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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一田是想抗住這一波壓力的，可是，趙武南卻沒有給他機會。
    等趙武南的秘書幫兩人泡好茶之後，就退了出去，帶上門，給兩天一個安靜空間，看來，這個秘書很懂趙武南。
    “顧所長，我聽說你們所裏來了一個副所長，還是直接提的，沒有經過任何政法係統的培訓是吧？叫什麽名字來著？叫鍾立是吧？”趙武南沒來由的一句，卻讓顧一田心慌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現在可好，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一下子進入市委副書記的視線，對別人來說是好事，對鍾立現在的立場來說，可能就是災難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不等顧一田說話，趙武南接著說道：“你去把他叫過來，我跟他聊聊。”
    語氣中不容置疑。
    領導發話了，顧一田不敢不從。
    過了一會，鍾立跨進了顧一田的辦公室，這應該是算是鍾立跟趙武南的第一次會麵。
    顧一田本以為鍾立沒見過什麽大場麵，一定會很緊張，沒想到，鍾立進來就敬了個禮，表情不卑不亢，完全沒有那種怯懦的感覺，讓顧一田很是驚訝。
    鍾立也不知道自己的改變，他覺得，坐在那的趙武南官威很重，但是跟關老比起來，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關老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種威嚴，真的是趙武南不能望其項背的。
    趙武南跟顧一田揮揮手，示意他出去，顧一田看了一眼鍾立，鍾立卻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讓他很是擔心。
    “好的趙書記，我在門口等您吩咐”
    意思是告訴趙武南，他就在門口，也是告訴鍾立，他就在門口。
    內容一樣，表達的意思卻不一樣，兩人都是聰明人，應該能懂，說完就退了出去，把門帶上。
    “你坐吧，不必站著了。”趙武南點頭示意了一下，官威十足。
    鍾立在辦公桌對麵的沙發坐了下來。他也是真的好奇，趙武南找他，會說出怎樣的一番話來。
    “你叫鍾立對吧?”開頭的一句話，很沒有營養。
    鍾立恭敬地說道：“報告領導，我叫鍾立。”話雖恭敬，卻是不卑不亢。
    趙武南滿麵笑容的臉，一下子陰了起來。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就這樣繃著也解決不了問題，鍾立，我不管你是怎麽混到這個位置的，我查過你的檔案，你不具備這個條件，並且，顧一田也沒有這個能力......”說完頓了一下，仔細觀察鍾立的臉，希望從他的臉上捕獲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可惜，這個鍾立不知道是天真還是隱忍，始終是有禮有節，一副聆聽指示的樣子。
    便又接著說道。
    “趙小軍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幕後推手之一，你也不用否認，我能說這樣的話，說明我早就調查清楚了。我也知道，現在還有一份關鍵的證據在你手裏，是錢前的錄音。所以，我今天找你，隻是想跟你談一個條件，怎麽樣，你才能放過趙小軍。你開個價，我看能不能行得通。”
    這一番話，很直白，從一個市委副書記口中說出來，的確讓鍾立吃驚了。
    一開始鍾立便知道了這裏麵有趙武南的影子，但是他沒有想到，趙武南對整個事情是了如指掌，那麽換句話來說，就不是單單隻有影子在裏麵了，或許，趙武南也參與了整件事情的策劃，或者說，趙小軍的行動，就是出自趙武南的授意也說不定。
    既然作為市委副書記，一個副廳級幹部，來跟他一個副科級幹部談條件，也正是因為現在所有事情引爆的關鍵在他手裏，就是錢前的那盤錄音帶。
    錢前當時錄下的聲音，就是趙小軍的，而且錢前在錄音帶裏不止一次提到了趙小軍三個字，現在看來，當時的錢前是故意的。
    鍾立想了一下，帶著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說道：“趙副書記，我並不明白你說話的意思？”
    好嘛，反正事情又不是正麵做的，當然不會承認。
    在趙武南眼中看來，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動機的，鍾立跟顧一田拿這件事情做文章，他就認為兩人是個政治投機客，希望從他身上撈取政治資本，他心裏沒有公義一說，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兩人是為了伸張正義。還真是標準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鍾立的話在他聽來，應該是要他親口許諾了。
    本來按照預定的思路，趙武南是想打壓他們兩個為主的，打壓不了，就除掉。
    沒想到，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股勢力，把他打得暈頭轉向，現階段，真的不能節外生枝了，不然，搞不好就是一場大的政治風波，不僅保不住趙小軍，保不齊連他都要栽進去。
    本來鍾立這樣的人物真的進入不了他的視線的，偏偏昨天下午接了一個匿名電話，電話裏直接跟他說，想要答案，去灣外所找一個叫鍾立的，他會給你答案。
    所以趙武南迅速找來鍾立的資料研究了一番，然後微一思索，就敲定了去灣外鎮考察的行程，即便確實不是太妥當，但是現階段隻有這一條路了。
    或許在趙武南心裏，就是認為，那個電話就是鍾立和顧一田打出來的，目的就是要撈一把。
    想到這一節，趙武南也不想藏著捂著了，悠悠說道：“鍾立，我給你的許諾就是，政治上保你5年內坐上任勇的位置，經濟上，你要多少開個價錢。”說的不疾不徐，卻是目露凶光，心裏思索著，隻要這風波一過，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
    官場有多黑，鍾立以前不知道，現在算是初窺門徑了。
    “啪”地一聲，鍾立突然站了起來，然後很認真地跟趙武南敬了一個禮。
    一個敬禮，表明忠心，趙武南很滿意，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可鍾立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他震驚了，或者說，震怒了。
    “趙副書記，我這個敬禮，是敬你身上的職位，是你身上的光環。撇開這些光環，你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鍾立的話很囂張，也隻有他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場小白才會說的話。
    趙武南似乎沒有聽清，徐徐問道：“你說什麽？”眼中凶光更勝。
    在門口的顧一田聽清楚了裏麵鍾立說的話，身上立馬出了冷汗，這個鍾立，真是不要命了，看來，好不容易剛剛穿上的警服，還是要脫掉。
    沒想到，鍾立並沒有要收斂的意思，反而笑了一下，對趙武南說道：“趙副書記，你先不要動怒，讓我把話說完。”
    “趙副書記，你別忘了，你是常市300萬人口的市委副書記，你是人民的父母官，是要給人民當家做主的，那麽我請問你，你做到了嗎？”鍾立頓了一下，他並不指望趙武南回答他的問題，接著說道。
    “你不僅沒有這個資格做人民的副書記，你甚至連個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你為了你兒子，能夠草菅人命，為了錢，能夠反手雲覆手雨，你現在還來跟我談條件。對不起趙書記，我跟你不一樣。你研究過我的檔案，我即便在淪落街頭的時候，你給我這樣的選擇，我連想都不用想我就會拒絕你，因為我是人，我有良心。現在，我穿上了這身警服，我就更不能接受你的條件了，現在，不僅僅是良心了，還有責任在肩。因為，我要對得起黨和人民賦予我的權利，我要對得起頭上的國徽。我的話講完了，趙書記，你好自為之吧。”
    一番義正言辭，讓鍾立自己也覺得熱血沸騰，門外的顧一田，也是一樣。
    他終於發現他跟鍾立的不同了，也是他不如鍾立的地方，鍾立的骨子裏就有不畏強權，不忘初心的勇氣，但是，他沒有。曾經他也有過，但是，在時間裏，都被磨掉了棱角。
    趙武南終於暴走了。
    “啪”地拍了桌子。
    “鍾立，請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不要講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我來跟你談條件，是給你麵子，我不給麵子，你連條狗都不如。”
    說完，抬起屁股就要出門。
    鍾立看著笑麵虎變成了這個樣子，心裏卻洋洋得意，心裏的一口濁氣好像不吐不淨一樣。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麽。
    說道：“趙書記，我還有一句話要跟你說，關國鋒讓我轉告你，他向您問好”
    趙武南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突然跟觸電一樣收了回來，整個人突然抽搐了一下，表情從憤怒一下子變成了驚恐。
    聲音也顫抖起來：“你說誰？關......”
    鍾立沒有說話，卻是一臉帶笑地看著趙武南，輕輕點了點頭。
    趙武南突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矮小的身影瞬間就佝僂了起來。
    難怪鍾立這麽有恃無恐，原來他的背後站在關老。
    他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
    難怪鍾立火線提拔，手續還這麽快搞定了，難怪鍾立不怕他，難怪接到的匿名電話是要他到鍾立這裏找答案。
    原來，背後出手的人，是關老。
    趙武南突然好想一下子老了很多歲，重重地歎了口氣，對鍾立說道：“請轉告關老，就說趙武南知道怎麽做了。”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趙武南重新挺直腰板，出了大門。
    門口的顧一田，當然清楚辦公室裏的變化，震驚地看著鍾立，一句話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