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羅門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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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所羅門儀式
那個陰影從黑暗中現形,變成一個右手持書的男人。麵容模糊不清,缺乏特征。
“你是誰?”
聽到鄉音的震撼感一度蓋過了內心的絕望,嚴道一往後退了兩步,皺著眉頭開始仔細打量這個近在眼前,但卻看不清外貌的人。即使是窺密之眼也沒辦法看破他臉上那層迷霧。
“我是但他林。所羅門七十二靈體中第七十一位。”
“證明。”
此時無數多的問題,疑惑,恐懼和擔憂都在腦海裏旋轉,他還是咬著牙忍受著精神和身體的極度虛弱,看向那個無麵人。
“聽。”
他抬起一隻手,放在嚴道一的額頭前,少量的訊息被灌進了頭腦,然後組合成了一種語言——是原主就會使用的魯恩語,作為一種通用語言而被廣泛使用。在但他林的傳授下,這種語言殘缺的詞匯和語法被理順,用來精準地傳遞他想要表達的含義。
“能傳授人一切語言,科學和技藝。好吧我想我沒有進一步論證的時間了。”
“你想說什麽?”
嚴道一伸直了腰,習慣性地拍出最後幾句手語,他已經準備好聽到任何不合常理的惡魔謊言,畢竟沒有儀式和所羅門誓約的約束,這些惡魔能說任何話出口。
“地球毀滅了,你站在它的屍體上。我們是逃難者,而我代表失落的知識,向你提出合作的邀請。”
“憑聖父,聖子和聖靈的名義,憑我對所羅門王發的誓約為證,憑冥河立約,我說的話裏沒有一句是假話。”
似乎是嫌嚴道一不夠痛苦那樣,它補上了這麽一句。
像心掉進了冰窖,靈魂也跟著筆直地往下墜。他想說點什麽,但是喉嚨已經太久沒說出話來,他張開嘴,卻幾乎發不出聲音。
那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活著,掙紮,掙紮著活下去,到頭來也隻不過是一場空。
故鄉毀了,碎了,死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知道怎得喉嚨發癢,然後是笑,撕心裂肺的狂笑。眼淚橫流地笑。他雙腳一軟,背靠著屏障慢慢滑在地麵,坐著看向不遠處無意義徘徊著的血肉怪物們。
真惡心啊。
他出著神盯著麵前一塊石頭,好像是打算記住上麵有幾個裂縫一樣。
過了很久,
沉默。
他說不出話,隻能用思考代替語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腦,他知道但他林能讀取別人所想。
“他們死得安詳嗎?”
“很安寧。快得來不及反應過來。”
“都死了嗎?”
“除了你以外,還有一小部分人的靈魂也被保留了。”
“很好。很公平。”
他低下頭,把手插進自己的頭發。
“至少他們可以享受永恒的寧靜,不再有壓迫,分化,痛苦和歧視。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也是最大的公平。不論貧富,一概長眠。”
“意義要由人來賦予。你從未遠離故鄉。”
“浪漫化我們遭受的並不能讓這件事情變得有多容易讓人接受。”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思考,還能坐在這裏和但他林討論這些。他澎湃的心潮在拍打胸膛,但卻發不出聲音,麻木,是的,一種莫名的麻木籠罩了一切。保護著他,讓他不至於就這麽發瘋。
“但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但他林朝著嚴道一伸出手,他看了一會,木然地伸出手,握住,然後站起身來。
“我有一種預感。我們會是很好的合作夥伴。”
“你想要什麽?能給我什麽?”
他沒有耐心地說著,低下頭擦著眼鏡片。
“我們本身既是一種文化現象,一種靈界存在,也是一種意識形態的抽象符號。”
“就像榮格的曼荼羅那樣?”
“對。所以我們沒有完全毀滅。在被保存的那麽一些人當中,我們作為集體無意識的組成部分活了下來,但幾乎失去了靈界,星界和其餘任何世界的權柄。”
“繼續說。”嚴道一正在擦鏡片上一塊很大的泥土。
“我們想和你訂下所羅門之約,為你驅使。因為文化和思想必須憑著人的創造才能有表達。隨著你不斷以儀式,思想和發明的形式使用我們,我們也將逐漸再回到和融入這個世界。再次完整地存在。”
“聽起來挺誘人。但是你們用什麽保證這個誓約的有效性?因為似乎隻要是一個穿越幸存者,就有這個資格認識並使用你們。換句話說,就算你們出於我現在的特性選擇了我,將來在我需要你們幫助,而你們有更好人選的時候,誰來保障我不會因此而死?”
“放尊重點!搞清楚要是沒有我們,你是別想逃出去的!”
賽吉突然從但他林的書裏鑽了出來,憤怒地揮舞著觸手。
“可以啊。你們可以殺了我,然後去找下一個冤大頭。但我也可以在這裏等到下一個黎明,然後回圖書館看看,到底是誰騙了我。之後我可以在正午大步走出去,隨便坐一輛馬車。”
“說到底,我們各取所需。至少你們做這件事情,向我展示之前應該早就評估過了所有的候選人。再怎麽說,我應該算客戶之一。我的要求很不合理嗎?”
“並不。你展現了你的價值。先生。”
“省省你的恭維。”
“惡魔要依托契約這個概念而存在。如果我們能隨意違約,我們這個文化概念本身其實也就不複存在了。尤其是我們的傳說是基於“所羅門王的統禦和契約”作為開始,要是抽走了這一層,我也不會站在這裏。”
“合理的解釋。”
嚴道一的嘴角露出一個弧度。心如死灰的他抬起手,伸向但他林。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隨著手心相握,一個銀白色的指環出現在了嚴道一左手食指上,上麵纏繞著當初契約的紋章。隨著時間消失而逐漸淡化散開了。嚴道一深吸一口氣,現在肯定不能回去,教堂裏的怪物們已經醒過來了,要是真的拖到黎明,即使是他也沒有把握。
隨著指頭在地上畫出一個簡單的儀式陣,他念出了數千年來再沒人念出過的咒語。
“beranensis, bahiensis, paahia,aplgia-seesgeni liahii”
咒語聲引導中,靈性被飛速地抽取,以至於讓他大腦發冷,身體顫栗,口中卻無法控製地頌念著咒語,伴隨著儀式的引導逐漸成型,一個騎著黑狼,頭為鴉頭的天使虛影開始浮現,它揮動手中鋒銳的烈焰之劍,猛地砍在屏障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自由就在眼前。
他往前走去,然後兩腳一軟,靈性的過度消耗讓他徹底暈厥了過去,身體和裝著土豆的破布袋一樣順著裂口和山坡朝下滾去,而遠處的馬車,正好停在路邊。
把他喚醒的是嗅鹽刺鼻的氣味和馬車的顛簸,四肢因為脫臼錯位而傳來一陣陣劇痛,一個黑色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臉,男人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名字?”
他思考著,聲帶顫抖著,說出了他到這個冰冷世界以來的第一句話:
“厄蘭茲。”
“埃爾道斯諾斯替厄蘭茲。”
(本章完)