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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子葉意識到了不對勁，今天龍一被人引開應該是蕭毅安排好的，而他們提前安排好的事也並非平王府寵姬的事。
    蘇子葉收好糖炒栗子，“龍大人，你今天收到了平王府寵姬的事，便去了平王府調查嗎？”
    龍一點頭，“暗訪而已，平王可不像越王那種要麵子的人，平白無故上門，是會被他打出來的。”
    “既然是暗衛來報，想必是察覺了這個寵姬有什麽不對勁？”蘇子葉試探道。
    龍一倒也不瞞她，抬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寵姬，可能姓蘇。”
    蘇子葉渾身一震，險些不能保持表麵的平靜。
    姓蘇，難道又是自己的哪個姐姐？
    傳言蘇家女子中，會出一個帝佐星，所以當初蘇家落難，蘇家女子便遭到了哄搶，除了自己沒入掖庭，四姐蘇陌葉被擄去西夷，其餘人便沒了消息。
    “這事我還在查，告訴你是為了讓你不要私自行動。”龍一似沒看出她的失態一般，淡淡道。
    蘇子葉木然點頭，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保持平靜的，就這麽回了儲秀宮。
    儲秀宮雲貴人獨得恩寵，是以最尊，不過即使日日有君恩，鳳心眉也不見得有多高興，蘇子葉伺候她日子不多，即使是為數不多的日子裏，鳳心眉獨自一人時，也時常怔怔望著一處出神。
    常紅見到蘇子葉神情頗為欣喜，蘇子葉挑眉，覺得自己和她也沒有這麽熟才對。
    “子葉姐姐，娘娘在那邊賞魚，你陪娘娘說說話好嗎？”常紅小心翼翼提出來，一副生怕蘇子葉不肯的樣子。
    蘇子葉笑了笑，她有些疲憊，但是回到房間也是亂想，若是分一下心神也不錯，便往魚池方向看了一眼，“娘娘在那邊？我過去伺候吧。”
    常紅眼睛一亮，忙不迭答應過來。
    鳳心眉站在木欄杆邊上，手裏握著魚食，目光定定看著一處，像在發呆一般。
    “奴婢見過娘娘。”蘇子葉在一步外行禮。
    鳳心眉回過神，勾了勾唇角，“子葉回來了？”
    蘇子葉笑笑，她不在宮裏，又是在為鄴帝辦事，早就是宮裏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驚風說你與旁人不同，我可以信任，是嗎？”鳳心眉站在那裏，微微側著身子，因為現在不需要伺候鄴帝，她鬆鬆挽髻，沒有戴任何首飾。也沒有上妝，但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依舊是美得驚豔。
    被這雙點漆似的眸子看著，大概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了吧，蘇子葉覺得聽可以理解那些為了美人不上朝的君王的。
    鳳心眉生就一副禍水的樣貌，可惜氣質太過端正，實在不像是狐媚禍國的妖女。
    “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與旁人有哪裏不同。”蘇子葉道，“其實也和其他宮女一樣，在宮裏當差、討主子喜歡、想升職、加俸祿。”
    說完她還嬌俏的聳聳肩，“還想到了年紀可以被放出宮去，賺點銀子傍身，盤個店鋪做老板娘。”
    鳳心眉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對你來說太容易了，以你的聰慧，就算是做個富豪也該當。”
    蘇子葉沒有笑，她靜靜的看著鳳心眉，“有些事隻是看起來容易而已。”
    鳳心眉頷首，“對，你姓蘇，想被放出宮其實不容易。”
    “豈止啊……”蘇子葉接道，話卻沒有說完。
    想被放出宮不容易，其實活下去都不容易。
    鳳心眉轉身喂魚食，粒粒魚食從她纖細的手指尖灑落下去，引得鯉魚爭相跳起來爭搶。
    蘇子葉看著紅鯉魚出神。按理說上一世和這一世主線大致都是一樣的，可是她為何上一世不知道有帝佐星一說呢？
    和這一世比起來，上一世都平順得不可思議，先投靠宛妃，再投靠蕭毅，後來一直在毅王府中待了數年，協助蕭毅將一個個政敵拿下，最後登上帝位。
    蕭毅登基，她和蕭毅漸生嫌隙，蕭寧求蕭毅賜婚，蕭毅便將她送了出來。一年後，蕭毅政權漸穩，想將她要回。而她，在蕭寧的懦弱之下，選擇了與其共死。
    但也還是有些微不同的，上一世易木和易成歡都活得好好的，而現在，這兩人都已經死了。
    “毅王殿下的人給驚風傳信，才讓厲凝光及時知道了越王已經疑心府內有內奸的事，厲凝光如今安全，也應該謝謝毅王殿下。”鳳心眉忽然開口。
    蘇子葉正恍惚著，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就見鳳心眉轉過臉，“謝謝他救了厲凝光。”
    蘇子葉盯著她，見她提及厲凝光眼中含淚，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腦海中炸出一個想法，整個人都震驚了。
    “你……你和厲凝光……”蘇子葉有些結巴了。
    鳳心眉點頭，反倒是笑了，“對，我和厲凝光。”
    蘇子葉知道鳳心眉對鄴帝的寵愛並不感激，也猜到了她心中另有他人，不過為著必須為之的理由入宮為妃。她一直以為鳳心眉的心上人是燕驚風，所以燕驚風才那麽護著鳳心眉，卻又還跑見到鳳心眉。
    沒想到，鳳心眉心儀的人竟然是厲凝光。
    似乎看出了蘇子葉的震驚，鳳心眉解釋道：“厲凝光和驚風是師兄弟，我和厲凝光自小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
    說到青梅竹馬時，鳳心眉停頓了一下，眼裏閃過甜蜜的光。
    想來也是情竇初開時意識到了感情，發乎情止乎禮，後來卻為著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入宮為妃。
    “後來我入宮了，驚風對我們相愛卻要分開很不理解，也不想看到我穿著宮裝成為鄴帝的女人，所以一直避著我。”鳳心眉輕輕一笑，似乎在說燕驚風幼稚。
    蘇子葉愣在原地久久給不出反應，覺得宮裏這一切未免太搞笑了。上一世也有這麽一個貴人，但是她的下場是什麽樣來著？蘇子葉一時記不清楚，暗道若是見到蕭毅一定要問清楚。
    “這些事情……您為何要告訴我。”蘇子葉艱難的開口，覺得這種秘密不應該說給自己聽。
    鳳心眉歎了口氣，眉心輕蹙，美人含愁也別有滋味，讓人見了就想將其眉心撫平，恨不能將世間能讓她發愁的事全部消除。鳳心眉苦笑，“我有必須入宮的理由，但是我又心有不甘。靈魂都跟撕裂成了兩半一樣，一半告訴我我應該老實安分的做個妃子，另一半卻告訴我我應該忠於自己，將所謂的家族重任拋諸腦後。”
    “我也就是一個普通女子而已，除了一張好皮相，再無半點長處，為什麽要背負數代人的念想呢？”鳳心眉輕聲呢喃，她是真的不懂，不住暗暗搖頭，“我未曾享受過家族半點好處，隻得了這條命而已，但是從小就有人告訴我，我要他們數代人的念想付出一切努力。”
    鳳心眉回頭看蘇子葉，笑容諷刺，“當然，我除了這張臉，這具身體，也沒有別的長處了。”
    蘇子葉同樣皺著眉頭看她。
    兩個容顏絕色的女子站在一起，隻是一人麵含苦惱，心有不甘卻無力反抗，而另一人眼神堅毅，露出不讚同的神色。
    “你說錯了，你若有念想，便應該捍衛它。”蘇子葉淡聲道，“如果你不想背負這些不該背負的，那就應該去打破桎梏。若是無法打破桎梏，就要去適應它。”
    這些言論是鳳心眉不曾聽過的，她睜大眼眸瞪著蘇子葉。
    蘇子葉問道：“你最想要的是什麽？”
    鳳心眉想了想，“自由，與心上人雙宿雙飛。”
    蘇子葉自動將這合成了一句話，“也就是你想甩開家族重任，和厲凝光在一起。”
    鳳心眉張了張嘴，覺得沒法反駁。
    “你現在已經身處深宮了，你現在應該思考的是如何用假死的方法離開皇宮，並將厲凝光也拐走。”蘇子葉淡淡道。
    離開皇宮、拐走厲凝光，這幾個字眼太生動了，生動到鳳心眉聽到眼神就開始發光，可是在幾息之後，鳳心眉眼裏的光便消失了，她垂下頭，“他不會願意放下一切跟我走的，對他而言，家族未完成的重任，才是最重要的。”
    蘇子葉嗤笑，“我想也是，不然怎麽會自己心愛的女人進宮做妃子呢。”說到底，蘇子葉挺看不起厲凝光的。
    蘇子葉看著遠方彩霞，緩緩道：“如果男人靠不住，你就想想，你最想要什麽。”
    鳳心眉陷入了沉思，她麵色為難，一時也想不出答案來。
    蘇子葉離經叛道慣了，心知不能指望別人和自己一樣離經叛道，再說了，不管什麽選擇，都是自己做的，鳳心眉如今已經是妃子了，也許安心在宮裏懷有企圖做鄴帝的妃子，要比假死出宮和心上人雙宿雙飛來得安全。
    蘇子葉陪鳳心眉站到了掌燈時分，待儲秀宮傳晚膳了，蘇子葉才回了自己房間。
    蕭毅早就坐在那裏等她，見她進來，還抬手用茶微微一敬，“托燕驚風的福，儲秀宮周圍都沒什麽探子，那些貴人派來的人也不懂武功，於我而言，十分方便。”
    蘇子葉翻了個白眼，正要刺兩句，想起白天的事，又將話忍了，問道：“對了，白天引開龍一的並非我們安排好的，你知道嗎？”
    蕭毅頷首，“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