她。
    燕驚風閑閑坐在一旁，開口道：“皇後選的那三個人相貌如何？”
    “能被選入宮的相貌還需要多說嗎？都是上等啊。”連雲斜睨他一眼。
    “宮裏相貌上等的女人多了去了，上等裏總還是分等級的吧。所有人裏，也不見得容、史、張三家的才算最美，不是嗎？”燕驚風笑吟吟道。
    連雲噘著嘴看著他，這個人和主子搶心上人，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她都不想讚同他的話。
    倒是蘇子葉忽然伸手扣了扣桌子，“此番入宮的待選秀女裏，容、史、張三家的小姐的確不算最美。”
    最美的那個姑娘，身份最低，她回宮即見過，鳳心眉。
    可是燕驚風忽然暗示她可以利用鳳心眉，是無意為之嗎？蘇子葉目光悠悠一轉，滿含深意的落在燕驚風身上。
    燕驚風發覺了她的目光，淡然從容的回視她，看不出心中所想。
    蘇子葉轉身對連雲道：“梅妃娘娘呢？”
    連雲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何忽然提到了梅妃，反應過來後立刻道：“在寢宮裏休息呢。”
    “走，咱們去給梅妃娘娘請安。”蘇子葉留下這麽一句後就率先走了出去。
    連雲滿臉疑惑，迷茫的問燕驚風，“她想幹嘛啊？我好像跟不上她的思維了。”
    燕驚風聳肩，“她的思維本就不是普通人跟得上的，照做就行了。”
    連雲被噎得沒話說，回過頭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連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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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妃審視的看著蘇子葉，若是有其他婢女在，一定會驚訝萬分，因為這個模樣的梅妃哪有半點瘋癲的樣子，簡直是清明得不能再清明了。
    “蘇子葉，你剛才說什麽？”梅妃冷然問道。
    蘇子葉福身行禮，麵上笑意溫順而從容，柔聲道：“奴婢方才說外頭天氣不錯，娘娘是否要出去走走，也許還可以見一見小皇子呢。”
    梅妃眼眸一眯，久久沒有說話。
    蘇子葉耐心十足的等待著。蘇子葉很清楚，梅妃在承熙宮裝瘋賣傻，隻是為了保全自己。當初的宛妃和現在的皇後都意在小皇子，若非梅妃瘋得恰是時候，這兩人都不可能容梅妃活著。
    可是到底是母子，天下哪有做娘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呢？
    良久後，梅妃悵然道：“上次在宛妃寢宮裏鬧了那麽一遭，皇後唯恐我靠近小皇子，怕我對他不利。就算我願意和你出去走走，也不一定能看到我兒子，你莫哄我。”
    “娘娘，話不是這樣說的，待在承熙宮裏，肯定是看不到小皇子，但若是出去，還有碰上的可能。您說呢？”蘇子葉慢悠悠打了個太極，又將話頭踢了回去。
    梅妃嗤笑一聲，右手無力的揮了一下手帕，自嘲道：“哎，我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想著拿話頭逼你。”
    蘇子葉看她一眼，笑笑不語。
    梅妃驀然站起，幾步走到蘇子葉身邊，麵容冰冷，“蘇子葉，我知道你要利用我達成某些目的。”
    頓了一下，梅妃繼續道：“我可以配合你，但是如今承熙宮都在你和連雲的掌控之下了，總不能還將我利用得這麽徹底。你既然要利用我，就得拿出點誠意來。”
    蘇子葉微笑，“我保證，娘娘一定可以見到小皇子。”
    梅妃聞言眼眸一睜。
    “娘娘您看，我的誠意可夠？”蘇子葉道。
    梅妃深深吸了口氣，回轉身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給我更衣。”
    待蘇子葉恭謹的扶著梅妃走出殿門時，梅妃的神情和眼光又變回了呆滯，恰如癡傻一般。
    蘇子葉對候在外頭的連雲招手，“娘娘要出去散步，多派幾個人來伺候。”
    連雲神情一震，應了聲是就招呼人去了。
    蘇子葉出宮前升了女官，如今和連雲同等級。梅妃瘋癲，二人聯手管理承熙宮，無人置喙。
    梅妃神情呆滯的隨著幾個宮女往外走。
    小宮女們個個如臨大敵，唯恐梅妃在外突然發瘋衝撞了什麽貴人，如今梅妃失寵，若是還得罪受寵的宮妃，那承熙宮的日子就更過不下去了。
    平素和蘇子葉相熟的小宮女麥穗兒緊張兮兮的湊上來，“子葉姐姐，娘娘散心非得出了承熙宮麽？若是衝撞了什麽人，咱們承熙宮又該被人克扣月例了。若是事情鬧大，娘娘被打入冷宮了，咱們怎麽辦。”
    蘇子葉斜睨她一眼，嗤笑道：“要是娘娘被打入冷宮，就不是承熙宮的主位了，到時候你們可以去伺候別的娘娘啊。”
    麥穗兒苦著臉，“可別，我覺得咱們承熙宮現在挺好的，起碼不用小心翼翼當差了。”雖然說承熙宮老是被克扣月例，但是他們這些做宮人的不用擔心哪天做錯了事被主子給杖殺了啊。
    蘇子葉看著前頭被小宮女扶著的梅妃一眼，眼裏掠過一絲深意，“你放心吧，咱們娘娘為大鄴開枝散葉，於皇室有功，陛下看在小皇子的麵子，也不會將事做絕的。”
    一個生下皇子的瘋癲嬪妃，不參與後宮爭鬥，多少還能讓鄴帝起點惻隱之心，就算皇後有心算計，鄴帝也會維護一二的。
    蘇子葉跟在隊伍中間，暗暗計算時間，眼下陛下應該在坤寧宮和皇後特地選上的秀女交流感情。
    朝堂上態勢估計還在膠著。
    一行人沿著承熙宮往右而去，繞過禦花園，便是太液池。遠遠望去，太液池邊的近水亭早有人占據。
    “走了許久，娘娘累了吧，咱們去近水亭歇歇可好？”連雲扶著梅妃哄道。
    梅妃不犯病時很好伺候，見連雲如此說，也就跟著宮女的步子往那邊走。
    “連雲姐姐，那邊有人了。”麥穗兒望了近水亭一眼，說道。
    連雲也看了一眼，似這時才發現那邊已經有了旁人一般，眯眼道：“有人也無妨，娘娘坐個位置，總能勻出來。”
    她們剛走進，近水亭裏的人就主動出來行禮了。
    “民女參見梅妃娘娘，娘娘福壽安康。”
    螓首低垂，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音若環佩相扣，聽在耳裏甜絲絲的。
    蘇子葉抬眼一笑，鳳心眉！
    梅妃旁若無人一般走進了近水亭，連雲連忙給鳳心眉解釋梅妃娘娘身子不適，不能認人雲雲。
    皇宮裏有這麽一個瘋癲的皇妃並非秘密，鳳心眉含笑搖頭，示意並不在意。
    蘇子葉上前將鳳心眉讓到近水亭裏，笑道：“鳳小姐先來，哪有將先來者趕走的道理。還請鳳小姐繼續進來坐吧。”
    鳳心眉並不扭捏，落落大方向梅妃行了一禮，便又重新落座。
    這姿態落在眾人眼裏，都十分有好感。這等行事風格，一點也看不出竟是農戶家養出來的女兒，倒像是天生的大家閨秀。
    一個瘋妃，一個待選秀女，這個組合怎麽看都覺得別扭。可是梅妃旁若無人，鳳心眉大方得體，讓人覺得無可指摘。就是二人都不說話，近水亭尷尬的沉默著。
    蘇子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鳳心眉，她記得承熙宮的宮女說過鳳心眉出身檀州，是被檀州監軍遇到，為其美貌所攝，才特地送其入宮待選的。
    檀州，這可是個好地方。
    忽然，蘇子葉的目光落在鳳心眉耳際的玉飾上，眸光幽暗，露出一絲笑意來，看來自己準備的東西用不著拿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