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糟糠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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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準時在別樣年華見了麵,唐西也不客套,直接丟給了鍾立一個文件袋。
鍾立打開一看,是秋河冶煉廠所有的資料,包括最初的立項,審批,以及很多相關文件在內。
總的來說,都是一些沒有實質性內容的合法程序,鍾立要的並不是這些。
“唐西,我想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我們就言歸正傳,我想知道,煉鋼廠建在秋河鎮,有沒有認為因素的幹擾?”鍾立問道。
唐西喝了一口咖啡,說道:“你是想問,有沒有利益鏈條在裏麵?”
鍾立點了點頭。
“我隻能告訴你,不管哪一個項目,沒有利益鏈條在裏麵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跟政府掛鉤的項目,雖然寧天鋼鐵是國企,但是在每一個環節,都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因素存在,這個不稀奇。”
唐西的話,其實已經變相承認了鍾立的問題。
“鍾立,我等你的電話,其實不是想讓你跟我打聽這件事,我隻是了解了你的為人之後,想要提醒你,或者告誡你,不要參與這件事情,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如果你插手了,可能就收不了手,或者,會被一次性打到,再也起不來。”唐西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這麽大的一塊蛋糕,不可能隻有袁成坤一個人吃,袁成坤吃到的或許隻是小頭,真正的大頭,恐怕都給上麵人吃了。
鍾立想了一下唐西的話,問道:“那你有沒有參與這個事情?”
唐西笑了,說道:“我呀,就是一個管銷售的副總,跟這些事情不搭邊的,你要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千萬不能插手。”
“我想,應該還會有其他人給你打電話的。”唐西接著又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鍾立的電話響了,拿起手機一看,是關老的電話,這個神神秘秘的關老,可是很久沒有跟他聯係了。
“關老,今天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鍾立笑嗬嗬地問道,憑心而論,鍾立對關老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不是因為幫了鍾立很多,而是的確有這種感覺。
“小鍾啊,我也沒什麽事情,我就說一句話,羽翼未豐的時候不要想著飛太高,越往上麵,氣流越大,你那點羽毛可經不起撲棱啊。”也是說完就掛了電話。
鍾立也不傻,他豈能聽不出來關老的意思,跟唐西說的如出一轍,看來,這座鋼廠牽涉的利益的確很廣,至少是他一個鎮黨委書記動不了的。
動不了,就不動嗎?
如果能還老百姓一個公道,脫了這身官衣又如何,鍾立打定了主意,目光也就變得堅定起來。
唐西一看到鍾立這個眼神,歎了口氣,今天算是白說這麽多了。
按照他的立場來說,他應該討厭鍾立的,因為陳眉雪喜歡鍾立,他就應該討厭,但是越對鍾立了解,越是討厭不起來,或許是因為鍾立的身上,有著他沒有的東西,他說不出來那是什麽東西,但是就是覺得,鍾立身上有一股氣,一個自帶光環的正氣。
兩個人又七七八八地聊了不少,一場會麵就這樣結束了。
對鍾立來說,也不算沒有收獲,他至少驗證了一點,前路很難,而且,隻有他一個人,蚍蜉撼大樹。
好好考慮了一下,目前的鍾立有兩步棋子要走,第一步,掌握公安力量,因為沒有人民專政力量,後續很多事情,做不起來。第二,就是要跟一直沒有見過麵的國土所所長見一麵,小賈村的事情,國土所所長不知道,不可能,這麽久了一直不露麵,必定有原因。
決定了初步的兩個步驟之後,鍾立又有了信心,萬事開頭難,隻要開得了頭,後麵的事情就會迎刃而解,辦法總比困難多吧。
今天正好也沒什麽事情,鍾立決定,先去趟國土所所長,展睿的家裏。
在袁成傑的陪同下,鍾立到了展睿的家裏。
一個鄉鎮的國土所所長,即便不貪不拿,工資養活一個家其實也不難,畢竟工資也不低,何況國土所的確是個肥差,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灰色收入,在允許的範圍內收點禮,也算不了什麽。
展睿的家在秋河鎮的主街上,外觀看起來還挺正常,一樓是門麵房,開著一家服裝店,從後麵有個小門上二樓,就是一家五口人的居所了。
鍾立來之前特意做了點功課,展睿夫妻兩個有一個上高中的女兒,還有年邁的父母,跟他們住在一起。
後麵的門是開著的,鍾立敲了下,門,沒人應聲,就順著樓梯徑直上了二樓。
一上樓,鍾立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整個二樓,也就是二室一廳的格局吧,客廳裏麵什麽都沒有,常見的沙發,茶幾,餐桌,什麽都沒有,客廳旁邊是兩個臥室,一個臥室門關著,另一個臥室的門開著,鍾立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人,就是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在他的辦公室翻東西的人。
“你是誰啊?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那個男人從臥室裏走了出來,顯然是很生氣。
一出門,就看到了鍾立背後的袁成傑,這個男人立馬就不說話了,支吾了半天,才想起來,好像就是上次在書記辦公室門口撞到的那個人。
“你是...鍾書記?”男人說道。
袁成傑在背後輕聲說了一句:“鍾書記,這個就是國土所所長,展睿。”
原來,上次在他辦公室裏亂翻的人,是展睿,在樓道被架出去的,也是展睿。
鍾立點了點頭,展睿顯得非常局促,客廳也沒個坐的地方,相當尷尬,愣了一會,才想起了什麽一樣,從臥室裏搬出了兩張小板凳,放在客廳裏麵。
展睿進臥室的時候,鍾立聽到從臥室裏傳來的非常急促的咳嗽聲,如果沒有猜錯,臥室裏,一定還有病人。
展睿出來的時候顯得相當尷尬,一是可能因為家裏實在太簡陋,不方便待客,第二就是上次在鍾立辦公室裏亂翻,還被書記撞了個正著。
鍾立倒是沒介意,趁展睿去倒水的時候,朝臥室裏看了一眼,隻見一間不是很大的臥室,裏麵擺了兩張床,其實的一張床上,躺著一個四五十歲的女子, 臉色很蒼白,不時還發出非常劇烈的咳嗽,看情形,顯然已經臥床很久了,鍾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展睿的妻子。
可是根據展睿的檔案,他的妻子應該是鎮衛生服務中心的護士長,怎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整個臥室,除了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至少在鍾立的目之所及,還沒有看到一樣家用電器,整個家就像被搬空了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端著展睿遞過來的水,終於可以閑下來,好好嘮嘮了,這不嘮不知道,一嘮還真的嚇了一跳。
之前說是袁丁之說是展睿生病了,其實並不是,而是有人不想讓他上班,隻要他去上班,就會麵臨著被開除的危險,家裏隻有一個經濟支柱了,就是他。
展睿的家庭原本並不困難,應該說比別人來說,還要好一些,家在臨街的位置,一樓是門麵房,租給別人開店,每年都有固定的收入,父母身體也不錯,他自己是鎮國土所所長,妻子是鎮衛生服務中心的護士長,女兒上高中住校,成績也相當好,數一數二。
有時候變故來的時候,一點預兆都沒有,就在幾年前,展睿的妻子突然就被查出來了得了一種比較罕見的疾病,原發性肺動脈高壓,這種病病因不明,目前還沒有治療的技術,隻能靠藥物的緩解,而且很多藥都需要進口藥,價格奇高,這樣一來,整個家庭就背上了沉重的負擔,首先妻子的工作必須辭掉,少了一項收入,然後還要支付大量的藥物費用。幾年下來,存的那點女兒的嫁妝,全部給貼了進去,後來實在沒錢了,隻能開始當家裏的家具電器,光憑展睿的那點工資,既要養活一家五口人,還要負擔妻子的醫藥費,真的捉襟見肘。
鍾立不能明白的是,家裏的情況這麽嚴重是一個問題,難道袁丁之就是為了讓他照顧妻子,所以不讓他上班嗎?顯然不是。
不過,展睿的形象,在鍾立的眼中,也瞬間高大起來,對於糟糠之妻,不離不棄,而且照顧糟糠之妻,得的是永遠都治不好的疾病。就這一點,就足夠說明,展睿是個好男人,頂天立地的好男人,另外,從展睿的家境來看,他並不是一個吃拿卡要的官,應該算得上一個好官,否則,也不至於這麽慘。
鍾立想了一下,翻了下口袋,因為平時也沒有帶現金的習慣,還好身上有幾百塊錢,塞給了展睿。展睿肯定不會要,鍾立隻能改口說,是借給他的,以後有了再還,展睿就收下了,因為他確實需要錢。
看到鍾立這樣,袁成傑也翻了口袋,翻出了幾百,也塞給了展睿,說道:“展所長,鍾書記這次來,是來問你有關小賈村的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